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如是真相
眼前是一座恢弘的大殿,门口牛头马面颇具威严的站着,遥望仙子对它们也是轻微点头,这次我紧紧的跟上她,要是在受什么不必要的打击,这一趟地府之行真的会成为噩梦的,还好他们只是看我一眼,并未阻拦,顺利通过。
走进大殿的那一刻,我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这里四周都燃着幽暗的明火,光线并不是很暗,我放眼望去,冥殿最深处的高坛上,墨衣墨发之人缓缓睁开了眼眸,一瞬间有点恍惚,这是他的眸子吗?不是,绝对不是,那双蓝眸看我的时候不会有这么疲倦疏远的感觉。
遥望仙子恭敬的向那人行礼,“冥主。”
那人缓缓的点点头,视线落在我的身上,缓缓的开口,“是她吗?”虽是三个字,但是清冽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的疲倦之意。
究竟是是什么,使这么高高在上的王者会感到如此疲倦。
“是她。”遥望仙子的声音里听起来也是颇为倦怠。
“希望这次……”冥主的眼睛落在不远处一个精致的花瓶上。
我望过去,“啊!”不由得惊呼一声,只见一株素白的莲花插在瓶内,只是已经及其破败了,仿佛稍微碰一下,立刻就会凋零。
“仙子,你带她去看吧。”冥主微微的闭上眼睛,“记住,无论如何都要……”
“我明白!”遥望仙子迅速的截断了冥主未说完的话。
冥主有点惊讶的睁开眼睛,看了眼遥望仙子,又看看我,最终转过身去,挥挥手示意我们离开。
我跟着遥望仙子往更深处走去,远远的飘来一句,“你要知道取舍啊。”
我分明看见走在前面的遥望仙子身形趔趄了一下。
取舍?取得什么?舍得什么?
冥主他究竟是何意?
她将我带进一座空荡的大殿,殿的尽头是一面极尽光滑的石镜,光洁可鉴,几乎可以映出人清晰的样子。
“这是冥界的回魂镜。”遥望仙子解释了一句,便不在说话,将手覆在石镜上,闭上眼睛,嘴唇微动。
过了片刻,石镜宛若平静的湖面丢入一颗石子般,开始泛起阵阵涟漪,微弱的光亮慢慢的浮动,不久便出现了清晰的影响。
她拿开手,冲着我道:“你过来看吧。”
我凑上前去,镜中出现一座悬崖,崖尖的地方却生长着一株素白的莲花,“这是黑暗之渊。”她顿了一下又说道,“这朵白莲就是清涟的元神本命。”
我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难道清涟真的是妖莲?”
遥望仙子摇摇头,叹息道:“清涟是冥主最爱的儿子,他是冥界的王子,怎么可能是妖呢?”
心里蓦地明白了一些事,怪不得我在那朵莲花中感受不到任何的妖异,原来他竟是神,心生疑惑,开口问道:“那为什么他会生长在黑暗之渊?”
“其实是人都只知道黑暗之渊是邪恶力量的源泉,可是世间之物通常都是阴阳互生,否泰相存的,这黑暗之渊就是一处绝佳的地方,只要你心术正,那么这里隐藏的正派力量就可以为你所用,修行可以日进千里,相反的,对心术不正之人来说,这黑暗之渊也是绝佳的入魔之地。因为清涟是冥主最爱的儿子,所以就对他要求非常严厉,而且清涟的根基却是极好的,所以冥主借故让他在黑暗之渊磨练。”
我再次朝镜中看去,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出现在镜中,好奇的望着那朵莲花,金色的眸子闪着奇异光辉,只是那朵莲花似乎病恹恹的,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滴鲜血迅速的滴入莲花瓣中,“是不是没人给你浇水啊?不过我的血可是顶好几桶水的,我的娘亲可是仙子啊……”说了几句见莲花没什么反应,她坐到边上继续说。
“这里都没人呢,你不会寂寞吗?”小女孩手托着下巴望着远处继续说道:“我很寂寞呢,爹爹每天就知道让我修炼术法,我不能和其他的孩子玩耍,要是练不好他就会罚我,好不容易等到五年来看娘亲,可是娘亲好像很忙的样子,都没时间陪我……”她越说越落寞,视线落到花上的时候,眼睛才恢复一丝明亮,小手轻轻的抚上娇嫩的花瓣,“所以呢,我们就做朋友吧,我还可以在这里待十天,这十天我就来找你聊天。”小女孩咯咯一笑,两个酒窝格外的圆润,“好了,就这样说定了,不准反悔啊。”
身边的遥望仙子长叹一口气,“都是我的错,那时候我仙龄太浅,动了凡心,受到惩罚受就想着怎么样多做功德,重新位列仙班,却忽略了紫苏,甚至不知道她怎么样跑到黑暗之渊来的。”
接下来的画面都是紫苏天天跑来和清涟说话,有时候只是静静的坐着,看着日出日落,我才发现,原来地府的日出日落却也非常壮观,只是看的一个人每天看这样壮丽的景观,看得久了,也会很寂寞吧,此刻却是真的明白了清涟那一句话的含义。
我一个人看这世间的日出日落已经很多很多年了,可是我一直没有看出每天的日落有什么不同,我想,那是因为没有你在我的身边吧……再一次望向画面的时候,只剩一朵莲花孤寂的站在崖边,一直翘首望着远处,镜中再次出现的小女孩已经长成身段初成的少女,莲花在看到她的瞬间,仿佛一瞬间都变得有精神了,瞬间便绽放出最美的姿态,突然记起紫苏只有五年才可以来一次冥府。
少女笑盈盈的跑到崖边,围绕莲花转一个圈,“又见面了,有没有想我啊?我好高兴啊,爹爹说我今年过了及笈礼之后就可以离开雾隐城了,你知道么,我很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我回头看向遥望仙子,“紫苏就是要去接流翼入雾隐城么?”
遥望仙子点点头,眼神一瞬间有点暗淡,“都怪我和紫苏的父亲,没有照顾好她,这个孩子,性子太烈了,还有那个流翼,他……”叹了口气,“这都是孽缘那。”她的视线恍惚的落到远处,继续说道:“紫苏那年出城,不知道如何爱上了流翼,本来雾隐城主是可以婚配的,但是必须是雾隐城的人,但是流翼执意不肯去雾隐城,城主一怒之下便将紫苏逐出城了。谁知流翼执意不去雾隐城是有原因的,他急功近利,竟一直在修习一种阴毒的术法,刚开始将紫苏留在身边也是为了使雾隐城的人不再与他多做纠缠……”
我心里一惊,突然想到那八大长老修习的术法,恐怕也有不少阴毒之术吧,原来这一切竟都是流翼,“那后来呢?”
遥望仙子的视线落到镜中的莲花上,“紫苏是我的女儿,不知道何时,这件事竟被人当作笑料传入仙界,进而传入冥界,却被清涟得知了,这孩子……也是个痴儿,他强行将自己的元神拔起,硬是往生凡间。”
“那后来怎么会?”
“谁知道流翼竟能感觉到清涟身上的力量来自黑暗之渊,流翼竟然利用他的力量去修习那门邪恶的术法,那时候清涟刚动了根本,正式虚弱的时候,却也没办法反抗。不想流翼修习的那门阴毒之术竟然还有反噬,这一切却都落到了清涟身上。”遥望仙子望着镜中圣灵湖畔万千红影中的一朵素白却是无限心疼,“那个时候紫苏也是糊涂啊……”
“清涟为了不再受制于流翼,竟然强行的将自己的力量散去,那些反噬之术便愈加厉害了……”
“所以莲茎中残留的都是流翼取得那些少年少女心口的血,那时候流翼刚好暴露,他正好将一切推到清涟身上了?”我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所以清涟被认作是妖莲?”
