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间升起一层朦胧的雾气,竹林中雀鸟欢鸣,更显深远静谧。微风吹过,千百枝叶翩然而舞,那些依附在竹叶上的露珠,也随着枝叶的摆动纷洒而下,密密麻麻的,宛如下起了细雨。
竹林深处,几只竹鸡在林中悠闲的漫步着,偶尔从地面那厚厚的落叶下翻出些小昆虫,然后一伸脖子,那些弱小的昆虫就成了口中的美餐。
对于这些竹鸡来说,每年深秋时节的清晨是它们最快乐的时候。它们最大天敌,蛇类已经很少会出没了,而且有竹林的掩护,它们也不用害怕那些猛禽。至于黄鼠狼和狐狸,就留到日落后再去担心吧。
忽然,几粒石子激射而至,瞬间洞穿了它们那单薄的身体。厄运来的太快了,或许这些竹林中的精灵在死去的那刻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一个灰色的身影缓缓的从浓雾中走来,轻轻的将几只竹鸡的尸体拣起,又转身极快的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陆宽看了看依然在闭目打坐的老头子,在那苍老的脸庞上有着一丝难掩的疲惫。雾气中,他的瞳孔似乎轻微的收缩了一下,然后默默的走到一边。
陆宽熟练的将竹鸡身上的毛去掉,伸出一跟手指,轻轻的在竹鸡的腹部一划,再将内脏掏出。没过多久,几只竹鸡就打理出来了。
看了看手中那血淋淋的竹鸡,陆宽摇了摇头,四下打量了一眼,伸手猛的一吸,周围竹叶上的露水迅速向他汇聚过来,不一会儿一个巨大的水球就出现在他面前。
将竹鸡洗净后,他又折了几支拇指粗细的竹枝将其串了起来,再用地上的枯叶升了一堆火,开始烤了起来。
这些年,陆宽不仅学了一身本领,而且连厨艺也是突飞猛进。此刻他一面控制着火势,一面操控着几只竹鸡,翻转腾挪之间,动作纯熟连贯,技艺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当血红色的竹鸡肉烤到有些发白的时候,陆宽挥手将明火灭掉,改用暗火慢慢的烧烤。等到鸡肉刚开始出油了,他把竹鸡从火堆上稍稍移开,将盐粒均匀的涂抹到鸡肉上。
慢慢的,鸡肉开始大量的出油了,他也渐渐加快了翻动,同时依次抹上各种香料。油水不断的滴落到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股浓郁的香味,在这竹林中四散开去。
“好小子,手艺又进步了不少嘛!”老头子嗅到香味,睁开眼笑道。
陆宽头也不回的道:“师傅,马上就可以吃了,你老人家先少安毋躁!”一面说着,手中也丝毫没有停顿,开始了最后一道工序,在已经烤成金黄色的竹鸡上洒了些辣椒粉末。
片刻后,几只香喷喷的烧烤竹鸡终于完成了。陆宽走到老头子身旁,将其中最大的一只递给老头子,自己随意拿了一只后,将剩下的几串倒插在地上。
老头子撕下一块鸡肉放入口中用力的大嚼着,不停的点头:“火候掌握的很好!恩,调料的涂抹,多少,顺序都搭配的很好,看来你真的是用了心的……”
陆宽微微一笑道:“全靠师傅你老人家有先见之明,走的时候带那么多调料,要不然手艺再好也烤不出这些味道来啊!”
老头子哈哈一笑,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间,忽然想起自己用了几十年的酒葫芦在昨夜里就已经埋在那乱葬岗了,不由的叹了口气道:“哎,有菜无酒,美中不足啊!”
陆宽撕咬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干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嘿嘿!下次到市集时再买个新的不就好了!这样吧,就算我的,我去给师傅买一个,怎么样?”
老头子轻笑道:“你小子懂什么,就市集上卖的那些俗物,送我我都还看不上眼呢!”
“哦,莫非师傅的那个葫芦还是什么九天灵种不成?”陆宽转头不解的问道,对于葫芦这东西他了解的不多,满以为葫芦只有大小之分。
老头子摇头道:“葫芦也是有很多种的,我那个葫芦可不简单,乃是南疆流沙岛上一株千年古藤所结,颇有灵气,当时那株古藤上也只结了一个葫芦而已。百多年前,我在外历练时意外得到,本想待历练完后回山送给师傅的,哎……”说到最后,老头子的神色又暗淡了下来。
看着老头子又想起了伤心往事,陆宽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师傅,昨天你用的那火焰道法是什么?看样子似乎很厉害啊!”
