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怒气冲冲,仿佛立刻就要动手打人的朱长晏,陆宽却是笑了,沉声问出了一句相同的话:“你到底走还是不走!”
说真的,陆宽很喜欢眼前这个有些偏执的少年,因为看到他,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昨天,虽然相隔很远,可陆宽却看得十分清楚,在他父亲气地差点晕倒的那刻,那个正默然远去的灰色身影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虽然只是个很细微的动作,微小到当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察觉,甚至连朱长晏自己可能也没有发觉,但却没有逃得过陆宽的双眼。
作为一个出色的赌徒,陆宽最擅长地就是通过观察对方细小的动作,来推断对方的心理,这样一个基本上是下意识的动作到底中包含了什么,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辞劳苦的找来这里。他相信,这个少年还没有冷酷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给我滚!”朱长晏怒喝一声,抓起桌上的茶壶朝陆宽当头砸去。虽然眼前这个成年男子比自己强壮很多,但他却未有丝毫胆怯,这一出手到也有几分凌厉。
这样的攻击对陆宽而言,简直连一分杀伤力也没有,根本是连看也懒得多看。在茶壶临头之前,陆宽很随意的动了,反手一记耳光将朱长晏扇地跌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出得手?”朱长晏呆坐在地上,有些蒙了。虽然陆宽根本没有用力,但这一巴掌也不是那么好受的,鲜血不停地沿着破裂地嘴角流出,整张右脸已是高高肿起。
“现在想清楚了吗?”陆宽低头看着他缓缓地道,“走,还是不走?”他从没想过要伤害这个少年,不过让他吃点苦头却是在所难免的。
做为过来人的陆宽十分清楚,对这种倔强的人,首先是要让他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不给他点苦头吃吃,他是不会耐心听你讲道理的。
看到陆宽那副不愠不火的表情,朱长晏怒火中烧,平时也只有他欺负人的,想不到今日让人欺上门来了。少年血性一发,也不管打不打得过,爬起身怒吼着朝陆宽冲了过去。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依旧是快的无法看清,只不过这次打中的却是左脸。
“现在,走还是不走?”带着种说不出的心情看着这个正努力从地上爬起的少年,陆宽平静地的说道。
整张脸已经肿得变形了,火辣的疼痛感不断地刺激着朱长晏的面部神经:“狗杂种,我跟你拼了!”
“啪!”
“啪!”
“……”
不断地倒地,然后又不断地爬起,朱长晏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挨了多少记耳光,双颊肿得似乎快要滴出血来了。晃了晃晕旋的脑袋,他又再一次站了起来。
陆宽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刚开始的时候,每打他一巴掌,陆宽就会问他一次,走还是不走。但渐渐地,陆宽已经不想再说话了,只要他还坚持站起来,就是一巴掌挥过去。
“请等一下!”正在陆宽准备继续这种无聊的工作时,朱长晏抢先说话了,只是声音却有些走调,显然是因为脸部的麻木造成的。
“呼”听到这倔强的小子说话了,陆宽也暗自舒了口气,虽然自己每一掌的力度都掌握的很好,但若是再继续这样耗下去,也极有可能打出什么事来。
“现在知道说请了,早这样多好。记住以后待人要有礼貌,不要动不动就骂人,再怎么说,过门也是客,哪有骂客人狗杂种的?”陆宽看着正蹲在地上大口喘气地少年轻笑着说道。却浑然忘了自己刚才可是一脚把门踹开了进来的,根本没有问过主人是否愿意。
见朱长晏不答话,陆宽也不以为意,悠闲地坐到室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道:“怎么样,想通了没有?想通了的话就跟我走吧。”
朱长晏一屁股坐到地上,摇头道:“你是很厉害,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去见他的!”
“搞了半天,原来你还是没有想通啊?看来是我做的不够啊,那就让你再好好地想想吧!”陆宽面露微笑的说着,夸张地活动了一下右手五指,起身着缓缓地朝朱长晏走了过去。
“你以大欺小,我不服!打死我也不会跟你走的!”一见陆宽逼近,朱长晏大声的叫了起了来。
陆宽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停住脚步,侧头想了想才满脸严肃地点头道:“好像是有些道理,我和你动手到真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
“不是好像,是本来就有道理。你是大人,我是小孩,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真要打的话,也要等我长大了再打,才算公平,不然得话,我是不会服气的!”朱长晏性子虽倔,却也不是个死脑筋,闻言自然是顺着把话说下去。
“恩!”陆宽认同的点点头,看那样子似乎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一样:“那么,若是我能让你心服口服,你又会怎么做呢?”
“若你真能让我心服口服的话,我就跟你去见他!”朱长晏微微一想后咬牙说道。
“好!”陆宽点头笑道,“既然这样,那就尽管亮出你最拿手的本事吧,我倒想试试能不能让你服气!”
朱长晏暗自忖道:“一会儿定要好好的刁难他一下才是!不过这家伙怪里怪气的,看不出深浅,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现在话已至此,不好办了呀?哼,不过没关系,实在不行的话来个心服口不服,量他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打定注意后,朱长晏才稍稍松了口气:“你必须先保证,若是你输了的话绝对不会耍赖皮,继续纠缠于我!”
