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ven elegy-9
“eeu、zeapilva-n**u。”(以啃啮骸骨之声,奴役诸神。)
龙犽阖上一只眼,口诵咒文。
狂暴的魔力决堤般溢出。
虚伪的假笑并没有掩盖住他愤怒的内心,杀意若豪雨般降临。
在他精心布置的“西洋棋盘”之中,又诞生了一枚违法游戏规则的棋子。
——那是一枚从属于白色一方的【兵】(pawn)子,它一直以来都是鲁莽无比地横冲直撞、直进斜吃。
由于它的行进方式以及战术策略都太过幼稚,龙犽一直没有将那枚【兵】子放在眼里。
事实上,他早已设下局中局,等待着那枚【兵】子自灭。
但是,由于一丝的疏忽让它到达了己方底线,于是那枚【兵】子立即完成了【升变】,化为了极具威慑力的【后】(queen),将规整的棋局完全打乱。
现在,即便是龙犽自己,也无法预料到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了。
——这不禁让习惯一手操控一切的他,第一次产生了屈辱感。
毕竟为了防止事态被那枚【兵】子破坏,他早已做好了防备工作。
——在那人的躯体内暗中埋入了“茉莉安的假眼”(morrigan’s-artificial-eyes),设置了【远瞻追迹】术式。在侵入艾德罗都的行动之前,龙犽曾启用过【远瞻追迹】术式,嗅探出目标只不过是停留在商业区的一个角落处,根本不会对作战行动构成半点威胁。
但是,帝原殖的被杀,让龙犽产生了莫大的疑问:
——是自己的术式出了差错,还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
因此,他决定对此一探究竟。
“……arela、tsukito-kulansy”(挣脱永罚之锁链)
禁咒最后以一声枯朽的呢喃演进到了终焉。
名为【远瞻追迹】的禁咒早已经启动,他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唤醒沉睡的“奇迹之眼”,重新激活术式。
将汲取欺骗意义的【伪神之谕】引入冒渎之途,名为“奇迹之眼”的玻璃法殊收集到的“视觉记忆”,传送到了自己的脑海中:
那是一间幽暗狭窄的密室,褪色的墙壁上透出压抑的红光。
四周出奇的静谧,连些许嘈杂之音都没有。
密室正中的旋转座椅上正靠着一名红色长发的女子,她身穿具有白领风格的白色衬衫,头发扎成了马尾,修长的右腿搭在左膝上,悠闲地晃动着。
她像是看穿一切一般,直勾勾地投来清澈无比的眼神。
“持有【骸骨诏书】的人,欢迎再临 ‘亵渎之殿’。”
女子用含有一股温柔的声音,轻轻地说道。
“……”
轻柔地话语却让龙犽浑身一震。
这个陌生的女子竟然准确无误地说出了那持有的【圣器】之名。
并且,原本只能单向传输视觉记忆的“奇迹之眼”,不知道被那女子做了什么手脚,竟然变成了能够双向沟通的通讯媒介。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女人是一名魔术师。
“世界在火焰中诞生。fire、flame、flamma——多种多样的名字不过是假象,关键在于其包含着的魔术意义为‘本源’、‘破坏’与‘诞生’。但是你那被伪装成打火机样式的【骸骨诏书】所发出的火,却是个例外,其实质为【烽火】、其隐义为【通讯】。所以你才能用它来打造【伪神之谕】,借用神的力量,我说的没错吧?”
女魔术师没有理会龙犽惊诧的神色,只是自言自语般地喋喋不休起来。
“哎呀哎呀,说起来我真是迟钝啊,现在才想到这一点。当初那小子和我提起‘打火机’这个字眼的时候,我一时竟然忘记了这种意料之外的【可能性】,算是我的失误吧。不过,说到失误——你直到现在才察觉到自己的疏漏吗?警惕性还真低啊,还是说,只是太过自信的后果?”
女魔术师像是刻意羞辱龙犽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是你……转移了‘奇迹之眼’?”
龙犽愤恨地凝视着红发女子,语气逐渐变得粗暴起来。
“是啊,为了避免你察觉到【远瞻追迹】术式的元素框架出现概率变动,可花费了我不少的功夫呢。做出一个与本体毫无二致的人偶,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女魔术师洋洋自得地挽臂道。
“……那么,刻意在我面前交待自己的罪行,我可以看做那是你的挑衅么?”
龙犽的浑身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
“别那样凶巴巴的看着我啊,搞得我好像成为了坏人一样。这只不过是对于你将我制造的‘艺术品’损毁掉的小小惩戒而已。毕竟我也不想平白无故的招惹上你这种方向的修复者啊,要是一对一的较量的话,我这边可没有什么胜算呐……
啊哈,交谈就到这里吧,继续的话只会让彼此坏了好心情罢了。”
女魔术师慵懒地摆了摆手,百无聊赖地笑了笑,中断了通过“yggdrasil之图腾”构建起的魔术通讯。
“哗——哗——”
龙犽的视野顿时犹若agc电路发生故障的旧电视一般,浓大的黑白噪粒子若雪花般充斥了整个眼球。
“为了防止我这边的攻击术式,那个女人直接将‘奇迹之眼’摧毁了么……看来,碍事的家伙总会在关键时刻接连蹦出嘛……区区低贱的人类,因为看不到死亡,所以才会奋不顾身地踏入荆棘之地么?啊啊,人类这样如此卑贱的生物真是太有意思了,太有意思了!”
