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花魁
大门口,“大茶壶”殷切地招呼着,这位是老爷,那个是小爷,一派如鱼得水的模样。人各有各的本事,就是当个好龟奴也不容易,他也必须要有打点、周旋的本事。一进门,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柳绿花红,莺歌燕舞”了,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娇侬软语。难怪男人们喜欢到这里来呢!打一进来,我满身的鸡皮疙瘩就没退过。时不时还有些所谓的美女送两把秋天的菠菜过来。天!真恐怖!也没我想的那么好玩嘛。
胤鶬黑着一张脸,三尺以外的“美女”都倒退了两步。
那么酷啊?不是因为我跟着,做给我看的吧?看他轻车熟路的,也不像第一次来呀!他并不理会谁,径直地向二楼走了去。以胤鶬的身份,怎么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我不由惊诧不已。
进入雅室,室内陈设华丽,用具齐全。有餐桌,牌桌,梳妆台,软榻,靠背椅,墙上还风雅地挂着名家的字画。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最醒目的便是深处的那张大床,虽被屏风遮了大半,还是露出了端倪。看样子,此处又是胤鶬的一个专属的地方。都进来半晌了,除了送茶水的小婢,并没有其他人前来打扰。不知道他跟多少个女人,在这……我不由酸得牙痒。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对妓女没兴趣!”胤鶬似是看出来我的不快,没好气地解释着。
我这才稍微宽了些心。
“是九爷来了吗?”外间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
不是说对妓女没兴趣吗?怎么会有女子找上门来了?我恼怒地沉下脸来。怎么这声音听着这般耳熟?难道是我认识的女人?谁啊?我在脑子里不断地搜索着。脑子闪出一丝灵光。竟是她吗?
“奴婢给爷请安了。”进来的女子冲胤鶬盈盈一拜,娇声说道。
我猜得不错,果然是她。怎么就做了妓女呢?我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当最终得到证实后,我惊诧地颓然坐在桌旁的圆凳上。胤鶬竟把她送来做了妓女?!
“翠儿!你怎么在这?”我讶然叫道,脸上布满了震惊。我实在不敢相信,像她那样的人,做奴婢都做得那般的盛气凌人,居然会做起这种生张熟魏的皮肉买卖。是胤鶬逼她的吗?我也实在想不出来,除了胤鶬,还有可能是谁?
“奴婢见过绣心格格!”她冷淡地看向我,只简单地打了一个欠儿,就算是行过礼了。我其实倒不是需要她向我下跪,只不过没见过谁像她这样,连做妓女,都做得这般的高傲。她看起来,真是个最不像妓女的妓女。
只见她身着一身水红色的“牡丹绣袍”,瞧得出来,质地相当好。绣袍十分妥帖地穿在她的身上,突显得她的身材,分外的袅娜娉婷。头上珠钗满鬓,倒不显俗丽,反而像是个有钱的富家千金。脸上的妆容明艳照人,装点得恰到好处,越发显得美丽。
看来她的日子过得还挺不错,一身打扮,倒比从前给我做婢女时强了百倍。翠儿到底是翠儿,即使做起妓女来,都还是这般的自持。我不明白她依仗的是什么?青春貌美?还是别的什么?不过即使到了眼前这种地步,她还能做到这般样子,就不得不让我佩服了。
“是你吗?”我挑眉看向胤鶬,眼睛直视着他亦如寒星般闪烁的眸子,“是你吗?”我再一次问道,声音漠然而冷冽。即使是我爱的人,我也不能原谅他,就这样将一个女人,推向一个黑暗的无底深渊。在现代,即便是风气那般的开放,都没有人正眼瞧过做妓女的人,更何况是这格外重视贞操、名节的古代?翠儿的一生竟就这般轻易地被毁了吗?一朝做了妓女,就永生都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了。
胤鶬沉下脸,一副百口莫辩的样子,气愤难平地瞪着我。
瞪什么?难不成我还怕了他吗?他那是什么表情?会是我冤枉了他吗?可是,自打他用那只“夜光杯”换回了翠儿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翠儿了。再见面,翠儿却成了一名妓女。我还清楚地记得,他曾经说过,他送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收回。照这样算来,害翠儿成为妓女的竟是我吗?!
