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顶上,陆宽一口气喝完了坛中所剩的酒,本来他不是个爱喝酒的人。自从来到这里后,他才发现,有酒陪伴其实也不错,尤其是在无聊的时候。
“难怪老头子那么喜欢喝酒……”想起自己那嗜酒如命的师傅,陆宽摇头微笑,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找到那出水口已经很久了,虽然陆宽想出去想的快疯了,但也不敢太过冒险,每次进入探查都是浅尝即止。经过这段时日里数十次不辞劳苦地探路,他已经确定这条水径是向上延伸的,只是目前还弄不清楚到底是连接地下河,还是一直通往骊山。
“要搞清楚,就必须得继续深入啊!”陆宽仰头叹了口气,他不想轻易犯险,但有的时候,有的情况却是由不得他不去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之所以能流传百世,就是因为说的有道理!很多时候,真的要付出了才能得到回报。
来到护城河边,陆宽已经没了丝毫犹豫。纵身跃入水中,很快他便进入了那勉强能容两人通过的洞口。
那颗一直随身携带的夜明珠在此刻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以陆宽现在的修为,这点黑暗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但他要运气抵抗那巨大水压,还要时时小心暗流,有夜明珠照路,到也省了他不少工夫。
沿着这段时间里留下的记号,陆宽轻车熟路的向上游着,上升了百多丈后,本来只能勉强过两人的水径变得宽大了不少,水势也缓了许多。借着夜明珠散发出来的柔光,可以清晰的看见周围那灰白色的山壁,山壁上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洞穴,夜明珠的光芒太过柔弱,根本无法将其照亮。漆黑一片的洞穴看上去仿佛是极张的巨兽之口,狰狞而阴森。
而陆宽从这些洞穴旁经过时,都是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暗洞的吸扯之力。没有谁会知道被吸扯进去后,到底会通向什么地方,但他相信,那绝对不会是通向骊山的路。
水中的世界极为安静,比之那座死寂的地底城池来也不遑多让,只是在这里,却多了许多生命的气息,陆宽时不时的会见到一两只鱼。
这些鱼身体浑圆,色泽或黑或土黄,模样甚是奇怪。它们被夜明珠的光线照到也不会躲闪,只是在他靠近的时候,才急忙避让。
陆宽记起小时候见过的一本书中似乎就提过这种鱼,这种鱼由于一直生活在地底阴河之中,所处之环境终年无光,所以双目无法视物。不过他记得最清楚的却是,这种鱼肉质细腻,乃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他才来到了上一次到达的位置。这是一个奇怪的分叉口,水径到了这里后竟一分为二,分别朝两个不同的方向延伸而去。稍微停顿了一下,陆宽便游入了左边的那一条。
两条水径或许都通向骊山,也可能只有一条是,更可能两条都不是,这种选择根本没有技巧可言,所凭不过是运气而已。
时近三月,大地解冻!
一年四季,长短都相差无几,但对许多人来说,冬季总是特别的漫长!这才刚一进入温暖的春季,那些早就闷坏了的人们无不急切地脱下厚厚的冬装,出门踏青去了。
初春踏青与重阳登高一样,乃是神州千万年来的民间风俗,并没有任何的等级限制!所以,组成踏青大军的人也是形形**,各不相同。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仕子文人,也有贩夫走卒,有小家碧玉,也有许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这一日,阳光明媚,骊山之上游客无数。
“此池名为遇仙池,当年秦始皇最爱在此处泡温泉了。传说呀,始皇帝就是在这里遇到仙女的……”水气袅绕的温泉旁,一个年纪三十左右,看上去颇为儒雅的青衣男子笑嘻嘻地为一众年轻男女解说着,看着这些年轻人好奇的眼神,他就有种莫名的自豪感,“秦王政二十四年,王剪将军率军攻下楚国寿春,秦王大喜,问他要何封赏,只管开口道来!嘿嘿,你们猜这王老将军要的是什么?”
一个身着素白长衫,手摇折扇的年轻男子笑道:“韩某也曾看过些秦史,这王老将军要的是金银财宝,好像说是要辞官隐退,安安稳稳地做个富家翁吧!”
“嘿嘿,这位兄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当时王剪将军要金银财宝只是为了让秦王放心,而他最后提出的的要求却是要秦王把专用的温泉水池让给他用一年!”
“为什么他提出这个要求呢?而且只是用一年?”一个长的白白胖胖地锦衣少年皱眉问道,“要是我有这么大的功绩的话,肯定是向大王要求升官进爵!”
“你还真是不知进退啊!”他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已有不屑地笑声响起!
青衣男子制止了场中的喧哗,转首对那明显就是富家少爷的锦衣少年笑道:“王老将军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此中原由太过复杂,一时半刻也难以说明,不过我觉得你可以下去泡泡,亲身体验一下。那么我想你应该会明白他为什么指明要用这遇仙池,而不是其他的地方!至于他为什么只借用一年,是因为一年后,他就要率军前往南疆平定百越!”
