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明白大道无极,那为什么还要苦苦去追求极至呢?”陆宽叹息着,将手中的竹简放回桌案上。这份竹简上记载了赢正毕生的心愿,那就是打碎一切枷锁,追寻人生的极限。
赢正是个极其孤僻的人,而且有绝大的毅力,这样的人一旦认准了某件事,就会不留余力地去做。自小便在赵国为质的他没有享受过一个王子应有的,那种快乐无忧的童年。从那个时候起,他有了人生的第一个追求,他要彻底的自由,再不让任何人左右自己。
回到秦国后,他已经不再是质子了,尽管比从前好了太多,但一个没有实权的王子,也始终要受制于人。这时候他才明白,自由只会属于有实力的人,于是他步上了一条漫长的路,一条追求人生极至的路,一条血腥的帝王之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遇上了一个转变他一生命运的人,上一任极道宗宗主,徐市的师傅——紫寰真人!
一个追求天道之极,一个追求人世之极,相同的理念让他们成为了师徒,一对叱咤风云的师徒!
最后,他终于步上了权利的最高峰,一统华夏成为了千古一帝。但这已经无法满足他了,因为他知道,在世俗之外还有一个修真界。俗世界的帝王,在那些修真者的眼中,根本就是形同虚设,不值一提。
虽然竹简上只记载了这么多,但根据徐市早前模糊提及的往事,陆宽即使再笨也能猜到,这位誓要将一切踏在脚下的帝王,最终还是将手伸向了修真界。
嬴正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连继承人也不会挑选的帝王。徐市的话虽然没有说清楚,但按他话中之意来推断,赢正放弃千辛万苦得来的天下,好像是为了蒙蔽当时已经有所警惕的修真界。
陆宽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么说来,当年的一切都是他早已经安排好的!难怪那个强极一时的王朝会只有短短十几年的寿命,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个阴谋……”
整个天下以及族亲的生命,他竟然说放弃就放弃!这需要多大勇气呢?陆宽摇了摇头,如果换成是自己的话,那是说什么也不能舍弃亲人性命的!
这样想着,陆宽幼年时对这位千古一帝的崇敬也淡了许多。每个人都不一样,诚然有很多人崇拜这类枭雄,甚至是盲目的跟崇。但陆宽不会,他不是枭雄,也不理解那样的人生,这就好像当年没有人理解他为什么宁愿去偷去抢也不愿接受别人的施舍一样!在他看来,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要走的路。
哪怕,是条死路!
狠狠地将书简砸到一旁,陆宽颓然的坐到桌案上。虽然这里不见天日,他不能计算出准确的时间,但保守估计,最少也在这地宫里呆了两个月了。
这段时间里,他几乎翻遍了这里所有的书简,到真的给他找到了地宫的设计原图。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图中根本就没有记载出口在哪,看样子入口似乎就是唯一的出口,但那条绝杀道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横在他的前面。
唯一得到的好处便是,借着这份粗略的原图,陆宽从城池西北的兵器库中找到了一件全身盔甲,虽然这件整体以青铜制成,既厚实又沉重的盔甲并不符合他的审美观,但也总算是告别了裸奔的日子。
好在这座地宫中有个很大的花园,其中种多有奇花异草,靠着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水果,他倒也没有挨饿。运气好时还能捉到一只蛇鼠,享受到肉味,尽管没有调料,烤出来的味道真的不怎么样,但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胡乱吃了几个水果,陆宽抱着一坛酒纵身跃到了宫殿顶上,在宫殿顶部最高处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喝起了闷酒。酒是在城中酒楼里拿的,这段时间来,每当他心情烦闷之时,便会到这里喝酒。
整个殿顶所铺的是最好的琉璃瓦,光可鉴人,殿檐之角,两只‘嘲风’一左一右,仰头而视。这座宫殿虽是修建于地底,但论及气势,却也不比当今皇宫逊色半分!
在如此雄伟的宫殿顶上喝酒,到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举目四望,整座城池赫然入目,虽然缺乏生命力,但寂静却使得这里更加的威严神秘。置身其上,颇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感觉。
“不知道师傅最近怎么样了……”陆宽轻声自语,仰躺在殿顶的身子微微侧了一下,身上坚硬的盔甲顶的他有些难受。
象征性的喝了几口后,陆宽将已经半空的酒坛放了下来,城里酒楼中所藏的酒虽多,但毕竟放置的年头太久了,很多没有保存的好的酒已经连酒味都没了,实际上能喝的并不太多。在这里,酒只会越喝越少,但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却还是未知之数,所以,能省就省吧!