龙犽发出骇人的狂笑,瞳孔中倒影出嗜血的光。
“龙犽先生,你已经精神错乱了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自言自语的。”
纱叶玲眯起眼,厌恶地看着神神叨叨的龙犽,话中带刺地说道。
“你这超级……讨厌的女人,不准……说龙犽先生的坏话……”
抒怀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反应已经逐渐缓解,她显得有些虚弱地站起身,连说话声音都显得特别无力。
但即便是这样,她依然对于纱叶玲没礼貌的话语感到恼怒不已。
她对龙犽的极端崇拜,已经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啊哈,只是稍微感到欣喜不已罢了。因为我已经搞清了混进来的‘臭虫’的身份了,喔呵呵~~”
龙犽歪咧着嘴,难看地笑着。
“谁?”
感受到龙犽投射过来的奇怪视线,纱叶玲感觉有些别扭地问道。
“秋、旋——”
龙犽刻意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说……什么?”
纱叶玲沉稳的脸色突然变得慌乱起来,因为过于惊讶,声音都打颤了起来。
“啊哈,你不是一直想了解他的真实身份吗?等下就是个绝佳的机会哦~~虽然他能够战胜帝原殖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过看现场的情况,现在的他也大概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况了吧?”
龙犽一面恶笑着,一面将双手揣进衣袋里,迈着矫揉造作的“优雅”步伐,向观测塔的另一侧的大门走去。
“龙犽先生,不要走那么快呀,抒怀现在超级难受,都有些走不动路啦……”
见龙犽动身,抒怀也急不可耐地跟在了他身后,毕竟她可不想长时间待在这样恐怖的地方。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纱叶玲明显有些错愕地愣在那里,连思维都有些混乱起来。
“是啊是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锵锵锵,答案即将揭晓哦——!如果不想错过的话,就赶紧跟过来吧!”
龙犽头也不回地说道。
“喂,人质,还愣在那里干嘛,活得不耐烦了么?”
抒怀在距离纱叶玲99英尺的地方定住了声,她一脸不快地转过身,瞪着远处的纱叶玲,威胁道。
她只要再往后迈出一步,施加在纱叶玲身上的【鲜血枷锁】能力便会发动。
“……”
虽然感到不安,但迫于抒怀【鲜血枷锁】能力的威慑力,纱叶玲也只能立刻迈步缩短与抒怀之间的距离,老老实实地跟在那个浑身散发出不祥气息的年轻男子身后。
【藤拘岛】观测塔,中央控制室(central-control-room)。
宽广的房间内,放置着运算速度仅次于核心区大型人工智能“强袭进化者”(paa-evolution)的超级计算机——【盛夏女神】(midsummer-deity)的主服务器。
【盛夏女神】主控lch(大型强子对撞机)与超导托卡马克的运转,峰值性能可达9千万tera次的运算速度。同时也控制着整间“艾德罗都”实验室的隔水阀门、臭氧杀菌罩等装置的运转。
这里和普通的中控室完全不同,房间内并没有安置无数荧屏和按钮,也没有像血管组织般繁杂的电缆,有的只是像地球仿真模型一般的球体装置——那便是【盛夏女神】的实体。
像星光般闪烁的光幕是超大型的光子键盘,而刻印着奇怪纹路的墙壁则充当了屏幕的作用,全息投影装置在空气中不间断地映射出各个实验室内部的即时影像。
“唔哈哈哈,抓住你的尾巴了~~!”
在数以万计的即时影像片段中,龙犽没有花多少工夫,便甄选出了他所需要的信息:
——根据监视器拍摄到的画面,【伽蓝区】首席研究家紫晶正搀扶着身受重伤的秋旋,通过救生梯道,向超导托马克核聚变实验室正下方的“sibyl超时空实验室”前进。
“他……真的来这里了……”
看着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盛夏女神】的子荧幕上,纱叶玲心口一阵抽紧,显得尤其难过。
——她终究还是没能跟上他的脚步。
直到现在她还一点也不了解阴谋的全貌,也不知道秋旋究竟在整个事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但是,从龙犽不怀好意的神色看来,她这次一定会再次成为秋旋的累赘。
她开始讨厌自己。
讨厌自己的无能、讨厌自己的软弱、讨厌自己的天真。
若不是毫无警惕地前往红宝石商厦约见龙犽,自己也不会落到这种仍人摆布的境地。
影像上的秋旋浑身遍布伤痕,更为可怖的是下肢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钢铁制成的奇怪义肢。
——那明显是与帝原殖激战后造成的肢体坏损。
而用空间移动能力将这群恶人带进这里的,正是她自己。
所以她越发地讨厌起自己来。
“呵呵,如此急躁地想启用时间机器么?哎呀哎呀,就让你们稍微尝下苦头吧。”
龙犽怪笑一声,敲击光子键盘调出【盛夏女神】控制台界面,键入锁定命令,将救生梯道的出入口强制关闭。
“……你在做什么?”
察觉到龙犽异常行为的纱叶玲,不由得惊呼道。
“对了,纱叶玲小姐,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龙犽指了指上控制台的一个红色按钮,不怀好意地阴笑了起来:
“——这是隔水阀的开关按钮,只要摁下去,不到6秒钟的时间,整个救生梯道就会被涌入的海水完全淹没哦~~哈哈哈。”
伴随着龙犽一如既往地没品的笑声中,纱叶玲只觉一股恶寒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