“好,我保证不耍赖皮!”听到这种孩子气的话,陆宽大感好笑,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道。
“既然说定了,那么就按本地的规矩办事。”得到了陆宽的保证后,朱长晏点头道。
陆宽摸了摸颌下短须,忍住笑意道:“可以,入乡随俗嘛,我从来就不是个喧宾夺主的人。说吧,到底是些什么规矩!”这个时候,他似乎完全将自己强闯民宅,殴打主人的恶劣行为给忽略了,在说自己不是喧宾夺主的人时,竟全无一丝羞愧。
“我们要做的,是这里流传的一个小游戏而已,俗称‘过三关’!规矩其实也没什么,只要你能凭自己的本事赢我三次,或者是做到我给出的三个难题就行了,当然,只要其中有一次失败,都算你输!”见对方这么好说话,朱长晏自然是信口胡编。
听到这里,陆宽微微皱眉道:“小朋友,这似乎不太公平哦!你说的出难题是什么意思,若你说要天上的月亮,难到我还能给你摘下来不成?”
“你放心,我还没有无耻到出那种难题的地步!我出的题,绝对不会太过分,但难度嘛,肯定是会有的!”朱长晏心中暗骂,嘴上却连忙说道,若是陆宽不提出疑问的话,说不准他还真准备让这家伙去摘月亮。
“好!”陆宽转身坐回到椅子上,“现在,说说你想比些什么吧!”
朱长晏似乎早已有了打算,没有任何犹豫地道:“第一关,我就和你比试弓箭!”
“哦,弓箭吗?这东西倒是有点难,看你的样子,似乎非常有把握啊!”陆宽平淡地说道,手指在桌上轻轻地叩着。
别的东西,朱长晏不敢夸口,但这箭法却是他的专长,别看他还不到十四岁,早在四年前,他便随名师学箭。这小子到也极有天赋,几年下来,比起师傅也不遑多让,只是在劲道上,还是有些欠缺的。光论箭法,寻遍整个中洲怕也找不出几个比他强的。
“怕了吗?怕的话就认输吧!”朱长晏自信地笑了笑道,在他以为,陆宽是父亲找来的人,应该会听说过自己的箭术,虽然这家伙面上没露声色,可那语气听上去却似乎有点为难了,看来应该是自己被将住军了!
“弓箭这玩意儿确实非我所长!”陆宽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息道,但随即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还是愿意试试,说不定我运气好,一不小心就赢了呢?”
“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手上见真章吧!”朱长晏心中暗笑,想靠运气取胜,这家伙凭的白痴。不过他此刻只想早些将此人打发,也懒得再趁口舌之快,说完便转入内室,没一会儿,竟取出两张长弓和两个箭壶,每个箭壶中还装着十来支狼牙竹箭。
“这里有两张弓,虽只是一般的牛角弓,但也绝对算的上标准,你可以选一张试试,若是不称手,里面还有几张。对了,我这里只有弯弓,如果你喜欢用直弓的话,可以先去买一把!”在朱长晏看来,自己已经赢稳了,索性就大方一点。心中却在暗暗冷笑:“还想让我心服口服,哼,一会看老子我怎么让你心服口服吧!”
“那到是不用!”陆宽随手抓起一张弓虚射了一下,摇头笑道,“就这张吧!”
朱长晏一见陆宽抓弓,虚射两个动作,心中却是猛地一突。正所谓外行看热闹,行家看门道,这家伙的动作干净利落,可是老练地紧啊!
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之中的‘射’指的便是箭术。当时天下,武风盛行,但凡富贵人家的子弟,只要身体是正常的,射术可谓是必学之艺,在各地书院中,也是将射术列为了主课。
陆宽出生豪门,加之生**动,又岂能不会弓箭。只是当时年幼力弱,连开弓都难,家中出了变故之后,便再没有接触过弓箭。此刻重操旧业,摆弄几下唬唬人还行,真要射的话,也谈不上有多厉害,不过基本动作还是没有忘的。
“选好了,那就随我来吧!”朱长晏见陆宽已选好弓箭,也没有再犹豫,抓过另一把弓背上,提起箭壶当先出了房门。
看着朱长晏信心满满地背影,陆宽也只能是摇头苦笑。多想无益,便是硬着头皮也要上啊!叹了口气,抓过桌上剩下的那个箭壶,迈步跟了出去。
一路无话的出了小镇,在朱长晏的带领下,两人在距离一片树林大约有一百二十步左右的位置处停了下来。
现在正是树木生出新叶之时,一眼望去,树林一片嫩绿之色,虽然此刻以是黄昏时分,却依然让人有种眼前一亮之感。
“就在这里?”陆宽四处看了一眼,除了树木还是树木,根本找不到一个箭靶,不由侧头笑道,“小朋友,你不是走错路了吧,这里好像没有箭靶啊!”
朱长晏连看也不看陆宽,双眼只是盯着前方的树林,嗤笑一声道:“这里有的!”
“有吗?”陆宽皱了皱眉,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却还是没有发现。
“当然,看见那些麻雀了吗?它们就是今天比试用的箭靶!”朱长晏轻描淡写地说着,转头扫了陆宽一眼,眼神中尽是掩盖不住的得意之色。
此刻是傍晚,光线已经不是很明亮了,相隔百多步,前方尽是树枝阻碍,麻雀既小且又一直动个不停,射中目标的难度大到了极点。
听到朱长晏的话后,陆宽没有再说话,只是举弓不停地比画着,虽然心中没有底,但也只有拼了。
“现在你看清楚了,你那壶里的箭羽是白色的,我的是灰色的。我们各射五箭,谁命中的越多,谁就赢,如果结果相同,也算我赢,毕竟要过三关的人是你!”见陆宽不说话,朱长晏又接着说道,“想让我朱长晏心服口服,就拿出点本事来吧!”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