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晏睡醒,已是日上三竿了!就在他习惯性地要伸懒腰时,却突然停了下来,仿佛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连忙转头四望。
“难道是梦……”小声的咕隆了一句,然后快速地下床洗涮。
“呼,太好了,真的是梦!”就在刚才,他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只是那些事太可怕了,他甚至不愿意再去回想。他清楚的记得在梦里,他的脸被打的像猪头一样,此刻看见水盆里倒映出脸庞,连一丝伤痕都没有,朱长晏才松了口气。
“你可终于舍得起床了!”这忽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刚刚松了口气的朱长晏彻底地崩溃了,这熟悉的声音,可不正是昨日的梦魇!
“你……”转身呆呆地望着那个斜靠在门口的灰衣男子,朱长晏忽然有种天昏地暗地感觉。
“你看到我好像很失望啊?”陆宽仿佛能猜透他此刻所想,漫不经心地说道,“别发楞了,快说第二关是什么吧!”
“你这个疯子!我不想再陪你疯了,我是不会……”吼到一半,朱长晏忽然打了个哆嗦,看着那张已经近在咫尺的俊脸,剩下的半句话很自然的就变成了,“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不等吃过了早饭再说,行不行?”
“行!那就吃过早饭再说,不过这早饭钱要去哪里找呢?唔,让我想想……”陆宽满意点了点头道,一面说着,一面转头四处打量,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这里能当的东西不是很多啊,我看就先拿棉被去当吧!看上去还是挺新的,当个二十文钱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
“香满楼,恩,光看这个名字就知道不错!”香满楼对面,一个小小的面摊上,陆宽一边吃着碗中的阳春面,一面转头对有些走神的朱长晏道,“别看了,吃你的面吧!”
饭后,陆宽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肚子,看着还在埋头吃面的朱长晏,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这小子已经接受事实了!
“结帐!”等朱长晏把面吃完,陆宽转头叫了一声。
“两位客官,一共十文钱!”
付了帐后,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着。街边巷口,到处都有人在谈论着昨夜镇上有人裸奔扔钱的怪事。
陆宽转头看了眼低头不语地朱长晏,笑道:“你老低着头干什么,怕被人认出昨晚光屁股的人是你啊?”
“你,你!”朱长晏被说中心思,又是尴尬又是愤怒,抬头瞪着陆宽,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你大可放心,昨天你的脸肿的跟猪头一样,谁能把你认出来。不过你要是再这样看着我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帮你宣传一下!”陆宽淡淡地说着,手中抛弄着仅剩地几枚铜钱,“与其担心这些,你到不如担心一下中午吃什么,现在只剩下六文钱了……”
“六文钱……”朱长晏欲哭无泪地望着陆宽手中那几枚不断抛起落下的铜钱,喃喃地说了一句。
昨天这个时候,他还身携千多两银子,若是不乱花的话,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可现在却成了一个有上顿没下顿的穷光蛋。
“想不出来也不用担心,把家里的东西都当了,至少还够我们用个三五天,如果那个破房子能卖出去的话,省着些花,也够我们用几个月。”陆宽继续打击着身边的少年。
“为什么我要和你一起花,那些可都是我的东西!”朱长晏忽然反应了过来,张口叫道。
陆宽将铜钱一收,淡淡地说道:“很简单,昨天我因为你而花去了身上所有的钱财,我不吃你的吃谁的?若是你想早些打发我走的话,就快点说第二关是什么!”
看着陆宽将铜钱收起,朱长晏忽然心中一亮,开口道:“你跟我来!”说完,当先而去。陆宽轻轻一笑,迈步跟了上去。
“鸿运赌坊?”赌坊门口,陆宽皱眉道,“你不是带我来赌钱的吧?”
朱长晏十分认真地点头道:“第二关,就是赌!”说完,径直走进了赌坊。此时尚未过午,可赌场里却已经是挤满了人,欢呼声,叹气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赌也行,但你至少得说说规矩吧,怎样才算我赢?”陆宽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着,看着这些曾经熟悉的赌具,恍惚间,竟有种重新回到了少年时代的感觉。
“一千两!只要你能赢到一千两,就算你赢!”朱长晏笑嘻嘻地说着,心中却是连连冷笑,看你这次还不死?
“一千两?”陆宽闻言禁不住低呼了一声。
看到陆宽好像有些惊讶,朱长晏更是乐开了花,强忍着大笑地冲动,点头道:“不错!本钱就是你身上那六文钱。怎么样,不算难吧?”
“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钱,那一千两银子就是十万,不是,是一百万文!”陆宽低头小声的计算着,俊逸的双眉几乎已经拧在了一起。
“嘿嘿嘿……”看到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朱长晏实在是忍不住了。
陆宽接下来的一句话则又将他的笑声打断:“好像真的不是很难啊!”
