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岁月流逝
宁静的早晨里,他依然还闲坐着,脑海里不知有多少忧思,像一块笨木头在这里发愣,久久地望过窗外。看看那同白色的纱似的由屋里照出来的灯光。听听门外来往的车鸣声,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童年的时代,毕竟童年的生活怎么能忘记?虽说想起童年的生活,但更重要的还是想起她。或说他的比贱女还一文不值的愁思,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悄悄的望着前路,或者仰起头,他便很快地发现这已逝的岁月,像流水一样,一天一天的过去。可是他的前途,他的事业,他的未来,唉唉,历尽了多少艰辛,有时长途跋涉,自家认为在爱情面前他已运筹帷幄,但是伸出他的双手来看,才觉得手里只有一溜青烟。
本来说,成功的企业家,成功的革命家,都会珍惜时间,平时走路时,也会盘算下一步该怎么的做。而他的命运如一溜青烟,如一片浮云。郁闷的时候偶尔写下几篇言情小说,虽则让人嘲笑,他心里觉得没什么难过,感情上受排挤,只得让他咬紧牙,反思反思一下。但是自从他出生以后,一直到现在二十余年间,他亲自栽的竹,种的树,有哪一棵是久活的?哪一棵曾活过三年?哪一棵结出果来?假如说他所做的事可以涂改,变废为新。他的恋爱生涯决不像死胡同一样,从来也没人来欣赏过。他从小学到高中,学起古体诗来,倒是有过几招。至今也写出了十几首来。还在学报上发表呢。无聊的时候,跑到村前的河边溜达溜达,他的忧思,定会消去。他从小若学一门技术,说不定现在在某个大城市开一家特大的工厂,制造出先进的产品来。无聊的时候,他把那本情书,每每地细读,他的郁闷,定会消去。一下子融入到优美的景物中。但是狂妄的他,以前还会说大话,老把一些古代的诗人杰作拿出来,自个赏析;现在头脑清醒之后,看一些伟人的名作,就觉得有点惭愧。所以他还能有什么法子来弥补自己的内心空虚?
有几个情种长吁短叹,甚至为他说些话:
“你的忧郁,全是你惹出来的,全是痴情的丑态!”
他恳求他们说的话是真的。他的忧郁不是假作,一则被他们批评得再厉害些,心里倒好受;二则自己啊,拿出镜子照一照。把以前的错误做法全拿出来,摆在他们面前。也是值得。
还有几个老大爷还为他鼓励,但鞭长莫及。有时还安慰他:
“你呀,一点也不争气!在女孩子面前,更重要的是毅力和恒心。坐在这里发牢骚,有什么用?”
现在他最需要的是发牢骚,因为梅是他的生命守护神,忽然离开了。他于心何忍?有时他捕风捉影似的在寻找她,但也找不到她的踪影。即使什么样的珠宝全拿给他,也挽救不了他内心的伤痛,他只好发牢骚了。然而他现在的精神**,萎靡得如同风的微影一样,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解救他呢?
但村里的人很了解他,如段衡,孙乐之类朋友,也跳出来给他安慰,安慰:
“你呀,痴情种,为了她整天呆着,只会借酒消愁。这样不值得。你会闹出病来的!”
他听完之后,也黯然泪下。他说,若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自作多情。接下来段衡又给他说了一句:
“哎,可怜的你,生来不逢时。正好生在男女比例为3:1的时候,你的忧郁都是应该的。早生也好,快生也好,都是一个样……………………”
他在晚上睡觉,若梦见与一个美女困觉,明天起来定会美美地微笑。额头上还滴下豆大似的汗珠呢。若有人问他,“你的忧郁的源头在哪里呀?”他也会张大嘴,睁大眼睛,对你摇头地说:“不是,不是。”于是他自个偷笑,或许说很长的时间,没有遇上梅了。昨晚想起了她,又做了一场春梦。临时满足他的心愿吧。但人的压抑,难免会有的?即使梅离开了,他还安分守己,从来也不去享受那些所谓的“浪女”。人的压抑有什么?和尚,尼姑也不是轰轰烈烈地做了一世人么?流寓在宫廷里的太监不也是个个都能睡得安稳么?李商隐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两句情诗,不是因他暗恋了一个女的才写出来的么?在爱情的道路上,他依然执着,坚定地往前走。
门前来往的人稀少了,宁静的屋里他只听见他的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字的声音。这声音多么熟悉,而且富有节奏性。当手突然变酸时,伸头到窗外一看,只稍微的看见几颗黝黑的星星。他放下手中的笔,随便地在家里走几步,伸伸懒腰,缓解今天的压力。但就觉得一味疲倦,忧郁的感觉,浸入他的全身,他也不晓得这忧郁,疲倦究竟是何时才能结束,摆脱?
虽是过完了国庆节,但是像这样炎热的深夜,依然存在。毕竟广西的气候与云南的气候相比,相差甚远。云南的气候,四季如春,早晚温差大。而生活在广西,在夏秋季,要有电风扇24个小时开着才能睡得着。他呆在屋里,喜欢把灯灭了,看一看窗外的夜景。
窗外的夜景,多么迷人,但大多是宁静的。只看见山的顶峰突起,还有错杂的屋脊。受了几处明月的光,绝似边防的岗哨台,把它们的外观轻轻地描在迷茫的夜气中。周围特别宁静,他听到了风吹动窗外的树叶的声音,似乎有什么怪物在那里幽幽叹气的样子。正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不远的地方,正开来的一辆奔驰的小轿车。这大约是某个市长的车。刚从淫乐的场所娱乐完出来,又凯歌似的回家去吧!嘿嘿,市长,有钱啊!有钱。包养一奶,二奶,三奶。不足为奇是吗?
