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水下再无人可杀,史哲夫和衮多兄弟纷纷浮出水面,史哲夫还刻意对着面容扭曲的索拉露出一抹微笑,有点冷。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索拉不曾尝过如此巨大的挫败感。就算是当初公开发话向风华歌者示爱却被对方也发出声明婉拒都没有此刻这么屈辱……连集强大美艳妖异于一身的尸姬都被风华歌者婉拒,索拉的失败根本就在意料之中。只是她不肯面对现实罢了……
虽然差点被怒火灼伤心肺,索拉仍然克制着。史哲夫在水下的表现有目共睹,明眼人都知道他身具海族血统。
“该死的杂种!”索拉啐了一句。
这句话的杀伤面有点广。
史哲夫从小就习惯这句台词,面不改色。
只有苏尔,他浑身又重又烫,攀着绳子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但是这句侮辱性的唾骂却仍然让他双目尽赤,里面跳动着疯狂的杀意。
没有人可以侮辱自己的父亲,侮辱他的血脉……
我一定会让你为这句话付出代价。苏尔握紧了恶鬼之骸。
就在这时,港口外的沥青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听闻船长与人发生冲突的索拉海盗团成员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准备为船长收拾残局,顺便献上殷勤。根据以往经验,对手大概会死得很难看吧。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不敢相信:莱德船长的头颅被弃于码头,圆睁的眼珠子里仍然留有临死前的惊骇;自家船长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形于色,明显没占到便宜的模样。而水下,亲卫队无一幸存,流出的血液都快把港口内的海水染红。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其他五个海盗团突然联合起来想覆灭他们吗?
没有人肯相信造成这一切的罪魁是水下那两大两小四人,即使里面有一个剃着光头的熟面孔。
“船长……”
索拉抬手制止手下的询问,将目光转向衮多,不带半点温度的说道:“不知道对于如今的状况,衮多船长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她不能承认自己是被一个还未成年的小鬼逼到如此狼狈,只好把稍有名气的衮多扯了出来。
衮多哼了一声,根本就不鸟她。如果不是他们也对杰夫痛下杀手,衮多其实很乐于看见史哲夫和苏尔两个阴谋利用自己的小混蛋被人乱刀劈死,可惜索拉海盗团有些名过其实。
索拉当着手下人的面被无视,怒极而笑,“哈哈哈……好,好,好!”她正准备令手下人封锁港口,撒下渔网围捕对方,阿图岛一个二十人编制的巡逻队及时冲了进来。
作为东道主,巡逻队队长阿普斯人未至而声先到,“所有人都给我住手!”
这句废话的象征意义更多于实际意义。
肤色比杰夫还要黝黑,几乎成碳,黑暗中很难看见五官的阿普斯越过人群,看清现场后也稍微愣了一下,狐疑地扫了衮多四人几眼才瓮声说道:“这里是阿图岛,是个有规矩的地方,任何场合下的厮杀拼斗都是禁止的。如果想要解决纠纷,请你们退出港湾,去外海决斗。或者,你们也可以向我们提交决斗申请。只要你们缴纳一定的费用,我们会开放岛上的竞技场供双发使用。我们不希望看到有人破坏岛上的规矩,让人对阿图岛的次序失望,这点大家应该明白。”最后这句话阿普斯是看着索拉说的,在他看来,这里面也就她最可能触犯阿图岛的规矩。