“你出去,任何人没有爷的吩咐,通通不许进来。”胤鶬对着翠儿漠然地吩咐道。
“爷,就让奴婢在这侍候你吧!”翠儿急切地惊呼道,眼睛里有着热切的期盼。
那眼神,我曾在镜中多次看见自己闪现过。她也是如此的爱着胤鶬吗?胤鶬不解风情地对着她横眉一瞥。
“是!”翠儿娇声应道。
真是够识趣,我如果能够如此,我跟胤鶬之间该会少好多别扭啊!就在临出门的时候,翠儿转身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竟把我瞪得有些毛骨悚然。怎么了?见康熙爷都没见她那般让人神经紧张。我心中隐隐总有个不好的预感,这个翠儿,绝对是个祸害!
“过来!”胤鶬沉声唤道。
我怯怯地看着他,却没有向前挪动半步。他很明显是怒火中烧了,我是傻子吗?不赶快逃之夭夭,还傻傻地冲上去当炮灰吗?
“你的脑袋真就那么冥顽不灵吗?”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一步就走到了我的面前,用他那修长的手指,轻戳着我的额头。
刚进来时,还觉得这屋子很大,怎么一下就变小了?让我逃无可逃啊!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就把爷看得那般坏吗?爷什么事都干,什么事都敢干,就是不逼良为娼。”
他恶狠狠地欺近我咆哮着,让我倍感压力。脾气真不好!我就是说错了什么吧,也用不着这样凶啊!“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他邪肆地看着我,手指却蹿上了我的耳垂,只是轻然一触,我就忍不住颤抖了。
“你想怎么样呢?”我笑语盈眸地凝望着他。心中早已猜到他想干什么了。如果真是我的错,我倒是很乐意接受他的惩罚!谁叫我胡乱问问题呢?这下下不了台了吧!可是人家心里真的很迷惑嘛!
“你说呢?”他挑起我的下颌,深深地凝望着我。
情人间,语言其实是多余的!
“这儿是妓院吗?”我噘着嘴,颐指气使地恼问。明显就是蒙人嘛!把我带到这妓院来,除了瞥见几个不入流的三流妓女,再就是翠儿了,根本就没见过什么色艺双绝的“花魁”。
对那些普通的妓女、嫖客,我倒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前些日子听喜鹊说,这个“怡翠院”是京城最豪华,且美女最多的妓院。其中以“花魁”花若雨最为出色。听说,只是在远处瞧一眼花若雨的表演,就需要上百两银子。更别说陪着喝杯清茶了,那可就需要上千两的花销了。还必须得若雨姑娘愿意才行。即便是如此,男人们还是趋之若鹜。把胤鶬叫来作陪,我的确是有些私心,一则,这上千两银子,对他只是九牛一毛,银子他可多得是。二则,我真的很想看看大清朝的妓院究竟是何模样。
“你还想干吗?”胤鶬一脸漠然地瞧着我,懒懒地问道。看似漫不经心,只怕离怒发冲冠也就不远了。我怎么感觉他是越发的不可爱了?爱情啊!还是那暧昧不明的时候美丽。那时候,他何曾拿这种吃定你的表情瞧过我。现在看似大局已定,就开始管东管西了。不过,我还是挺喜欢他管着我的。有人在乎,才有人管啊!所以算来,我也是甘之如饴的。只不过,还是希望他偶尔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赖皮,说话不算话,不就是舍不得那两个散碎银子吗?”请将不如激将,我故意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嘀咕着。一张小脸扭曲得不成样子。不满明显地写在脸上。
胤鶬佯装没听见一般,对于我的话置若罔闻。看来还是他厉害,装傻都能装得这般像模像样,不露痕迹。
假装没听见是吧?我凑到他耳畔,使尽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叫嚷着:“我要见‘花若雨’!”这下总应该听得见了吧。
“你干吗?平白无故地在那鬼嚎个什么?”胤鶬恼羞成怒地责问我。
不是对我视若无睹吗?我就不信你这样还是没反应。
“花若雨,花若雨,我要见花若雨!”我在一旁念经似的叫嚷着。
“好吧!算我怕了你。来福,叫翠儿把花若雨给我带来。”胤鶬一脸无奈地扬声吩咐着来福。
耶!他到底还是扭不过我嘛!