“是啊,不难,一点也不难!”朱长晏楞了楞才又笑道。
陆宽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转身朝玩骰子的赌桌走了过去。
“各位,骰宝已落,买定离手!”庄家是名满脸带笑的中年男子。
陆宽微微一笑,毫不费力的从人群中挤过,取出四文钱压在了小上。
“买大赔大,买小赔小,还有没有要下注的?”庄家再次问了一遍。
“开啦!一,一,五,七点——小,压小者赢!”
陆宽抛了抛手中的十枚铜钱,在庄家摇完骰子后,又全部压在了小上。
“一,二,二,五点小!”
“怎么还不出来,都这么久了,难道还没有输完?”朱长晏站在人群外足足站了一柱香的时间,却还是不见陆宽出来,有些疑惑地分开众人,钻进去看他到底在搞些什么鬼!
“哇?”朱长晏好不容易挤进去的时候,陆宽已经在赌桌前坐下来了,身前摆放着一大堆铜钱,少说也有千多枚。
陆宽侧头看了满脸不信的朱长晏一眼,却是转头对那庄家笑道:“今天运气不错,还要麻烦老兄将我身前这些铜子兑换成银子!”
那庄家虽然有些惊讶此人每压必中,但也没有觉得不妥。要知道这家鸿运赌坊的生意极好,每日里总会遇到些运气好的人,像陆宽这种也不希奇,也就赢了千多个铜子儿,算成银子也才二两不到,相比起来,还没有一些人一把赢的多。
庄家转头对不远处一名拿着个托盘的年轻男子道:“二牛,过来帮这位大爷兑换银子!”
年轻男子应了一声,连忙跑过来:“是哪位爷要兑换银子?”
“劳烦了!”陆宽打量了他一眼,这个叫二牛的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络腮胡子,长的孔武有力,尤其下盘稳健,是个练家子。这家伙看上去有些楞头楞脑的,眉宇间却有掩饰不住杀气,显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不过,这丁点儿杀气在陆宽看来,和傻气到也没多大分别!
“这位爷,您一共有一千二百八十文,但是俺们这里兑换银子是要抽去一层的!”二牛快速地数完,取出一块一两的纹银和多出的一百八十文钱推回陆宽身前,才又把剩下的铜钱放进盘内,
“看来这家伙也不算太傻啊!”陆宽见他快速地数完铜钱,心中暗暗想着,嘴里却是笑道:“麻烦这位,这位……你叫什么来着?”
“大家都叫俺二牛!”年轻男子微微一笑,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哦,原来是二流子,久仰了!”陆宽恍然大悟地点头道,“刚才麻烦阁下了,这剩下的一百八十文钱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麻烦一并拿走,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若是阁下有那个兴致的话,自己贴个千儿八百文的,去喝喝花酒也未尝不可……”说着将身前的铜钱统统丢进盘子里。
陆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的人大多都听了个清楚,个个是忍俊不禁。
朱长晏更是乐地哈哈大笑,这家伙叫人家二流子不说,还让人家拿一大堆铜钱去喝花酒,这要真去了,打赏姑娘时,摸出几个铜子儿,那脸可就丢到姥姥家了!
但他也就只笑了那么短短地一会儿,之后却是再也笑不出来。因为,他想起自己昨夜丢的脸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牛并不傻,自然听的出这家伙是拿自己寻开心,眼中凶光一闪而没,使劲地握了一下拳头,“这位爷说笑了!”说完也不想多留,拿起托盘转身就走。
二牛口上虽然客气依旧,心中却恶狠狠地想着:“你有钱,你是大爷!但最好别让俺发现你小子在这里捣乱,否则,看俺不拆了你那一身瘦骨头!”
“买大赔大,买小配小,还没下注的朋友赶快了!”摇完了骰子,庄家再次喊出了这个无聊地对白。
陆宽微微一笑,随手将刚换来的银子丢到了大字上。
“开啦!三,三,五——十一点大!买大者赢!”
连开数把之后,庄家已经是额头冒汗了,脸上再没了一丝笑容。不论他如何摇,对面那灰衣青年总是能压中,就算用暗格换了骰子,最后依然是输。他知道,今天遇到真正的高手了!
“喂,你到是快摇啊!”
“你们鸿运赌坊是输不起还是怎的?快摇骰子啊!”
“……”
周围的人见庄家迟迟不摇骰子,立刻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这其中多是些老顾客,长久以来在这里输的银子也不少了,虽然偶尔庄家放放水,也能小赢几次,但从来没有赢得像今天这样舒坦过。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静静坐着的灰衣青年,他简直就是明灯中的明灯,跟着他下注,那是肯定赢。
“公子高明,在下甘拜下风!”庄家见情势已经不是自己能掌握的了,连忙起身对陆宽抱拳说道。随后又转身对众赌客道,“最近在下身体不适,此刻已有些疲累了,若各位要继续赌的话,请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来!”说完对站在一旁的几个壮汉点了点头,转身朝后阁走去。
每把赔出的银子都是前一把的一倍多,几把下来,就已经赔掉了近三千两纹银,而且其他赌桌的人知道来了个明灯,也都有过来试两手的趋势。他虽是庄家,但说白了也不过是替别人打杂的,再这样擅自开下去,会搞到什么地步,他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不多时,刚才那个匆匆离去的庄家便带了一个年约六旬的锦袍老人回来。
“各位请安静一下!”锦袍老人见场面颇为混乱,皱眉说道。
声音虽不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闹哄哄地赌坊内听来却是清晰异常。除了陆宽以外,所有人都感觉到心头一跳,下意识地转头朝说话之人看去。
“赵青山!”