索拉最后看了史哲夫等人一眼,就带着船员离去,什么话也没有留下。在阿图岛上,她还没强大到能无视阿普斯的警告继续对苏尔等人下手,更不会傻傻交钱租用场地,先不说对方会不会蠢到答应去送死,单凭那不菲的‘公证费’就足够被人嘲笑到死。
再留下此地只是上演闹剧给别人观看,今天丢的脸面已经够了。
离开前,某个带着黑色眼罩的金发女海盗突然甩手向苏尔四人分别射出两只银针,算是为船长在阿普斯面前挣回一点面子,她不会想到这随手一扔差点将状态极差的苏尔镖个正着。
勉强躲过暗器的苏尔跟着史哲夫几人游到岸边,却没有力气攀爬,还是杰夫伸手拉他上来。他们以为苏尔的虚弱是先前被砍伤,加上长时间泡水,失血过多造成的。
“需要去找个医师吗?”史哲夫问。
苏尔勉力摇头,“不用,休息一阵就好。”
随后阿普斯带着守卫围了过来,瓮声瓮气道:“入港税每人两百,港口清理费一千,当场肃清。”
听到这狮子大开口,衮多直接蹦起,指着阿普斯脸上长鼻子的地方大叫:“你想杀人灭口啊,上次我们三十几号人来这里总共才交了五百白纹币的登陆费。还有港口清理费,那算什么玩意儿?出场费吗?”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阿普斯很不把衮多的光头放在眼里,仍旧一脸平静,不过就算他表情丰富,大家也无法从那一团漆黑上看出点区别来。
“你们招惹了索拉海盗团,肯定会在岛上多待一阵,好避难。如此一来,我们就必须加派人力四处巡逻,防止你们在岛上发生冲突。这些人工加班费没有平摊到你们身上你就要偷笑了,象征性的多收你们几纹钱税有什么不对?至于清理费,水下那些人是你们杀的吧。我们替你们收拾残局也要收点劳务费吧。”
衮多还要抗争,史哲夫直接一挥手,“给他!我们需要早点进岛休息。”他觉得苏尔状态不是很好,脸上阵红阵青,四肢也不自觉地颤抖着,站都站不稳,实在不适合为了这点小钱耽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小钱不是他的,花起来不心疼。
衮多无奈,愤愤吼了一声:“给他!这个死要钱的混蛋!”
阿普斯无视衮多的愤慨,只要有钱就行。
杰夫从裤带中小心地摸索出一个巴掌大的防水鱼皮布囊,解开绳扣从里面细细数出一张面值一千的大额钞票,然后再仔细数出一张五百,三张一百的。就这五张纸票,他却反复数了有五六遍,然后才颇为不舍地交给暂时顶替港口税务员的阿普斯。这可是他自己存下的私房,其他的都输给了锦帆海盗团。可以说,这钱袋里的一万一千七百五十七元就是他们最后的资产。
阿普斯满意地收下这带有轻微水渍的钞票,招呼守卫们一声后直接离开,远远还传来‘走,去喝两杯’的欢声笑语。
至于那五位接到手下汇报,准备看戏的海盗船长终究没有过来,只因暴风雨抢先了一步,将这些丧失了顶风冒雨的刻苦品质的懒人给赶了回去。
浓厚的铅云低低压着海面,青蓝色的雷电在云海之间欢快地跳跃着。豆大的雨点先是三两砸落,不一会,就如同崩盘的沙漏哗啦一下倒了出来,鞭子一般迅急地狠狠抽着地面,大海。
苏尔是被杰夫驮着回去的,他感觉到雨点每落在身上一滴,那绝望的负重感就强烈一分,魂体都好像要陷入沥青石里面了。奇怪的是杰夫却没有丝毫感觉,只有苏尔独自承受了这样的沉重。
在钟塔远灯的指引下,一行四人顶着风雨冲进了阿图岛中央小镇。
小镇在雨夜之中几乎看不清道路建筑,只能让衮多凭记忆带他们摸上了西区最近的一家名为拉德拉的破旧旅馆。
四人裹着风雨闯了进去,将大厅里沉淀下来的酒气烟味汗臭都驱散了不少。
几盏点着苗火的油灯吝啬地发散出昏黄的光晕,阴影零碎抛撒开来,阴深晦暗。