外间传来来福响亮的回应声,然后就是急速离去的脚步声。貌似时机已然成熟了哟!
“胤鶬,我、我……”我故意支支吾吾不说个清楚。这都不上当,就说明他也实在太精明了。
“怎么了?”他果然忍不住追问着,一脸的疑惑不解。他要真是了解了,我不就惨了!全盘计划,还不得落空啊!
“我想……”我凑近他耳边,羞答答地说出我的要求,一张小脸红得跟个火球似的。虽说只是我顺口编的瞎话,但要说出口,还是有点羞于启齿。
“哈哈,我说你平日天不怕,地不怕,这会怎么就这般矫情了呢?”胤鶬一脸的促狭之色。
算了,让他一逞口舌之快,一会我自己溜出去玩去。
“瞧见那屏风了吗?后面有个小隔间,里面有马桶。”胤鶬看我一脸闷色,以为我恼了呢,连忙敛住了笑,一脸正经地说。
“不要!”我坚决地否定道。真要是在这里解决了,那我夜游“怡翠院”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难为我想出尿遁这么好的主意,他却叫我就在屋里解决,那我还跑得掉吗?
“为什么?”他张口就问,又惊觉有些不妥,一下就臊红了脸。人长得好看就是好啊!不管怎么样,都帅得让人流口水。
“你在这啊!”我理所当然地回答道,顺道娇嗔地白了他一眼。
“那我出去好了,完了,你叫我。”说着,胤鶬好似逃跑一般,快速地飞出了屋子。动作还真不是普通的麻利。
“哈哈——”我在屋里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到底要怎样才能出去呢?我在屋中旋了一圈,也没找着可以出去的地方,窗户似乎太高,我瞟了一眼,园中又人来人往的,门口又有胤鶬守着,看来我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哈哈,隔间放马桶的地方居然有一个小附窗,想来是用来通气的吧,看情形,我要钻出去似乎还是可以的。就是窗户有点高。我从外间搬来了圆凳,踩上去一瞧,正合适。
“九爷,你唤若雨前来,怎么自己却站在屋外啊?”
一个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难不成是花若雨来了?
先看看这个花魁似乎也不错!
“九爷,您不进去吗?”
那个甜润清脆的声音再一次在屋外响起。我知道胤鶬是顾及到我,而不好意思进来吧。可惜看不到他此时是何种表情,想来一定是尴尬极了吧!我忍不住抿嘴偷笑。
“咳咳咳……”我故意一阵轻咳,向他发出了讯号。就要见到色艺双绝的花若雨了,我不由得兴奋不已。美女耶!真让人向往不已。
不大一会儿,“咯吱”一声房门就打开了。胤鶬和花若雨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我抬眼瞧去,这就是“怡翠院”最美的花魁吗?我怎么瞧着也不像啊!“花魁”不得妖艳无比、风骚性感吗?不知道是我的期望太高了,还是我和大清的男人,对美女的鉴赏标准相差甚远呢?我怎么就觉得她甚至长得比翠儿还逊色几分?可是,为什么独独她就做了花魁了呢?
她上穿一件浅蓝色的百蝶绣袍,下着一条同色的罗裙,如此简简单单,清清淡淡的一个人,没有我想象中的烟视媚行。我不禁有些失望,大清朝的男人都没见过真正的美女吗?花魁就这副模样啊?五官倒也灵秀精致,举止间飘逸出尘,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美不算顶美,倒是有几分味道。但是,怎么看,距当花魁也还有距离啊!我不禁有些疑惑不解。
“这位姐姐想必就是花若雨,花姐姐吧?”我一脸探究地开口问道。
“这位小公子是九爷的朋友吗?”花若雨,大大方方地出声询问道,一点也不因为我的突然出现,而举止上有所偏颇。真正有挂头牌的“花魁”的气度。我倒觉得她更像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我慕姐姐艳名已然许久了,今天终于得见本人了。真是三生有幸啊!”我满脸欢喜地瞧着花若雨说道。一时间竟有些得意忘形,三两步上前捉住了她的手。
她淡笑着退后了两步,不露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怎么,不让我握着她的小手啊?难道是瞧不起我?还是觉得男女有别?我从来没见过,有谁做妓女做得如此的不卑不亢?我想她的美不是在容貌,而是在气质、气度上吧!