他从窗口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又把电灯的开关拉下来。此时灯亮了。他拿起一块镜子,对照着,看了几分钟,觉得这清瘦的容颜,到底是什么样的缘故惹来的?是郁闷的,还是相思之苦,或者是前途。在这样无可奈何的时候,他感觉到,还是青楼女子的好,倒学会把自己的思想统一起来,让自己安心地作伴客,总算有不薄的收入,这样便可以养活自己了。夜深了,窗的周围同秋天的深谷雨后似的,飘起一层层烟雾。呆呆的对这层烟雾凝望着,他的身影似乎缩小了三分之二混乘在烟雾上。这迷茫的烟雾,抚摸着旷幽的山间,他的身影与烟雾融为一体,一个缩小的身影,在迷茫的烟雾里游荡。天色变得更深,他晓不得梅最近过的怎么样?于是他的思绪进入另一段的故事。
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村的周围,被月光倾射着,最远处有一道银白色的光线,向最黑暗的角落逼进,一下子变成白色的地带。几刻钟过去了,淡白的光线更清晰,清幽的月光下流着一条弯弯的大江,江的两岸什么也没有,只留下一堆残躯的稻草和空阔的沙洲。沙洲却夹在江上,那是发大洪水时,堆积的泥与沙形成的。村的外围却是群山环绕,像慈母般的手拥抱着温睡的小孩。江水最弯处,有一座状似老虎的山,在宁静的月光下奔来。山的脚下与曲水的中间,聚居了三百多户人家。这里全是黄氏家族。透明的清水似的月光,洒遍整个江上,村头,青山,树林间。月光下的景物,人无论站在哪一处,都可以看得出物的影子来。有时这座村庄显得格外宁静。今晚上却是灯火辉辉,家家带着跃动的生气,比平时格外的繁忙,路上来往的人比平时格外喧闹。今晚的月,几乎把它的光全都集中起来,不羞地向地面输送。他翻开旧历,原来是九月十五,明天是九月十六,正是赶街的日子。
一个年仅二十三岁的男子,正当月光消散时,拖了一身疲倦的腿,漫漫地归回,踏上自家的路,他清瘦的脸上露出一副惶恐的面容,额头上还滴下几颗豆大似的汗珠。上边的嘴唇还有乱生生的胡根,和身上穿着一件半年不洗的衬衫。这些足以证明他是懒惰的人。当他的脚变酸了,坐在地面上。两只同死鱼似的眼睛,待看夜的美景和路边的过客。
他缓缓地向一条小巷子走去。有时也停下脚步左右看一看,这条小巷子被月光照得如此洁白,显得如此宁静。村头虽是热闹非凡,但这条小巷子格外的冷清。向北转个弯,便是宽广的篮球场,有许多老人聚集在那里谈天论地。他犹豫的样子,走向老人群的中间。但老人谈的话他不感兴趣,又调转回头。走了十几步,又返回来。再向那条小巷子走去。此时出现在他的面前,便是一盏灯。他慢慢地靠近,还以为是鬼出门夜游呢。明亮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这时他发现提灯的人是一个小姑娘。因为她的爸爸,妈妈都去广东打工,想着他们,夜里睡不着。所以才出来散心。但与他刚好碰巧。他多年来在外读书,竟也晓不得村里还有一位如此美的姑娘。她今年十九岁,还穿着深灰色的短裙,比他矮个半头。走起路来,倒有九分之色。那弯弯的眉毛,状似弯弯的月亮。那抖动的乳,来回地旋转,差点诱惑了他的心。此处空空寂寂,没有人影。他在洁白的月光里对他看了几遍,眼光像触了电的,呆望了好久。那个女的转过脸来对他微微一笑,仍向前走去。他心泄来潮,勇敢地向前迈步,轻轻地对她说:
“小妹妹,这么晚了还没睡呀!”
那女的转过脸来,且停住脚步,回答他: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这么晚了,你还在等着谁,等着嫂嫂吗?”
在月光下他虽有种种的**,但与她毕竟是同氏的三妹。她的脸上表情是很憔悴,她说话的声音,极小且颤抖的,他回答声又轻了一段,带着同情心来。
“俺也是这里人,自小在外读书。今年刚毕业回家。”
“我们都是姓黄的吗,以后你常住这里!”
“这年头,不好说。”
“大哥哥,你家呢,门牌几号?”
“我家往正东走,离这儿很近,门牌28号。”
“小妹妹,这么晚了,你还想着谁呀?”
“我的爸妈,出去打工七八年了,也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的过。在我小的时候,刚回家过一次。”
“噢,噢,别想太多了,回去睡觉吧!”
“谢谢你,大哥哥,你也回去睡觉吧!”
她讲的最后一句话讲得很温柔,而且没有说完,掉转头就回去了。他在月光里呆看了她的影子,眼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向小巷子离去。同时也看得出她还没有嫁过人,而且还是处女的。
月亮渐渐地落下。
村庄的周围除了有几只狗叫之外,丝毫没有半点生物的动静。隔着村庄外的江面上,还有几条渔船,渔船上的灯还亮着,和几处竹林,静静的隐藏在清幽的月光里。整个村庄陷入一片死寂之中,人家已经进入休眠。虽然夏天刚刚过去,但在秋夜的秋江上,也带来些寒意。
他呆呆的对着江面,觉得他的思想融入另一个世界。远处的鸡鸣声和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气尾声,陆续地传到他的耳膜来。他的思想转入天明上去了。可不是么?看,那天上有两颗星星。一颗是公的,另一颗是母的。啊!这两颗星星,似乎代表着他们,也象征着他们的爱情————纯洁与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