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麟云刚才离开水潭后,没走多久,灵识便察觉到远处有动静,接近后一看,才发现林中小道上走来一行人,来人共有七个,六女一男,为首的正是那名男子,男子裹着一条皮裙,裸露着上半身,肌肤黝黑,腰间挎着一柄骨刀,背负弓箭。
徐麟云发现这几人后并未急着上前打招呼,因为这行人看起来实在有些古怪,除去为首的那名男子外,余下六个女子皆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她们穿着与男子无异,仅是上半身多裹了一块遮羞布,可人rén pí肤却如初生幼子般白皙细腻,最古怪的是,她们个个眼神呆滞,神态痴傻,偶有一两个开口的,竟都只是发出一阵咿咿啊啊的叫唤声,似乎不会说话。
徐麟云尾随着那行人,想一探究竟,不想那领头的男子竟直奔水潭而去,临近水潭时,便恰巧见到碧潭旁秦语霜欲伸手探水一幕,徐麟云万没有想到那男子竟一言不发便袭击了秦语霜,取弓搭箭一气呵成,甚至于那箭上竟还缠绕着一丝微弱的灵力,无奈之下,徐麟云只好放弃先擒住黝黑男子的想法,于是便有了秦语霜回头时的惊魂一幕。
短暂的震惊过后,秦语霜终于回过神来,后背冷汗直流,那箭上有灵力!尽管她灵识已感知到疾驰射来的那一箭,可若不是徐麟云在,光凭她自己,恐怕很难完全避开这次突袭。
徐麟云所想却与秦语霜全然不同,他拦下那一箭后,并未主动出击,而是眯着眼看着树林的方向,心中却觉得奇怪,看这一箭的走势,就算他不现身,最终应该也只是与秦语霜擦肩而过,难不成那人失了手?
这时,秦语霜看见树丛中窜出一个裸露着上半身的黝黑汉子,那人手中持弓,两只手不停在身前摆动,神色焦急,边跑边断断续续的喊道:“不,不,不可以,那水,碰,碰,碰不得。”
徐麟云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黝黑汉子小跑到徐麟云面前十步停下,口中依旧在说那潭水不能碰,只是话音还是像先前那般断断续续。
黝黑汉子口齿不清楚,情急之下,将手中弓和腰间骨刀都放在了地上,表明他没有敌意,这才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我,我一紧张,就说不来话,刚才情形危机,对不起,我不是要伤,伤害你们。”
徐麟云一愣,这人原来是个结巴?旋即想到刚才射偏的那一箭,恍然道:“你是说这潭水有毒?”
黝黑汉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待徐麟云简单表明了身份,那黝黑汉子先是一脸茫然,随后猛地瞪大了眼睛,“你们是,是外来人?怪不得不,不知道这神水。”
神水?徐麟云眉头一皱,开口询问了缘由,那黝黑汉子却是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齿一般,徐麟云见状,又道:“可是不方便说?”
黝黑汉子神色几经变化,最终一拍大腿,叹气道:“我是怕说,说了你们也,也不信,哎,你们看着,等会就知。”黝黑汉子回头一招手,喊了声过来,他身后的树林中便陆续走出来六名少女,先前徐麟云已见过她们,正是跟在黝黑汉子身后的六人,而刚穿好外衣的秦语霜见到几人,心中直呼这些mèi mèi们穿着实在是清凉。
黝黑汉子招呼六名少女到谭边,从其中一名少女手中接过一个木制的小盆,蹲下身打了一盆潭水。
徐麟云先前便觉得这些少女有些古怪,不禁开口询问她们的身份,黝黑汉子闻声,咬牙道:“她们都是我的家人!”
秦语霜嘻嘻道:“喂,这些mèi mèi们生的清秀可爱,皮肤白皙,跟你可一点不像啊,咦?你们?”她刚发现有些不对,便听到徐麟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她们是痴儿,她一愣又一惊,心中愧疚,向那汉子道了个歉,随后伸出手,温柔的摸了摸其中一个少女的脑袋,那少女转头,痴痴一笑。
黝黑汉子端着那一盆潭水,从另一个少女手中取来一个竹筒般的盛具,在盆中舀了一筒水,不由分说便要灌入那少女口中,秦语霜大惊,一掌推开那汉子,喊道:“你疯啦?你不是说这潭水有毒吗!”