遥望仙子点点头,“那时候冥界的人并不知道清涟偷偷的去了凡尘,都只知道清涟还在黑暗之渊修行。而紫苏这孩子也太傻了,她没弄清楚事情,却先偷偷的回雾隐城将墨香蓝蝶带了出来,将清涟的元神……”她声音一哽咽,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心里一惊,“怎么了?”
“将清涟的元神又一次强行拔掉,清涟再一次受到重创后反噬的力量实在无法转移和压制了,再一次强行回到黑暗之渊,却不想他的根基已经太脆弱了,便让那种阴毒的术法有机可趁,回到黑暗之渊后没有压制住,反而是那种阴毒之术却迅速的吸收黑暗之力,却最终是入魔了……”
心里一阵酸楚,可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相信清涟会为祸人间,那么圣洁的一朵莲花,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创伤就……“可是神祭宫和雾隐城都受到重创那件事,又是怎么回事?”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我忍不住有开口问道。
遥望仙子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奈的继续说道:“其实很早的时候雾隐城主就觉察事情有什么不对劲,最后终于查清楚了是流翼,雾隐城打算对神祭宫动手。那个时候,清涟魔性还初浅,要是可以在黑暗之渊继续修行,是很有可能完全除去魔性的,可是他知道这件事后,却是担心紫苏……又一次离开了黑暗之渊。”
他竟是这般执着,那个女子如此伤他,他却这般无悔吗?
一时间望着镜中定格的那株素莲,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只听得遥望仙子继续说道:“雾隐城和神祭宫开战之时,紫苏才知道一切,哪知流翼那卑鄙小人为了对付雾隐城竟用紫苏威胁清涟,逼得清涟魔性大发,到最后清涟杀的眼红,流翼竟然也感到害怕,紫苏那孩子……”
遥望仙子眼中浮出一层雾气,“本来她只需将清涟的元神掐掉,便可以彻底结束了,清涟也可以彻底解脱了,哪知她……却宁愿自己散掉元神,将墨香蓝蝶的全部力量过继给了清涟,帮他去除魔性。而清涟为了紫苏可以活着,私自将黑暗之渊地底的镇魂石开了一条缝,将她送异世界轮回……等到千年之后在可以让她回来。”
“夕颜就是千年前的紫苏?”
“是。”
“那么说,夕颜的穿越是必然的,无论怎么样,夕颜都是要来到这个世界的?”她点点头。
“可是夕颜和风炎为何都不记得一切了?”心中顿时又有点迷惑,要是他们都记得彼此一切又怎会发展成这样。
她轻叹一口气,“清涟那般做却是违反了天规,打破了这世间原有的轨迹,造成时空的错乱,而且冥界因为镇魂石的裂缝,无数的孽灵逃逸到世间,为祸苍生,清涟本该接受重处,削去神籍,永生永世受轮回之苦的,冥主恳求天帝七天七夜才保住他,清涟被罚到天山雪域受万年的风刀凌迟之苦,可是这孩子太执念了……竟然强行分离自己的意念化身为人……以至于元神溃散……而紫苏却早已是魂魄不全了。”
“意念?”我低喃一声,原来风炎是清涟用意念强行成人的,这究竟又是怎么样一种力量?
“可是流翼如此邪恶,神祭宫为何又会存世千年?还有流翼不是一直利用紫苏的吗?又怎么会……”
“流翼……流翼怕也是爱紫苏的吧,他也是怕……”遥望仙子望向远处,却已不再多说,“神祭宫那时候在世人的眼中威望已是极高,况且那时候,孽灵逃窜于世间为祸,神祭宫却是出了不少力,而且那时,为了保住清涟溃散的元神和紫苏飞散的灵魄,我只有派人雕了那座白玉雕像,而正需要神祭宫的灵气来滋润,况且流翼自紫苏死后就销毁了一切阴毒的术法,自沉于湖底了。”
脑中划过风炎那张悲伤的脸和夕颜惨死时的样子,“为什么你们明知道一切事,千年以后还要坐视不理,让他们……那么悲惨。”我紧紧的握住拳头,死死的盯住遥望仙子。
她的眼睛变得虚无,却是极其无奈的说:“这世间一切都有定数,他们都得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清涟私自裂开镇魂石,不仅造成了千年之前的动乱,千年后神祭宫的场劫难也是。而我们却不能插手,即使是冥主,都没有权力管,只能看着……”
神祭宫的劫难,心中想起风炎答应的事,要神祭宫宫倾,心中蓦地一抖,“风炎……他到底做了什么?”
遥望仙子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何悲凉,轻闭上眼睛,宽大的衣袖拂过光华的石镜。
我趔趄着前进几步,千年之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让罗浮那么干净的少年不惜付出那么惨烈的代价,赔上生生世世的生命来刻下那个诅咒?
夕阳缓缓落入林间,一层淡淡的清辉踱在层层翻滚的竹浪上,美丽而魅惑。一个颀长的身影伫立在一棵竹子旁,一身白色的衣衫,轻风鼓荡,扬起无边的落寞,俊秀到能与日月媲美的脸,在阳光下却是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修长苍白的手指一遍一遍的轻抚着那些溶血的刻痕。
拥有过,笑过哭过,却无法割却思念。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相许。
“夕儿……”一声轻盈的呼唤,泪水,忽然便顺着他惨白到近乎透明的面颊滑落,希冀而……凄然,视线落到那即将隐没的残阳上,却是低喃一句,“是时候了……”
一句轻微的叹息出口,修长的身形一晃,片刻便消失在一片苍翠之间,一拢白衣,行走间飘逸的如诗,一首不属于世间的诗。
圣灵湖畔繁花似锦,朦胧初升的月光轻洒下来,模糊有静谧,如雪的白衣铺陈了一地。
高台上的风炎冷眼望着这一切,脸色还是惨白如纸,蓝色的眸子平静如水,淡漠到了极点,只是偶尔划过湖面时才会浮现一丝悲凉的眼神,看不到一点生机。
嘴唇微起,却是冰寒入骨的声音,“自由、正义、荣耀,这些伟大的词汇背后空虚无力。没有责任,没有痛苦,没有过去,就让这世界永远记载着我低低地啜泣,就让整个神祭宫为你陪葬。”
伸手摁住眉间的宝石,左手慢慢的浮起,衣袖中寒光闪过,一道凄厉的蓝光形成一道屏障,将所有人笼罩在内。
“风炎!你干什么?”跪在前面的八位长老惊呼,却换来了一个极其残忍悲凉的笑容,“我要代价!这个世界给我的代价!”
转瞬,狂风大作,闪电哗啦一下划破长空。
湖畔繁茂的零花草迅速大团大团的凋零,红色的花瓣高高的扬起,弥漫了整片天空,宛若弥漫了一层血雾。
风炎惨白的绝世的面容在红色的亮光下分外凄然,片刻纷飞的银发模糊了他的面容,俯身坐下,双手抚上琴弦,忽然,一道悠扬却尖锐的乐声,透过那片蓝光,激扬了整片天地--接连几声惨叫,只见前边的几位长老迅速的翻滚在地,象发疯了一般,揪着自己头发,大叫起来。那次为了拿住风炎,他们的灵力已经消失殆尽,此刻竟连一般的宫众都不如。
天空血一般的浓稠暗沉,地面上是发狂的人,尖叫的人,逃窜的人,却怎么样都逃不出那片凄厉的蓝光,突然间狂风大作,每一道风似乎都是利刃,风过之处,大地上立刻盛开出一朵妖艳的花朵,那血腥的地狱,世间的悲剧,惨绝人寰的恐慌,深深……深深地,渗入这地底人心。
满地的鲜血,漫天的红光,发狂的人,甚至是发狂的尸体,凄厉地惨叫,悠扬的乐声,组成一幅诡异的地狱。
血肉……横飞。
脑子里出现一个词语,心被强烈的痛楚袭击着,眼前这个男子,就是当初把阳光铺展在我眼前,让我觉得有他在身边,这世界的黑夜就不会降临的人吗?就是当初无论自己的身体破败到何种程度,受了多大伤害,看着我仍温暖微笑的人吗?
