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无奈云沉雨散(三)
这些天京城街头巷尾谈论最多的事就是睿王府,睿王妃虽然宠冠睿王府,但是多年无所出,便嫉恨侧妃的怀孕,指使丫鬟在莲子羹里下了堕胎药。
杭侧妃的父亲勃然大怒,上表到皇上那里,要求将睿王妃严办。杭皇后也在皇上面前哭诉。
皇上着令废除睿王妃的正妃之位,移交宗人府查办。
南宫浣花坐在一堆干草上,背靠着经年污秽的墙壁,鼻息间是成年堆放的乱草腐烂发霉的味道,她的神色平静。
她记得当曹公公去睿王府宣读圣旨时,眼睛里闪过的一丝怜悯。薛深阴冷的脸色,他握住自己的手,紧紧地,温热的掌心带着湿润。
他深深地看着自己,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她心惊地捕捉到他眼眸深处的杀气。
她自嘲地笑笑,闭上眼睛假寐。
牢门哐当一声打开了,淡淡的脂粉香气在空气中飘散。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因为怨恨而扭曲的脸,美丽却苍白。
杭弄晚由芙蓉搀着慢慢走近她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的声音不再娇柔动听,尖利的刺耳,“原来风神淡雅的睿王妃也有这一天!不知道睿王爷看了是不是很心疼?”
南宫浣花稍稍活动了下有些麻木的脚,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淡淡地看着她,“你想怎样?”
杭弄晚哈地笑了下,“怎样?”她逼近她,美丽的眼眸里满是怨毒,“你害了我的孩子,你道我会怎样?”
南宫浣花沉着地,“不是我。”
杭弄晚冷笑,“你当然不会承认!”她眉尖动了动,身后的两名丫鬟很快地走上前,一人一边架住了南宫浣花的胳膊。
南宫浣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看着她怨毒的眼睛,她还是打了个寒噤。
杭弄晚抡起胳膊,狠狠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南宫浣花踉跄了下,头蒙蒙的,接着,腹部被狠狠地踹了一脚,她腿一软跪伏在地上,她倔强地支撑住地面,想要站起来。
那两个丫鬟却死死地按住她。
杭弄晚揪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脸来。
南宫浣花的半边脸肿了起来,是深深的五个指印。头发散乱下来,嘴角沁出了一缕鲜血。
她的神情冷冽而倔强,紧紧地咬住嘴唇,盯着杭弄晚,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杭弄晚怒火更盛,她咬牙道:“你这个贱人!不过是个卑贱的奴才,还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本妃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你有什么资格坐上那正妃之位?”
又是几记耳光,她打得累了,气喘吁吁地。
芙蓉扶住了她,道:“二小姐,你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为了这个贱人累了自己!”
杭弄晚稍稍喘了口气,低眸看到南宫浣花软软地倒在自己的脚下,披头散发的模样,心里畅快起来。
她笑着,笑里带着说不出的阴森和恐怖,慢慢地,她摸出一柄尖利的短刃。她道:“都说睿王爷独宠无盐女,我若是花了你的右脸,岂不是更好看?看王爷是不是还是宠你?”
南宫浣花盯着那闪着寒光的刀尖一点一点,慢慢地移近自己的右脸,耳边是杭弄晚得意而疯狂的笑声,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似乎她听到了那刀尖慢慢划破皮肉的声音……
但是,却没有如期的疼痛,本来嵌制自己的两个丫鬟无声地倒在脚边。她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蒙着黑巾的黑衣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杭弄晚紧紧地贴着墙角,惊恐万状,芙蓉簌簌发抖都缩在她的身后。
她笑了,肿起的脸颊上那道疤痕扭曲着,有点可怕,张了张口,“楔!”
“小奇!”楔的眸中闪过痛惜,伸手将她抱起来揽在怀里。而另一只手握着一柄长剑,正指着杭弄晚的脸。
白亮而流利的剑锋犹如一泓秋水,倒映着杭弄晚那张失了颜色的美脸。她战栗着,又强自撑着,偏开脸,尽力想离那剑尖远一点。
楔的眼眸中是残忍的笑,声音低哑,“小奇,你说先花她的哪边脸?右边好不好?”
杭弄晚一下子捂住脸,尖叫着,“不要!”
南宫浣花按住楔的手臂,看着她,淡漠地,道:“杭弄晚,我没有害你的孩子,你信不信?”
杭弄晚忙不迭地想点头,又不敢,眼泪糊弄了满脸,“我信!我信!……王妃,王妃姐姐,求你,不要花了我的脸!求你!……”
南宫浣花轻叹了口气,用手勾住楔的脖子,道:“带我走吧!”
楔微一颔首,手臂一振,那剑尖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伴随着杭弄晚尖利的叫声,倏然回手。
他身体微转,人已经穿过低暗的走道,向出口处掠去。
天色有些暗沉,南宫浣花埋首在他的怀里,呼吸着那陌生而又熟悉的属于男人的气息,恍惚间,她好像又见到了小姚。
泪水无法抑制地溢出眼眸,模模糊糊地,她想,就这样吧!沉溺在小姚温暖而厚实的怀抱里,让所有的哀伤,无奈随着拂过脸颊的风一起消逝!
也许感觉到她的异样,楔的身体僵直了下,又紧紧地搂住了她。
突然他慢了下来,远处似乎传来人声,灯光影影绰绰。
无声地,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脸蒙面纱的绿衣女子,她眸色晶亮,向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稍稍点足向一处院落掠去。
楔迟疑了下,抱紧南宫浣花跟了上去。
火光越来越近,薛深的一张脸在明灭的火光中扭曲着,说不出的邪魅和暴戾。
他咬着牙,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封锁全城,必须要找到王妃!”
“是!”耿弋迟疑了下,“王爷,那个,侧王妃怎么办?”
薛深眉头蹙了下,眸中闪过狠厉,“送她回相府!”
高举的火把因为燃烧而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火星四溅。他抬眸看向那墨色如漆的夜色,双手紧紧曲握着,甚至颤抖着,而心底涌上了无边的惶然和无助的伤痛。
阿浣!阿浣!我不该留下你一个人!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你!如果你受到一点点的伤害,我会让所有的人给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