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曾亚熙,你让不要放弃,那你呢?你和颜颜……你们,有了孩子,你若是现在放弃,她们怎么办?”他目雌欲裂,咬牙切齿说的自己几欲崩溃,申综昊,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你这样的伟大过?
曾亚熙哽咽许久,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眼底波光粼粼,唇角却是扯出让人心酸的笑容:“申综昊,我没有碰过颜颜,从来没有……”
他轻轻摇头,不知自己现在该是心酸,还是自嘲。
“曾亚熙……那么孩子,孩子是怎么回事?”他呆住,觉得事情匪夷所思的让他难以接受。
“因为我那时病重,几乎挨不过去,颜颜是害怕,害怕曾家绝后……她怀我的孩子,也是为了给我留一点骨血而已。她从来,没有爱过我。”他喃喃开口,自己亲口说出这些事实,怎么还是这样的难受?他说好放下她,不再牵挂,说好一个人默默的死去,不再拖累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说出她不爱他时,他的一颗心都绞痛的近乎扭曲了?
申综昊不语,他垂着眼帘,心底却是烦乱不堪,说什么都像是刻意的安慰,可是,他还是想要告诉他。
“曾亚熙,你错了。”他十指交叉放在面前,微微的在桌案上顿了一下。
“在一起五年,你怎么还是不了解她,还在曲解她?”他一字一句开口,却是心如刀割,亲手将心爱的女人,推去别人的身边,这种感觉,就像是走在刀刃上,每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
“怎么不了解?”亚熙苦笑,垂下长睫,他的面容依旧俊美,却带着暗淡的病态,让人心疼。
“梦中她都念着你的名字,五年如一日,她心里只在想着你,她爱你,唯一爱的人只是你,我怎么做,都是空谈。”
亚熙眼底笑意越发的璀璨,却是璀璨到近乎灭亡了一样的绝望。
“别的我不说,只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颜颜在乎你。”他伸出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我会立即联系美国那边,你不能再拖了,好好养病,一切,都等你好了再说。”
“申综昊,没用了……”亚熙抚住胸口,那里面痛的几乎让他想要立刻死掉,他摆摆手,手掌落下来,又紧紧的攥住他的,艰涩开口:“就这一段时间了,我捱不住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申综昊,我要是死了,不要让颜颜知道,让她安全的把孩子生下来,好好的活着,每一天都好好的,每一分钟都是好好的……”
他的声音渐渐的低落下来,抓紧申综昊的手紧了一下又松开:“答应我。”
“你以为,你一个人默默的躲起来去死,然后颜颜就可以开开心心的开始新的生活?曾亚熙,你怎么是个懦夫?为了颜颜,为了你们的孩子,你也必须给我好好的活着!”
他恨极,声音却带着粗嘎的沙哑,“你把颜颜当作了什么?你把她对你的一片心又当做了什么?我告诉你,你若是凭空的消失,你若是就这样死掉,颜颜也活不下去。”
“怎么可能……她还有你,还有两个孩子,你们…你们一家人应该团聚,我不该做绊脚石。”亚熙苦笑,伏在桌案上默默的开口,胸口又是一阵痛,他伸手按住,狠狠的摁住那疼痛的地方,似乎觉得好受了一点。
“绊脚石不是你,而是我。”申综昊长吁一口气,一张俊颜上渐渐浮起异样的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悄然的复生,他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桀骜到不可一世的申综昊!他早已在生活面前,认了命。
“你被自己执拗蒙蔽了亚熙,在颜颜的心里,你早就是无可替代的,你知道吗?”他坐下来,一手搭在他的肩头,垂眸的瞬间,确有一些说不出的苦涩:“颜颜和我说,这一辈子都会和你不离不弃,让她放开你,根本不可能,如果你自己放弃,如果你先放开她的手,那么她为你付出的这些,还算是什么?”
“可是我不想拖累她……你也知道,我现在是晚期,随时都面临着死亡,万一,万一哪一天我就这样死掉,死在她的面前……她怎么办?”
“那你一个人默默的死掉,颜颜就可以忘掉你,重新快活的生活了吗?”他忽然有些愤怒,腾地站起了身,倏然一阵温热的风吹来,申综昊捏紧了双拳,俊逸的脸上是让人心酸的笑意:“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自私了吗?你看似在顾及颜颜的感受,可是你其实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感受,自己在乎的人失去了音讯,还可以若无其事的生活吗?”
“她慢慢就会忘记我……等她看到我时,我的墓地恐怕都已经长了草。”亚熙惨白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他长指微微的动了一下,却发现手指已经不再灵活。
“是,她是会忘记你,可是她这一辈子,也被你毁了,带着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一辈子活在痛苦和遗憾中,曾亚熙,这就是你爱她一场,所要为她做的对不对?”
申综昊低笑,却是起身走向门口:“我还以为你有多爱她,多在乎她,原来,也不过如此。”
“我爱她!”曾亚熙一下子站起身,他捏紧双拳,俊美的脸上却是异样的坚毅;“正是因为我爱她,所以我这些年不管失去什么,错过什么,我从来不曾后悔过,可是申综昊!若你知道,你深爱的那个女人,根本在爱着另一个男人,你还会自私的用同情心将她拴住吗?”
