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又一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正在此时,传来一声喝叫:“ 某家不服!”这一声叫喊竟然盖过了台下群豪的掌声,震得五老峰山谷中回声阵阵,也震得功力稍浅之人耳朵嗡嗡作响。
群豪只见眼前黑影一闪,一人已立在高台之上。只见此人全身黑衣劲装,年约十八、九岁,长身玉立,英俊非凡,但不知怎的,过于白皙的脸上给人以一种说不出有多么冷酷的感觉,仿佛此人天生就这么板着一张脸,永远没有一丝笑意。五老峰下的花草本来是沐浴在春日温暖的阳光里,此人一出现,这些花草也似乎被冷风所袭,显得黯然失色。
南宫英吃了一惊,问道:“兄台何人?怎地不请自来。”黑衣少年脸上露出不屑一顾之色,淡淡地道:“就凭你,也配问我来历。”
南宫英见此人如此无礼,心中大怒,正要出手,却见一条白影一闪,一人已挡在南宫英身前,正是沧海神剑白鹤群。
只听白鹤群道:“不知阁下今日不请自来,意欲何为?”黑衣少年双眼一翻,冷冷道:“此会名曰:新秀大会。凡武林之中少年人皆可参与,难道唯独我不能来吗?我此次奉家师之命,特来会会天下少年英雄。”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嘘声四起,人人皆觉那黑衣少年面对武林中人人敬重的白鹤群,言语太过狂妄自大了。但白鹤群也不发怒,反而淡然一笑道:“请恕白某眼拙,不知尊师是哪一位?”
黑衣少年傲然道:“家师冷寒风!”此言一出,众皆大惊。连台上的白鹤群、大悲等人也都呆了一呆。随即台下议论四起。
原来二十多年前,辽东黑水寒冰谷出了一代大魔枭。这便是黑衣少年口中的黑水神魔冷寒风。此人生性凶残,野心勃勃,妄图称霸武林,一时间江湖上血雨腥风。一代大侠李云天挺身而出,在黄山始信峰约斗黑水神魔冷寒风。这一战震动武林,观者数千。这正邪两大高手大战两昼夜,兀自难分胜负。但在第三天,李云天以天下苍生为念,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运起护体神功,左肋硬生生地受了冷寒风一指。但他拼尽全力的一击,可以说是石破天惊,李云天双掌齐出,结结实实地将对手击下黄山始信峰的万丈深崖。而李云天硬生生受了这一指,好在仗着深湛的护体神功,只是大病了一场,卧床两月得以完全恢复。其后二十多年,江湖上再也没有黑水神魔的消息,武林中人早已认为冷寒风绝无生还的可能。因为天下又有谁能受李云天全力一击而得以生还?岂料,二十多年的今天,这个恶魔的传人又重现江湖了。
却说南宫英少年英勇,血气方刚,哪知黑水神魔的厉害,见此人好生狂妄,早已按捺不住,忍不住走上前去喝道:“既然如此,在下便来会你一会!”
白鹤群正要上前阻止,已是不及。只听那黑衣少年冷冷地道:“好,某家就先拿你来开刀!”南宫英大怒,用刀一指对方大声道:“快快通上姓名,小爷我刀下不死无名之鬼!”
