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欧阳鼎父子踏上归程。欧阳皓少年心性,不免有些意气风发,一路之上兴致颇高。欧阳鼎瞧在眼里,道:“皓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武林之中,卧虎藏龙,高人辈出。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日后行事,一不可轻敌,二不可自大。切记,切记。”欧阳皓点头称是。
到了客栈之中,欧阳鼎才道:“皓儿,你这一身武功是谁传授的?”欧阳皓便将庐山奇遇一五一十告诉了父亲。当他说完时,只见父亲一双眼睛已噙满泪水,不禁问道:“你怎么啦?”
欧阳鼎长长的叹了口气,却并不理他,只是喃喃的自言自语:“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老人家,此真乃天意也。”
欧阳皓听父亲好像话中有话似的,却不敢再问。但他联系起无名叟的一些话,心中顿时满腹疑团,他隐隐觉得父亲有许多事瞒着自己。
翌日,父子俩继续赶路。行了一日,天色渐晚。残阳最后的夕照,落在两人身上,如同染上一片金黄色。在他们前面是一大片林子,欧阳鼎道:“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穿过去如何?”欧阳皓点头同意。
天色已近黄昏,晚霞似锦,残阳如血,远岭近峦,浓妆淡抹,平畴闪光,丛林生辉。欧阳皓不觉脱口吟道:“向晚意不适,驱车独登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李商隐这首诗固然出色,但也未免太过消沉了一些。”欧阳鼎感叹道:“是啊。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人生固是如此,近黄昏又何须惆怅呢?”
欧阳皓正要启口称赞,却见父亲脸色一变道:“前面有人交手,你听那不是兵器撞击之声吗?”这时,欧阳皓也隐隐听到前面传来的“叮叮当当”之声,便道:“快走,到前面看看!”说着,展开身形,向前飞奔。欧阳鼎使出“八步赶蝉”的上乘轻功,执剑在手,不紧不慢跟在儿子身后,他生恐儿子江湖经验不足,遭人暗算。
林中的一片开阔地,车辆横七竖八,镖旗被踩在地上,狼藉满地。最为触目惊心的是尸首遍地,流血涓涓。只见七八个黑衣蒙面人正围着一个须发皆白的威猛老者和一个红衣少女激斗。
那老者须发皆张,怒吼连连,掌中一柄紫金刀舞得呼呼风响,但却有些遮拦不住。欧阳鼎赶到那里,一见这老者,便叫道:“萧老哥,休要惊慌,小弟欧阳鼎来也!”那老者闻言大喜,叫道:“老弟来得正好,快来助愚兄杀敌!”
那萧姓老者正是开封城中虎威镖局的总镖头铁掌金刀萧重山。想那萧重山以一口紫金刀和一手铁掌裂石的外家功夫,闯荡江湖三十余载,为人仗义疏财,黑白两道谁会不给他面子?想不到今日竟然会有人劫他的镖。
欧阳鼎马上加入战团,其中两名黑衣人见对方来了帮手,互相一打眼色,各举兵器上前迎战。欧阳鼎手不容情,将柔云剑法中的“黑云压城”、“愁云惨淡”、“云消雨霁”三招,连环使出,顿将这两名黑衣人杀得手忙脚乱。
欧阳皓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立时使出唐诗剑法第一路“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这路剑法威力奇大,一剑从一名黑衣人前胸贯入。那黑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已魂归黄泉。欧阳皓没料到一招之下便已毙敌剑下,他将剑抽出,碧血染剑。
这是欧阳皓第一次杀人,心中一悸。另一黑衣人乘机一刀向他骤下杀手,眼见他纵有通天的本领也是难以躲闪。忽听“噗”的一声,那黑衣人竟已先自倒地,后心处插着一支蝴蝶镖,鲜血汨汨直冒。欧阳皓回头一看,只见那红衣少女明眸善睐,微露贝齿向他笑了笑。
这红衣少女正是萧重山的掌上明珠萧琼,自幼便拜在世外高人天山神婆门下学艺,最近才艺成而归。萧琼见来了救兵,分散了敌人的力量,压力顿轻,不由得精神大振,掌中剑妙招迭出,转眼间已将一黑衣人斩于剑下,间隙中瞥见白衣少年危急,掌中蝴蝶镖如急般发出,救了欧阳皓。
欧阳皓向萧琼点点头,以表谢意,又展开剑招,不几剑,又有一名黑衣人成了昆吾剑下的游魂。那边欧阳鼎内力深湛,一把剑更是使得矫若游龙,这两名黑衣人如何是他对手?不过七八个回合,已将他们全部料理完。而最后一个黑衣人也被铁掌金刀萧重山一掌震毙,这一战宣告结束。
萧重山喘了口气道:“这一次真亏了欧阳老弟仗义相助。不然的话,老夫这一把老骨头恐怕就要埋骨荒郊了,虎威镖局这块招牌就此砸了。”
欧阳鼎手执萧重山双臂使劲摇了摇道:“萧老哥你何时也学得这般婆婆妈妈起来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本份,更何况你我在开封比邻而居,有数十年的交情,还客套些什么?”