“你怎么知道她不爱你?”申综昊转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他一手攥住他的衣襟微微的拎起,冷笑开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的嫉妒你?我宁愿是你,我宁愿一身病,可以天天看到她和暖暖!”
“可你又知不知道我是多么的嫉妒你,嫉妒你这么多年还存活在她的心里,一刻都没有被抹去过……”亚熙缓缓的推开他的手,他转过身,默默向外走:“申综昊,谢谢你。”
“曾亚熙……”他拧眉,看着那单薄的背影,快要消失在入口处…… 他的脚步微微的凝滞了一下,却还是一步一步沉重而又坚决的走了出去,长长的走廊里,吊着一排好看的竹灯,温热的风吹里,一晃一晃,闪烁出奇异的光晕,他追出去,他的身影正好在拐角处消失,申综昊站在那里,恍然间觉得,自己过去的那些年,是不是做了一场恍恍惚惚的梦,只是一场捉不住的梦。
“这点汤,是我今天特意买了食材煲好的,我的小孙子正需要营养呢。”季家的客厅里,曾子墨和岑佩仪坐在那里,似乎有些拘束,却又带着想要亲近的小心翼翼。
岑佩仪将保温桶推在欢颜的面前,虽然话语仍是说的生疏清冷,而眼底的关切却仍是被欢颜看在了眼中,她淡淡一笑,慌忙伸手接过:“伯母,麻烦您了,家里的佣人都会按时给我煲汤的,您不用这么辛苦。”
岑佩仪听着她话说的诚恳,脸上僵硬的神色却是稍稍的舒缓了一些,只是顾及着之前对她态度恶劣,现在又不好立时就转变,她只微微点点头嗯了一声:“趁热喝吧。”
“大小姐,让陈妈给你把汤倒在碗里吧。”一边的佣人手脚麻利的过来接过了保温桶,不一会儿房间里就飘起了香喷喷的浓郁味道。
亚熙走出卧室时,正好看到欢颜一口一口喝汤的样子,再一看,竟是自己的爸妈过来了,他心口紧了一下,再看两人神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不好,才稍稍的松口气,往楼下走。
刚一踩上楼梯,他脑子里忽然懵的响了一声,有些水肿的双腿膝盖那里一软,止不住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就响在了客厅里,弯下腰,他紧紧的捂住嘴,想要掩盖一下那咳嗽声音,掌心里却是骤然的传来一片湿热…… 剧痛袭来的时候,他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却是低头去看她一眼,努力想要告诉她一声,颜颜,我没事…… 欢颜怔怔的看着他,不由自主僵直的站起来,她手里的碗随之跌落,砰的一声落在了桌案上,油腻的鸡汤四溅开来,又沿着桌案缓缓的滴落在地板上,渐渐淌成一片…… “亚熙……”她轻喃出声,看着亚熙的身子缓缓的倒下来,欢颜只觉得手脚冰凉,心口里像是忽然被人插了一把利刃,又狠狠的拔出,再插进去搅动了几下…… “亚熙!”她忽然双手攥成拳,像是崩溃了一般啊的一声尖叫出声,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一下子惊醒了屋内所有的人,岑佩仪刚站起来就晕了过去,而曾子墨却是跌跌撞撞的向楼梯上冲去……佣人们乱成一团,也慌张张的跟着跑了过去。
亚熙的鲜血,最后闭上眼时,眼帘上血红的一片,都是亚熙的鲜血……他要死了。
欢颜呆滞的想着,她迈开脚步,也想要跟着跑过去,去挡住亚熙从楼梯上滚下来,去抱住他,将他口中吐出的鲜血都堵回去,她不要他死…… 刚一落脚,却是黏滑的触感,欢颜迟钝的想到,对了,是刚才打翻的鸡汤……她想要收回脚去,却好似已经晚了,沉重的身子跟着那脚步一齐滑了出去,又重重的扑在了地上…… “孩子……”脑袋里懵懵的一片,却是下意识的轻声低喊,双手紧紧的捂住小腹,在跌倒的瞬间,她想把自己蜷缩起来保护腹内的孩子,可是手还未碰到肚子,那隆起的小腹却是结实的撞在了大理石的桌腿上…… “啊……”她嘶声的大声呼痛,觉得身子好像不再是自己的,那个肚子好像是也和自己剥离了,只一瞬间,双腿间就滑出大片滚烫的灼烧,空气中,霎时就弥漫起来血腥的味道,欢颜的脸重重的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响。
耳朵里嗡的一声锐响后,一切好似归于了平静……她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那像是被剥离了一样的疼痛,无边的黑暗伸着无数双手,将她整个人一点点吞没,再吞没,终于……就连最后的意识,关于亚熙,关于孩子的意识,都跟着飞快的消失,再也听不到,再也看不到…… “医生,她怎么还不醒来,都已经一周了……”
“也许是受的刺激太大,潜意识里不想醒过来吧,大脑在刻意的抗拒那些让她无法忍受的事情,所以才会一直的昏迷。”
“医生,那个孩子的事,可不可以暂时先瞒着她?”
“……嗯,看病人的状况确实是不能再受到打击了,你放心吧,我会交代下去,孩子的事没人会告诉她真相。”
“谢谢您,谢谢您医生!”
“不客气,申先生。”医生点点头,正欲转过身去病房,脚步却又微微的顿住,接着转过身来,有些哀伤的望住他;“申先生,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希望您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