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颤抖,我死命的攥着衣角,脑子里却是木然一片。
很久以后,乐声嘎然而止,狂风终于慢慢的小了下去,那团蓝光也渐渐的散开,飞扬的花瓣一片一片的落入湖面,血光映着黑沉静寂的长空,大地上血肉狰狞,绝望恐慌的哭号回荡在耳畔,那么清晰,画面,在这一刻静止,因为我感觉什么也看不到了,“师兄!你……为什么……”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长空,质问的语气转而变为仓皇的呼喊,在这幽漫的夜空,传递开来。
那个白影却慢慢的起身,不看漫天遍地的红色中那一抹微弱的白,离去了。
不带血,不沾尘,却牵染了满身的罪孽。
“师兄,你杀了我……为什么不杀我?”少年看着远去的人影似乎无力追赶,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握拳紧紧捶击在地面,低垂的头,被长发遮住看不到表情。
不久又站起身来,脸上沾染着血色,混着泪水狰狞恐怖,白衣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他紧握住双拳,冲着那么早影子消失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发狂地大喊,“你会后悔的!你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他用尽全身力气奔到湖边,冲着湖面大喊,“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他就是看不见……我只是想今生……陪着他呀……陪着他……”少年突然蹲在湖边,低声的呜咽,就像一个害怕失去的孩子,渴望温暖的孤独者。
缓缓的站起身,风扬起长发,伸手用衣袖擦过血痕,火红的眼,苍白的唇,勾勒出一副极端残酷冷血的笑容,喃喃的说道:“既然不能爱,那就恨,毁天灭地的恨……让我自己她,一起毁灭!”
“就是这种恨意么,那个……诅咒……”我喃喃的问道。
身后一声遥远的叹息,却是没有回答我的话。
风炎的手稿我在羊皮之上刻下你的传说,那一千个日日夜夜,描绘出深刻地的眷恋。
我用我的命,来证明千年之前,刻骨的伤痛,轮回在飘渺的幽冥之界。
那个远方的诅咒,和消逝的预言,静静躺在,弥漾微光的林间。
夕颜,我的爱人,遥远的你可听到我呼唤你的声音?
你的血液早已流尽,世人和生命都已弃你而去。
而我,用神祗赋予的力量轻扣你紧闭的心扉,整夜不眠,守候你还未完全消散的灵魂。
我轻吻你的手,呼唤你的名字,你能感觉到吗?我是你的风炎,你亲爱的神祭宫祭祀。
你可听见我的呼唤,我的爱人?
当黎明第一缕阳光照进你的眸子,你生命的气息将在另一个时空留转,我的爱人。
忘掉他们使你遭受的种种吧,忘掉你曾经的责任。死刑斩断了你的生命,也斩断了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暴雨无声,乌云无言,所以在暴雨真正降临的前夕,泉水也宁静如昔,等送你离开,我将重返神祭宫……你的痛苦,我所听到的,也一起结束。
没有责任,没有痛苦,没有过去。
我的泪水在风中飘飞,就让这世界永远记载着我低低地啜泣,就让整个神祭宫为你陪葬。
让人们抛掉偏见是不可能的,就像他们不可能拔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大地。因而我将会为你创造一个新的世界,我们将会在这个新的世界重新开始。
自由、正义、荣耀。这些伟大的词汇背后空虚无力。
这一切,不过代表着一个时代的意识痕迹,一切曾经视之为永恒的真理。都会被历史抹去肤浅的标签,在我看来正义也不过如此,只是不同立场的人们的执念。
夕颜,请理解我对你的爱,当我能够为你创造一个我们能够共存的世界的时候,我会接你回来……时间足够我们重新去爱。
就让你在新世界看到的接触的呼吸到的一切,传递给你这消息:我爱你。
我慢慢的转过头,木然的望着眼前的仙子,“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算什么,我……到底是什么?”
她悲悯的望着我,“孩子,你都明白了吗?”
我仓皇一笑,“明白什么?明白了我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只是一个替代品,明白了我……本就是一个错误……”
“逃不过的,若是这个劫数这一次还是无法解开,那么又得千年的时间。”
千年时间,是多久?可是这些记忆,却让我仿佛经历了生死轮回。
清涟和紫苏,风炎和夕颜,你们将我置于何地?
“孩子。”遥望仙子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我们无法左右尘世间的事,所以这一切还是要靠你,你……逃不掉的……”
我定定的望向她,我也逃不过,我也逃不过……是呀,我怎么能逃过,这一切纠结了这么久,纠缠了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逃得过?
“你要知道取舍啊?”冥主的话再一次回荡在耳畔,我默然的望着遥望仙子,轻声问了一句,“夕颜在这个世界吧?”
怪不得风炎会将我带过来,原来夕颜根本就不在那个世界,那么和她气息一样的除了我还有谁,芒星的预示……原本的世界,原本的世界,紫苏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呀,原来我们都错了,都是错了的……她诧异的点点头,“需要我做什么吗?”我安心的闭上眼睛。
“将所有人恢复到正常的时空。”
所有人?猛然睁开眼睛,“什么意思?”
她指指后面的石镜,我疑惑的回过头去,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竟是那个世界的景象,极尽华丽的灵堂,轻纱黑帐,无一不是上好的料子,视线落在灵堂的中央,花圈中簇拥的是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笑得飞扬灿烂,但是仔细看去,就会在眼角眉梢发现那么一丝孤寂落寞,这张脸庞,早都死在记忆中的角落里了,一瞬间跳入眼中,随之而来的确是早已忘却的前尘往事。
视线扫过那一圈圈神色各异的人,哥哥姐姐们隐晦的情绪,透过那张脸我几乎可以看见他们心中的冷笑,轮椅上,布满泪痕的脸迅速的在脑中扩大。
爸爸,你是真的难过吗?为了我还是为了你那早已死去却也近乎一个玩笑的爱情;可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希望远在那个世界的你可以听得见女儿迟了那么久的歉意,原来命运和我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你、我还有妈妈都是别人爱情的祭奠品而已。
不忍再去看那张让我内疚的脸庞,匆忙的跳过。
墓碑前,他独自站着,一动不动,仿佛从远古起就在那里。
衣襟在风中猎猎做响,稍长的碎发飞扬在颊边,遮住了脸。
他仰起头,微微笑着,却有泪珠止不住的滑下。
舒傲天,你……过得好么?我曾经爱过的男子,如果时间可以再长那么一点,我们会不会很幸福。
刚想要转过头去,问问遥望仙子让我看着些到底是为什么?在那一瞬间心里却抑制不住的颤抖,一滴一滴的雪顺着白色的石碑上流下,模糊了年轻的女子如花笑靥,男子一双温柔的眸子始终望着她,脸上都是满足的微笑,左腕上的血却如泉水一般往外涌,可他似乎毫无知觉,仿佛流血的不是他;他说,汐,我还是不愿意放开你。生不能同衾,那么死但愿可以同穴,因为我发现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将你忘于江湖,那么天涯海角,就相濡以沫吧。
听见那句话的瞬间,仿佛整个世界失去了声音,我弄丢了什么?