欧阳皓也道:“是啊,萧伯父何必客气。”萧重山瞧瞧他,脸上顿现诧异之色道:“老夫记得令公子自幼不喜习武,欧阳老弟还曾几次责罚过他,老夫也来劝过几次,但最终未曾习武。近日江湖传闻一名叫欧阳皓的少年如何如何了得,老夫还将信将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或者是别人以讹传讹呢?照今日看来,令公子一身武学当真不凡,只不知是出自哪位高人门下?”
欧阳鼎笑道:“真是一言难尽,这次在新秀大会上遇上异人了,也算他有福。我也不便多说。这位是令爱吧,不知何时下的天山?”
萧重山道:“半个月前下的山。琼儿,快见过两位。”欧阳鼎忙摆摆手道:“不必多礼。”
萧琼自幼在天山神婆门下学艺,欧阳皓与之并不相识,如今他细细一瞧,只见她眉如春山,眼若秋水,樱嘴瑶鼻,如同天仙化人,顿时一呆。殊不知这萧琼也在偷眼瞧他呢。
寒暄了一番后,欧阳鼎正色道:“据小弟看来,今日劫镖之事,实在有些蹊跷。萧老哥走镖半生,可知这是何方神圣?”
萧重山沉吟道:“老夫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走镖如游走于刀刃之上,岂可轻易得罪他人?但这路人真是神妙莫测,老夫也不知来历。唉,只是可惜了镖局的这些弟兄了。”
欧阳鼎沉思片刻道:“这就奇了,这些黑衣人之中有人的武功,小弟有似曾相识之感,有的好像还出自名门正派。刚才一时着急,竟未留下一个活口,真是可惜了。”
萧重山忽然一拍大腿道:“经老弟一提醒,老夫倒想起来了,刚才杀的最后一人,剑法极似昆仑派的,不如去瞧瞧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欧阳鼎俯身猛然掀起一死者的黑巾,只见两道白眉赫然入目,“白眉剑客钟瑞!”欧阳鼎不由得惊叫一声。
话音刚落,那边萧重山也惊道:“怎会是他?摘星手曾虎!”两人将余下几人的蒙巾逐一掀开,还有三人认得:昆仑弟子闪电剑雷龙、卧牛双英江氏兄弟。
两人相对无言,眼神中都充满了惊诧之色。良久,欧阳鼎才道:“这些人虽非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名号都能叫得响,但这些人来自天南地北,平素无甚瓜葛,却不知他们是如何聚在一起的?”
萧重山双眉紧锁,面色凝重道:“老夫与这些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而他们也非黑道上的人,平素也无甚劣迹,却为何无端劫老夫的镖呢?这人虽可易容冒充,但武功是不能冒充的。想不通,想不通之极。”
欧阳鼎忧心忡忡地道:“非是小弟杞人忧天,从当今武林种种迹象来看,庐山新秀大会黑水神魔传人的突然出现,更有今日蒙面人劫镖之事,实在是扑朔迷离。山雨欲来风满楼,江湖之中一场大的阴谋恐怕已在发动之中了。”
这时,夜色已将整个林子笼罩了。欧阳鼎抬头看看天空,道:“萧兄,前路崎岖,不如便在此将息一晚,明日各自动身如何?”
