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半个月。舒怀吃完晚饭后站在自己小小的阳台上,点燃了一支烟。这段时间舒怀一个人在家,整天无所事事,因此烟也抽的多起来了。肖扉说过好几次,舒怀只好不在她面前抽。肖扉知道想要让此时的舒怀不抽烟真是不太可能,因为他知道舒怀不是那种能够闲得住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离开舒适的国营大公司独自闯荡深圳。
舒怀望着眼前的高楼大厦,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愁容满面。舒怀想:找个工作也就几千块,自己这样打工下去,什么时候能够买上一套房?开上一辆车?
“肖扉。”舒怀按灭烟蒂,回到房里对正在收拾碗筷的肖扉说,“我不想再找工作了!”
“那你想干什么?”肖扉有些吃惊。
“开公司,当老板!”舒怀有些激动。
“是呀!这是每个打工仔的梦想。”肖扉的言语很平淡。
“放那吧!,明天我来洗。”舒怀发现肖扉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好吧!我就洗耳恭听啰。”肖扉知道舒怀与人谈话的时候很讨厌别人不专心。就洗干净手走到他身边。
“现在深圳的公司多如牛毛,老板也满天飞。”舒怀拉了一把肖扉两人一起坐在床缘。
肖扉想起,只要走到街上,店里的人看见女孩就叫“靓女”;看见男人就叫“老板”,也不管你到底漂亮不漂亮,是不是老板。
“现在的公司,我说的是小公司,可以分为两类。”舒怀看见肖扉有点兴趣了就开始滔滔不绝了。
“一类是炒单。这样的小公司自己没有设备和生产人员,他们依托一个或几个大公司,通过公司中关键岗位的熟人,靠他接到订单然后再找相关的厂生产或购买,最后交给大公司,从中获得一定的利润。”
肖扉知道涂海洋的公司就是这样的。涂海洋是舒怀的老乡,前些年他和自己的大学同学杨帆一起在一家大型的外资公司工作。几年后,杨帆当上了公司的采购主任,而且和马来西亚籍的采购经理关系密切。于是杨帆就鼓动涂海洋辞工出来,两人一里一外,办起了自己的公司,专门负责为那家外资公司采购物料,听说一年能挣好几百万。
“涂海洋的公司是经部起一点风浪的,先不说那家外资公司可能会倒闭;只要发生人事变动,如杨帆或那位马来西亚籍的采购经理被调离现在的岗位,他的公司就会立即关门。”舒怀说到这喝了口水。
“另一类是抄板,把别人开发好或正在开发的东西冒牌生产。这就好像现在大陆歌星抄袭港台音乐;港台歌手翻唱欧美歌曲一样。生命力有限,弄不好还会有官司缠身。”
肖扉起身帮舒怀加了一点热开水,自己也倒了一杯。
“肖扉,你还记得唐鲁打电话问我认识不认识税务局的人吗?”
“哦,是不是你那个山东的同学呀?”肖扉好像有些印象。
“对。”舒怀掏出烟,看到肖扉嘟着嘴又把烟放下了。
“唐鲁以前在上海的一家公司跑业务,公司当时在开发一款新型汽车防盗报警器。他认为市场前景广阔,就拉了一个搞技术的同事一起辞工出来,跑到深圳办了一家公司,请了三个人。所有的零部件都外发加工,自己公司只负责总装,检测,产品比原来的公司出来的还早,因为不含前期开发费用,价格也低很多。现在那家公司正准备起诉他。还好,两边都没有申请国家专利,又分别处在深圳、上海两地。各地都会保护自己的企业,这样官司就有得打。这不,因为这样就引起了税务局的注意,要查他的帐了。”
“查帐怕什么?”肖扉觉得奇怪。
“傻丫头,现在不说唐鲁这样的小公司,就是那些上市公司,有几家经得起税务局认真地查。”舒怀轻轻地拍了拍肖扉的脑袋。
“看样子办公司还真麻烦!”肖扉感叹地说。
“那当然,当老板截然比打工辛苦得多!”舒怀又想掏出烟。
“不行!”肖扉知道舒怀有点烟瘾了,“我记得抽屉里还有几包口香糖,我去给你拿,一定要把烟给戒了。”
“我要办的公司一定是前无古人的。”舒怀把肖扉拨好的口香糖送进嘴里。
“当然也希望后无来者。”
“有这样的公司吗?”肖扉有些迷茫,“你准备办怎样的公司?”
“你看见那盆芦荟吗?公司的主营业务就靠它了!”舒怀指着窗台上的芦荟说。
“你不会去买芦荟吧?”肖扉这不可能,但实在想不出舒怀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说过,谁突然看到从千里之外运来的泥土都会感到非常激动。深圳已发展二十多年了,最先来的一批人大都事业有成,可年龄也渐渐大了,思乡念土的情节会越来越浓。但因为不同的原因,回到原来的地方又有许多的不适应。试想:如果在老人的生日或结婚纪念日及其它庆祝日,送上一盆由家乡泥土培植的鲜花或常青植物,他们的心情会如何?”