此耳的刹车声、碰撞声将我的视线又拉回去,窒息……此刻,呼吸为什么那么困难,那是……璟哥哥,还有……楼均皓,路边咯吱摇晃的围栏,变形的汽车横在栏杆中间,鲜血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想喊,可是一句话竟也喊不出来,全身颤抖着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
画面再一次闪过,然后我看见他们三个躺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却都是昏迷着,然后他们的魂魄却悠悠的离开了身体,浮到空中……“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回头冲着身后的人大喊,觉得我的神经已经断了,不能思考任何一件事。
“他们和你在同一个世界。”幽幽的一句话飘来,却将我定在了原地,他们和我在同一个世界?怎么会。
“神祭宫灭时,八位长老用最后的力量将那场灾难中所有死去的人的力量积聚起来,而这份力量就变成了强大的怨念,跟罗浮用生命所施的诅咒都是和风炎的心念息息相关的,而风炎强行将你带过来,刚好就触动了这些力量,那么那个世界那一瞬间对你思念最强烈的人的灵魂也会被强制性的带过来,阻止这场动乱。”
“什么动乱?”记得弘颜也说过,他的使命就是破除诅咒,阻止一场动乱。
“那个诅咒……”她抬头望着我,“其实你的眼睛是黑色的。”
“啊?”怎么可能,我是借尸还魂的,萧若雪的眼睛不是蓝色的吗?
“异世界的灵魂无法和这个世界的融合,风炎知道这点,所以他用自己的命魂和当年夕颜的贴身之物找到适合的怀魂之人,用墨香蓝蝶的力量封印住你的黑瞳,可惜风炎抽掉命魂,驾驭墨香蓝蝶的力量太弱了,所以你的黑瞳只能被压制十年左右。”她的手指向后面的石镜,我望过去。
我看见美人爹爹在夜雪湖底,眼前的寒玉床上却是一个小女孩,那是萧若雪,那是我,原来那七年我的身体一直就被藏在夜雪湖底,怪不得帅哥爹爹在萧丞相府藏了那么久,竟然都没有发现我的踪迹,原来那个时候,我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墨香蓝蝶的力量就在你腕上一直带着的镯子里。”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只镯子是我胎里带来的,而且和我的眼睛颜色一起变化,竟然都是这样的。
“因为当墨香蓝蝶的力量全部消退后,你还是要恢复黑瞳的,而那个诅咒……所以风炎要为你创造一个世界,那个时候天下血流成河,他又会魔性大发的……”遥望仙子的声音极其飘忽,“千年劫,我们已经累了,就在这次彻底的了结吧。”
“了结?如何了结?”我喃喃自语,心中一阵麻木的恍惚,突然想到她刚才的一句话,“你说异世界的灵魂无法和这个世界的融合,可是他们三个的灵魂……他们是谁?”心里划过一丝不安,难道当初我的那些猜测都是对的,毓和天?那么璟哥哥和楼均皓又是谁?我认识么?
后面的石镜中浮现三个熟悉的身影,我身形不稳后退一步,竟是颜凌毓,无忧还有岚夜。
“他们三个的灵魂是靠着强大的怨念被强制性的融进别人的身体,若是你恢复黑瞳三天后的月圆之夜不将他们送到原来的世界,他们会立刻恢复前世的记忆,但是他们的魂魄也会被躯体本身的灵魂迅速吞噬,彻底消失。”
“送到原来的世界轮回么?”都是我害了你们,都是我……“是回到他们原来的身体里。”
心里一惊,“那个世界里,他们……他们还活着吗?”
“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现在只是昏迷而已。”
“植物人?”脑子里划过一个词语,“可是刚才看到的是很久以前,现在已经过去近二十年了?他们昏迷了那么久在醒来……”
还未说完,遥望仙子就打断我的疑惑,“两个时空是有时差的,这个世界千年在那个世界来说只是二十年的时间,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们现在还只是昏迷不久而已。”
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至少让我可以不要背负那么多,突然脑中又划过一张容颜,脱口而出,“那么……凌?”
遥望仙子说道:“凌晨霖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你……太执念了。”顿了一下又叹息道:“可是又有几人能放开执念啊……”
执念,能放开么,能放开的就不叫执念了啊,可是放不开执念,这一切都会是一个死结,总要有人放手的,“我要做什么?”
她诧异的望着我,却未开口。
视线定格在苍茫的殿顶,笑了,却不哀伤,“取舍?有舍才有取的吧?”转头对上遥望仙子有些心痛的眸子,“舍我而取他们,我愿意,什么代价,我都能承受,即使……灰飞烟灭!”
看着她因为疼痛此刻却是异常惊诧的眼睛我就知道我猜对了,那个世界的我已经死了,像我这样拥有异世灵魂的人,又怎么能生存在这个世界,那么真的就只有消失了。
“你……不害怕?”她颤抖着声音,一脸的悲伤。
我摇摇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是害怕又有什么用。”无谓的给她一个安抚的笑,“我累了……很累,真的,本以为在那个世界生活的那么悲惨,才被送到这个世界的,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一切都是错误……”恍惚了一下继续说着:“我很满足,那些日子……可是要那么多人付出代价,我不忍心,我一个都舍不得……”
“你……的确是这千年劫的唯一解劫之人。”她微叹口气继续说道:“只有清涟可以将异世那三个人送回去,但是清涟的命魂在你身上……你将命魂还于他,自己其余的命魄就会飞散,除非……”却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连我自己都看不到的事,还是不要给你希望了,免得失望。”
是不是还有什么挽救的方法,可是似乎太渺茫了,罢了罢了,我是真的累了,“我只要将命魂还给他便可吗?”脑中突然闪过他说过的话,命魂还给他我们都的死,“可是风炎说命魂不能离体两次?否则就会飞散。”
“清涟的元神困在墨香蓝蝶中,只要他取回元神就不会有事了。”她从袖中取出两颗药粒,一粒红色一粒蓝色,“这是冥主费了千年时间炼制成去除清涟魔性的赤红丹,还有……离魂珠,你吃下去吧。”
伸手接过那颗药丸,毫不犹豫的放进嘴里,“我要怎样将命魂还于他?”
“你已经服了离魂珠,到时候以口渡气,命魂便可脱离你的身体,不过在你渡魂之前,必须先让弘颜将墨香蓝蝶召唤出,否则命魂难以融入他的身体。”
提到弘颜,心里又想起一件事,随口问道:“那个诅咒如何消除?”又暗自摇头,除了我自己是黑瞳外,后世恐怕再也不会出现黑瞳之人了吧,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个血咒必须要黑瞳之人的血才能解除。”
还要我的血,看来这次不仅要魂飞魄散了,可是能帮弘颜完成使命也好,谁让我欠了那么多人。
仔细想想,还有一件事未解决,“夕颜……是谁?”
遥望仙子却是摇摇头,眼神极尽悲凉,“她她自从去过异世之后,命魂不再属于这个时空,只是随意飘荡,自生为人,所以我看不到她是谁。”
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原来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解这一场轮回千年的劫数,那些真实发生的一切、虚幻发生的一切真的宛若一场梦幻,这场梦里只有我一个人沉醉,而现在亦是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了。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脑子一片空明,“我要怎么回去?”
“我送你吧。”遥望仙子答话,却也是止不住的倦怠。
“好。”我平静的答了一声。
再次踏上黄泉路,心境却是悲凉若水,经历了两世,黄泉路我也历了两遍,却都不是为了下一次的新生。
站在路的尽头,看着眼下万千红尘,一时间却感到茫然无措。
“孩子,你……”遥望仙子欲言又止。
我回头轻笑,“我很满足。”
退后一步,身子直直的坠下去,眼前遥望仙子的身体慢慢的变淡,最终消失在一片迷茫缭绕的大雾间。
我恍惚中闭上眼睛,眼角滑过一滴冰凉。
所有的一切,了然于心,一切定格在了一个虚无的时空,原来所有的一切竟是这样,那个风一般的男子,果真是不会为我驻足的,一切只是一场遥望的唯美的烟火,绚烂缤纷,可是最后剩下的只是一片冰冷黯淡的灰烬。
慢慢的睁开眼睛,温柔的眸子依然注视着我,可是我知道那双凝眸中的幻影不是我,那是祭坛上的那个女子,那个我应该叫她妈妈的女子,是他等了很久很久的人。
不留痕迹的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风炎的距离,身体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柔情百千,他的身体有些许的颤抖,却依然是紧紧的拥住我。
熟悉的气息,是毓,或许此刻我该叫他天,那个曾经和我是一样的人,前世今生我都动了心的人,而此刻的我,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一眼他那宛若经过精雕细琢的脸。
本以为离开了那个世界,那些铭记在阴影里的年少会随着年华和岁月一起消退,可是你竟这般义无反顾的跟上我的脚步,可是如今的我,要拿你怎么办?
