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顿时开了骂,说这娘们肯定是甩了我们单干去了。
我说吵什么吵,现在哪能管那么多,先安静下来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走出这鬼打墙。
“鬼打墙?”和尚和小萧一齐看着我,一脸的惊异。
小时候听过长辈的讲述,说有人走在山间,却发现不论走多远总会回到原点。长辈们说这是因为山鬼喜欢作弄人,爱在出山的道路上砌上看不见摸不着的墙,行人走不过去,就被困在了山里。
现下的情况十分类似,真的好象有一道墙立在我们和出口之间,让我们走不出这条诡异的墓道。
老白突然说道:“这个,似乎我在古籍上读到过…困人于无形,多出现于上古的帝陵之中,用于迷惑盗掘陵寝之人。还有个神乎其神的名字,唤作‘悬魂梯’,亦作‘悬魂道’。出现在荆楚之地的妖陵里,倒不奇怪。老李,你可知这样的墓道,最早是谁的发明?”
我有些焦急,说老白你平时是故弄玄虚惯了,到这时候了还要问我一道,我要是知道能急成现在这样么?这都快屁滚尿流了。
老白哈哈一笑,说是自己的不是。收敛了笑容,他正色道:“古时有一能工巧匠,手艺那是巧夺天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鲁国人公输班。”
小萧说他知道,这公输班又叫鲁班,是当今木匠的祖师爷。连工圣大人僧一行的禅房里,都供奉着他的画像。
“你都说他是鲁国人,荆州到鲁地,何止千里,又跟那鲁国的木匠祖师有什么关系?”我心中憋了一股邪火,很是不爽。
“这正是不合常理的地方。”老白顿了顿,继续道。“为何西南的蜀人会来到这楚地,现在看来,这妖陵还和那个鲁国人有丝丝联系,还真是参不透啊。”
我见老白说了这么多,就好像脚下的墓道,走了那么远还是回到了原点,说了这么多,都是白说。
老白要我们再走走,我憋着火应了一声。我们依旧是贴着左边的墓墙行进,果然,走了不久,身旁的墙壁上又出现了那幅楚王灭国图。
我有些恼怒,但老白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又发问道:“百年前那伙摸金校尉一定也通过了这处悬魂道,为何困不住他们,你可知道?”
不等我发作,老白打了个哈哈,说道:“哈哈,习惯了,我还是自问自答吧。正是因为他们人数众多,这悬魂道才困不住他们。”
我一愣,似乎听出了些许端倪,忙叫老白继续说下去。
“这渐渐变宽的墓道,弯弯曲曲的走向,深黑的墓墙,甚至包括这幅楚王灭国图,都是当年造陵的工匠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转移我们的耳目。也许出口十分隐蔽,又或许出口是一条岔路,之所以找不到,是因为我们的目光全停留在那些精心设置好的障眼之物上了。”老白边说边抽出了佩剑。
“那么——”我明白了老白的意思,做了一个一字排开的手势。“当年的摸金校尉,一定也发现了这条墓道的蹊跷,于是他们想了对策,比如…并排而行,从这边到那边,直接以两旁的墓墙为参照,就能不被迷惑,就能…走出去?”
老白鼓了一掌,居然称赞起我来。“老李啊老李,不愧是当年天策府的将军。”
我说你扯蛋,陈年旧事提他干甚。说吧,接下来怎么办?
