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手们下车的位置距离我们实在太近了,这距离近到让我和鲍文健连做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凌厉的杀气逼的我们顾不得思考,掉头狂奔。
刚跑出十几米,后面便传来阿伟的惨烈的嚎叫声。我的脚下登时一顿,内心电闪般的挣扎着,赤手空拳回头去救人,无疑是在送死,但若任由阿伟被人砍死,恐怕我一生都要受良心的谴责。
妈的,死就死吧!和他们拼了!
我咬牙猛一转身,正看到落后自己两米远的鲍文健掏出一把柯尔特9毫米手枪,与此同时,一个瘦高的刀手已经趁他掏枪的机会迫近到身后,一尺多长的砍刀高高举起,在明亮的路灯下闪烁着刺骨的寒光。
“后面。。。。。。”我高呼着飞身扑了过去。
鲍文健看我的样子就知身后有险,他紧急一侧身,举枪回身就射,但那刀手的动作更快,劈下来的砍刀中途变招,一道刀光斜着落下。
“咔!”的一声,鲍文健握枪的手被齐腕砍断,一支手掌连同枪一起掉在地上,创口的鲜血喷溅出足有三米多远。
“**——!”鲍文健狂喊着背身撞进刀手怀里,将那刀手撞的一跌。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最多不过两秒,在这两秒里又有五、六名刀手追到了近前,他们举刀对着鲍文健就要一顿乱砍。
“砰!砰!砰!砰!”喧嚣的大街上响起了几声急促的枪声,随着枪声,四个刀手应声而倒。
“谁动打死谁!”我举着那把手枪,高声厉喝道。
天可怜见,鲍文健用身体去撞刀手,为我赢得了宝贵的瞬间去拣枪,握枪在手,强烈的求生**再度充盈着我的全身,只要有枪,我就是无所畏惧的。
刀手们全都呆立在当场,看看我的枪,又看看刀在地上的几个伙伴,最后把目光集中到砍鲍文健的那个瘦高个子刀手身上。
“你他妈就一个人,一支枪,”那刀手发出一阵猖狂的大笑,握刀的手一指周围的弟兄,“而我们有这么多人,你他妈有种就开。。。。。。”
“砰!”话未说完,一声枪响,他的头盖骨仿佛被掀起似的一颤,眉心出现一个手指粗细的血洞。
这个刀手瞪着一双惊诧万状的大眼,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在他的头下,混合着白色脑浆的鲜红血液越流越多,逐渐扩散出很大的一滩。
整条大街在此刻突然变的安静下来,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快点!”我把枪瞄向了仍然围住鲍文健的刀手,“不想死的就给我滚!”
没有人不怕枪,没有人想像他一样躺在地上,在死亡的**裸威胁下,刀手终于后退了几步。
“愁哥!”我不敢放松对刀手们的警惕,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下鲍文健,但见斗大的汗珠正从他的额头滚落,这汉子用另一手捂住伤口,紧咬牙关,愣是一声没哼。
“我没事,快看阿伟!”鲍文健的声音颤抖而虚弱,他边说边掏出手机叫人,强烈的巨痛使他连续拨了两三次错号。
“阿伟!”我高声向这群刀手的身后喊着,但却没有丝毫的回应。
“快滚!”想到阿伟可能的结果,我有些难以控制自己了,“我要开枪杀人了。”
刀手们相互看看,这次谁也没有动,一些人眼中的凶光又盛起来。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旦被他们鼓舞了士气冲过来,仅凭剩余的几发子弹是无法阻挡的,“砰!砰!”的又是两枪,站在最前面两个人应声而倒。
谁也没有见这样随意开枪杀人的,一枪一命,柯而特9毫米手枪的弹容量是十五发,天知道这恶魔还想开枪要谁的命。
刀手们终于崩溃了,彻底的崩溃了,他们有的跳上面包车,有的沿街而逃,转眼间便逃的干干静静、无影无踪。
几分钟后,我们的弟兄从四面八方的赶来,危机终于过去。
看着断手的鲍文健,再看看躺在血泊中的阿伟,我忽然很想哭,虽然他们都是我要对付的目标,虽然他们都是恶棍,但我就是想哭。
在最危急的关头,我忘记了自己是兵、他们是贼,忘记了被他们杀害的战友。在最危急的时刻,我心中想的只有义气,只有他们对自己的好,只有我们一起寻欢作乐时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我把他们当成了兄弟,当成了值得我用性命去救的兄弟。
躺在地上的刀手除了一人还有口气外,其余的都停止了呼吸。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射出的每一颗子弹都是蓄意的枪杀。
木然的看着地上一具具渐渐冰冷的尸体,这些刚才还是鲜活的生命,转瞬间就被自己亲手葬送,我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的后悔和害怕。
现实就是那么残酷,我不杀他们,不以此震慑住其他的人,那躺在这里的尸体必然会多一个我,没人想死,我更不想。
。。。。。。
“阿文,”躺在救护车上,鲍文健紧紧拉住我的手,“阿伟怎么样了?”
“愁哥,”我眼眶一潮,险些掉下泪来。
“剑齿踉!”鲍文健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沾满血污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变形,“我发誓,一定要你——死!”
“剑齿踉!”我心中一惊,“他们是14k的人?”