我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有趣!身在青楼,却有出淤泥而不染,莲花般的气质。本想好好逗她一番的,在瞄到胤鶬警告的眼神后,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了。我没看错吧?胤鶬竟是一派保护者的姿态。他保护的是我还是花若雨?
“姐姐,不必介意,我也是个女子哟。”说着,我取下了头上的小帽。虽然都是编着辫子,大清的男人前顶都是剃得油光锃亮的,我可是一头乌黑的长发。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却也未再说什么了。她竟是这般的从容?!我看她的模样也不过十七八岁而已,遇事怎么就是这般的波澜不惊了呢?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我在大清遇见的男男女女,怎么个个都是少年老成啊?她就不奇怪,在这妓院里,怎么会有不是妓女的女子呢?
“姑娘想必就是绣心格格了吧?果然是个聪敏慧黠,清灵明秀之人。难怪让九爷那么上心呢!”花若雨淡然地说道,只是温雅一笑,便已是媚态万千。
我恍若有些明白她为什么是“花魁”了。并不需要容貌有多艳丽,身材有多火爆。花若雨的举手投足间皆是一片风姿绰约。一般妓女的那种俗艳,怎么能与她的清丽雅致相比较呢?不管她是什么人,在那一刻,我都决定要喜欢她了。
“姐姐,你真是美若天人啊!”我由衷地赞美道,满脸的倾慕之色。
“绣心格格,若清水芙蓉般楚楚动人,才是真正的可爱呢!”她淡雅处之,娇声软语地说道。
天啊!连声音都这般的柔媚动人,真是天生的尤物!
“‘可爱’?姐姐是在说我可怜没人爱吗?但凡哪个女子,平凡得再也找不到任何优点了,别人就会称赞她可爱!”我可怜巴巴地说着,说到最后声音竟有些哽咽了。看起来是万分伤心的样子。
“格格,若雨并没有那个意思!”花若雨急切地叫道。脸上的淡定终于被打破了。
这就对了嘛!要不,她老是清清雅雅的,我却在那叽叽呱呱的,怎么瞧着我就像个二愣子一样。平素不都是我对人淡漠以待吗?现在看她是那般的了然,倒显得我稚气犹存了。
“你还有点自知啊!”胤鶬嬉笑着说,一脸的调侃之色。
看情形,他似乎是在为花若雨解围。他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会为难花若雨吗?
一个是风流倜傥的阿哥,一个是艳冠京城的花魁,他们之间不应该有什么交集啊!除非……
我挑眉冷眼瞥了胤鶬一眼,清灵如水的眼眸内,溢满了按捺不住的嗔怒。存心给我难堪吗?居然在外人面前这般调侃我。想来他也不算是我的什么内人。
“哼!”我的鼻端发出一声冷哼。是嗔怪,也是警告。
“咳——”胤鶬发出一阵急促的轻咳,借以掩饰他的尴尬。终于,他有了后知后觉!
“九爷,您是呛着了,还是身子不适啊?”花若雨笑逐颜开地询问道,声音里分明就是冷嘲热讽。
好个胆大的妓女!女人中,除了我,还没见着有谁敢如此调侃胤鶬,我依仗的是胤鶬对我的宠爱,那么她呢?她又是凭的什么呢?可见他们的关系的确是很不一般。
“九爷,要不要请御医来给您瞧瞧?”顺着花若雨的话,我咬牙切齿地问道。表面上虽然坦然若之,心里已然涨满了即将爆发的怒气。转眼看见花若雨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我微叹一口气,我到底在较个什么真呢?