“易水寒!”黑衣少年三个字甫一出口,掌中兵刃已疾如闪电一般出手。南宫英见他丝毫不讲江湖规矩,雁翎刀怒极而出,划出一道弧线,光芒耀人。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已交手了数十招,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易水寒的兵刃是一对日月双轮,属于奇门兵器一类,招式古怪,完全不合常理。这一点,南宫英是了然于胸,因此河汉刀法源源使出,不给对方机会。
原来,这黑水神魔冷寒风昔日以冰封神功和寒冰指称霸武林。黄山始信峰一役,被李云天一掌击落悬崖,却是侥幸生还。他隐姓埋名二十余年,面壁苦练,以图东山再起。而易水寒正是他在这段时间里所收的弟子。这次他得知新秀大会举行,便派易水寒下山,试探武林正派新一代的实力。待摸清虚实后,再谋定而后动。
再说易水寒见南宫英刀法凌厉,不敢怠慢,一招“指天划地”,双轮分袭刀法的上三路和下三路,南宫英不慌不忙,舞动雁翎刀,身形骤起,封死了来招,一招“雁落平沙”,一刀斩向易水寒左臂。易水寒见对方刀速奇快,心中一急,举起双轮,迎了上去。
其实,南宫英这一招,正要对方如此,他以雁翎刀吸引对方双轮,但他的腿可不闲着,一个“鸳鸯腿”,踢中对方手腕,易水寒的双轮把握不住,被震得直飞出去。
这一下,着实大大出乎群豪意料之外,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想到南宫英竟能如此轻松击败对手。南宫文见爱子能将河汉刀法发挥到如此境界,今日大出风头,自己脸上也大大风光,不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对众人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黑水神魔教出来的徒弟竟是如此脓包。”
欧阳鼎沉吟片刻道:“我看不然,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想当年黄山始信峰一战,黑水神魔败北,他为人睚眦必报,必引为奇耻大辱。那魔头既然意欲试探武林正派后起之秀的实力,便不该派武功不高的徒弟下山。照我看来,这易水寒必有更为厉害的后着。”
这些话,如同一盆凉水将南宫文的兴奋之情浇灭了一大半,他心中着实不悦,心道:我的儿子在高台之上与邪派传人生死相搏,为武林正义而战,你的儿子又在哪里呢?正待反唇相讥,但台上的变化却令他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那易水寒兵器脱手,却是并不慌忙,反而从容镇定。南宫英一怔,但他马上乘胜追击。但此刻,失落了兵器的易水寒却如同换了个人似的,身形腾挪躲闪,滑如游鱼一般轻松自如地在南宫英匹练般的刀光之中穿梭往来,胜似闲庭信步。任你南宫英刀法如何精妙,却连对方的衣襟也碰不到,更谈不上予敌重创了。
激战之中,南宫英试图以奇取胜,他将雁翎刀当剑使用,一招“仙人指路”,刀尖挑向易水寒前胸,只见易水寒以一个古怪的身法,轻巧避过。随即,他左手中指伸出,弹中对方刀背,只听得“铮”的一声,清脆响亮。这轻描淡写的随意一指,看似平淡无奇,实是黑水神魔冷寒风赖以成名的两大绝技之一——寒冰指。
南宫英只觉从刀背上传来一阵彻骨的寒气,在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手一抖,雁翎刀险险把握不住。好在南宫家的内功走的是刚猛的路子,他自幼根基扎实,到现在内功造诣已是不浅。所以当寒气侵入体内,他内力顿生反应,将寒气化解。这正邪两派的内功修习起来大相径庭,正派内功讲究循序渐进,邪派内功却可以在短短几年便小有成就。但归根结底,到最后还是邪不胜正。因此两人虽年纪相若,易水寒的功力要比南宫英高出一大截。
易水寒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击得手,顿时占得先机,刚才这一指实是他小试牛刀而已,真正厉害的杀招还在后头。只见他掌指并用,左手寒冰指,右掌冰封神功,全力使出。南宫英顿觉冷气袭人,忙运功相抗,方能勉强抵敌。
易水寒见一时尚无法取胜,便将冰封神功提至八成,一掌拍出,寒气森森,令南宫英犹如身处冰窖,忍不住全身瑟瑟发抖,再也难以运功相抗。其实南宫本可以抵御一阵的,但适才与古振飞的一战,消耗了太多的精力,现在只凭一气之勇,自是再难抵挡对方霸道的邪派功夫。
大悲等人也觉寒气逼人,好在他们内力深湛,内力遍布全身便可无虞。而冷得已牙关格格作响的南宫英终于就要握不住那把象征南宫家族荣耀的雁翎宝刀了,此刻的他已如俎上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易水寒一声狞笑,倾力一指点出,正是要制对手于死地。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两条人影从不同地方同时双双抢到,四掌齐出,只听得“砰”的一声大响,易水寒顿被这股巨大的掌力震得连退七、八步,终于收势不住,一跤住到地上,他只觉胸中气血翻涌,连忙运气三转,方得恢复原状。这两人正是白鹤群和南宫文,他俩旨在救人,而无意伤人,不然以他俩的内功造诣,能挡住他们合力一击的,江湖上不过寥寥几人而已,至于易水寒不死也得重伤。
南宫文出手救子当然天经地义,理所当然。而白鹤群身为东道主,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惨剧发生?南宫文向白鹤群打了个招呼,意思是深表谢意,便抱起儿子匆匆下台,为其运功驱寒去了。在临下台的一刹那,他向易水寒投去了怨毒的一眼,其实他何尝不想出手一雪这心头之恨呢?但是他累于名声辈分,又怎能以大欺小呢?
