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为人作嫁(五)
当车队终于到达岑岭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燃起的火把忽闪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狭窄的山道两旁是黑黝黝的树林,犹如蹲伏了一个个猛兽,伺机待动。
莽太古心急如焚,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突然,最前面的一个士兵叫了起来,“火把!前面有火把移动!”
众人都是一惊,转而又高兴起来,想必是驸马久等不至前来接应了。
对面的火把越来越接近,似乎有百十人之多,隐约看见是羌国士兵的装束。
莽太古挥手让队伍停了下来,很自然地将蓝止水及嫁妆的车辆护卫在中间。
队伍终于近了,果然是一队羌国士兵,莽太古松了口气,大声道:“是哪位将军的摩下?莽太古在此!”
那边传来呵呵的笑声,“原来真的是五弟,本王等候多时了!”火光中悠悠然站出一个高瘦的男人,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不尽的嘲讽,鹰隼般的眼眸,透着狂妄与嗜杀的气息,负手而立,森森冷气。
莽太古脸色大变,失声道:“你?三王兄?”
扎和道:“别来无恙,五弟。”
莽太古短暂的惊慌后便镇静下来,沉声道:“王兄,深夜潜入至此,不知有何贵干?”
扎和呵呵笑道:“听说五弟护送天朝的和亲公主回羌国,不知道这公主是怎样的绝色美人,能让铁里不远万里?”说着话,他的眼睛瞥向蓝止水的车乘,“能否让本王先睹为快?”
“不可!”莽太古厉声道:“王兄不要做这等犯上之事,公主是天朝的金枝玉叶,是我朝未来的王妃,岂可容他人觊觎?”他顿了下,诚恳地,“三王兄,现在大势已定,三王兄何必做无谓的争斗?如果三王兄诚心归附,小王必然保你无虞!”
扎和狂笑一声,道:“五弟真是好主意!要本王诚服那是痴心妄想!”他跨上一步,“论年龄你我都长于他,论本事,也不输于他!为何屈居为臣?”
莽太古默然,慢慢地道:“大势所趋,都是自家的兄弟何苦争个你死我活?”
扎和不耐烦地,道:“本王终是不甘心的!五弟,你若依附了我,助我一臂之力,他日我成事,必然不会亏待你!如何?”
他紧紧地盯着莽太古。
莽太古脸色变化不定,长长出了口气,摇头道:“三王兄,恕小弟不能从命!”
扎和冷笑着,阴测测地道:“如此,五弟就不要怪本王心狠了!”他一挥手,身后的士兵弯弓搭箭,齐齐地对着莽太古等人。
莽太古阴沉着脸道:“原来王兄是有备而来!”
扎和狞笑着,道:“听说天朝的皇帝很是看重这次和亲,就是铁里也对这位公主很用心。那么,本王倒要看看,如果这公主失踪了,会有什么后果!”
几个羌兵如狼似虎地过来,将蓝止水和莽太古拉到一边。
扎和眯着眼看着蓝止水,若有所思地。
蓝止水聪敏博记,已经认出他便是当年在羌国劫持自己的那个蒙面男人,也确认了那个绿衣女人的身份,因为只有当年篱落小居里的簌绿,才知道她曾经叫施奇!
她沉默着和莽太古被推搡着向旁边的一条岔道走去,身后骤然传来利箭穿空的声音!
两人都是一惊,悚然回头,只见箭如飞矢,贯入那些兵士们的胸膛,他们惨呼着,痛苦地挣扎着,接连倒下。
顿时,浓烈的血腥味充斥了空气。
蓝止水胃里一阵翻腾,蹲下身去干呕起来,那泪水糊弄了一脸!那些无辜的人,还有芙儿……
莽太古目龇欲裂,大吼一声,“畜牲!”无奈双臂被死死扣住,动弹不得,他嚎叫着,跪倒在地。
扎和视若未睹,指挥着手下人将那十几辆车的嫁妆从温热的尸身上碾压过去。
莽太古和蓝止水跌跌撞撞地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突然开阔起来,借着火光可以看到地上支着十几顶帐篷,灯火通明。
一个女子从主帐篷里走出来,看到扎和,欢快地扑了过来,“王!”
扎和搂住她,她攀着他的脖子,得意的眼睛扫过两人的脸,道:“王,都做妥当了?”
扎和点头,亲了她一口,“宝贝!这次多亏你拖延了他们的时间,本王才能一举获胜!天朝那皇上陪的好东西不少,任你拿几样!”