老白说后世的书籍上这么写道:这悬魂道确实精巧,但是太不实用,因为它只能困住单打独斗的小毛贼,若是碰上群盗,就会被瞬间破解,起不了作用了。
“我们只有四个人,怎么做?”我问老白。
老白随即拿起了手中的剑,说道:“虽然我们只有四人,但也比单打独斗好太多了。这样,大家都握紧麻绳站成一排,一字排开就行了。切记如何都不能松手,四人万万不可分开。”
小萧从背后的竹箱里拿出了手指般粗细的麻绳。从左往右,依次是老白、小萧、和尚与我。我们各自将麻绳握住扯紧,还好那麻绳够长,老白在最左边,左手握着剑,剑尖点在墓墙之上;我在最右边,左手扯着绳头,右手持住长枪的枪尾,九尺多的长枪触到右边的墓墙绰绰有余。
“老李,千万确保每时每刻你的长枪都能触到那边的墙壁。”我应了一声,老白继续道:“好了,小萧,把你的夜明珠收起来,现在,不需要光亮。”
小萧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怀疑老白的话语。在这阴暗的大山腹地,最可贵的就是一线光明,现在老白居然要他收起夜明珠,这实在很难理解。不过既然是老白的要求,小萧自然不会有异议。
夜明珠被收入囊中,四周顿时被沉沉的黑暗笼罩。老白一声令下,四人同时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四下只有和尚的骂咧声与精钢兵刃刮过石壁的声响。
枪尖传来的感觉告诉我墓道并没有扩大,一直保持在四人一字排开的长度。黑暗中的每一步都很是艰难,我猛然想到若是现在那个妖物突然出现,我们如何应付?我不敢往下想。
时间似乎过的非常慢,自己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我可以感觉到脑门上青筋的跳动。这种不知去向何方的感觉真的非常压抑,四周都是无边的黑暗,没有人说话,只能通过呼吸声和麻绳上的力道感觉互相的存在。
也不知走了多久,当我迈出一步后,右手上的力道蓦地消失,伴随着刮擦声的戛然而止。我心道终于找到了,欣喜的发了一声喊:“哥几个,有了!”
几乎是同时,四周突然有了些许光亮,小萧听我叫喊,忙掏出了夜明珠。黑暗中的夜明珠只能照亮十尺之远,众人被我拉扯过来,这才看清在我右手边枪尖所指之处有一个隐秘的洞口。四周是浓黑的墓墙,那洞口十分狭小,大约只有一人多高,两尺余宽。若不是在黑暗中静下心来感受枪尖传来的感觉,还真的是很难找到。
我这时才终于理解老白的用意。俗话说眼见为实,但人往往对眼见的东西太过相信,所以经常被假象欺骗。若我们不收起夜明珠,难免会把那些眼花缭乱的壁画和文字当作参照,说不定又被引到歧路上去了。
破了这悬魂道,好似打了一场小胜仗,众人都有点小小的得意。老白说这悬魂道是死东西,破了它不算什么。我说既然破了这鸟道,那就活该这老妖的陵给咱倒。
既然找到了出去的路,那么下一步自然是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稍微合计了一下,四人还是我打头,我把长枪一分为二握在手中,率先走了进去。其他三人跟随着依次走进了那个洞口。相比宽敞的冥殿,狭窄的墓道让人更感压抑。之前攻克悬魂道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四人只是默默的走着,并不发一语。
“哎,不对啊,老李。”老白在我身后说道。
我回头问怎么了。老白皱起眉头,继而说道:“摸金校尉的方向,是从陵墓的中心往外逃,并不需要甄别眼前的道路,只需一条路走到底便是。而我们,是从外向里走,就好像第一处冥殿的三个墓道口一样,我们必须作出正确的选择。”
“老白,我说你别绕了,你到底想说啥?”和尚没好气的问道。
“我想说的是,我们走的这条道路,只是我们碰巧找到的第一条路…并不一定是正确的路。”老白的神色相当严峻。
我啊的一声,说我什么脑子,居然没想到这一层。没等我停下步子,只觉得右脚好似踏在了什么机关之上,脚踩的地砖突然一沉,我浑身顿时起了个暴栗,然后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就这么落了下去。
耳边兄弟们的叫喊似乎越来越远,我只感觉到自己背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嗓子里顿时哇的一声吐出了些什么,不用说,那一定是血。短暂的落体之后,我感觉自己似在倾斜的光滑石面上向下滑行,不知会去向何处。我下意识的握紧双枪朝两旁刺去,精钢与岩石剧烈的摩擦下火花迸射,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我有些绝望,迅速的下滑还没有停止,不等我想出对策,我只感觉后脑一疼,脑子嗡的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