实际上,南宫文心中的顾虑,又何尝不是大悲等人心中所想?所以说这“名”之一字,委实累人太多。
却说易水寒以两大绝学克敌制胜,心中着实得意,他在高台之上来回踱了两圈,向台下叫道:“想那河汉刀法,据说也是名震江湖。但照今日看来,也不过尔尔。还有哪位不服?快上台与某家一决高下,否则这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名号可就是我易水寒的了!”说罢,仰天长笑。
台下群豪自是愤愤不平,但有的为名所累,有的自知非敌,一时间,无人上台应战。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如同晴天霹雳:“黑水余孽,休得猖狂!不要欺我正派无人,看白家少爷收拾你!”却见一人,白衣胜雪,身轻如燕,落在台上。群豪顿时齐声叫起好来。
那人正是白凌风。原来少年人心高气傲,血气方刚,何况白凌风为人一向极为自负,岂能容他人在自家门口撒野?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白鹤群深知这易水寒已得乃师真传,委实难缠,他只得暗运内力,全神戒备,只要爱子稍有不测,便要全力救援。
白凌风虽然自负,却也心细如发,他深知易水寒的武功极为霸道,便出其不意,闪电般一剑刺出。易水寒只觉白光一闪,大吃一惊,好在他身手极为敏捷,猛地低头闪避,只听“呼”的一声,长剑贴着他的头巾掠过,他不由得惊出了一声冷汗。
白凌风见偷袭不能得手,便又将长剑一振,一招“白虹贯日”,身形起在空中,洒出一道剑雨。易水寒识得厉害,大袖一挥,发出冰封神功,震开长剑。白凌风只觉一股寒气自剑上直传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暗想:只有速战速决,才有取胜之机。一剑倾全力而为。
易水寒见剑花如雪,飘飘洒洒而来,计有数十朵之多,却不知那一剑是虚,那一剑是实。其实这一招有个名目,叫做“十室九空”,虚实相生,变幻莫测,乃是沧海剑法之中的杀手锏之一。
易水寒情急之下,双掌翻飞,紧守门户,这一下颇为管用。原来易水寒内力深厚,高出对手一大截,他将全身要害裹在掌力之内。白凌风的剑就像遇上了一堵铜墙铁壁,任你如何施为,就是攻不破对方的防线。
白凌风久攻不下,顿生焦急之情。但高手比武,最忌心浮气躁,心理一旦失去平衡,招式便会乱了章法。而在如此剧烈的搏斗之中,岂能有半点失误?易水寒何等样人,已知胜机的到来。
机会是稍纵即逝的,抓得住机会的人,往往是胜利者。易水寒无疑这种人,他觅得一个破绽,便当机立断,展开反击,使出寒冰指中的一招“凿壁偷光”,这指力无坚不摧,立时穿透了白凌风布下的剑网。
白凌风只觉一股寒气直透进来,忙运功相抗,方才化解。但易水寒得势便不饶人,寒冰指力指南打北,指东打西。一时间,寒风猎猎,指风呼啸,两道人影扭斗在一起,黑白分明,煞是好看。
这一场激斗,直打得天昏地暗。白鹤群心中焦急,他深知这样打下去,儿子必败无疑,于是暗向大悲等人递了个眼色。三位公证人微微点头,随时作好了救人的准备。
再说白凌风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扼制对手。攻,攻不出去,守又守不住,渐感不支,但仍紧咬牙关,全力抵御。又过了几个回合,易水寒攻势一顿,骤然发出冰封神功,白凌风顿觉自己如处在冰天雪地之中,周围森森寒气几乎令他窒息。
白凌风双目圆睁,心道:士可杀不可辱。当下奋起余力,一剑刺出。这一剑怒极而发,威势极大。易水寒有些低估了对方,他未曾想到对方还能发出这一剑,眼见寒光闪闪的剑刃已至胸前。好在易水寒处变不惊,收腹,弯腰,刚好避开这一剑。与此同时易水寒一头撞出,正中白凌风的前胸。白凌风顿时胸口如遭巨锤重击,胸中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摇摇晃晃倒在台上,顿时不省人事。这一下骤生变故,白鹤群等人急忙抢出,已是不及。
其实,易水寒的那一招乃是极其平常的“老和尚撞钟”,再也普通不过了,只要是练家子几乎人人会使。但就是这么简单普通的招式,到了易水寒手里,竟能化腐朽为神奇,在生死一线之间克敌制胜。化平凡为不平凡,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正是易水寒高人一筹之处了。
白鹤群自是将儿子抢出,为其运功疗伤不提。却说众人见这易水寒智慧、反应、武功皆是上上之选。可惜的是,这样一位武学奇才,却出自大魔头门下,怎不令人不胜扼腕叹息?