“千万不能让老人太激动,要不然会出问题的。”肖扉想起当时自己忍俊不禁的泪水。
“还有跨省,跨国的情侣,能有一盆两人家乡混合泥土培植的鲜花布置新房,会有多大的象征意义。”
舒怀一口气讲了许多:多处求学;多处工作或当兵。如果能够经常嗅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泥土的芬芳,不啻是为生活增添了一些乐趣。
“还有,就是你上次经历的。”舒怀喝下满满一杯水后笑着对肖扉说。
“恋爱季节,少男少女都倍感幸福;但往往会出现一些矛盾,如果在此时一方为另一方送上一盆自己家乡泥土培植的鲜花,其效果一定会超过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肖扉知道他旧话重提但也忍不住,一头栽进了舒怀的怀里。舒怀轻抚着她的秀发,却突然冷静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说一说总是容易的,但真的做起来就困难了!”
肖扉清楚舒怀想着什么?“钱!”如今没有钱什么也办不成!
“这是个全新的产业,因此广告投入是最大的。如今的媒体,不管电视,报刊和网络都深入到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了,如果没有钱,他们对你只会说‘不’”! 舒怀的眼里显出了一丝无可奈何。
“你有没有想过:中国这么大,你一个人跑得过来吗?”肖扉想起他到自己家去的经过,“来回差旅费算起来,那小小的一包泥土比什么都贵了。”
“真是个傻丫头!”舒怀用力揉了揉肖扉的脑袋,笑出了声。
“如果真有市场,靠我一个人?就是一万个人那样跑都没用!”
“那怎么办?”肖扉知道舒怀一定考虑过了,但仍旧傻傻地问。
“中国幅原辽阔,有那么多的市、县、镇、村,如果交通便利,一天内可以来回,可费用就无法降低了。”舒怀看着肖扉故意停顿下来。
“你继续说呀!”肖扉意识到舒怀的意图。
“如果我们在每个县里招聘一、二个人,让他们负责本县范围的泥土采集工作,然后用快递的方式送来不是问题就解决了吗?”
“那要招聘多少人呀?”肖扉在心里想:中国有三十多个省、直辖市或自治区,有几千个市、县、镇,如果只在县里招聘一、二个人,那公司的规模也够大的!
“招聘来的人一定要有固定工作的,同时又能控制自己的工作时间。这样他们不会把泥土采集的收入当着主要收入,而且也不会耽误我们的业务。”
舒怀看着肖扉,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多少,对这样的做法是否有信心?他自己是坚信事在人为!任何不起眼的事都会有人去做,决定成败的不是人的想法而是人的做法,不做再伟大的想法只能是想法。
舒怀眼里充满了希望,仿佛在不远的将来自己坐在宽敞的办公室,望着一大群职员忙着接听电话,接收邮件,全国,包括港台甚至海外的订单象雪片一样飞来。
“招聘人员要宣传,开展业务更加要宣传,这一切只能等待,等待自己第一桶金。”舒怀马上就回到了现实。
“你可以把这个想法告诉某位有钱的老板,鼓动他来投资,就象现在投到互联网上的一样吗?”
舒怀没想到肖扉还知道的不少。
“现在的网站、网络公司没几家日子好过的。那些风险投资很多成了‘竹篮打水’了” 舒怀想起在北京的一个同学很早就自己开设了一个网站,当时点击率还蛮高的,几年前被一家网络公司了。当时他风光无限,想大干一番,可转眼就烟消云散了。如今,谁在他面前提网络就跟谁急。
“以现在我的身份和资历很难说动老板来投资,而且现在这是一个创意,有很多的准备工作要做,不是象现在我跟你随便说说就可以的。现在有几个人能够有耐心听别人唠叨呀!”
“我有一个好办法。”肖扉眼里冒着金光,可能为自己有这么好的想法非常地兴奋。
“你可以找一个鲜花公司,和他们合作,他们做他们的传统生意,你做你的重新业务,这样我想可以行地通。”
“是可以,这只是省下了鲜花的钱,其他还需要很多的投入。”舒怀忍不住亲了肖扉一下,“没想到,你越来越聪明了吗?”
“多谢夸奖,这也许是‘近朱者赤’的结果吧!”看得出肖扉的心情很好。
“不过,”肖扉突然好想又有新的想法,“你怎样让你的客户相信你的泥土来源的真实性呢?”
舒怀大笑起来了,“刚刚表扬你一句,马上就现行了!”
“谁用的着你表扬呀!”肖扉嘟起嘴很不高兴。
“你该不是把我和老丈人的合影给弄丢了吧?”舒怀还在笑。
肖扉脸一红,但心里甜滋滋的。
“当然,不一定非拍照才行。比如可以按照客人的意见,在他故乡指定一个人,由我们的采样员找到她(他),让其写个纸条或带个信物随泥土一起快递回来也可以。”舒怀接着说。
“不过,我认为相片是最好的,但不一定要照人。可以照客人指定的识别物体。”肖扉想起家乡屋后的老樟树,那时经常和小伙伴在树下玩耍。“下次一定要和老樟树合个影。”肖扉在心里打定主意。
两人谈得入神,天已渐渐黑了。
早上,肖扉要照常上班。舒怀用自行车把她送到厂门口。在回来的途中买了一份报纸。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舒怀几乎每天除了看报纸、电视、上网就是打电话给同学、朋友,希望能够从他们认识的人中找到投资人。但一次又一次满怀希望的问候换来的是千遍一律的话语:好!我会问问的。
虽然找不到投资人,舒怀还是每天在做公司的准备。他为将来的公司取名为《乡土情》鲜花礼仪有限公司。同时起草了公司发展方案、员工合同、公司章程及公司推广的广告词。他清楚,如果真要开始就需要专业的人来修改润色。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