“他是赵青山!”
赌客中忽然有人惊声叫了出来,刚刚安静下来的赌坊中又是一阵嘈杂。一直淡然处之的陆宽也来了精神,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貌不惊人锦袍老人。
直到今天,陆宽依然记得少年时那个非要传授自己赌术的人,一代赌坛奇人廖海,而更记得那个另廖海念念不忘,推崇倍至地名字!那个名字便是——赵青山。
“哎!”名人也有名人的烦恼,赵青山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去理会其他人,直接向陆宽走了过去。
“老朽赵青山,小朋友怎么称呼?”赵青山走到庄家的位置上坐下道。
眼前这个老头给人的感觉如平常老人,实在没有任何出奇之处。不过陆宽却能感觉到他的不凡,不论是外在的平凡,还是那内敛的锋芒与自信,甚至包括说话时的节奏,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当好处。
无懈可击啊!
“陆宽!”陆宽正容道。
赵青山点了点头,也不再说客套话了,而是直接奔向主题:“我们赌什么?”
“牌九!”陆宽想也不想地说道。
赵青山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两人简单直接地对话让周围的人张大了嘴巴,那个将赵青山找来的庄家在看向陆宽时,眼神中也多了一种莫名地敬意。
这鸿运赌坊地老板乃是赵青山的晚辈,他今日本是来此看望的后辈的,可老板却凑巧去了中州。陆宽来的又极巧,正是老爷子准备离开的时候。
赵青山听那庄家说有高手踢馆,也只是答应出来看看,并没有要赌的意思。要知道,这老爷子绝不是轻易就会跟别人赌的人。但现在他一见到这灰衣青年,却主动提出要赌一局,这叫那庄家如何不惊,但让他更惊的却是,这灰衣青年要赌竟是牌九。
近数十年来,中原赌坛中只有两个人站的最高,一山一海,并称于世,便是赵青山和廖海。据说这两人最拿手的便是牌九,故又被世人称为‘双天至尊’!
很快的,赌桌上多余的物品已经全部清除了,唯一有的便是一副骨牌和三颗骰子。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一个个乖乖地闭上了嘴,静静地等待赌局的开始。
“一局定输赢吧!”许久没有说话的陆宽首先开口道。
“老夫赌了一辈子,这是我第二次玩两人牌九!”赵青山点头笑道,“就依你所言,一局定输赢!”
陆宽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桌上的牌九道:“所谓客不压主,便由老爷子你做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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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牌九又称骨牌,出现时间大致是公元1120年左右,即宋宣宗时期,是种极为古老的游戏,后来又渐渐发展为赌博工具!
牌九一般是四人同玩,可以指定一人为庄,也可轮流做庄!从庄家右边(逆时针旋转)算起,依次是顺门,中门,和尾门!玩家洗牌,三十二张骨牌均要牌面向下,洗完牌后,以四排每排八张砌好。然后庄家掷骰,再按点数,依次发牌。最后玩家和庄家比较牌面大小,大者胜出。
因为实在有些复杂,颓废也难以说清,但我想‘至尊宝’大家应该不会陌生吧?
1849,一位名叫多米诺的意大利传教士把这种骨牌带回了米兰,作为最珍贵的礼物送给了自己的小女儿。随后,骨牌就迅速地在意大利及整个欧洲传播,骨牌游戏也成了欧洲人的一项高雅运动。
后来,人们为了感谢多米诺给他们带来这么好的一项运动,就把这种骨牌游戏命名为“多米诺”。到19世纪,多米诺已经成为世界性的运动。在非奥运项目中,它是知名度最高、参加人数最多、扩展地域最广的体育运动。
从那以后,“多米诺”成为一种流行用语。在一个相互联系的系统中,一个很小的初始能量就可能产生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人们就把它们称为“多米诺骨牌效应”或“多米诺效应”。
但是现在,中国会玩牌九的人却是少的出奇,有些人甚至将牌九当成麻将里的筒子去认,可以说,现在年轻的一代人,几乎已经将他遗忘了。
颓废不得不承认,属于他的时代过去了,但他同样是幸运的,毕竟他曾经辉煌过!
颓废固执地将它写入其中,不是为了要向大家宣传什么,更不是建议大家去玩。我只想记录下它,用我自己写的小说来悼念它,尽管这只是本扑街的书,但至少它们都让我自己感动过。仅此而已!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