将坛口封好后,陆宽起身伸了懒腰,开始了从来不曾间断过修炼。整个城池就是他的修炼场所,那些高低不一的亭台楼阁正好可供他练习自己的身法。在高速移动中,灵巧而准确的寻找最合适,最巧妙的落脚点。这样的修炼可以更好的锻炼自己的协调感,将来与人对敌时,才能将周围的地理环境运用到极限。而且这种不断在疾速中寻求战斗的感觉,可以极大的提高自己的战斗意识。
最初的时候,陆宽在那密集的房屋间穿梭,始终无法完全的将身法施展开,但这段时间下来,他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各种身法的转换衔接用的得心应手,翻转腾挪如同行云流水,再无半点滞碍。
“啊——”陆宽站在城池边缘的城墙上对着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大吼了一声。巨大的音浪在这几乎是密闭的空间中回响着,久久不能散去。在这样的环境里,人总是很容易产生抑郁的情绪,若是不发泄,任其在体内积蓄下去的话,对于修道一途,只会是有害无益的。
放肆的吼叫之后,陆宽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或许是由于刚刚才发泄了一下,也可能是失望的次数太多了,已经开始麻木了。伸手抹去额上的汗珠,他盘腿坐到了地上。
穿着这件几十斤重的全身铠甲疾速飞驰是极为消耗体力的,但陆宽却非常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他发现在几近于虚脱的时候坐下来吐纳练气,修炼的速度竟比平时快了不少。
意沉丹田,气转重楼,三个小周天后,真元已然尽复。陆宽睁开了双眼,最近这些时日来,他发现体内微微有了些变化,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丹田内的真元比从前凝实了许多。后来竟连十二正经也变的如此,原本散落的真元越缩越紧,渐渐有要凝聚的迹象了,而且在运转速度上,比之前也是快了不少。
“聚气凝霞过期门,生生不息阴阳衡!”陆宽想起赤霞诀中对凝霞境的叙述,心知自己再进一步便能突破到凝霞境了,想到凝霞境中那些奇妙术法,当下竟有些迫不及待之感,好在他还知道这种事是急不来的,所以只是悻悻地伸手摸了摸胸口的期门穴便作罢。
城墙下,五丈宽的护城河反射着顶上玉壁的光辉,平静的如同一面镜子。
“已经很长时间没洗澡了,这水倒也干净,正可好好洗上一洗!”想法刚从脑中闪过,人却已纵身向那护城河跳了下去。
“扑通!”这一入水,却是径直沉了下去,原来陆宽心急之下,忘了身上尚穿着件数十斤重的青铜盔甲。这护城河并不深,片刻便已到底。
出了水面后,陆宽哑然失笑,若是换了普通人,水性差一点的只怕就要溺死在这条不算深的护城河里了。不过转念一想,普通人又怎么来得了这里。
不得不说,这件青铜盔甲的制作极为复杂,穿戴的时候就已经很费事了,没想到要脱下来竟比穿上去还难,陆宽解下它花了不少力气。
“咦?”再次下到水中,陆宽才发现这护城河里的水居然是温热的,由于刚才身上穿着一层厚厚的盔甲,而且出水又太快了,竟然没有注意到。
按时间算,此刻正是寒冬腊月,这座地宫深处地底千丈之下,温度比地面上要暖和不少,感觉与外面的三月天差不多,但这水的温度却明显又要更高一些。
“如果越往下,温度就越高的话,那么也就是说这些水是从更深处冒出来的?”陆宽忽然心中一动,“此地应该是在骊山之下,而骊山自古便以温泉闻名……”
“千多年了,水既不漫出,也未干涸……”飞快地绕着城墙跑了一圈,陆宽再次陷入了沉思!从表面上看,这条河没有任何的出水口和进水口,那么水下必有玄机,不然得话,河水是不可能达到这种平衡的。
想到这里,陆宽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若是能找到那温泉的水径,自己便脱困有望了!高兴了没一会儿,他又再次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这里深处地底千丈,若是那出水口连接的只是一条地下河的话,那自己贸然闯入的后果简直不敢设想。还有一点更为重要,即使真的是通向骊山的温泉,那水径少说也千多丈长,且不说自己能否承受的住那疾冲而上的力道,就连那水径是否够大,能否让自己从中通过都还不知道呢。
“不管了,先找到那出水口再说!”若要凭本事硬闯那绝杀道的话,没个百来年的苦修,简直就是找死。但若要陆宽在这样一个地方呆个百多年的话,只怕还用不着那绝杀道中的石俑出手,他自己就已经先闷死了。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