剑齿踉是澳门最大黑帮14k的老大,处事很高调,爱张扬,虽然没有机会结识,但我一直密切注意他的动向,收集和他相关的线索。
“砍我手的那个叫僵尸,是14k的红棍(打手领导),这些刀手应该都是14k的人,”打了止痛针的鲍文健,恢复了一点气力,接着道:“14k只有三个赌厅,所以剑齿踉一直在打我们的赌厅的主意,但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敢公然对我下手,妈的!这个衰仔!”想到恨处,鲍文健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愁哥,别想那么多了,你失血太多,先养伤要紧,”我宽慰的握住他的肩膀,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血债血偿,阿伟的仇咱们一定要报。”
“恩!”鲍文健重重的点点头,盍上双眼。
。。。。。。
发生了这么大的恶性案件,我以为司警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赶到现场,但据我留下的马仔回来汇报,我离开半个小时以后,才有几个警员赶到案发地点。他们走马观花的简单勘察一番现场,找了几个目击证人问问情况,接着就收队撤了回去,任由那几个刀手曝尸街头。
澳门的治安状况为什么这样恶劣,黑社会分子为何如此猖獗,今天亲历了澳门司警的工作效率和方式,我算是有了亲身体会。看来要确保澳门在回归前的稳定,仅仅依靠现在的澳门当局是肯定不行的,这一情况我必须尽早的向上级反映。
“文哥,司警撤了以后,那周围聚集了很多14k的人,而且越聚越多,看来是想把尸体抢回去,咱们的人和愁哥的人都等着你发话呢,”见我陷入了沉思,山猫在旁提醒道:“大家都憋了一肚子的火,只要你点个头,我立刻领人砍过去。”
我仰起头,长长吁了口气,“叫咱们的人先撤回来吧!人死为大,让他们去收尸吧!”
“这。。。。。。”山猫迟疑一下,点点头,“也好,那我这就告诉大家撤回来。”
“文哥,”山猫往外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我看了他一眼。
“14k在澳门除了三个赌厅,名下还有很多的夜总会、小电影制片室,而且由他们罩着的地盘也不少,你看咱们是不是。。。。。。。”山猫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意思是很明显的。
“你先去吧,其他的事让我再想想。”我冲他摆了摆手。
。。。。。。
“何先生!”山猫刚要推门出去,正遇上何润昌迎面走了进来。
“你去忙吧!”何润昌冲山猫点点头,把目光转向我。
“昌叔!”山猫出去以后,我苦涩的笑笑,“阿伟被14k的人砍死了,愁哥的右手也被砍掉了,现在正在里面做手术呢。”
“阿文,”何润昌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你刚才吩咐山猫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能约束手下,这样做很不容易。”
“打起来除了能争些脸面回来,对我们的生意没有丝毫好处,这点我很清楚。但昌叔,你看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以后的事不用你管了,你明早就去北京吧!”何润昌淡淡的道。
“去北京?”我心中涌出一丝悲悯。
何心韵虽然表面上征得父亲的同意,但何润昌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女儿真的和一个穷家小子在一起?他明面上答应自己的女儿,暗地里再把我逼走,既不伤害父女感情,又达到了自己目的,确实是高。
我忽然想仰天长笑,这次任务终究是没有完成,我输的真不值啊!任何一个环节都没有出现差错,偏偏陷在了感情纠葛里,最终因此全盘皆输。
这他妈该怪谁?我已经在努力回避何心韵了,怎么还会落到今天这种境地?
“心韵和你一起去。”何润昌看我的表情,立时猜到了我的想法,露出一丝微笑。
“啊!”我的嘴巴张的能塞下个鹅蛋,“大小姐和我去?”
“恩!”何润昌笑着点点头,“心韵去上学,你就去北京陪她一阵子吧!等这边的事情了结后再回来。”
“可这。。。。。。。,您这是。。。。。。”我的脑子有些混乱,太意外了,这何润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真的同意我和何心韵 交往吗?这会不会是一个阴谋。
“你以为今天的事是针对谁的?”何润昌盯着我的眼睛。
“是对我的?”我有些惊讶。
这次事发突然,我还没心思细想事情的原由,而更主要的是我没想到李俊然会这么快动手,刀手们在砍人时连阿伟和鲍文健也不放过,在一定程度上也误导了我。
何润昌点了点头,“所以你先去北京陪陪心韵吧!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你再回来,那时我想就没人敢对你不利了,而且这里有些事情也不适合你过多的参与,对你以后不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靠!何润昌的意思是我怎会听不出来,他是说等我回来时就成了他的准女婿,那时就没人敢动我了,而且还有培养我的意思,不让我过多参与黑道上的事。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爱情、美女、金钱、事业、地位,这些世上男人所追求的,现在只要我点点头就全部拥有了,换了别人或许会狠狠掐一下大腿,验证一下是梦还是真,但对我来说却是面临着最大的抉择。
一边是任务,一边是良心,这道选择题真的好难。我不能欺骗一个好女孩,更不想受着良心的谴责去生活。
“昌叔,有件事我应该告诉您。”我深吸了口气,诚恳的看着何润昌,“我和大小姐并没有拍拖,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这话一说完,只感觉神清气爽,全身轻松了许多,我对自己甚至有了些骄傲,不论结果怎么样,我对这个决定不后悔。
“哈哈哈!”何润昌竟然是很开心的一阵大笑。
“我果然没看错你,”何润昌很满意的看着我,但这眼神在我看来,倒是更像他对自己的有眼光很满意。“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和心韵,和那个蔡蔚贤是怎么回事吗?”
“那您还让我和大小姐去北京。”这老头到底怎么想的?我是真琢磨不透了。
“这不用你管,你就只管陪着心韵就行。”何润昌坚定的道,“还有,别叫我的女儿太伤心了,我会心疼的。”
他别有意味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都已经明确表示和何心韵没有关系,何润昌还坚持让自己陪他女儿回北京,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什么使他放弃了那个李俊然,转而选择了我?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