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醒来时太阳早就升起来,看来我确实不是个能说到做到的人,比如说让我早起看日出。我本以为他应该还躺着,说不定病情还会加重几分,从榻上坐起来,发现身边竟然没有人,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他还病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好,我急匆匆穿好衣裳,踢踏着鞋子去找他。刚打开门就看见他正欲推门而入,看见我就笑着说,“走吧,咱们回宫去。”
我怔了一怔,扶着栏杆朝山下看了一眼,一行人都已经坐上了马背,两位美人的轿子也已经备好。他不是在养病么,怎么现在就要走?他淡淡一笑,“王宫里出了些事,岐渊一人无法解决,需我这个君王出面才行。”
他感染了风寒,我又需装作不会骑马,必得和他同乘一顶轿子。留声谷风景依旧,天穹明净透彻,飘着几朵淡淡的云彩。
我回头望着半山腰上的那几座屋舍,有些怅然。我竟不知道短短两三天就对这个地方有如此浓烈的情感,他按着我的头,把我按了回去,又开始啰嗦,“快些坐好,你病了,我就没空管你了。”
于是我听话的直了直腰,目视前方,拢好双膝,双手叠放在膝头,问,“夫君,你看现在如何?”
他又抚了抚我的头发,将我搂在怀里,“娘子真乖。”
“……”
忽然耳旁疾风掠过,我慌忙搂着他俯下身子,一支箭刺破我后背的衣衫,钉在轿子上,箭尾还在铮铮微响。随身跟他的影卫已经自动将两顶轿子围住,警惕的看着四周,顿时杀气腾腾。
两位美人皆很慌乱,口中一直叫着陛下。我一直将他按着没敢让他起来,说不定,还会有第二箭。可是好久都没有什么动静,寒风将轿帘掀起,外头开始下雪了。
他忽然皱着眉将我推开,反将我按倒在另一边,笑言,“你可是在保护我?”
这种危机关头,说不定连命都不保了,他还有功夫问我这种问题,真是够不要脸。他见我不答话,“黛儿你可真是与别的女子不同,我现在才知晓,为何这么喜欢你。”
我与别的女子不同,这不是废话吗?想当初我开始当杀手时别的女人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只是现在代替黛心公主来到戚国,万事小心,我的本事都没机会展示出来罢了。
呆了好一会,他才将我扶坐起来。小太监在轿子外禀报,“陛下,并未发现刺客,请陛下放心行路。”
他看我两眼,“继续走吧。”
小太监却没有走,吞吞吐吐的,浅川问,“有事就禀,孤赦你无罪。”小太监松了一口气,声音却越来越小,“姬美人因、因惊吓过度滑、滑了胎……”
我的心咯噔一下,留意看着他的表情。虽说这孩子不是他的,但是站在女人的角度来讲,不对,站在孕妇的角度来讲,在这荒山野岭滑了胎,她应该很无助。他抿着唇角,沉默了一会儿,“马上送她回王宫诊治,别出什么大事。”
他仍旧是要做戏,让别人以为这孩子就是他的,才会这么着急。
回了王宫之后一切如常,只是他不常常来看我了,春暖花开时,我换上单薄衣衫,整日只是窝在太阳底下,数天上飘了几朵云。洛时明很久也没有出现,两位美人也不同我勾心斗角,生活霎时丢了很大趣味。
也不知晓他们在忙什么,总之就是很忙。一只白鸽扑棱棱飞进院子里,是将军府的白鸽。现在我一想到云天青心里还是难受,不过比起最初知道他成亲的消息时,已经好了太多。可是我竟然还想知道他到底过得怎样,和他的夫人处的如何。
纸条上说,他想见我。
我本以为我那颗已经死寂的心脏已经被浅川温暖的鲜活,现在我才发现,原来,它根本没有死绝。我觉得我因该去见他,让它没死透的那部分彻底死掉。
临走时我还特地去琼树林看了看,发了个暗号,洛时明出现在树梢。我将纸条扔给他,“这事情,莫不是你在耍我吧。”
他摊开纸条看了看,摇了摇头,以一种嫌弃的目光看着我。也许在他心里,暗恋自己的上司是很难以想象的事情,而且这个上司已经有了夫人。
可是十八年的感情哪能说断就断?我是一定要去找他的,找他说清楚。
我想过见他时我应当说些什么话才能显得我将这份感情放下的很彻底,于是我就取上了他给我的那把匕首。
将军府里很安静,好似比我离开时还要和谐美好许多。我刚跳下墙头,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弯刀。这把刀我认得,是在众多女杀手中唯有一个人来自远疆的姑娘,生的颇有些异域风情。我对她灿灿一笑,“不认得我了?习幽。”
她听出我的声音,蓦地睁大眼睛,扔了弯刀一把搂住我,“良音,你怎么现在回来了?我以为你……”
这一搂,把我搂的受宠若惊。被勒得有些呼吸困难,只好拼命的仰头,好容易将她推开,“习幽,将军呢?”
她转身看着天穹,我也看了两眼,今天的月亮倒是挺好的。她好像很难为情,吞吞吐吐的说,“将军在红莲雪岸……”
原来是那里。我同她道别,临别时她说有时间一定要回来看她,我深知这件事情很难办到,仍旧莞尔一笑,将她骗上一骗。
红莲雪岸,红莲已经开始长出小小花苞,雪花仍旧纷扬,引得我是多么怅然,多么伤心,可惜假的厉害。
不知道何时他在这里修了座水榭,倒显得有了几分生气。绕着湖岸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待我再回到原点时,水榭的露台上一抹倩影险些把我的魂魄给吸走。想来她就是云天青的夫人,生得果然漂亮,只是同我梦里见到不是很相同。
最开始我在这个地方练功,云天青害怕我学的不如别人,在这里偷偷教我,现在红莲雪岸只是别人和他共存的温柔乡罢了。
“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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