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麟云一早遇见木牙时,便探知木牙身具灵力,只是修为极低,不过是体魄较之寻常人要略强壮一些,再就是射出的弓箭杀伤力要大上一点,故而对于徐麟云二人的跟踪,木牙自然无法察觉。
两人一路尾随下山,行至山脚处,见木牙领着六名少女走进了一个两人高一丈宽的洞穴,秦语霜小声询问道:“我们要不要跟进去?”
徐麟云点了点头,“来都来了,自然要进去看一看。”
…………
洞穴中某间石室内,木牙正与一名老者交谈,那六名少女则站在门外。
老者许是腿脚不灵便,拄着一根石拐,眼下他神色惊恐,又有几分气恼,用石拐敲打着地面,压低嗓音训斥道:“木牙,你疯啦?尽说些胡话!小心让咒巫听到,再禀报给兽神。”
木牙听到兽神二字时,健硕的身躯却是明显一震,脸上流露出恐惧之色,可随后,他猛地一口咬在了舌尖上,似乎想用这种锥心的疼痛驱散心头的惧意,他咬牙道:“村长,可,可那两个人,真的很厉害啊,那个兄,兄弟,一把就抓住了我的箭,我,我都没看清他人!村长!再……。”
木牙本一紧张就会结巴,这一咬之下,舌尖冒血,说起话来就更不利索了,可他话说到一半,却被老者一拐砸在腿上,他微微一愣,却听到身后响起一个低沉嗓音。“木牙,今日是奉祀日,祭品都准备好了吗?”
木牙神色一变,转过身去,抬起右手轻按在左肩,躬身行礼,“咒,咒巫大人,还,还没。”
来人着装与木牙和老者不同,披着一身灰色兽皮袄,胸前挂着一根兽骨制成的骨链,年纪则与木牙口中的村长相仿,这被称作咒巫大人的老者冷哼一声,加重了语气道:“那你还不快去?要是误了奉祀,惹怒了兽神,我们可承担不起兽神的怒火!”
木牙颤声道:“是,我,我,我这就去。”
木牙离去后,那人走进石室,村长也如先前木牙那般行了一记礼,道了声咒巫大人,那人仅是微微点头,随后沉声道:“村长大人,刚才木牙跟你说什么?”
村长轻轻一叹,坐在一个石墩上,轻声道:“木牙说他今天在神池边上见到了两个人。”
咒巫疑惑道:“人?是什么人?”
“听说是外来人。”
咒巫先是一怔,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严肃道:“村长!你知道万一兽神发怒会有怎样的后果的!”
提及兽神的可怕,村长目露恐惧之色,沉声说道:“咒巫大人放心,其实木牙刚才在神池边就已经让那两个外来人离开了,可能这会儿已经走了,稍后我再让几个族人四处去看一看。”
咒巫点了点头,沉声道:“刚才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等木牙清点完祭品,让他带几个人出去看看,一定不能让那两个外来人在这附近逗留,万一惹怒了兽神,可就全完了!”
村长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时,木牙去而复返,并且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许是因为紧张的关系,他连嘴上的鲜血都不记得擦去了,站在门口行了一礼,含糊不清的道:“村长,咒,咒巫大,大,大人。”
在木牙身后的当然就是尾随木牙来到洞穴外的徐秦二人,此时两人神色各有不同,徐麟云眯着那双好看的眸子,正细细打量着石室内的两位老者,秦语霜则是一脸怒容,看着两名老者的目光中透着浓重的敌意和愤怒。
他们两人入了洞穴后,才发现此处洞口不大,其内却别有洞天,洞**挖出一个巨大的环形球状,上下共分三层,石壁上每隔两三丈便凿出一间石室,咋一看,石室竟多达近百个!更令他们两人震惊的是,每间石室外都或多或少站着几名少女,且看神态竟都如刚才在水潭旁见到的一般,竟都是痴儿!
这时,木牙却突然跑到他们的面前,不由分说便要带他们去见村长。
村长所处的石室在三层的最里端,一路走来,他们发现每一间石室都至少住着十余人,更有不少石室中的人正在做那令rén miàn红耳赤的私密之事,而其中一方竟皆为豆蔻年华的少女,连上岛后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徐麟云都颇为动容,就更别提秦语霜了,若非徐麟云拦着,只怕她早就要抽出雪魄将那些禽兽不如的男子一个个打杀干净了。
对于秦语霜愤怒的质问,木牙只说等见了村长便会说明情况。
披着一身灰色兽皮袄的咒巫神色一变,怒道:“木牙,你做什么?你怎么能带外人进来?赶紧让他们离开,不,你现在就带着他们离开!”
木牙咬了咬牙,只是看着村长,咒巫见木牙没有听他的命令,语气更重了几分,“木牙,你想害死我们吗!”
这时,村长突然开口道:“咒巫大人,我们长寿村从没有外来人来过,实在是非常难得,至少我们也应该招待他们一下,之后再送他们离开也不迟,也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是吧?”