萧重山一声叹息道:“这一趟镖银虽已保住,但折了两名镖师,七名趟子手,自是损失惨重,令人痛心啊!老夫回去后,不知如何向死者家眷交待?唉,这些不快之事也不必提了。欧阳兄弟,你我今日也算他乡遇故知了,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今晚咱们好好谈谈。”
风餐露宿,本是江湖中人极为寻常之事。说话间,众人生起一堆火来,为伤者包扎疗伤,又将镖车整理好,最后将尸首掩埋好。萧琼从包袱之中取出干粮,分与众人。众人辛苦了一天,腹中早已唱起了空城计,当下各自狼吞虎咽起来。
众人经过一场激战,身心俱疲,带着乏意沉沉睡去。欧阳皓却怎么也睡不着,紧张刺激的江湖岁月让他兴奋不已,傍晚这一场你死我活的惨斗浮现在眼前。他心想: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血雨腥风的杀戮日后必免不了,今日首开杀戒,以后恐怕是一发不可收了。这恶人固然可杀,可千万别错杀了好人。
这时,一轮弯月如钩,挂在辽阔无边的空中,景色微带朦胧,给人以夜凉如水之感。欧阳皓一见这空中弯月,顿时想起自己在新秀大会的一幕。“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这一路剑法自己只是一知半解,尚不能形神交融,差一点吃了大亏。他仰望弦月,托腮沉思,一招一式在胸中缓缓流过,心中若有所得。
如同在庐山一样,欧阳皓乘众人熟睡,悄然起身,蹑手蹑脚向前行了一段才停下来。他缓缓抽出昆吾剑,月光下,这柄名扬天下的古剑散发出幽幽的光芒。欧阳皓默诵剑诀,唐诗剑法中的“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缓缓而出,他反反复复已将这一路剑法使了四五遍。直到第六遍上,终于完成了这一“钩”字,正是这画龙点睛的一钩,才使得这路剑法威力骤增,直趋完美。
欧阳皓长出了一口气,心情一舒,便乘兴将这七路唐诗剑法从头到尾施了一遍,就在这不知不觉之间,他的剑法又精进了一层。
欧阳皓演完剑法,正待按原路返回,忽闻一阵衣襟带风之声。这声音本极轻微,但此刻他内力大进,再加上夜间万籁俱寂,这声音也难逃他的耳朵。
欧阳皓心想:显然是来了武功高明的夜行人,而且还不止一人。他心念一动,身形一晃,隐于一颗大树之后。果不其然,不一会,有三个黑衣蒙面人由远而近,身形奇快。他们到了欧阳皓隐身的大树前,竟然停了下来。
借着淡淡的月光,欧阳皓见三人身形高矮不一,只听那骨瘦如柴的高个子恨恨道:“咦,这里竟然没有动静,真是奇怪。他们人都哪里去了。哼,这几个小子竟敢劳动咱爷们给他们跑腿!”
那矮胖子附和道:“三弟说的也是,对付虎威镖局,这么些人想必足足有余。就凭萧重山这老儿那几手破玩意,用得着咱们出手吗?说不定他们几个将这些银两给卷走了。”
那中等身材咬牙道:“总管曾言,这批银两用途甚大,量他们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总管神通广大,耳目遍布天下,涉及三教九流,各门各派,大小帮会。哼,就算天涯海角,也跑不了他们!”
那一胖一瘦两人听后齐道:“大哥,言之有理。”话音1刚落,那中等身材打了个手势,轻声道:“两位禁声,前面有股烟味。走,瞧瞧去。”
原来,欧阳鼎他们燃起的一堆火已经熄灭,余烟袅袅,随夜风飘散。欧阳皓明白这三人同劫镖的黑衣人是一伙的,这一战已不可避免。于是,他轻轻地随在三人之后,见机行事。
眼见这三个黑衣人渐渐逼近宿地,欧阳皓心中一急,便抽剑道:“三位,请留步。”三人未曾料到螳 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由得齐吃一惊,忙转过身来,却见一白衣少年正立于身后。
三人见欧阳皓只是个文弱少年,不禁心中一宽。那瘦高个脾气最为急躁,厉声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狗胆包天,敢来搅大爷们的事,你小子不知道大爷我便是·······”
瘦高个说到这里,便给那中等身材打断:“三弟,休得胡言乱语!”然后又柔声道,“这位小兄弟,不知尊姓大名?深夜在此,不知有何贵干?”