原本以为自己会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呢!怎么遇到爱情,也变成了这般模样?居然和普通的女人一样,搞起这捻酸吃醋的闹剧来了。胤鶬心中说指不定在怎么偷着乐呢!瞧他那一脸掩都掩藏不住的得意,我却怄得半死。凭什么每次就是我为他泛酸?哪天,我非让他也尝尝这吃醋的滋味!不信吗?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好了。
“姐姐,咱不用搭理他,我们女人家说说体己的话吧!”我拉过花若雨谈笑风生地摆谈着,完全不去理会胤鶬。
胤鶬一脸讪讪之色,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绣心格格,咱大清的女子,敢如此给九爷碰一鼻子灰,还这般理所当然的,除你,只怕再无他人了。”花若雨附在我耳边,窃窃地对我说。那声音里,竟有一丝羡慕。
这个艳冠京城的青楼名妓,对我这个蒲柳之姿的小女孩,有什么好羡慕的?想必她也是胤鶬以前的红颜知己之一吧。
“是吗?”我若有所思地问道,眼波盈然地流转到了胤鶬的身上。是呀,若是不爱我,以胤鶬的脾气、秉性,还会如此忍气吞声,甘受闲气吗?其实想通了,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不管他以前有过多少女人,只要我知道,自己会是最后一个就足够了。谁叫我在他的人生中,迟到了呢!
“不是吗?”花若雨讶然地反问道,对我的后知后觉,有些不感冒。
“是!”我落落大方地承认道,“只有我!”满心都是认知的快慰。情不自禁地对着胤鶬灿艳一笑,清新可爱得令人蠢蠢欲动。
禟胤鶬是没料到我突如其来的转变,竟傻愣愣地呆看着我。眼中有着意乱情迷的神采。那一刻,时间似乎停住了,我们旁若无人地,相互凝望着彼此,眼波中诉说着只有彼此才懂的情话。
“绣心格格,我算是服了你了!我一直不明白,青涩如你,为什么会得赢九爷的柔情眷宠。今日一见,我终于明白了。咱大清,足以与九爷相匹配的也只有你!”花若雨一脸诚挚地说道。
清亮悦耳的声音,戳破了我们的恍惚。
“也只有你不看九爷的身份、地位,爱的只是他这个人。不矫情,不造作,想爱便爱,想恼便恼。这才是一个女人的真性情。”她轻叹一口气,语气中有放下的释怀。眉畔间的轻愁,更添几缕让人心动的风情。“姐姐,又何必妄自菲薄呢?绣心倒认为姐姐才是这青楼难得的奇女子呢!”我心悦诚服地说着,眼里有着气味相投的欣赏。
“你们就不要再相互吹捧了,两位都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就我是一介凡夫俗子。”胤鶬嬉笑着掺和进来,看来是嫌我们冷落他了吧!
我扬眉轻笑,眼波一转,轻声吟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间兮,赫兮亘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花若雨接着吟道。我们相视一笑,彼此眼中有着惺惺相惜的了然。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间兮,赫兮亘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我们一起大声朗吟,欢快的气息在空气中溢淌。这是《诗经》卫风中的“淇奥”篇,因为是难得的赞扬男子的诗我才特意记了下来,没想到花若雨一个青楼女子也有这般才情,这花魁她是当之无愧!
胤鶬在一旁喜形于色了,男人怎么也喜欢听甜言蜜语啊?
“九哥,听说你把若雨姑娘叫到你房里来了。”房门外传来一阵喧闹的叫嚷声。“哐啷”一声,门也未敲,推门就进来了。那般的粗鲁,除了十阿哥,还会有别人吗?大清的皇子中,最鲁莽的就属他了。他若认第二,想必也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了。虽背对着门,我也懒得转过去瞧他了。感觉若雨姐姐的手似乎轻颤了一下,眉头瞬间就蹙得死紧。我默然地握紧她的手,传递着我的温暖和关心。
“‘哟呵!’我说是哪个小子不要命,敢抓着若雨姑娘的手?”他一脸凶神恶煞地怒叫道。
关他什么事?