我想自私的留住你,诚如你所说,既然历经两世,我们都不能相忘于江湖,那么就相濡以沫,可是我真的……做不到!这代价,太沉重了。
“汐儿。”温柔的呼唤声传来,一下子回神对上那双剪水的眸子,本来以为眼睛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流了,可是现在,泪水似乎又重新漫上眼底了,因为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了。
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那些东西在心里已经积累很久很久了,像是一天从很早就开始流淌的河流。
是悲伤。
你只是一声呼唤,瞬间便将我想要隐藏的那层表层捅出一个口子,然后,那些好不容易想要阻止的感情却喷泄而出,一瞬间占领了整个世界。
“我不是夕儿,至少我不是你的汐儿!”一句话破口而出,在回荡的声音中我看到风炎的身体毫无痕迹的战栗了一下。
他惨然一笑,一双眸子却是深深的锁住我,说出的话却是无比悲伤,“夕儿,我等了你那么久,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夕儿,夕儿……你还在怪我吗……你是……怪我的吧。”
听到他哀伤的语气,突然感到很疲惫,闭上眼睛,将所有的重量移到身后的怀中,放松自己的身体,不管你是谁,毓也好,天也罢,暂时就借我靠一下吧。
风炎,我好像认真的跟你告别,我好想抱着你大哭一场,然后回过头狠狠的离开,再也不回头,哪怕以后的人生里,再也没有关于以前的任何一丝记忆,再也没有听到你的呼唤我的心都在微微颤抖的感觉,让我们分开时我在你的怀里大哭一场也好啊……可是我害怕,我还是贪恋你怀中的温暖,我害怕我好不容易狠心在我们之间加上的‘曾经’二字在一瞬间失去所有的意义……想到这里,我就无比恐惧。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一时间连时间也开始静止,平静了一会,再次睁开眼睛,让我们懂得狠狠的面对人生的每次残忍,既然注定是劫数,或者是结束,逃不过,那就面对吧。
就像这世间所有的故事一样,从热烈到结束,从开场到收场,从洁白到灰败。
天空此刻已经微微的泛白,东方最绚丽的霞光慢慢的聚集,宛若最绚烂的夕颜花,我望向那一缕光芒,天亮了。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夕颜那句话的意思,‘天亮了’。
那是因为她那个时候已经决心面对无可奈何的真相,而且是不能不面对这样的真相。
“汐儿,你的眼睛?”我转头扫向不远处的那群人的时候,狐狸师傅惊讶的喊了一声,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
我惊骇的睁着眼睛,可以看到你们每一个人啊,怎么了?突然意识到甚么,我挣扎着从毓的怀里出来,奔到湖边。
水中的女子,没有任何变化,除了一双深邃久远的黑色眼睛,那么明亮,仿若嘴纯粹的夜空;那么耀眼,宛若最璀璨的烟花;那么闪亮,如若最干净的水晶。
原来所有的错误,都终归是源于此处,可是一切快的让人这么措手不及。
起身回头,风炎望着我的眼睛更加的肯定而热切,其他人有的迷惑有的惊骇,只有弘颜淡然的仿若置身事外,很久以前他就是知道的吧,只是他一直也在逃避,不愿意去相信。
可是此刻,他却可以这么平静的面对我,是不是表示他真的什么都了然了,还是将所有的情绪那么深刻的掩埋住,就像此刻的我一样。
我平静的走到风炎面前,“我不会怪你的,我怎么忍心?夕颜也不会怪你的。”
指尖触上他眉际的蓝蝶,回头向弘颜喊了一句,“弘颜,我需要你的帮助。”此刻的我只希望你记起所有的一切,然后可以找到你等到几千年的那个女子,那么我就可以很安心的离开了。
弘颜不解的走过来,疑惑的看着风炎,再看看我,却不知道要做什么,我轻声解开他的疑团,“我见过遥望仙子了,这只就是墨香蓝蝶。”
听到墨香蓝蝶四个字,弘颜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声音似乎都有点颤抖,“真的……真的是……墨香蓝蝶吗?”
我定定的点点头,“你能将她唤出来吗?这毕竟是你们雾隐之物。”
感到指尖下风炎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夕儿,你想要干什么?”脸色迅速的苍白下去。
我知道这一千年以来,风炎的身体为了我已经彻底的坏了,他的身体在为我借身魂怀引渡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的坏了,现在几乎都是靠着墨香蓝蝶的能量才得以生存,否则以他的力量有何必去借凡人之躯,也不会受那么点创伤就得恢复好几年。
放下手,扣紧他的手指,冰凉的温度一下子传到心底,对上他的眼眸,“风,你信我吗?”
他定定的望着我,最终点点头。
我微微笑,“那就足够了,我怎么可能害你。”
他的手指又扣紧了几分,我在心里无奈的苦笑,这也许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可惜这次再放开,就再也不会有牵念了。
我想恨,可是面对你,教我如何恨得起来。
转头向弘颜微微示意,“开始吧。”
弘颜闭上耀眼的眸子,嘴唇微动,不知道在念着什么,当他的指尖触上风炎的眉尖时,我深刻的感觉到风炎的生命在迅速的流逝,那只精致的蓝蝶真的动了起来,几乎是破开血肉而出,我紧紧的扣住风炎的手,将自己的温度和力量传过去。
当那只蓝蝶闪着清辉完全离开风炎的身体时,如玉的面色瞬间变得煞白,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的忍受痛苦,我心里一酸,眼眶又湿了。
放任自己,再次抚上他的脸,触上他的眉,一遍又一遍,“风,不要怪我,你定会……找到她的……她在等你,一直……都在……”流着泪却笑了,尽管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但是我还是要说,只有在你没有意识的时候这些话我才能说出口,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我不是不爱你……而是我……不能……”
仔细的望着他,一寸一寸,“你有一句话说对了,夕颜是个傻子,可是我是她的女儿,我也是个傻子,我们都遇上你这个痴儿,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在劫难逃……我现在将你生命的本原还给你。”
“汐儿!”身后一声遥远的呼唤,我却没有精神去理会。
狠狠的擦把脸,小心翼翼的捧起他的头,吻了下去。
你本就是清涟,是冥界的王子,那么高高在上,却是为了两个傻子弄成这般光景,若是这千年劫当真每一次都需要一条人命才能解得掉,那么这次就用我的命吧。
你们已经错过的太多了,她也已经等得太久了,这次不要在把她弄丢了……感觉他寒冷的身子在逐渐的恢复温度,柔软的唇已经开始有了知觉,自己的身子却寒的厉害,仿佛所有的力气被抽走一般。
终于筋疲力竭了,身体无力的趴在风炎身上,努力的睁开眼,仔细的望了一遍他如玉的脸庞,泪却止不住的流。
想要回头,却没有丝毫的力气了,我多想在看你们每个人一眼。
看着风炎微微颤动的睫毛,我努力的凑到他的耳际,“风,你要记住,一定要帮我把他们三个送到那个世界,这是我最后求你做的事了。”
终于没有了一丝力气,身子一轻,跌落在他的身边。
“雪儿……”
“汐儿……”
一声声异样的呼唤声传入耳畔,感觉身体落入温热的怀抱,我在一次努力的睁开眼睛,所有的人全部围了过来,却都是满身的伤痕,一个比一个脸色苍白。
“汐,你怎么样?”