欧阳皓正待启口,只听那矮胖子阴阳怪气地道:“这小白脸,怕是在这里和小情人幽会吧。你们瞧瞧,他这回没话说了吧。”
欧阳皓脸上一红,心中微微发怒,一只右手已紧握宝剑,身形屹立如山,纹丝不动。那瘦高个见状道:“看来这小子还是个会家子,大哥,管他是谁,不如让小弟先料理了再说。”那中等身材一言不发,只是微微点头。
好在欧阳皓没有通上姓名,不然天下第一少年英雄之名这几天传遍江湖,这三人纵然武功再高,秉性再狂,也不敢小视。
如今,这瘦高个不免有点轻敌,道:“小子,爷爷我先让你三招。”欧阳皓不动声色,掌中剑缓缓挥出,使出了唐诗剑法的第一路“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瘦高个顿觉剑气扑面,当下抽出一柄剑来,这剑状如枯竹。他身形一晃,避过欧阳皓剑招的锋芒。
但唐诗剑法中的奇招层出不穷,这前半路“林暗草惊风”正是后半路进攻的前奏,如同一场大雷雨前的狂风大作一般。欧阳皓紧接着一剑刺出,这一剑威力强劲,势如破竹。
瘦高个大吃一惊,再也不敢轻敌,他心念微动,将自己的成名绝技“古树盘根”使了出来。这参天古树之根错综复杂,而欧阳皓的剑法还远远未达炉火纯青之境,这一剑顿失准头。
那瘦高个掌中剑疾出,顿将对方笼罩在剑光之中。但欧阳皓并不慌张,第二路剑法使得平淡恬远,如一溪流水,自然流淌。瘦高个只觉这少年剑法浑然一体,绝无一丝斧凿之痕迹,任尔用尽千般解数,也无法觅得一丝破绽。转眼之间,两人已交手了二十多个回合。
旁观两人也是使剑的行家,但是琢磨了半天,也未曾看出一点端倪,只觉那少年的剑法虽稍欠火候,但招式精妙无方,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将枯竹剑的招式一一化解,心中好生诧异。
那瘦高个本是心急气躁之辈,心道:对付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无名小辈,这么久还拿不下来,岂不是在两位师兄面前丢人现眼吗?传到江湖上岂非让人笑掉了大牙?他不觉恼羞成怒,枯竹剑一紧,化作夜空中的点点寒芒,剑招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出。欧阳皓毫不畏惧,唐诗剑法展开,如同一条坚不可摧的大堤将对方潮水一般的攻势全数挡住。
瘦高个越斗越急,剑法有些乱了章法。此消彼长,欧阳皓的唐诗剑法使来渐占上风,第三路剑法“大漠孤烟直,燕山月如钩”在对手面前展开了一幅壮阔而又冷峻的画面。瘦高个只觉对方剑法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剑花如瑞雪普降,四面八方皆是白衣少年的身影。
就在瘦高个觉得渐渐不支之时,欧阳皓刺出了力拔千钧的一剑,瘦高个只见一道剑光如同彩虹一般炫目。剑气如虹,他只得侧身闪避,但有这么容易吗?
欧阳皓的昆吾剑刚才还是单纯的直线攻击,但现在竟成了曲线。剑身一弓,剑尖如钩,正中瘦高个右臂,当即血流如注。这正是画龙点睛的一招。
“月有阴晴圆缺”,不论是满月还是弦月,月亮从不用直线勾勒自己的形象。试想月亮如果是直的,那还有谁会对月吟诗,举樽赏月?那还有这么许多描绘月亮的千古绝唱流传至今?试问如果人生亦如同一根直线,那到了垂暮之年还有什么往事可堪回首呢?而剑法也如此,如果只是一成不变,何以出其不意,克敌制胜?欧阳皓正因为想通了这些道理,才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一路剑法才威力大增。
再说那另外两人双双出手将同伴救下。那中等身材心中嘀咕:这小子使的是什么剑法,竟如此厉害。江湖上不知何时又崛起这么一个人物,日前曾听总管言道,中州一剑欧阳鼎之子欧阳皓以一手神奇的剑法夺得了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称号。要我等小心提防,莫非此次冤家路窄,正巧遇上了。
再说欧阳鼎等人也是一流高手,白天厮杀了一场,不免有些倦意,酣然入睡,但此刻早已被兵器撞击声惊醒。他们暗伏一旁,观看两人斗剑。萧家父女数次按捺不住,意欲出手相助,但都被欧阳鼎止住。
欧阳鼎在剑道上浸淫了几十年,得以名列武林七大名剑之中,乃是使剑的大行家。他见儿子剑法进退自如,攻守有序,较之新秀大会之时已大有长进,心中宽慰。但就在高兴的同时,他却越看越是惊疑,那瘦高个使的不是华山派的剑法吗?而且此人剑法上乘,自非一般庸手,定是华山派中的重要人物。