该不会是癞蛤蟆果然想染指天鹅肉?我对他的话故意置若罔闻,越加地把若雨姐姐的手握得更紧了。还不时地轻柔地抚摸着,顺便吃点嫩豆腐。想象他也该气炸了吧!不由得暗自抿嘴偷笑。脸上已然被拼命隐忍的笑意,扭曲得不成人样。逗得花若雨“扑哧”一声,忍不住娇笑起来。好美哟!像是盛夏的繁花,美艳得极致!若雨姐姐是那种初看也就一般般,越看越顺眼的美女。
“‘嗨’,小子说你呢!你怎么还在摸?”十阿哥大步窜到我面前,一抬手,就封住了我的领口,一下就把我提得老高。
没料到他会来得那么猛,一时间,倒还真把我吓蒙了,连救命都忘了喊。直到听见胤鶬一声暴怒的惊呼,我才恍然回过神来。呜,我居然让一只猪给欺负了。以后叫我颜面何存啊!
“老十,你干什么?还不赶快把绣心放下来!”胤鶬漠然地逼视着十阿哥,怒气一如即将要爆发的火山,随时都有毁灭一切的可能。
“什么?是绣心吗?”十阿哥赶快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我,一脸的难以置信。
“胤鶬!”我哭喊着奔进胤鶬的怀中,如一株带泪的梨花,格外的楚楚动人。柔弱得几乎是一碰就碎。“绣心,你有没有伤着哪儿?别哭啊!让我好好看看。”胤鶬焦灼不安地劝慰着我。
“怎么会是绣心呢?我还以为是个男的呢!这不是妓院吗?绣心一个女的跑来干吗?”十阿哥一脸讪然地辩解道。
到现在还在那儿强词夺理啊!分明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呜……”我加大了声音,哭得更凶了。顿时,把他们都哭得手忙脚乱的。就连若雨姐姐都手足无措地呆愣在那里,一脸的愧疚不安。胤鶬隐忍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来福,吩咐下去,今后十爷的一切开销都由他自己支付,他签的单,也一律由他自己支付,包括今晚见了若雨姑娘一面,也一并算上,请他付银子后走人。否则就到十爷府上找十福晋要去。”胤鶬神色冷峻地下着命令,声音中有着斩钉截铁的坚决。
好哎!经济制裁,这招对十阿哥这种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的米虫来说,简直是太绝了!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再加上,听说那个十福晋也是个颇为难缠的主。真要把十阿哥逛妓院的账单交给十福晋,那十阿哥,还不得吃不完,兜着走啊!我暗自偷乐中,抖动的身子是我隐忍不住的笑意。真不愧是我的胤鶬啊!一针见血,一招制敌!
“别呀!绣心,爷给你赔不是好不好?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吧!”十阿哥痛苦地哀号着,满脸都是紧张的神色。平时作威作福惯了,他哪曾受过这份闲气啊!
“胤鶬,你还是别管我了。都是我不好!没事碍着十爷的眼了。”我言不由衷地劝说着,其实是在往火上浇油。瞧十阿哥那副模样,分明是对若雨姐姐不怀好意,不整治他一番,他以后还长不了记性呢!
“绣心姑奶奶,你就别再说了好不好?”十阿哥使劲地给我作着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看来还是不顶笨嘛!知道我是在挑拨他啊。
我趴在胤鶬的肩头,悄然哧哧地笑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哭得有多伤心呢!胤鶬搂着我的手,悄然在我的腰际轻拧了一下。看来,他多半也明白我是在演戏了吧!还不错,这回总算站在我这边了,实在值得表扬和嘉奖!
“绣心,看在我的面上,且饶老十一回如何?”八爷从外间踏了进来,脸上带着微笑,还是一派的温文和儒雅。
今天怎么八爷党的铁三角都到齐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该不会就是**这般简单吧?我陷入沉思中……
“若雨,你带绣心出去逛逛吧。记住,不该去的地方别去。”胤鶬轻描淡写地吩咐道。凛人的气势,让人不难猜出弦外之音。
怎么现在又允许我出去了?刚才不是还把我看管得那般严吗?该不会是想支开我,他们要密谋什么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兴趣,正好出去逛逛。也算不枉此行。带着京城第一花魁逛妓院,那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啊!还不得把一干人等,羡慕得吐血啊!