那锦衣少年平时就是个我行我素惯了的主,听得他这么一说,心中大动,上前两步就想下水一试,若不是几个家丁把他拉住,只怕立刻就会脱衣下水,当众出丑了。
待众人围着这遇仙池观赏了一会,青衣男子又大声道:“由这里往上,过了揽月亭再走不远就是碧波池,那个池虽然比这遇仙池要小一些,但泉水清澈……”
一行数十人,说说笑笑间已来到了碧波池前!
毕竟都是些常人,平时缺乏锻炼,这才上得山来,就已经有好些人累的喘不过气了。为了调节大家的兴致,青衣男子让众人在池边各自找地方坐好后,稍稍喝了口水,便又开始讲了起来。
“别看这碧波池表面不大,却是越往下越大,而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这个池子到底有多深。”青衣男子说到这里转头一看,见已经挑起了大家的兴趣后才又道,“传说,在这个碧波池最深处有个金碧辉煌的龙宫,其中住着一只龙王,那龙王道行高深,能飞天遁地,呼风唤雨。而且他的龙宫之中收藏着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如果有人能找到这个龙宫的话,便将富可敌国……”
“传说秦国当时便是寻到这份宝藏,不过宝藏太多了,秦人耗费无数人力也只是取得了十分之一而已。不过,也正是这十分之一的宝藏让一直处于苦寒之地的秦国彻底拥有了灭掉东方六国的资本,而骊山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被秦人视做龙脉所在!”青衣男子说完后,晃了晃有些酸疼的脖子,眼光不经意地扫过旁边的碧波池,却张大了嘴,再也移不开视线。
“太好了,终于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浮出水面,出现在头顶上的是一片蔚蓝的天空,终于不再是那冷冰冰的玉壁了,欣喜若狂的陆宽反手将湿发抹到脑后,竟兴奋的对天大吼。
在两个多月来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又能重见天日了,此刻陆宽除了激动以外,还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原来天空这么美啊!”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吼弄的一怔,随后人群中立刻嚷开了。
“这人是谁啊?好象不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吧?”
“这家伙在鬼叫些什么呢,嗓门大就了不起啊!”
“疯子,绝对是疯子,真是扫兴啊!”
“长的好看又怎么样,白痴始终是白痴……”
青衣男子满眼奇怪地盯着陆宽身上所穿的青铜盔甲,半晌才轻咳一声道:“阁下真乃奇人也,竟穿着如此沉重的盔甲泡温泉,难道不怕……”话还未说完,他又呆住了,因为水中之人竟一晃就消失了,只剩下一圈圈涟漪在潭中不断地扩散着,证明自己刚才并未眼花。
陆宽飞驰在碧波池数里外的悬崖峭壁上,虽然身上仍穿着那件数十斤重的盔甲,但身法却快若惊鸿。刚才他心情激动,才会没有注意到周围有那么多人,对于那些人地嘲讽,他根本不当回事,能见到活人,他就已经非常的开心了。
他这一走到是走的潇洒,却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平白的害了不少人性命,那些凡俗中人哪曾见过这等快的身法,再联想到刚才青衣男子讲的传说,都以为陆宽便是那传说中的龙王爷。既然真的有龙王爷存在,那龙宫中藏有富可敌国的宝藏也就不再是子虚乌有的事了……
是夜,陆宽到了骊山数百里外的一座无名荒山中,这山不算高,最高处离地面也不过几十丈,山中树木繁茂,而且多是参天大树,黑夜中虫鸣不断,到是极为清幽。
此时入春不久,而此山平时也少有人来,到也不缺枯柴。陆宽抓了几只鸟雀,寻了一块还算宽敞的空地,升起堆火悠闲地烤了起来。
“哎,看来必须要尽快找件衣服才行啊,这盔甲穿着真他妈的难受!”陆宽将上身的盔甲解了下来,轻轻地揉捏着红肿的肩头。本来他也不想穿着这身盔甲出来的,谁料那水径越往上就越细小,那冲击之力也是越来越大,身在其中竟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既然修为不够,那就只能用最笨的法子,借盔甲的重量来与那狂暴的乱流相抗。这样一来,前行的速度是慢了不少,但总算安全的通过了那段最危险的水径。
这段时日里从不间断地与激流搏斗虽然很痛苦,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那巨大的外力作用下,陆宽的真元凝聚度提高了一个层次。此刻那些浓缩得如同液体的真元已经开始朝胸口期门穴聚集,离凝霞境不过只是一步之遥了,短短两月的成果实在不亚于两年的苦修。
陆宽一边翻转着手中的野味,一边想着心事,今年的四月初五,中州府沧海阁去找老头子。虽然他不知道现在确切的时间,但却记的一路上桃花开的正盛,看样子应该还不到三月,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啊!想到这里,他忽然急切地想见到老头子。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冷酷沉默的少年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竟开始怀恋和老头子在一起的日子,那种打打闹闹,嬉笑怒骂地日子了。
“糟了!”有些走神的陆宽被一阵焦臭味给惊醒,苦着脸看了看手中那已被烤成了一团焦碳的野味,“算了,看来只有再辛苦一次了!”将串着野味的木条丢入火堆,正准备起身再去捉几只鸟雀时,却忽然皱紧了眉头。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