那中州一剑欧阳鼎眼见南宫英和白凌风相继败北,深知下一辈再也无人能敌,只可惜大家为名所累,不便出手。转又一想:此人如此年轻,已是这般厉害,假以时日,他又将是另外一个黑水神魔。到那时他们师徒俩联袂出山,纵横天下,为所欲为。放眼武林,还有谁能掠其锋芒?武林之中再没有第二个李云天出来挽狂澜于既倒了。莫不如乘现在易水寒尚能对付,先断黑水神魔冷寒风一臂······
其实,这正是降魔卫道,匡扶正义的长久之计,群豪焉有不知之理?但顾及颜面,谁肯损了来之不易攒来的名声?但除恶不尽,便会养虎为患。欧阳鼎正自着急,忽听一个苍劲浑厚的声音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实在是可喜可贺。只可惜小施主却入了魔道,现在改邪归正,为时不晚。贫僧愿破格收你做少林俗家弟子,传授你玄门正宗武学,今日之恩怨从此一笔勾销。不知小施主意下如何?”
说这话的正是少林寺达摩堂堂主大悲大师,原来他不忍看到一个武学奇才从此堕入魔道,动了爱才之心。此言一出,台下一片惊叹之声。能得到少林寺的垂青,实是武林中千载难逢的际遇,一般人就是在少林寺山门外磕碎了脑袋,还是要被拒之门外的。欧阳鼎暗道:少林高僧,果然见识不凡,有海纳百川之量。少林派能领袖武林,实是众望所归。
却听易水寒哈哈大笑,道:“什么少林武学?什么玄门正宗?在我眼中实在是狗屁不如!我师父学究天人,武功天下第一,当年你们仗着人多,侥幸胜了我师父,好不要脸!今日我辽东黑水一派重出江湖,就是为了要报这一箭之仇!”原来这易水寒自幼被黑水神魔收养,二十年蛰居深山,只知师父武功天下第一,哪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才出此狂妄之言。
大悲脸上微微一红,但他是修为数十载的高僧,自不可轻易就动了“嗔”念。他只是双手合什,低诵佛号。欧阳鼎心中焦急,他打定主意,正要站起身来,却听万里追风马云轩怒道:“古人云:遇文王,讲礼乐;逢桀纣,动刀兵。这些邪派魔头手段残忍,无恶不作,咱们还对他们讲什么江湖道义?我看不如一拥而上,杀了这厮,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南宫文恼他伤了儿子,抚掌道:“在下也正有此意。”欧阳鼎也点头称是。正当棚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杀气之时,忽见一条人影起在空中,飘逸潇洒地徐徐落在高台之上。
只见此人年方弱冠,背负长剑,面如冠玉,白衣胜雪,气质卓尔不群。欧阳鼎一见此人,惊得几乎就要叫出声来。却听南宫文和马云轩同时叫道:“是欧阳世侄!”
