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暖暖吓了一跳,却是鬼精灵的一下子巴住了慕贤宁,一双大眼睛偷偷的瞄了一眼发出声音的方向,又缩在了慕贤宁的怀中:“贤宁哥哥那个人好凶……”
慕贤宁抱住那个小人儿,刚欲转身去看,却是放学的歌声一下子响了起来,人潮开始拥挤,家长们的声音也变的鼎沸起来,慕贤宁松开暖暖,摸了摸她的头发:“天晴,再见。”
“贤宁哥哥我可不可以去你家玩……”暖暖舍不得的望着他,慕贤宁眼底的光芒却是微微的黯淡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松开了暖暖的小手,转过身抓了自己的书包就大步的走出了幼稚园。
“贤宁哥哥……你不喜欢我吗?”暖暖有些伤心,却仍是去拾了自己的书包向外走,家长们将大门口挤的熙熙攘攘,申综昊远远的站着,只仍是拼命巡梭牢牢跟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看到她走出幼稚园的大门,他刚想要迎上去,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妈妈……”
申综昊脚步微顿,他停下来看着前方,只一眼,就看到那人群中相携着手的两人,许欢颜和曾亚熙。
他胸口一阵的闷痛,犹如是被一记闷棍砸了上去,说了要忘记,说了要放弃,逼迫着自己拼了性命的去忘记她,可是现在,看到他们相拥着出现,他竟然连站立的力气几乎都要丧失。
不由自主的就开始脚步后移,不由自主的就把自己藏在了人群的后面,看着暖暖欢快的扑进两人的怀中,看着暖暖牵着两人的手走着跳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多余, 他们三个人在前面走,申综昊无意识的跟在后面,眼底的光芒褪去,他不知何时,背上出了一层的冷汗,暖暖的笑闹隐约的传来,他听在耳中,却是觉得更加的刺心。
不知暖暖说了什么,在预备上车子的时候,欢颜和曾亚熙都回过头来,申综昊躲闪不及,尴尬匆忙之下只好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他哆嗦着摸出一支烟,低头点烟,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耳边的声音都消失了,空气中的暖风似乎都跟着静止了,他揣测他们也许已经走了,缓缓的转过身,他看到满天的云霞,是血红血红的颜色。
那里,已经没有车子,也没有那三个人,他们像是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常常的呼出一口气,心却也立时就跟着空了。
欢颜和暖暖都睡着了,亚熙紧紧揪着胸口,觉得有些呼吸难受,他悄悄的起了床,随便披衣去了阳台,压抑着咳嗽了几声,却觉得嗓子沙哑难忍,像是破败的风箱一般,亚熙用手捂着嘴,害怕自己吵醒了她们。
咳嗽了几下,似乎觉得好受了一点,他预备拿开手,却觉得掌心里一片的湿黏,借着月光一看,却是一手的血红,他一阵的心凉,说不出是难受还是放松,这一天,早就该到了。
他放轻步子走去浴室,将手掌冲洗干净,又漱了口,吐水的时候,似乎又吐血了,干净的水从口腔里过了一次,就变成了血红色。
对着镜子,亚熙发现自己的脖子也变的有些肿胀起来,黄黄的却又看起来明晃晃的,得病后他也查了很多的资料,知道自己现在的症状已属肺癌晚期,所以才会有这些水肿和咳血,嗓子沙哑的症状出现。
他无声的对着镜子里那个形影相吊的自己低笑了几声,曾亚熙,你还要拖累她到什么时候?
第二天一大早,欢颜起床就发现曾亚熙没了踪迹,着急下楼去问,维安却说他去酒店看父母了,欢颜这才长舒一口气,却又暗笑自己想的太多了,还以为亚熙失踪了呢。
从父母住的酒店出来,亚熙眼圈已经变的通红一片,他对不起两个老人,可是这辈子却无以回报了,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是他从维安那里要来的,申综昊的电话。
约在了一处很安静的茶室的包厢里,曾亚熙刚坐下来不久,申综昊就到了。
他们要了一壶碧螺春,竹编的窗子是打开的,外面一丛的绿竹,风一吹,发出飒飒的声响,更添清幽。
“你选的地方很好,很安静。”曾亚熙笑着对申综昊说,示意他坐下来,又替他斟了一杯茶。
申综昊却是眼底有些戒备,他客气的道谢,却并不喝,只是看着他,开门见山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曾亚熙看他一眼,却仍是温和的笑了笑,他理解他此刻这样生疏戒备的表情,并不生气。
他放下紫砂杯,眉目安然:“你是不是以为我来找你,是让你离开颜颜?”
申综昊长眉一扬,却是不露声色的点了一下头,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他找他会有什么理由。
“恰恰相反。”曾亚熙笑了一下,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他偏过脸,捂着嘴开始低低的咳嗽起来。
起初他还不曾在意,待到后来,曾亚熙已经咳的撕心裂肺一般,门外有人探头探脑的看,申综昊才渐渐的紧张起来,他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肩膀有些担忧的开口:“曾亚熙,你怎么了?没事吧,我去把冷气开高一点。”
“不用……不是那个原因。”他渐渐的止住咳嗽,嗓子里却是发出嘶嘶拉拉的声音,沙哑而又难听。
手放下的时候,那掌心里厚厚的一沓纸巾已经完全湿透,全是殷红的血。
申综昊的身形一下子怔住,他愣愣看着那血,只觉得嗓子也跟着疼起来,一股冷意从脚底慢慢的上升,再延伸到四肢百脉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的手僵住,不能动,脸也僵住,不知是什么震惊的表情。
亚熙看着他那样,却是强扯出了一抹笑,他拍拍他的手,似是安抚一般沙哑开口:“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这是怎么了!”申综昊双拳不由得捏紧,他逼视着他,哑哑开口。
曾经想过恨这个男人,怨这个男人,也曾经深深介意他横亘在他和颜颜的中间,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恨不起来,看着这样的他,他心里甚至纠结的隐隐生痛。
“是癌症……”他抬头看他,眸子里黑亮黑亮的,看他表情阴郁的更厉害,他却又开口:“已经是晚期了,治了,没用。”
申综昊僵直的坐下来,他愣愣的看着面前竹制的长桌上,那氤氲往外冒着的热气,透过热气,就看到窗外的竹林,隔了一层薄雾,似乎都变的不真实起来,他的手指不由得绞住,咬了牙低低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有很久了,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没治了,活着的这么久,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他轻轻开口,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吐过血,那一张唇竟然是花瓣一样鲜艳在惨白的脸上。
“出国,去美国,我在那里认识最顶级的医生,你死不了!”他忽然抬手狠狠捶了一下面前的桌案,茶水四溅出来,落在手背上,温温的一片。
亚熙轻轻的摇摇头,挤出一抹笑意,他眸光璀璨,只牢牢的望住他:“你不要放弃颜颜,我死了,她还要活下去,她的故事还很长很长,她要好好的,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他的声音到末尾时哽住,双手交叉相握,一张脸缓缓的低下去,最后埋在掌心中,申综昊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的肩膀先是轻轻的耸动,到最后就控制不住的哆嗦了起来,压抑的呜咽一点点的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狠狠咬了一下下唇,转过脸去看窗外的竹子,他竟然控制不住的跟着眼圈红了起来。
很可笑是吗,他竟然同情自己的情敌,竟然还会在他快死的时候落泪,可是申综昊,依照你的性子,你不是应该弄死他,就算他不死,你也该亲手给他弄死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