咒巫转过身,沉声道:“村长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动了什么歪心思,最后害了我族!
村长点了点头,轻轻道:“咒巫大人请放心,我稍后就让人送他们离开,留他们下来不过是想跟他们聊一聊。”
“日落之前,他们一定要离开这里。”咒巫冷哼一声,丢下一句话便走了。
咒巫离去后,石室内突然沉默下来,直到木牙见到村长的眼色,才急忙道:“啊,我,我在门外看,看着。”
木牙走去石室外后,村长这才站起身,颤声道:“两位真的是从海外来的?”
徐麟云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们真的有办法能去海上?”老村长的声音依旧颤抖不止,在得到徐麟云肯定的回答后,他突然双膝跪地,神色悲恸,哀求道:“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把我们也一起带走吧!”
徐麟云一惊,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上前两步扶起老人,轻声道:“老先生,你先起来,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们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老村长被徐麟云搀扶着坐下,双手拄着石拐,待二人也寻了一个石墩坐下后,才缓缓说道:“我们这啊,原本除了我们长寿村外,还有一个村落,叫柳业村,柳业村在这绿丰丘北边几十里外,当年我们长寿村先祖选在丘上建立村子,就是因为每年雨季,树林中都会积流成河,根本无法生活,柳业村就一直深受其害,所以,一直以来,我们两个村子都会因为争抢这绿丰丘而发生争斗,据说以前每年都会有好些族人因此而死。”
言至此处,老人长叹一声,神色更是悲切,“直到有一天,我们长寿村的祖先们突然在树林中遇到了一头奇异的野兽,祖先们发现这头异兽可以赐予我们强大的力量,当时村里的咒巫大人说这是上天派来给我们长寿村施恩泽的神灵,后来,我们的族人们有了强大的力量,终于打败了柳业村,而那头异兽也被我们长寿村奉为兽神。那二十多年是长寿村过的最好的日子了,没有争斗和流血,女人和孩子们也不再需要担心受怕,可后来,后来……”
秦语霜正听到关键处,老人话音戛然而止,急忙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老人布满皱纹如干枯树皮的老脸上突然浮现几分恐惧,连声音都颤抖了几许,“后来兽神不知道为什么发怒了,它咬死了好多族人,还把他们都吃掉了,那一天,村子里到处是死人,到处都是血……”这时,老人已是泣不成声悲痛欲绝,一旁的秦语霜震惊道:“为什么?你不是说那兽神是守护你们长寿村的吗?”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悲伤,茫然道:“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兽神会这么做,后来咒巫大人举行了奉祀礼,才知道兽神是怪罪我们族人对它不敬,只有每月奉祀时献上祭品,才能平息兽神的怒火。”
秦语霜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惊讶道:“祭品?你是说那些?”
老人说到悲伤处,已是老泪纵横,更抬起一只手用力揪着已是花白的头发,一字一句的痛苦道:“祭品就是村里的女娃儿,而且需得是十五岁的女娃儿,每月一百人。”
秦语霜闻言,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来,怒道:“混账!这哪里是神灵,分明是邪魔!”
“女娃儿,不可以诋毁兽神的!”老人连忙摆手,神色惊恐,随后惨然一笑,语气反却平淡了很多,常言道,哀大莫过于心死,只怕就是他此刻的写照了。“我们长寿村哪里有那么多十五岁的女娃儿献给兽神呢,后来就只好用神水来造人了,听木牙说,你们已经见过神池了,那里的神水,只要喝上一口,一天过后就可以长大一年,怀了身孕的女娃,只要喝了神水,第二天就能生出小娃儿来,所以。”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徐麟云突然说道:“所以这里才会有那么多十来岁的孩子,而且因为他们都是借你口中的神水催生长大,哪怕看起来已经十多岁年纪,可神智却与婴儿无异,所以看起来就跟痴傻之人一样,是吗?”
老人苦涩的点了点头。
徐麟云又抬手指着石桌上的一个石雕,这尊石雕雕工极为精致,看其形貌似虎非虎,头生双角,下颚长有一对獠牙,周身遍布鳞甲,十分凶神恶煞,与先前在长寿村见到的许多雕刻和石像极为相似,只是没有这尊这么完整罢了。徐麟云轻轻道:“老先生,这个就是你说的兽神吗?”
老人再一次点了点头,悲切道:“两位既然能从海上来到我们这里,那一定有办法离开,求求你们了,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老人说着便要再次下跪,这回则被徐麟云先一步拦住,他伸手扶着老人,说了一句令老人万念俱灰的话。
“老先生,你的族人太多,我们的船根本坐不了这么多人。”
老人虽不知徐麟云口中的船为何物,可这话的意思他却明白,正当他心如死灰之际,又听那孩子说了一句话。
“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去会一会那个兽神,或许可以将它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