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鲁西西,我在等一个人,他叫阿暖,全名陈暖,是我用尽生命力气去爱的人,可我却弄丢了他。
他走后,世间再多男子也入不了我的眼。
我比阿暖小一届,是个自以为是到我爸妈都不想认我的女生,可这也并不影响我掏空心思的特立独行,这个世界上只有阿暖懂我,他知道我所有的嚣张只是伪装,即使穿再破洞的牛仔裤,穿再暴露的衣服,我只想让大家能够多关注我一点,因为我在家里面的存在感就少的可怜,我不想再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存在感。
烫卷了一头乌黑板直的长发,染成桀骜的酒红色,戴着比手镯还夸张的耳圈,每天往来于人群,比所有人都害怕寂寞,却也比所有人都寂寞。
在这所不穿校服就算犯罪的古董高中,老爸捐了一个图书馆之后,校长也任我胡搅蛮缠,爸妈充耳不闻,继续充当妈模爸模,学校里所有人都称我为女流氓,因为我会调戏长得漂亮的男生,看着他们在我的话语中羞涩中又带着狼狈地转身逃开,我便会肆无忌惮的笑,毫无形象可言,只露出一整排森森然的白牙。
不记得阿暖是我调戏的第几个,但他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不卑不亢,反而把我调戏回去,让曾经的我深深感觉他就是我漫漫人生路上的一个败笔,于是梁子便算是结下了。
直到后来多次狭路相逢之后复仇未果,阿暖找上了我。
他说,其实我并不坏,而且狠可爱,只是害怕寂寞,不会与人相处,那时我才发现我的伪装是有多么浅薄,才一眼就被他看穿了。
阿暖邀请我成为他的好朋友,从生下来开始,我就不知道好朋友为何物,阿暖的邀约让我兴趣十足。
于是所有改变也在不期然之中。
我成了阿暖好朋友军团中的一员,他是人缘奇好的那种,而我恰恰相反,他对所有人都好,对我也是,但我不喜欢他对我一视同仁的好,就像我不喜欢他对除了我之外的人好一样。
阿暖说如果我不带那么大的耳圈一定会更好看,于是爱美的我摘掉了耳圈。
阿暖说他喜欢头发又直又黑的女孩,一看就是乖乖女,所以我的头发从此回归清汤挂面的板直。
阿暖说女生说话不要老是带着亲戚,于是我嘴边不在常常挂着别人的爸妈。
阿暖说我笑起来像朵太阳花,后来我就真的爱笑了。
直到后来,渐渐会有人跟我打招呼了,那些曾经不愿与我同流合污的青莲女子不再出淤泥而不染,偶尔还会约着我去小卖部买零食,一起去厕所,对于这些转变我觉得满足而又幸福,我终于回归了一个高中女生该有的日常生活,当然,我知道这都得归功于阿暖。
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回家,空荡荡的大房子,没有家人常驻,显得清冷又阴森,有时候我一个人睡在床上会自行设定一些恐怖情节在大房子里,我会想象其实我是个探险家,似乎这样我就可以不用这么无聊,因而更多时候我宁愿花五十块钱找一间人群爆满的小旅馆过夜,或者干脆就到酒吧网吧彻夜狂欢,反正没人管我,爱怎样就怎样了,我认识了很多社会上的“好朋友”,也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酒肉朋友,我经常呼朋引伴大玩特玩,虽然白天跟阿暖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天使般美好的存在,可是只要一到晚上我就开始急速堕落,这样的日子周而复始,我在白天乖乖听话,晚上醉生梦死。
这样的日子不记得是重复了多久,直到那晚喝得烂醉的我在夜市的路上遇到拎着便利饭盒的陈阳,他眼中的失望刺疼了我的眼睛。
果然,第二天阿暖不再理我。我瞬间就觉得世界在崩塌,并且崩塌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都让我心疼,我明白我是爱上了阿暖。
我把我的失落和不安跟陈阳分享,陈阳再度跟我和好,他跟我说,你要是不喜欢回去就不要回去吧,从那以后我成为了他们家的常客。
那段阴暗交加的日子,阿暖重新给我了光明。
他热爱摄影,给我拍了很多照片,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表情。
可是时光无情,那些美好的日子却再也不复返了,随同那些被我珍视的回忆,即使压在箱底,不舍得见光,也还是有了泛黄变旧的痕迹,我惊惧害怕也于事无补。我知道那些关于我和他的记忆总有一天会随着年华渐渐老去,最终灰飞烟灭,成为这世间最不起眼的一粒尘埃,可是这些美好只要拥有过也就足够了。
无数个暗夜,我蜷缩在不同旅馆窄窄的单人床上,把曾经的伤痛剥丝抽茧,一次一次地被噩梦惊醒,一次一次地擦去额角的汗滴,一次一次地任泪水肆虐,我的阿暖,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很多年后我都在想如果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喝得烂醉的我没有任性地打电话给他,如果他没有焦急地出去,如果我没有刻意去招惹那群男生,如果我没有先用喝光的啤酒瓶打人,如果没有。。。。。。可是没有如果。
我骗了阿暖,那晚的我没有醉,借酒装疯的我只是想证明作为男朋友的他会多在乎我,结果他的在乎让我最终失去了他。
我不再喝酒,甚至一看到酒瓶就好想到那天晚上它流不完的血滴如注,任凭我怎么堵也堵不住。
我想若是那个晚上只是一个梦境,那这个世界上又该多出多少关于他的记忆。
那天之后,我发誓不再说谎,可是从非洲回来的我还是又撒了最后一个弥天大谎,我取了阿暖的名字,用他的名字做了咖啡馆的名字,另外我还成为了一个插画作者,我从不画其他东西,除了阿暖,因为我所有的画都有同一个名字——阿暖。
我决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画他。
他的所有未完成梦想也将由我来延续。
认识喜乐也让我再次见到陈阳,阿暖的亲弟弟,那个曾经视我为洪水猛兽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会保护人,他的眉宇很多相似阿暖的地方,其实从很早以前我就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只是他始终对我有敌意,我感激后来的他原谅了我,这才使得我们的相遇没有兵戎相见的尴尬。
喜乐是阿阳喜欢的女孩子,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看着他们毫无进展的关系,我开始从中使力,我会跟喜乐聊天,会跟阿阳刻意表现的很亲密,喜乐果然开始魂不守舍,效果很明显。阿阳的表白姗姗来迟,但是最好的结果就是两个人最终在一起了,我想若是阿暖在,他处理这些问题的办法也许就不会像我这么幼稚和笨拙。
喜乐脸上的笑让我恍惚想起曾经的我也有过那么温暖的笑意,在爱的最浓烈的时刻,可是任性却让我尝遍苦果。看着喜乐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如此的入戏,我想起了我人生最大的那次冒险,它让我失去了最爱的人。
前几天收到喜乐的阿阳的请柬,我只是寄去了祝福,我害怕我的出现会勾起整个家庭的悲伤。
店里的伙计问我:“老板娘怎么从没有见过你的男朋友?”
我回他:“他去旅行去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又问:“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很久以后。”我总是这样回答。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很久以后,我总是这样说着,即使我知道我的阿暖他再也不会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