“来福,好生侍候格格。若是出了半点差池,小心你的脑袋!”胤鶬厉声吩咐道,声音里的狠绝让人不寒而栗。想必也是在旁敲侧击地警告我吧。知道我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更加是不会怕他的,但就怕连累别人。拿这招来整治我,真是够歹毒啊!难怪别人说经商的人都是奸商,他奸诈得还真够彻底的啊!
我愤愤地白了他一眼,满脸都是娇嗔之色。他以为他就把我要挟了去吗?我跟来福可是有仇的。他的死活,我可管不了。虽然看他鞍前马后地服侍着胤鶬,其忠心倒还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我永远都记得在醉月轩门前,他是如何狗眼看人低,欺负弱小的。那时,居然还想打我呢!我可是从小到大就没挨过打。在现代,老爸,老妈爱如珍宝,在古代,阿玛,额娘也疼如心肝。那一回,要不是胤鶬的及时制止,他还不得把我打了啊!女人报仇可是随时随地。我莫测高深地瞟了来福一眼,一脸的坏笑。看得来福立时就紧张不已。
“求格格不要为难奴才!”来福低声乞求。眉眼低垂着,一派的毕恭毕敬。
看来他倒还挺识时务。
“你如果能睁只眼,闭只眼,那我也就不会为难你了。成交吗?”我洋洋得意地询问道。
他半晌都没有丝毫的反应。似是在考虑什么。怕是在心中权衡,到底我的话管用,还是胤鶬的话要紧吧!
“我是无所谓啦!反正九爷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就不知道,你得罪了我的话,会有什么下场?”我语带威胁地说,满脸都是得意忘形的表情。
“奴才一切听格格的吩咐。”来福终于还是妥协了。
这些个做奴才的,对自己主子的喜好可是一清二楚,他明白我在胤鶬心中的分量,与我作对,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胤鶬啊胤鶬!你有你的张良计,我可也有我的过墙梯。到底还是我棋高一筹啊!我不由暗自狂笑……
一只手挽着若雨姐姐,身后再跟着个来福。怎么看也是个富家公子,泡上了青楼名妓。好一派风光无比!若雨姐姐时不时被我逗得巧笑倩兮。周围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不知道是在偷窥若雨姐姐媚态万千的容姿,还是在瞄我是何方神圣,竟让心高气傲的若雨姐姐,一见倾心。我想也许二者兼而有之吧!
“若雨姐姐,你今晚有表演吗?”我有些兴奋地问,满脸都是期盼之色。我想来妓院瞧瞧,大部分都是听说花若雨才艺双绝。就是想亲自观看一番。可是听说,她不是每天都会登台表演的。
“格格想看若雨表演什么?”花若雨软声轻言地问道。
看来我是可以随便点了哟!我忍不住喜笑颜开。
“只要是若雨姐姐表演的什么都好!”我雀跃地说道,满脸都是按捺不住的欢欣。
“那若雨就为格格破例一次,请格格先到大厅去找一个座位坐下,若雨换件衣裙,随后就到。”花若雨轻笑着对我说。
可是我还有些其他主意,也不好当着来福说,只好附在她的耳畔轻语着。
“什么?”花若雨惊叫一声,一脸的惊讶。
“你不敢吗?”我适时地出声相激,对她一番挤眉弄眼。
“若雨倒是没什么不敢的,只是格格不怕……”花若雨有些犹豫地说,看来态度也不是很坚决嘛!
“姐姐放心,我自有分寸!”我神秘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好吧!”花若雨咬牙应道。
“放心啦!一切有我,麻烦找不到你头上来。”我耐心地安抚着她。
“你呀!九爷爱你,真是可怜啊!”花若雨娇笑着数落我,一脸的戏谑之色。
“我爱他才惨了呢!他可是生性风流,到处留情。我成天都在战斗中度过,上至格格,下至路边野花,我是斩不尽,除不完。”我一脸悻然地说道。
“你放心!包括我在内,没一个是你的对手。不过,你确定要那样做吗?那样不会让九爷发狂啊!”花若雨有些担忧地说。
“怕什么?出了事,有我呢!”我拍了拍她的肩,一副一切有我的表情。
胤鶬你就耐心等着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