来者正是欧阳皓。欧阳鼎不禁疑惑,儿子哪儿学会的轻功?但他心里不知怎的有一种预感,今天可能要有奇迹发生。
易水寒见空中落下一人,这人年纪比自己似乎还轻,气质超群,自己在那人面前有些黯然失色。更为可怕的是来自少年眼中那种睿智而坚定的目光。那少年从容自若,处处流露出必胜的信心。易水寒深知这一次遇上了劲敌。
那少年道:“在下欧阳皓,来自中州,敢问兄台大名?”这声音不疾不徐,却充满了书卷气。
易水寒冷冷地道:“辽东易水寒!”
欧阳皓微微一笑,调侃道:“兄台真好名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易兄想必已秉承燕赵慷慨悲歌之遗风,也效荆轲刺秦,怀必死之心。实在是勇气可嘉,令人好生敬佩。”台下群豪见这少年妙语连珠,不禁人人对他心生好感。
易水寒心中恼极,怒道:“休得耍贫嘴,来接我一招寒冰指试试!”话音刚落,左手中指一弹,寒冰指力已如离弦之箭一般激射而出。
欧阳鼎爱子心切,一颗心顿时悬在半空。数十年来,他经历过无数次凶险,也闯过不少龙潭虎穴,都不曾皱皱眉头,但此刻却是如此紧张。而群豪也想,这招人喜欢的文弱书生,不知能否经得起易水寒霸道的寒冰指力。
欧阳皓只觉一股罡气夹带着冷风扑面而来,他轻轻巧巧地踏出一步,恰好避开了对方的犀利指风。与此同时,他掌中昆吾宝剑从容不迫使出唐诗剑法的第一路“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长剑一牵一引,电闪雷鸣一般攻出。这句唐诗中的“将军”便是前朝西汉名将“不教胡马渡阴山”的龙城飞将军李广。这两句唐诗讲的是他一剑射石的故事。这顽石尚能一箭射穿,所以说剑招也是无孔不入,威力巨大,令人防不胜防。
但易水寒那里识得厉害,他只觉对方剑招轻易就穿过了布在他四周的护身罡气,这一惊非同小可,忙使出一招“倒踏七星步”,连连后退,左躲右闪,方保无虞。
台下欧阳鼎看得真切,这一招不正是那天儿子一指正中自己胸口的演变吗?想不到稍加变化,威力居然如此奇大。而台上的大悲大师、红叶道长、白鹤群这些无一不是当今武林中使剑的顶尖高手,都觉这少年剑法精妙无方,却看不出是何来历,心中不免大为诧异。
再说欧阳皓见自己的唐诗剑法一招退敌,顿时信心更是大增,便使出第二路剑法“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剑法挥挥洒洒,运用自如,仿佛一位胸无丘壑的画师在挥毫泼墨,一幅意境幽远,淡泊平和的山水画顿现眼前。易水寒只觉对方剑法浑然天成,实在是无懈可击。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冰封神功护住周身要害。而欧阳皓吃亏便在于内力逊于对方,好在他得无名叟转注内力,又服过两颗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内力大有根基。要不然,他在台上冻也要冻僵了。但即便如此,欧阳皓也觉寒气阵阵袭来,大大地影响了他剑法的发挥,有好几次明明可以一击得手,但就在接近目标的瞬间,却又偏离了方向。
欧阳皓骤遇强敌,他毫无临战经念,尽占上风却又久战不下,心中顿时急躁起来。这一心浮气躁,剑招就有些自乱章法。而这唐诗剑法正如唐诗格律一般,要求极为严谨,如有一丝瑕疵,诗便不是好诗,剑法更失准星。
经念相对老到的易水寒见对方有些自乱阵脚,心中不免窃喜,但他仍是双掌紧守门户,暗暗积聚内力,等待反击之机,只不过要寻找唐诗剑法的破绽也颇为不易。
转眼间欧阳皓的唐诗剑法也已使到了第三路“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这一路剑法极为繁复,更是来不得半点疏漏。前半路“大漠沙如雪”欧阳皓使来剑花如雪,漫天飞舞,逼得对方几乎透不过气来,眼见后半路使出便可制敌于死地。
但恰在这时,后半路“燕山月似钩”出了致命的失误,几乎使他差一点送了性命。欧阳皓昆吾剑刺出,却少了往回这一“钩”,而这“钩”正是这路剑法的灵魂所在。若少了这一“钩”,画虎不成反类犬,便会前功皆弃,威力尽失。正如南朝大画家张僧繇画的龙,少了点睛的一笔,便会黯然失色一样。