对上毓担忧的眸子,心口一阵剧痛,扫过他熟悉的眉眼,他还是他,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那个独一无二的舒傲天,只是我竟不知道,你却也是如此执念的人,只不过,这一次我真的希望你可以放手了,两世的追逐,我们却是注定无缘,即使相爱了,那也不能相守,都是注定的,前世今生,一切都是宿命。
接着是岚夜和无忧,我当成哥哥来疼的两个人,是我连累你们了,真的很对不起,幸好一切还来得及,你们一定要幸福。
在划过那一张张已经刻入骨髓中的容颜,狐狸师傅忧伤的眸子我却不忍心对上,还有白影风和裴逍,终归都是我害了你们,到现在我才弄清楚,年少的任性和冲动原来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
还好,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归零。
面向弘颜,努力的说出最后的话,所有的一切,到我这里就彻底的结束了吧,“取我的……血……就可以清洗那个诅咒……”
看着他有点惊愕的眼睛,我却已经没有力量在说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会明白的,即使不明白,那个诅咒也没有多大意义了,不会在伤害到任何人了。
突然间想起一句话,“我只是一个戏子,在自己的人生舞台里孤独的舞者,悲伤亦或欢喜,生活都在以它固有的方式继续着!”而我却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的我是一颗棋子,在命运的掌控下,输的血肉模糊,我再怎么挣扎,命运的轨迹都在以他固定的方式前进着,早已将我的人生碾得粉碎,可是现在,我真的累了。
眼皮越来越重,终于要结束了吗?
这一世虽短,可是我一路却不曾孤单过,所以此刻心里一点都不害怕,既是自己马上就要魂飞魄散。
遥望仙子说过,只有风炎的魂魄完整,才会重复新拥有控制冥界的力量,那么我要把那三个人送回去,就必须将命魂还给他,这样他才能将囚禁毓墨香蓝蝶中的元神也吸回体内,他那淤积破败的身体才能完全的复原。
“汐儿,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给我醒来!”一阵吼声传入耳际,我却早已分不清是谁的了,意识仿佛的加速的抽离身体,滚烫的液体滴上脸颊,是谁在哭?都不要难过……迷蒙中,熟悉的句子传入耳际,那声音听起来却是那么哀婉凄凉,宛若暗夜里啼哭的婴孩,“流萤悄飞柳腰细,凝露暗坠莲步纤……”
这是……这是风炎的诗,可是念诗的人并不是风炎啊。
究竟是谁?
“你……你是谁……”风炎有点颤抖的声音传入耳畔,我却不知道是对谁说的,风是醒了吗?真好,可是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风流葬何处,回顾相忘于江湖。
有什么在脸上摩梭,很温柔很舒服……心里突然一惊,我不是灰飞烟灭了么!!怎么我还有知觉,难道--我还没有死吗?
怎么可能,脑子里又盘旋着遥望仙子说过的话,“若要救得风炎,除非归还命魂,而你一旦失去命魂,便会立刻魂飞魄散,却是必死无疑,除非……”等等,我记得她当时除非后面的话并未开口,我追问的时候她却是叹息的摇摇头,说了句,自己都看不到的事,又怎能给我希望,希望?
那么是谁救了我,连风炎和遥望仙子都毫无办法,究竟是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救得我。
猛然睁开眼睛,入眼的却是一双紫色的眸子,黑色的面纱遮住容颜,“娘……”只喊了一个字,喉咙却像被巨掌捏住,再也发不出一个音符。
呆呆的望着她,似乎忘记了难过,忘记了说话,依稀隔着黑纱露出来的道道伤痕就像心里那些丑陋的伤疤一样,只是心里有几道伤口已然裂开,汩汩的往外冒血。
我都忘记了,除了风炎和那个不知道在何处的夕颜,我眼前还有一个无法面对的人--美人妈妈,到底是谁葬送了谁的爱情,我现在终于理解你为什么那么恨我了,你有足够的理由来恨我,可是……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恨她?
一时间意识有点恍惚,真的……没死吗?还是美人妈妈也死了。
突然耳畔传来压抑的哭泣,我转过眼睛就看见美人妈妈用力的捂住嘴,将头埋在我胸口泣不成声。
脑子里一片空白,到底是怎么了,我紧紧的抓住身下的被褥,指关节发出咔嚓的声响,死死的盯着床上垂下来的璎珞。
没死吗?真的没死!
嘤嘤的低泣中我听完整了一句话,“孩子……妈妈……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了。
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对不起你。
嘴唇微张,发出两个颤抖的音符,“妈……妈……”脑中迅速的划过妈妈临死前那张惨白的脸,还有呼啸而过的汽车,一瞬间世界嘎染静止,脑中慢慢凝聚起来的却是夕颜那张悲伤的脸。
“啊!”我猛然坐起身,抱住头尖叫一声。
“哐!”远处的殿门应声破开,我看着晃悠的门扇,视线又开始恍惚。
“雪儿,你怎么了?怎么了?”美人妈妈慌乱的来抓我的手,带着哭腔的声音满是惊恐。
下意识的后退几步,我将自己缩在墙角。
“汐,你怎么样?”毓一个闪身奔过来拥住我,同时过来的还有风炎,躲过我的目光,用力的握住美人妈妈的手。
我紧紧地抓住毓的衣角,浑身都在颤抖,“我……我没死么……”眼睛却是望向风炎,至少给我一个答案。
感觉到身子又被拥紧了几分,“你没死,你怎么可能死。”声音哽咽但是异常坚定,我稍微仰头对上毓红色的眸子,喃喃再次轻问一句,“我……真的没死。”
他用力的点点头,眼中淡淡的光亮在流转的雾气下更加闪烁不定。
原来我真的没死,慢慢的接受这个事实后,我整理一下思路,没死那就意味着面对,突然眼角的余光中,那两只紧紧相携的手刺痛了眼睛,颤抖的抬起头,震惊的望着风炎和美人妈妈,奋力的抬起颤抖的手,却在半空中无力的垂下去,重重的跌在锦缎绣被之中,嘴唇翕合,却只能发出几个断断续续的音符,“你……你们……你……”
美人妈妈突然将头埋入风炎的怀中,放声大哭。
脑中,有什么东西断了。
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身体一瞬间失去所有重量,重重的下沉。
“汐,你怎么了?”头顶传来一声担忧的惊呼。
无力的闭上眼睛,却感到两道目光同时射过来,却都是我无法面对的,轻微的摇摇头。
一切都明白了,原来命运绕了这么大一个弯,竟是和我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美人妈妈就是夕颜和紫苏的这一世吗?她一直都陪在风炎身边,一直都在呀,还是那么爱他,那么痴心的守着他,可是风炎却不知道,一直不知道……他处心积虑的将我从异世带回来,结果……一切绕了多大的弯,原来……一切都是一场玩笑啊!还是莫大的悲剧,这场近乎于玩笑的悲剧中,我算是什么……是什么?
