第一百零六章
“是你?”陆鸣霄慌忙站起身来,“真……真没想到我仍是追到你了。”
“你追我?”话一出口,姬无心便觉这话有歧义,感到有些别扭,咳了两声,问道,“你是不是准备提前还我钱了?”
“啊,不,不是。”陆鸣霄连连摆手,脸色微红,问道,“你……你是姬无心?”
“对。”姬无心点头,“我记得分别的时侯,我告诉过你了。”
“南椰国姬家的小公子?”陆鸣霄又问。
“对。怎么了?”姬无心奇怪地看着他。
陆鸣霄一脸激动:“姬公子,我……我终于找到你了。啊,你还不知道吧?我要到南椰国寻访的人,正是你呀!”
姬无心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确定的问:“我?”
陆鸣霄点头,一把抓住她的手,满脸激动和欣喜之色:“我很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了,一直想认识你,我……”
忽然斜刺里伸进一只手,将他的手从姬无心的手腕上拉开。
曲歌满脸愠色:“要说话就好好说,动手动脚做什么?”
陆鸣霄愕然。
他不明白曲歌为何突然间脸就沉了下来。他记得刚才他还好好的啊。
难道自己得罪过他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惴惴。偷眼瞄向姬无心,见姬无心脸色如常,对自己并无不悦的神态,于是心又放轻松了起来。
他朝姬无心一如既往地笑着,却不知脸上的污垢令他的笑容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姬无心忍俊不禁,问:“我给你的钱呢?”
“啊,还有,还有两百两。”陆鸣霄慌忙答着,一边伸手往衣袋里掏,掏了一会,掏出一把碎银出来。
姬无心皱眉:“我给你的一千两,就只剩这两百两了吗?”
陆鸣霄点头。
姬无心不解:“可这才几天啊?你就花去了八百两?”
陆鸣霄一脸无辜,茫然地点头:“怎么了?不对吗?”
“真是个败家子!”曲歌冷声哼了一声。
陆鸣霄尴尬地低着头,双手搓着,不知往哪摆。
姬无心瞪了曲歌一眼,然后转头问陆鸣霄:“那八百两银子怎么花的?怎不见你给自己买身象样的衣服啊?”
陆鸣霄身上穿着的,仍是那天她遇见他时穿的那件破烂的衣袍。
她以为陆鸣霄会老实交待,没想到他却一脸为难,迟疑了半晌,才支支唔唔地答道:“这个……这个……”
“怎么?是说不出来还是不好意思说?”姬无心眼珠子一转,说道,“那就算了。我没有必要知道你是怎么花钱的。只要期限一到,你能还清那笔款就好。”
她这样说,本是就事论事,并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没想到不知为何,陆鸣霄却一脸惶急,拉着她的手说:“不是,你……你生气了?”
姬无心奇怪地问:“我生气不生气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关键是,你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短短几天,能花去八百两银子,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姬无心本是担心陆鸣霄挥霍浪费,但看到他这身潦倒邋遢的模样,又发现自己是多虑了。
“真的,我没有乱花,我……我……”不知为何,陆鸣霄的脸忽然红了。
姬无心摇了摇头:“你别和我解释。钱既然借给你了,就是你的。你爱怎么花的,是你的自由。”
心中却暗自责怪自己,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陆鸣霄和她非亲非故,怎么看到他衣衬褴褛,花钱如流水便心里不舒服,非得要管上一管呢?
唉,自己是不是管人管出瘾来了啊?
陆鸣霄“啊”了一声,沉默了会,忽然想起刚才姬无心说的话,问道:“你刚才似乎有话对我说,是不是?”
姬无心愕然:“什么?”
“你也听到了,目前西岷国内官场上的肮脏事儿是举不胜举。你说,身为西岷国人,能不心焦,能不心痛吗?皇上对肃清吏治,历来十分重视,为什么那些官员就不能做一个好官、清官呢?”陆鸣霄激愤地答道。
姬无心看着他,淡淡一笑:“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我问你,你们西岷国百姓的生活如何?每天吃得饱、穿得暖吗?一年的收入有多少?有多少人挣扎在贫困之中?”
“这个……”陆鸣霄面露惭色,说道,“西岷国比较好文,农、工、商都没有多大起色。从前我不知道百姓们是如何生活的。可这一趟离家,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对我震撼颇大。老百姓的生活,大多贫穷。从京城到椰岷关,几乎每座城镇里都能看到成群的乞丐在乞讨。”
“你能了解到你们国家的现状,很好。”姬无心笑道,“俗话说,穷则思变。百姓们想要过好日子,可惜,不知这劲往哪儿使。”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的皇帝并不重视生产,自然也不重视老百姓的生活到底过得好不好。”
“才,才不是呢!”陆鸣霄激动地反驳,“父……我是说我们皇上是个好皇上,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让西岷国富民强,百姓们安居乐业。”
“是吗?”姬无心撇了撇嘴,说道,“可是我并没有看出他有这样的愿望啊。我曾研读过西岷国的历史,也通过一些颁下的圣旨和决策来分析这些年来你们西岷皇帝的施政纲要,我发现,他并没有关注如何提高老百姓的生活这一方面,甚至还每年提高赋税的征收,令百姓们生活压力逐年增大。”
“不,不是这样的。”陆鸣霄脸涨红了,连连反驳,“皇上重视学府的建设。为了办学,为了让西岷国人人有书读,皇上不得不在这方面投下大笔的银子。所以才会提高赋税。”
“书呆子,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还会想读书?”姬无心冷声说道,“你喜爱读书,也关心国家大事,你应该清楚我所言不虚。若想国富民强,必须发展生产,重视农耕。可是,你们西岷国皇帝颁布过相关的条文来鼓励农耕吗?没有。就如你所言,西岷国反而在办学方面投入甚多。大兴土木,使得学府学苑比比皆是,仅一个小小的县城就有二十处之多。可是,你看看,这些学苑里的人满了吗?没有,反而每年来读书的人越来越少。为什么?因为越来越多的人生活穷困,他们每天在为生存发愁,哪还有多余的银子送孩子来读书?书呆子,你说对不对?”
“这……”
“说不出话来了,是吧?能读书的,是些什么人?是一些富人的孩子。可是,据我所知,你们西岷整个国家都不富裕,国库空虚,官员的俸禄在各国之中是最少的。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有银子摆在他们这些官员面前,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多大的诱惑?所以,西岷贪官多,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照你这么说,难道提高他们的俸禄就能制止他们的贪婪了吗?就能培养出名垂千史的清官?”陆鸣霄睁大眼睛,满脸不屑。
“我可没这么说啊。”姬无心笑道,“我只是给你分析你们西岷国吏治**的背景和环境。其实,要肃清吏治,关键在两点。一要励精图治,积极变革,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令国家富强。二要加强法治,尤其是对官员的考核和奖惩。不合格的官员,绝不能姑息纵容,必须将之绳之以法。而要做到这两点,就必须要有这方面的人才,要用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