“那是道家的三昧真火,专破一切阴煞,总共有三个阶段,火焰颜色也分为白,红,金。练到高深之处,火焰化为纯金色。与魔道中的九幽冥火,妖族的紫狱妖火并称于修真界!”老头子正色道,“还有,这三昧真火乃是炼制法器必须要用到的,等你到了凝霞大成时或许可以借外力勉强施为!”
陆宽笑道:“那么这三种火到底哪样最厉害!”
老头子想了想才道:“各有各的长处,若论攻击的犀利霸道,当以紫狱妖火为首!若论邪恶诡异,则是九幽冥火!而三昧真火则是中正平和,自有一股浩然之气!”
“原来如此!”陆宽点点头又道,“昨天师傅用葫芦对付那女鬼的道法又是什么呢?可以将那么大一个身体封到一个小小的酒葫芦中,想不到竟有如此神奇的道法!”
老头子啃着竹鸡,含糊不清的道:“也算不得神奇,只是道家常见的封印之法而已。佛门有纳须弥于芥子的神通,道家自然也有这类术法!”
陆宽皱眉道:“莫非真能借道力再辟乾坤?”
老头子放下手中已经啃的只剩骨架的竹鸡,随手从旁边又拿起一只,道:“非也,单用本身法力另辟乾坤只是上古传说中才有的事,真实与否,已经无法考证了。而现在修真界中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借助法宝的特性来施展这类道法,开辟出的空间其实也就是将法宝空间放大了而已。质地越好,灵性越高的法宝开辟出来的空间也就越大!”
老头说完斜了眼正点头不已的陆宽,嗤笑道:“赤霞诀中逆转乾坤,最少也要破霞小成的实力,我也只能是勉强能用而已。你小子想用这招,再练个几十年吧!”
陆宽盯着老头子看了半晌,才道:“又来激将法,您老下次换个说词吧!”说完也不管老头子在一旁吹胡瞪眼,哈哈大笑着啃起了烤鸡。
过了一会,老头子忽然面色一正道:“昨日那女鬼有些奇怪,似乎是少见的尸煞!”
陆宽立刻被引出了兴趣,抬头问道:“师傅,什么是尸煞啊?”
“尸煞其实就是俗世所称的僵尸!”老头子眯着眼,缓缓的讲着,“还记的我跟你说的鬼魂吗?那些厉鬼的躯体都是重炼的,而尸煞则依然保持着生前的躯体,因为有肉身,所以他们的修炼速度也比那些厉鬼快多了。”
僵尸的故事,陆宽小的时候也曾听说过一些,闻言不由惊疑的道:“原来她是僵尸!”
老头子点点头道:“应该错不了的,只是我想了一晚也没想通,既然是僵尸,又怎会这么弱呢?连你都能重创她,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啊……”
陆宽在一旁听的有些不是滋味,沉声道:“喂,老头子,你别老把我想的一无是处行不行,我也是经过了苦战才重创她的。你到是好,自己喝酒去了,根本就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危险!”
老头子哈哈一笑道:“按常理来说,一个几百年的僵尸,连我都不敢说稳胜,你小子凭什么伤的了她!”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陆宽一听老头子都不敢说稳胜,俊脸微微一红,也没再说什么,毕竟自己的实力比老头子如何,大家都是知道的。
老头子似乎非常喜欢看陆宽的窘态,在一旁笑个不停,只是这样反而让陆宽放开了,竟也微笑着摇起了头。
老头子欣赏的看了陆宽一就能淡然处之,对这个唯一的徒弟更是满意。也不再继续调侃他,又埋头大吃起来。
日上三竿,山中雾气渐淡,秋风吹过,竹枝轻摆,无数竹叶缓缓的飘落下来,班驳的光点不断的闪动着,光影交错,宛如仙境。
一老一少从林中走出,那灰衣少年伸出两指,轻轻的拈过一片从身边飘落的竹叶,拿在手中仔细的端详着。然后闭上眼,将手中竹叶放到鼻间轻轻的嗅了一口:“师傅啊,我们是先回清源城,还是继续东行?”
老头子眯着眼看了看那斜挂在东边天空中的太阳,低声道:“先回清源城,然后坐船继续向东!”
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扬,也没再说什么,两人不紧不慢的向清源城走去。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