我仿佛可以看见那些命运的丝线发出冷白的光,目光再远也看不到丝线的尽头,原来我们都只是线这头那可怜的木偶。
看着风炎那么温柔的拥着她,那双眸子专注而温和,心里涌出莫名的情愫,我突然想笑,我想大声的笑,我到底是什么啊?前世被当成她,今生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张开嘴却是大声的哭了出来,我把头深深的埋在毓的怀中,终于放声大哭,哭的肝肠寸断……“汐儿,你怎么了?”毓慌乱的问着,却是将我又搂紧了几分,可是此刻似乎除了哭泣,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还好,终于醒过来了。”耳畔传来轻微的叹息,我抬起脸望向说话的人,望着我的还是那么温柔的眼神,明亮如星子的蓝色眼眸像一泓清澈的泉水,宛若我初次见到的一样耀眼深邃。
我哭得更凶了,世界一瞬间黑暗无边,却在一瞬间又明亮无比。
很累,哭了很久之后这是唯一的感觉,我感觉自己脱水了。
再一次对上那双忧伤的紫眸,感觉到空气中都浮出淡淡透明的哀伤,我的世界再一次狼烟四起。
“我要和……你谈谈。”定定的望着美人妈妈,我哑声说道,心里茫然一痛,本以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今生的你有什么交集了,那样我们都不会尴尬难堪,可是一切似乎早就注定了无法逃离。
其余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却是起身离去,殿门关上的瞬间我闻到了大殿中浓浓的夕颜花香,视线扫过远处,白玉桌上熟悉的琉璃盏,色泽通透,泛着蓝彩,地上铺着五彩的长毛毯子,收回目光,望向床顶,素色的薄纱帐上大团大团的夕颜花束,长长绵绵,爬满床顶和床榻,我想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曾经我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可是那些过往却遥远的恍若隔世了,早就决定要放手了可是为什么做起来就真的那么难。
呆呆的望着门口消失的身影,一时间空气都有点急促,她清咳一声,“雪儿,要不要……喝水?”
我抬眼茫然的忘了她一眼,点点头。
水流入喉间的那一刻我才真正的感觉到我还活着,原来这么久了,还是没有逃过去,将精致的琉璃盏递给她,她脸上浮出一个微微的笑容。
“我该叫你什么?”一瞬间觉得她的身体就那么僵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下去,最后变成一张微微忧伤的脸。
我撇过头,透过窗户向外望去。感觉窗外的阳光像是无数的利刃一瞬间割裂乌云努力的从天堂射下来,偶尔的飘过一朵云,划出一道一道透明的痕迹,高高的贴在湛蓝的天幕上。
“你是紫苏,你是夕颜,你还是蝶衣。”我慢慢的挪回视线,定格在她的身上,语气平静的仿佛只在确认一件事。
她微微愣了下,却是点点头。
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都对了呢?夕颜也好,蝶衣也罢,都是我的妈妈,一个生我,一个养我,可是如今要我如何面对。
“你的记忆?”我惊诧的抬头。
她微叹一口气,“全部记起来了,不管是紫苏的,还是夕颜的,全部都记起来了。”
“怎么会?遥望仙子说……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脱口惊呼。因为当初给夕颜聚魂的那根琥珀簪断过,虽然风炎动用墨香蓝蝶的力量将其接好,而遥望仙子也费了不少的灵力才得以保住夕颜溃散的魂魄,可是那时候夕颜的慧魄已经不全,她说转世的夕颜是不会记得任何事情的,她轻微蹙眉,却是想了一会说:“我也不怎么明白,当你的手镯裂开的时候,就有很多画面闪过我的脑际,只不过很是混乱,刚才弘颜将墨香蓝蝶唤出来的时候她却是回到我的手中,那一瞬间什么就都记起来了。”
她抬头冲我微微一笑,继续补充,“原本紫苏就是用灵慧来驾驭墨香蓝蝶的力量的,她死后魂飞魄散,只是灵慧却被被封在墨香蓝蝶中,我想当初风在动用墨香蓝蝶的时候,夕颜的灵慧也被吸进去了,因为墨香蓝蝶是认主的,刚才她被释放出来,或许是认出了我这个主人,所以所有的灵慧可能现在都回到我的身体里了,我便记起了一切。”
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一切,那么她对美人爹爹如此的执着都只是残存在本意识里的执念了,是对清涟和风炎的牵念了。
“那么……风炎也记起……清涟的一切了?”我呆呆的望着锦被上光华闪亮的金线,猛然抬头看向她。
她点点头,“清涟的一切力量都在元神里封着……你……他……”看着我她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将命魂还于他,然后他继承墨香蓝蝶中的元神,所以什么都记起来了么?
“那就好。”我茫然的望着窗外,似乎有飞鸟掠过,巨大的暗影一闪即逝。
久久的沉默,所有的事全部都明白了,其实原本的一切就很简单,什么都没错,什么都没错……“我明白了。”终于还是感觉到疲惫了,“可是我……我不是应该死了吗?”突然间想到什么,“是你……是你救了我吗?”
她点点头,我心里一惊,“这次……这次又是什么代价?”又要我欠着你们吗?
“没有什么代价的。”她微微叹口气,“你是我的女儿,原本就有一半的灵魂属于这个世界,只是风炎却不知道,他将自己的命魂渡给你,却压制了你本身的灵魂,以至于他的命魂离开你的身体,你的魂魄就要飞散。”
“我本是雾隐城的下一任城主……”似乎想到了什么,她顿了一下,我安静的听她说下去,“加上又有一半仙家血统,自幼就有操控墨香蓝蝶的天赋,而墨香蓝蝶有一门术法就是可以用至亲之人的命魂相互锁住,然后就可以逐渐唤醒沉睡的三魂七魄。”
我微叹一口气,原来我这一次又这么好命,不知道是福是祸,房间里陷入静谧。
沉默了一会,她忽然开口,“雪儿,你……你在那个世界,过的好吗?”
那个世界,脑子里一直划过这四个字,“我昏迷了几天?”我慌乱的掀开锦被,就要下床。
“你只昏迷了三个时辰左右。”她立刻阻止我动作,“雪儿你干什么?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三个时辰?”心中缓了一口气,幸好还来得及,“我的事以后再说吧,你……能不能帮我把……把风……不是,清涟唤进来,我有事和他说。”
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眼中似乎划过一丝疼痛。
看得我一阵揪心,她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自己的恋人和自己的女儿,心里一阵发寒,赶紧扯出一个笑容,“我只是找他……有事。”
她不在言语,起身离去。
我深呼一口气,无奈的靠回床头,这件事也恨棘手啊。
门轻轻的打开,我的心也微微的颤动了一下,转头就看见风炎蓝色的明眸,此刻心里却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他就这麽远远的站立大殿门口,白色的玉石地板上映出他修长的身形,一席白月袍被风轻轻的扬起,象是辉月一般,翩然若仙,看见的瞬间,就如同吸入穿过酒家的微风,不浓烈,不勇猛,却难得的让人甘愿一醉,失忆时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我就是那么醉了么?因为醉了,所以那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他看见我的瞬间似乎也有点恍惚,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进退两难。
我真的这么可怕吗?他该不会以为我要跟他算什么帐吧,扯出一个完美的微笑,“清涟。”我轻轻的唤了一声,这样就可以斩断我们之间所有的联系了吧,你的所有身份,只有清涟与我无关,可是患处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一样的心悸。
他微微怔了一下,最终是一步一步的挪过来,我却感觉那步子像是才在我的心上一样,那么沉重压抑。
想要问得太多,却不知从何处问起。
在床边落座,他的视线却落到远方,心里微微一寒,就这样疏远了吗?
我已经决定要退出你的世界了,可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还是这么难过,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汹涌澎湃,脸上却不露痕迹的继续微笑。
心有点疼,身体有点冷,我又蜷缩了一点,将被子拉到脖颈间,头放在屈起的膝盖上。
“冷么?”温柔的声音传来,却问得我心头一酸。
微微的摇摇头,“清涟,我求你一件事。”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听到我这声呼唤,他似乎一时之间有点愣住,伸过来的手就那么停在了空中,那一瞬间,我甚至能看到他周围凝滞的空气,渐渐的汇集成透明的错愕、还有悲伤。
可是我能怎么样,叫你什么?风?美人爹爹?不能,我只能找到这么一个称呼,因为只有清涟和我一丝关系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他躲过我的目光,轻微的咳嗽了一声,“是那三个人吗?”