欧阳鼎转头看看萧重山,萧重山却也正在注视着他。两人目光凝视许久,脸上皆写满了惊诧两字。这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武林豪侠,一生之中也不知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总能履险如平,但这一次所见到的,竟让他们如此的触目惊心。连华山这样的武林名门正派也藏污纳垢,出现了神秘的黑衣人,这是多么的可怕!转眼间,欧阳皓已将瘦高个击败,三人还是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那中等身材忽道:“阁下莫非便是那庐山一战成名的欧阳少侠?”欧阳皓没有料到对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一怔。忽然间,那中等身材与那矮胖子互相一打眼色,两人各持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双攻来,缺少江湖经验的欧阳皓见两人刚刚还侃侃而谈,却骤然进攻,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两人正要得手,却见有两人如飞将军从天而降,一使长剑,一使金刀,招式凌厉向他们攻来。原来欧阳鼎等人见欧阳皓形势危急,这才现身全力相救。与此同时,萧琼也是长剑闪动,出其不意从敌人背后攻到。这一连串的变化令两人左避右闪,狼狈不堪。
欧阳鼎道:“三位朋友,不知华山派燕掌门与诸位怎样称呼?”
那三人闻言一呆,还是那中等身材最为镇定自若,一呆之下,马上从容答道:“什么燕掌门鸟掌门?阁下不知何意?令我等不甚明白。”萧重山勃然大怒,正待开口大骂,那三人狡猾异常,乘人不备各展轻功,往丛林深处遁去。
萧重山正要去追,却被欧阳鼎止住,他道:“这密林之中,敌明我暗,不知虚实,恐中敌人埋伏,还是不要涉险,穷寇莫追。”
萧重山余怒未消,恨声道:“这一次真是便宜了这三个小子,下一次休教老夫遇上!”
欧阳鼎道:“观这三人武功家数,极似华山派的华山三剑。萧兄经验丰富,阅历广博,不知以为然否?”
萧重山沉思片刻道:“追风剑赵天、闪电剑范石、枯竹剑莫峰。”
欧阳鼎道:“不错,正是这三人,那都是华山派的高手。咦,萧兄,难道你与华山派有甚过节?”
萧重山自嘲地笑笑道:“华山派,老夫与他们无冤无仇。唉,今天老夫倒成了众矢之的,但直到现在老夫还未弄明白这是怎样一回事。”
欧阳鼎听后,沉思良久,自言自语道:“这就奇怪了,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欧阳皓道:“刚才我在一旁偷听那三人谈话,原来他们与前一批劫镖的黑衣人是一伙的。”接着,他将听来的详细讲述了一遍。
欧阳鼎听后,脸色更为凝重,过了半晌才道:“照如此看来,当今武林的一场浩劫是不可避免的了。是啊,这江湖上也平静了这么些年了。自大侠李云天去世之后,群龙无首,必有大乱,五百年必有王者兴,江湖亦然。据我推测,这华山三剑和前一批黑衣人都是一个神秘组织的成员。这组织既然有华山派和昆仑派的人在内,那么其余各大派也绝非一尘不染,江湖无净土啊。到现在,这个组织尚未浮出水面,只在暗中搞些鬼蜮伎俩。唉,有正派人士混迹其中,敌我难辨,这却如何是好?一旦这一场大阴谋一发动,各派中叛徒骤然动手,武林必遭灭顶之灾。”说罢,他长叹一声,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萧重山抚着白须叹道:“江湖风波恶,随时有覆舟之险。老夫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走完这趟镖之后,也该金盆洗手,封刀归隐,求个善终。”
欧阳鼎听了,心中不胜感慨,默然不语。这时,一轮弯月在时光默默流逝中,越过长空,此刻已逐渐黯淡,天色将近黎明。
萧重山抬头望望天空,怅然道:“欧阳兄弟,我们要起程了,还望多多珍重,后会有期。”
欧阳鼎见他虎目噙泪,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皱纹,不知怎的,一时语塞。
黯然**者,唯别而已矣。这一对相识多年,交情莫逆的老友,互执双手,竟无语凝噎。这一刻,仿佛是荆轲之别于易水,一去难有相见之日。良久,两人才洒泪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