那少女刚才似乎被吓到,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她这一哭,其余的几个少女也跟着哭了,秦语霜方才出言调侃本就有些愧疚,加上心里也觉得她们实在可怜,这一哭,立时怜心大起,温言软语的一个个安慰着。
相较于秦语霜,徐麟云看起来要平静的多,甚至刚才那汉子要灌潭水给少女喝时,他也没有丝毫动作,因为他分明看见那汉子当时眼中的痛苦和挣扎。现今秦语霜已巩固灵胎境,修为比之从前要强上太多,那情急之下的一掌,竟把那汉子推出一丈远,那汉子坐在地上,虽没受伤,可免不了一脸的惊讶。
此时徐麟云的目光却被地上一圈花草所吸引,因秦语霜一掌,那盆潭水洒在了地上,他走上前蹲下,拔下一根染了潭水的野草,轻轻嗅了嗅,无味,再想做什么时,却听到那汉子喊道:“不可以!”
徐麟云也未坚持,随手将那根野草丢掉,捡起木盆递给了一旁的汉子,“我叫徐麟云,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木牙。”
“名字真怪!”一旁的秦语霜一撇嘴,刚才发生的事情令她对木牙毫无好感。
徐麟云见木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又默默的走到潭水便重新打了一盆水,不禁开口问道:“木牙,能告诉我们这潭水有什么秘密吗?既然你刚才说潭水有毒,为什么要给她们喝?”
“我……哎……。”
徐麟云见他欲言又止,几番想要说什么,临了却又生生咽了回去,最终他一拍腿,叹道:“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不要管我们长寿村的事情。”
许是此时木牙已不那么紧张,说话倒没有明显的结巴了。
徐麟云一怔,好奇道:“你是长寿村的人?我们刚从村里出来,那里可一个人都没有了。”
木牙一字一字的哀声道:“我们长寿村的人早就不住在村里了,现在都迁到了山下的洞里住着。”
徐麟云撇过头,扫了一眼被他丢在地上的那根杂草,沉思少许,方回头道:“究竟怎么回事?这里可是发生过什么?如是村子遭遇了灾病,在下倒懂得一些医术,或许可以帮忙。”
木牙一叹复一叹,最后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再一次示意徐麟云尽快离开,随后,他端着水盆走到渐渐止住哭声只是还在抽泣的几个少女面前,柔声道:“走,我们回家去。”
虽说秦语霜对木牙没有半点好感,可奈何那些少女似乎都对他极为依赖,他一声令下,少女们个个乖巧的跟在他身旁,秦语霜纵然有些不放心,可也没有出手抢人的道理。木牙离开之前,还不忘再一次叮嘱二人赶紧离开此地。
待他们的身影渐渐没入树林,秦语霜收回担忧的目光,转身瞥了一眼寂静的碧潭,喃喃道:“难不成这潭水真的有毒?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他不是说那些小mèi mèi们是他的亲人吗?”
徐麟云上前一步,与秦语霜并肩而立,沉声道:“是有毒,而且毒性似乎不弱。”
秦语霜大惊,不及她开口,徐麟云似乎已猜到她心中的疑惑,解释道:“我起先也不清楚,否则怎么可能让你去送死?只是刚才你一掌将那个木牙推开,先前那盆潭水泼在了地上,看看。”
秦语霜顺着徐麟云所指,起初一眼倒是没察觉出任何异常,待仔细看,才发现那些被潭水洒过的青草,它们的顶端已微微泛黄,像是将要枯萎一般。
徐麟云又道:“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刚才溪流两侧只有青石砂砾,而现在细看,这一池潭水中别说游鱼,连一根水草都见不到,如非潭水本身带着剧毒,怎会连一点生机都容不下?”
秦语霜突然啊了一声,一跺脚,急忙道:“不好了,那个木牙刚才还打了一盆潭水走,肯定是怕我们在这里会阻止他,这人的心肠怎么能那么狠毒!”
徐麟云倒没秦语霜那么义愤填膺,淡淡道:“秦姑娘,你似乎忘了他刚才还想救你一命来着。”
秦语霜微微一怔,喃喃道:“那这又是为何?”
“兴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不过我现在更在意另外一件事。”徐麟云看了一眼下山的方向,微微眯了眯双眼,继而淡淡道:“究竟如何,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