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无奈云沉雨散(二)
当天夜里,竹影在柴房自缢身亡。
寝宫里,南宫浣花慢慢拨动着琴弦,叮的一声,一根琴弦应声而断,一滴殷红的血珠从指尖沁出。
梅碎低低地叫了声,连忙拿来布条将她的手指小心地缠上。
南宫浣花低眸看着她那专心致志的眉眼,心头一痛,似乎又看见了竹影,那沁着幽怨和仇恨的眼眸。
梅碎终于直起了身,埋怨着,“王妃,你可得小心点,要是王爷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南宫浣花笑了下,疏冷地,她道:“梅碎,你恨本妃吗?”
梅碎身体颤抖了下,跪了下去,“奴婢不敢!”
南宫浣花闭了闭眼,淡淡地,“你起来!”
梅碎站起身,不敢抬头看她。
南宫浣花笑,嘲讽而悲伤,而一向清冷的眼眸微微敛起,幽深难测。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承载薛深那霸道,让人窒息的爱,她不堪重负!但是,现在的睿王府,如果失去了薛深的庇护,她将死无葬身之地!
她不在乎生死,只是,她的命不能让别人掌握!
竹影也许有理由恨她,但是相处日久,她知道她的秉性,一个身份卑微的丫鬟不会赌上自己的命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那么到底是谁想要害她?杭弄晚?为了夺取薛深的宠爱会冒险利用自己的骨肉吗?不会,薛深早已禁足她的淑芳院,除了那个孩子她没有筹码再引起他的注意。即使她被废或者死了,她也不会得到那个男人的垂青。
蓦然地,她想起大婚那夜那个突然出现的,行为古怪的丫鬟,她确信那个丫鬟就是镇南王妃身边的琉璃。那个男人心思缜密而深沉莫测,放一个如此危险的人在镇南王妃的身边,想必他不会毫不知情,或许,他根本就是冷眼旁观!
那么,那个琉璃到底是谁?为什么薛深如此容忍?而这一次她真的会是最大的赢家吗?
南宫浣花揉着眉心,思绪一片混乱。
月色凄迷的睿王府后院里,在假山掩映的背后,薛深背负着双手站在那,他的脸色阴沉在月光下有着森然的冷冽。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丫鬟打扮的娇俏女子出现在面前。
她看到薛深,喜悦飞上了眉梢,低呼了声便扑上来,勾住他的脖子。
薛深眉头皱起,冷淡地掰开她的胳膊。
琉璃愣了下,撅起红润的嘴唇,“深,你不想我吗?”又想伸手去抱他的胳膊,抬眼看到薛深冷郁的眼眸,呆了呆,向后退了步。
薛深眼睛不看她,冷冷地道:“我想知道杭弄晚流产是怎么回事?”
琉璃咬着嘴唇,“你怀疑我?不是说是你的王妃暗地里让丫鬟在莲子羹里下的藏花红吗?”
薛深冷笑了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吗?”顿了下,慢慢地,“很多人都有理由下毒,只有她不会!”
琉璃冷笑,道:“你这么相信她?”她的手抚上他的胸膛,轻轻地画着圈,“难道在你的心里我不及她的一分?”
薛深凝着她,没有说话。
琉璃咬牙道:“好!我说,那藏花红是我偷偷交给那个丫头的,不过,不是我让她下毒的。”
薛深道:“一个丫鬟何苦这么做?她难道不知道后果吗?”
琉璃冷笑声,恨恨地道:“在你的眼里除了那个无盐女,就不会有别人的存在!我真不明白你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
薛深沉默,眼前似乎闪过南宫浣花那冷淡而隐忍的眼眸,风轻云淡的清雅可人……心头是酸涩的柔软,脸色也在那一刹变得柔和起来。
琉璃看在眼里,更是嫉恨,道:“只可惜这一次你保不住她了!”怨毒而得意的眼眸,“杭弄晚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她被下毒堕了胎,杭家如何肯善罢甘休?”
薛深淡淡地,道:“这个你不用费心,我说过,不要再做让我生气的事!璃儿!”
琉璃心头一紧,脸上笑靥如花,道:“深,我没有!这一次我真的没有!”
薛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地,“可是你也脱不了干系!第一次你下毒害了疏月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诬陷柚云,我并没有怪你!第二次,你竟然下毒害我的母妃!”
“深!”琉璃变了脸色,“我没有真的想害老王妃,我只是,我只是想天天见到你!”她泫然欲泣,泪眼盈盈,“只有老王妃病了,你才会经常来王府……深,真的……”
薛深神色不动,而眸中颜色愈加深重不可测,他慢慢伸出手去,抚摸着她柔软的肩胛,声音柔和,道:“真的?”
琉璃连连点头,满脸的泪水狼藉,她抱住他的胳膊,将脸儿偎上去,声音哀哀地,“深,深,别不要我了!……你知道我只有你了……甚至我,我可以为你去死!……”
此时,薛深一只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慢慢地按向自己的腰间。他停住了,深深地叹了口气,抬手抚弄着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好久,琉璃止住哭泣,离开他的怀抱,抬起头向他羞赫的一笑。
薛深神态如常,道:“对了,那件东西你打探到下落了吗?”
琉璃道:“老王爷一直很谨慎,不过,璃儿伺候王妃多日,已经找到了一点眉目。”
薛深眉尖动了下,道:“尽快拿到手,有了那件东西,”他笑,有着说不出的邪魅和阴森,“从此朝堂就是我的天下!”
琉璃握住他的手,郑重地道:“深,我一定会拿到的!”
薛深俯身在她的脸颊上亲了口,很是满意,“好!我答应你,只要我有了那件东西,从此不会再让你躲藏度日!”
“真的?”琉璃睁大眼睛,因为期盼而明亮美丽,“那时,我就可以成为你的王妃,对不对?我们可以开心地在一起生活。”
薛深点头,向外面看了看,“你快点回去吧!如果母妃醒了会到处找你的。”
琉璃应着,向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满脸的依恋和不舍。
终于,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圆拱形的院门外,溶入蒙蒙夜色中。薛深眸色已经不再温柔,阴测测的,不可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