屋子里人不多,只有两三个醉汉歪倒在桌台角落。
衮多踩着**的脚印走向吧台长桌,拉开嗓门囔囔道,“拉德拉,大爷我又来照顾你的生意了。”
虽然拉德拉头上绑着一条红蓝相间的头巾,也无法掩盖他光头的事实。或许正是因为这点,衮多才会选择这家不起眼的旅馆。拉德拉放下擦拭干净的高脚杯,皱起粗眉很不客气道:“又是你这个吃货吝啬鬼!?这次别想我给你优惠,所有账目都要当场付清。不然,你就给我滚出去。”
“不就是白吃了几餐吗?至于态度这么恶劣?”衮多满不在乎挥挥手,拉过一张圆凳将臀部堆了上去,“赶紧的,给我来杯朗姆或者麦酒,好半天没喝了。”
史哲夫上前插了一句,“先整理个单间出来,我们需要休息。”然后就让杰夫带着苏尔从右侧楼梯上去。
拉德拉看了衮多一眼,征求他的意见,据他所知,光头衮多是个船长,杰夫是他弟弟,但是这两个孩子就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衮多面无表情地摆了下手,“那就先准备两个房间吧,反正今晚也要在这里过夜。”他刻意忽略了拉德拉眼中的诧异疑问。
等杰夫将苏尔放在床上,史哲夫将他赶了出去。
“需要找人来治疗吗?”史哲夫不放心再问一句。他看过苏尔的伤口几乎已经愈合,不可能是虚弱的主因,也许有其他隐情。
苏尔深深呼吸了几口,才缓缓说道:“我的功法好像出了一点问题,需要调息一阵,用不到医师。”
史哲夫点头,道:“我先出去,这段时间我尽量保证不让别人打扰到你。”
苏尔拾着虚弱的身体上前扣紧门闩,然后爬回床上仰面躺着,衣服都没气力脱,身体完全放松。他将心神沉入中天,操作着躁动欲燃的浅灰色冥力窜入内力球中心,然后依照本能将自身冥力散列成雾状,将异属性内力侵染。
无需教导,在回来的途中苏尔突然就懂得该如何将之吞噬同化为自身内力,很可能是隐藏于魔神血脉中的本能在作祟。不过将冥力散列时需要苏尔十二分的专注,因为假如控制不当,这些冥力很可能就直接溃散消失,到时他哭都来不及。
灰色冥雾在苏尔全神贯注的驱使下像是一种感染性极强的病毒一样,很快就从土黄色内力球里面浸透出一点点的灰白斑迹。在不到半分钟内,这些灰斑就占据了三分一的面积,并且侵染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分钟后,土黄色能量体已经完全变成深灰。至此,侵染结束。
这团能量体突然消寂下去,如同变成了一团死物,再不复先前的暴烈,原本压得苏尔无法喘气的沉重窒息感也消失了。苏尔此刻才得以舒口大气。
不过这只是第一步:将冥力的烙印打入其中,还没完成同化。苏尔的冥力太弱并不足以进行下一步,只能等待死月夜时才能继续。
当异属性内力的负荷消失后,苏尔终于体会到两个武者的血能所带来的勃勃生机和强大增幅:**力量几乎是原来的两倍,各个肌体的活性也比以往更为强烈,反应速度至少能增快一半。
生命精元不仅关系着寿命长短,更是魂体力量强弱的主导者。一旦生命精元化作能量,融入血液之中,就等于是将未来的生命转化为现世的力量,对魂体带来的好处是难以想象的。
不过若是普通人,虽然会在短时间内获得超人般的力量。然而寿命一旦消失就很难挽回,容易英年早逝。
武者则不同,他们有内力可以替代生命精元。武者每打开一个魂天武穴,解放出里面的生命精元,就必须修炼出同等甚至更多的内力驻留在武穴之中,维持魂体的生命平衡才能进一步修炼。
因为内力很难像生命精元一样完全融入血液之中,然而一旦驻留在武穴之中却同样具有延寿之效,甚至犹有过之。所以现代人越来越长寿的关键就是武者比率越来越大,百龄高寿对武君来说并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