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夜里我的手脚就能动弹了,我原想再让马把我再拉回军营,可没想到这匹马还挺倔,死拖硬拽都不管用。于是我发了狠,“你回不回去?你不回去信不信我现在就吃了你?”
那马哼哼了两声,马蹄摩擦着地面,鼻子里发出一些响动,似乎要尥蹶子。原来这东西脾气还挺火爆,万一它尥蹶子把我甩翻了可怎么办?想当初我刚学骑马,那匹马性子太烈,我连连被它踢了三次,次次命中在我的肚皮上,吐了几口血之后,才把它驯服。可惜那次我逃往大漠,它就饿死了。
出于为自己的安全着想,我就放弃了威胁它的这个念头。可是身上的钱在买马的时候就已经花光了,而且饿了两天肚子。我在马背上找到了一些干粮,军营的东西自然比不上王宫,味同嚼蜡,但是在众多逃难的人中这算极其富有的,因此也招来了很多人的觊觎。
我把马栓到河边的柳树上,自己坐到柳树根开始嚼干粮。忽然马仰天长嘶一声,不晓得是发什么疯。我相信它能听懂我说话,遂把干粮掰下一块在它面前晃,“诶~想吃么?偏不给你吃!让你不带我回军营!”
那马高傲得别过头去,开始嚼地上的青草……
忽然手中一松,等我扭过头去,一个小孩踉踉跄跄的往前跑,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东西,我靠!那是我的干粮!我还没等追出去,那小孩扭头惶恐的看我一眼,连滚带爬的往前跑,藏到一棵树后面。那种惶恐深深击痛了我的心,想来是因为多年以前我也这样过,既然感同身受又何必为难其他人。
我又坐回树根,把手中仅存的那点干粮扔给了马。那马边吃草边不屑的看了看脸前的干粮,又接着吃草。我无语的抹了一把脸,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星空,顿觉有点不妙……
我赶紧站起身,打断了马匹吃草的节奏,还没等我跨上马背,寒星一闪,肩膀上中了只飞镖。真是一万个没想到,浅川不想让我呆在军营,谁想到回去的路上却中了埋伏。不出所料,这飞镖上喂了毒,霎时间感觉经脉堵塞,先喷了口血。
看飞镖上的花纹,这东西是吕国的。而且让人发笑的是,我曾用过这样的东西。这群人是云天青的人,也就是曾与我同生共死的伙伴。
他们一生只忠心于一个主子的态度很让我钦佩,只是他们来的很不是时候。他们手持长刀从四面八方朝我围过来,总共有十二个人。还未等我回过神来,不晓得从哪里又冒出来六个人,将我护在里面。
两方都穿着夜行衣,手中皆取着长刀,只不过一个护我,一个杀我。护我的那六个人应该是浅川的影卫,真劳我夫君多心,是害怕我再返回去找他么?
其中一个人说,“美人先行离开,我们断后。”六个人立刻让出一个缺口,让我上马。这场面我见的不少,只不过都是我管杀,并未从旁观的角度来看这一场戏。于是忍着身体上的伤痛很淡定地说,“不急,慢慢打,对了,你们有干粮么?我饿了。”
那人回答说,“陛下只说要我们保护美人回宫,因此身上不曾带干粮。”
“那你们吃什么呀?把你们的东西分给我点。”
“这个。”
扔到我手上的是片树叶。这种情况我也能理解,当初我当杀手的时候有一项训练就是忍饥挨饿。因为不晓得会出现什么突发状况,主子出去的时候要时时刻刻跟着自己的主子,压根没时间吃饭。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躲在看不到的地方,只能顺手拽两片树叶充充饥。
我默默的把树叶塞进嘴里嚼一嚼,不知道是过惯了富裕的生活还是怎样,觉得这树叶又苦又涩,赶紧吐了出来。
就在我吐树叶的功夫里,地上横七竖八的躺倒了很多尸体,我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具。没想到云天青养的人都这么不经打了,这么快就死了。
我正想夸赞他们两句,他们却齐刷刷拎着刀朝我走过来,目露凶光。我即刻爬起来,翻身上了马背,策马飞奔。那六个活下来的人都是云天青的人。
但是我不能因此就说浅川的人无能,因为杀手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也许是云天的杀手太好,是像我这样的一等一的好杀手,或者就是浅川的影卫太差,保护我的都是都是下下等影卫,可是看这样子第二种似乎不太可能了。
他们分别在道路两旁的树上,左边三个右边三个。速度却快慢有致,最远时离我三丈远,最近时一丈远。他们摆明了就是不想追上我。
当初在云天青手下的时候,同别的人相处的还算不错,兴许是现在他们还念着当初的感情,不愿置我于死地吧。还没来得及感动,路边的灌木丛中忽然站起一个人,张弓搭箭瞄着我的心口。马低鸣两声如箭一般向前窜去。我还未将身子伏在马背上,箭已经扎在了我的身上。
这一箭射的可真是精准,正奔着心房去了。加上先前中了毒我眼前一派朦胧,无力的趴在马背上。只听见嗖嗖几声响,之后便是重物坠地的声音。不知道是谁踩了马屁股一下,有人落在了马背,坐在我身后,勒了马缰转头往回走。
我勉强坐起来有气无力的问,“你是谁?”
“此刻你在亡命天涯,我怎能眼看着一个人才受伤。”
我会心一笑,“多谢你救我一命。”
他笑了一声,往我嘴里塞了个药丸,“此物可抑制毒发,别吐了。”
我倒是想吐,可是那东西早就顺着我的嗓子眼滑下去了。我勉强睁开眼睛,路边躺坐着几个人,捂着膝盖,有些复杂的看着我。他们此次让我一步,恐怕就算仁至义尽了。不知道怎的,心底反倒释然了。
等我再睁开眼睛时,真的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奶奶的”。洛时明把我卖了,现在我正挂在城墙上,好像一面鲜艳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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