“真的?”那女子两眼放光。
莽太古认出她便是路上逃难的那个女子,他叹息,知道自己早已落入了对方的阴谋里。
帐篷里的人都奔了出来,欢迎着他们主人的归来,而大批贵重精美的嫁妆更让他们惊叹不已,空寂的山谷里响起欢腾声。
扎和惬意地坐在篝火旁,那女子给他斟酒,极尽殷勤与娇媚。莽太古和蓝止水坐在他的对面,冷冰冰的表情。
扎和呵呵笑着,眼睛不时瞥过蓝止水的脸。
那女子眼眸中闪过恼怒,更紧地偎着他,磨蹭着,娇嗲地道:“王,今晚让琳姬陪你好不好?”
扎和漫不经心地唔了声,如狼的眸子盯紧了蓝止水,向她勾勾手指,“你,过来!”
蓝止水惊惶地摇摇头,向莽太古的身后躲了躲。
莽太古将她挡在身后,瞪着扎和,“王兄,你不要忘了,这是王的女人!”
扎和笑,眸中不尽讥讽,道:“王的女人?哼,如果本王让她变成我的女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你敢!”莽太古脸色发白,咬牙道:“扎和,你这是要欺君罔上,大逆不道!”
扎和冷笑,脸色阴骘,一努嘴,几个侍卫过来,掰开他的手臂,将蓝止水拖到扎和的面前。
莽太古眼里布满了血丝,模样骇人,死命地挣扎着。那几个侍卫竟然钳制不住,被他抢去了一把腰刀。
他狂吼一声,“扎和!我要杀了你!”举起腰刀扑了过来。
扎和脸色一变,一把推开琳姬,顺势往旁边一闪,那刀扑了个空。
没等莽太古起身,一把弯刀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后背,血,喷溅了出来。
莽太古勉强撑起身体,终于不支,扑然倒地,眼睛大大地睁着,满眼的不甘。
扎和手里握着那沥着血的弯刀,脸色难看,瞪着他的尸体,踉跄着退了几步。发狠地,“你逼我!你们都逼本王!本王要杀光你们!”
蓝止水呆呆地看着,慢慢爬过去,凝着莽太古扭曲的脸,那大睁的眼睛,昨日的张扬和跋扈似乎还历历在目!
泪水无声地流下脸颊,她轻轻伸出手去,合上了他的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扎和,冷冽,愤怒却没有一丝惧怕。
她听到自己咬着牙齿咯咯的声音,道:“你杀了他!他是你的兄弟!”
扎和默不作声,大步地走过来,一把扣住她的一只手臂,毫不怜惜地向主帐篷拖去。
地上的草根和石子咯破了她娇嫩的肌肤,留下了点点的血迹。
进了帐篷,他甩手一扔将她抛到了毡毯上。
她爬起来,靠着墙角,蜷起身体,冷冷地看着他。
扎和眼睛中闪过丝诧异,随即嘴角浮起残忍的微笑,一下又一下地解开衣服上的束缚。转眼就这剩下一条亵裤,露出黑黝黝的,精壮的上身,胸口黑乎乎的,刺绣着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狼头。
他轻蔑的口吻,“女人,过来,本王教你怎样做一个承欢的女人!”
蓝止水冷淡地,道:“因为我是羌王的女人,你就强要我的身子吗?是不是就可以达到羞辱羌王的目的?”她嗤笑了声,“对于你们羌国来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可以合穿一件,或许羌王很乐意送给你。”
扎和有点愣神,很有兴趣地看着她。
蓝止水道:“你的目的应该是挑起两国的战争,而你想从中得利。不过,少一个敌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我想你不至于要得罪幽冥宫吧?”
扎和看着她,“幽冥宫和你是什么关系?本王记得她好像算计过你。”
蓝止水倨傲地抬起下巴,“此一时彼一时,三王子敢打赌吗?”
扎和缓缓地坐了下来,似乎在沉思什么。俄而,他看着她,目光凌厉阴狠,道:“你一直都很有胆色!”
他趋前一步,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低低地笑,“我的羌王妃,你说的对,或许你还有很大的用处!”
他霍然起身,披上衣服,恶狠狠地,道:“别耍花招,否则,本王要你生不能死!”说完,掀开门帘出去了。
蓝止水吁了一口长气,疲惫不堪地抱住双膝,心底是满满怅痛,不期然地,她想起了那个白发人,想起了他的琴声……这时他会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