易水寒心中暗喜,也不去思考这一剑何以虎头蛇尾,寒冰指力出其不意发出,一下子抢得了先机。欧阳皓一招失手,先机尽失,只见对方掌影重重叠叠,连绵不断而来,他心中懊悔不已。
台下的欧阳鼎见状,心中大急。他只得暗聚内力,准备随时出手相救。群豪见白衣少年本已占尽上风,但一招不慎,形势急转直下,不由得替那少年担心,但也只是徒呼奈何,爱莫能助。
欧阳皓默思剑招,运剑如飞,但还是抵挡不住易水寒一浪高过一浪的汹涌攻势,他只觉对方寒气越来越盛,掌中剑也渐渐慢了下来,心道:想不到自己第一次便出师不利。略一分神,易水寒的寒冰指力直逼进来,欧阳皓连忙闪躲,只听得“嗤嗤”数响,犀利的指风将他的衣衫刺穿了几个小洞,真是险极。
就在欧阳皓万念俱灰之时,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好生施为。先往右退两步,再往左退一步,不必慌张。”这正是无名叟用“千里传音”说话,他顿时如奉纶音,眼前一亮。
欧阳皓依言施为,剑路一变,正是唐诗剑法的第四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一下立竿见影,顿将易水寒布下的冰雪大网,搅了个支离破碎,一时间剑光大盛。欧阳鼎见爱子转危为安,心中一宽。
原来这野草无处不有,枯而复生,具有不可摧毁的生命力,冰天雪地的严冬,经不起野火春风。暖风吹拂,顿将这森森寒气化解在融融春日里了。
易水寒做梦也未曾想到,出道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两大绝技竟被一个无名小卒轻描淡写,在举手投足之间化为无形。他不由得恼羞成怒,大喝一声,运足十成内力全力击出,其意如同围棋比赛之中放出胜负手一样,以求速战速决。
但欧阳皓还是不为所动,以我为主,第五路剑法“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使开如大河长江,一泻千里,莫可阻挡。易水寒的十成掌力如同泥牛入海,不知所踪。紧接着,欧阳皓的第六路剑法也使得一气呵成,直杀得对方手忙脚乱。
欧阳皓默诵诗句,剑路在他心中愈加清晰,渐渐地得心应手,融会贯通。转眼间,他使到了最后一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却见他身形腾在空中,然后身形倒转,长剑舞动如风,直刺下来。
易水寒只觉全身各处已均在对方控制之中,心中大惊,却不知如何抵挡。只是可惜欧阳皓第一次临阵对敌,机会把握得稍有偏差,饶是如此,这足可惊天动地的一剑还是刺中了易水寒的右肩,顿时血流如注。只听他爆叫一声,如同一头受伤了的野兽,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群豪也不敢阻拦,纷纷让路,转眼间 人已消失在五老峰的层层峰峦之中。
这足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到此方告结束,直看得群豪目眩神迷。欧阳鼎心中虽有许多疑团,但此刻的心情是相当激动的。
白鹤群和三位公证人商议一番后,才由大悲大师向大家宣布:欧阳皓力挫黑水余孽,众望所归,荣获这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称号。台下顿时欢声雷动。
群豪渐渐散去,马云轩等人纷纷上前祝贺。未了,马云轩道:“想不到贤侄身手这么俊,尤其是这一手剑法端的精妙无方。只是这剑法似乎不像柔云剑法,恕我眼拙,却不知是何人所授?”
欧阳皓顿时窘了,欧阳鼎毕竟是老江湖,马上解围道:“噢,这件事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犬子剑法实是一异人传授,但不便吐露姓名,还望马兄弟和各位朋友多多包涵。”
众人一听均想,这也是常有的事,不足为奇。也不便涉及别人**,就不再追问了。只有这南宫英心有不甘,忿然想道:这小子是真人不露相,上次竟然装得这么象,连父亲这样的老江湖也被他骗过了。
群豪离了庐山,这一路之上,盛传欧阳皓神剑挫敌之事。不几天,他的名声已传遍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