我点点头,“遥望仙子说过,他们是被神祭宫强大的怨念带过来的,只能短暂的寄居在别人的身体里,要在我恢复黑瞳三天后的月圆之夜将他们送到原来的世界,否则他们会逐渐恢复前世的记忆,但是他们的魂魄也会被躯体本身的灵魂吞噬的,所以,必须将他们送回去。”
“汐儿在意他们?”他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一时间有点慌神,他还是叫我汐儿,坚定的点点头,“他们,待我很好,在那个世界……”望向远处,似乎过了那么久,很多事没淡忘反而清晰了很多,谁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为什么我怎么做也做不到?苦笑着摇摇头,“不提也罢,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我知道再次动用幽冥之力你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是就当我求你了,这件事,只有你可以做。”我执着的望着他,眼里却是恳求的意味。
他点点头,起身却是叹了一口气,散在风里淡不可闻。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我恍惚之间听到一句,“汐儿,你明知道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我只是怕你……会难过……”
将脸埋在被子里嘤嘤的哭泣,止不住的泪流,破碎的哽咽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就哭着一次吧,最后一次了,不管是风炎还是美人爹爹,以后的你们跟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再也没有了……哭够了,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爱情,是一个人的事;怀念,也是一个人的事,坚强,还是一个人的事。
起身整理好衣服,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整座大殿显得很安静,这里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我以后都不会来了吧,突然觉得物是人非也是那么一个残忍的词语。
伸手拉开殿门,树叶婆娑,影韵弄姿,风抚情丝,脉脉相携,温暖的阳光一下子洒落在身上,我冲着等在殿门口的所有人微微一笑,“我又没事了!”
冲出几步,驻足在一簇夕颜花前,俯下身子深深的嗅一下,还好,花还是香的。
“丫头,你没事吧。”清润的嗓音传来,回头就看见伫立在身后的狐狸师傅。
“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冲他粲然一笑,在原地转一个圈,高高的举起手,让阳光尽可能多的照到身上,眯起眼睛,将所有的黑暗和悲伤彻底的掩埋。
似乎真的相信了我,狐狸淡然一笑,突然间凑过来,眼睛瞟过风炎和夕颜站的地方,悄声说,“那两位真是丞相大人和夫人啊?”
我的视线飘过去,一个玉容含笑,衣袖翩跹,态拟若仙,一个体态婀娜,清雅淡然,空如幽兰,如此和谐的一幅墨画。
恍惚之间狐狸师傅拽拽我的衣袖,“雪儿,怎么了?”
转头不再看他们,“恭喜你答对了,这两位就是我的神仙爹爹和美人娘亲,怎么样,是绝配吧!”
狐狸师傅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自言自语道:“难道不是他们吗?可是那个女子明明就是……”
看他冥思苦想的样子,我噗嗤一声笑了,“等我有时间了,会告诉你所有的事,很多很多……”视线无意间飘过白玉栏杆旁伫立的三人,一片阴霾瞬间陇上心头,裴逍走了,枫死了,凌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现在连他们三个也要离开了,现在我的身边还剩下谁?
转头望着狐狸师傅精致的侧脸,你又能陪着我走多远?
走到那一对璧人前,凝视风炎的眼睛,却发现他也在同时凝视着我,眸中的深情如此的熟悉,只是平添了一丝悲伤,忽然间就明白,原来我早就遇到过,只是已经爱过了。
左手执起风炎的右手,冰凉如昔,心中还是微微的一颤,却是再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在牵起美人妈妈的手,放于风炎的手中,然后将我的手松开,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清涟,我将我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妈妈交给你了,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说完这句话立刻转头离开,每走一步,心就被撕扯一点,说不疼是骗人的,说不难过也是骗人的,可是我能骗过所有的人,却最终骗不了自己,曾经是真的爱过了。
清涟,你以后再也不用一个人看着天地间的日出日落了,因为以后有人跟你一起数天上的星星,那就再也不会觉得时间难过了。
风炎,你以后再也不用将那份深情长眠在无尽的沧海,因为以后有人跟你共享这尘世中的万千荼蘼,那就再也不用那么寂寞了。
美人爹爹,你以后再也不用勉强自己去做哪些你原本就厌恶的事了,你要等待的人已经在你的身边了,那就再也不会怕找不到她了。
海之角,天之涯,长有一株情花,弹指间花开花谢,人们只道它妖艳而不知它的寂寞。
深吸一口气,“都不要拦我,我今天要下厨。”
“这是为了庆祝我死里逃生,还有,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辰,你们有口福了。”说完使劲的傻笑,笑着笑着鼻子就开始发酸,眼泪一滴一滴的砸下来,伸手拂开狐狸师傅的手,“不用擦,我这是高兴的,还能见到大家真的很好。”
说完迅速的离开,再也不看任何一个人,跑进殿后精致的厨房将门狠狠的关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顺着门无力的滑落下来,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间,我不能哭,我绝对不能哭!在心里狠狠的告诫自己,即使再怎么痛彻心扉也不能让他们任何人看出来,我不想将自己的脆弱留在他们每个人的记忆里,从此以后,他们会有自己的生活,不能让他们为我心疼,为我难过。
“雪儿,开门。”门外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用衣袖胡乱的抹抹脸,打开门。
看见我,她错愕了一下,“雪儿,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妈……妈。”虽然我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真的叫起来真的很费劲,“有事吗?”
“我……我来帮你的忙。”听到我的呼唤,她的身形微微的一颤,似乎连声音都有点异样。
我摇摇头,“不用了;”认真的看着她,“妈妈,不要在问我关于那个世界的事,好吗?”我想阻断一切和那个世界有关的讯息,我不能告诉你我和你的姐姐遭遇过什么,我心疼紫苏、心疼夕颜、心疼蝶衣,这三个女子已经够悲苦的了,我如何忍心告诉你那些残酷的真相。
看着她轻轻蹙眉,我后退一步,手紧紧的扣在门上,“我,我不想再提了。”
“我明白了。”轻盈的话仿佛来自于天边。
清泠的辉月洒下来,幽幽的漫过大地。
和她忙了很久终于简单的弄了一桌子的菜,将风炎闲时用夕颜花酿的酒也全部搬出来了。
婆娑的花影之间摆一桌酒席,金杯玉盏,再看看坐了一桌子的人,突然感叹世事无常,昨日还在拼命厮杀的人今天竟能坐到一张桌子上共饮,明天又将是如何的光景?
“无忧,怎么不见月姐姐她们呢?”我转头问向无忧。
无忧却是将目光转向了美人妈妈,并不言语,美人妈妈眼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下去,手紧紧的捉住琉璃玉盏,突然心里一震,我竟忘记了,西门绝尘是死在美人妈妈的手里的。
心念一闪,突然脱口而出一句话,“清涟,你能将死人复活吗?”
全桌的人都愣住了,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但是既然凌可以死而复生,那么未必不能复活西门绝尘消除美人妈妈的愧疚感,清涟诧异的看着我,却是摇摇头。
心里一阵失望,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淡淡的开口,“凌当时并未气绝,只是假死。”
我闷闷的应一声,月姐姐那样的女子,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种伤痛啊?端起酒杯轻轻的抿一口,一阵馥郁的灼烧感入喉,瞬间将所有的焦虑浇灭,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斟满一杯酒站起身,冲着所有人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祝我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我先干了!”一仰头,将一杯酒尽数灌入喉间。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下一年,我又会在哪里,陪在我身边的又将是什么人?
大家错愕的看着我,风炎最先跟着我一杯酒下肚,眼角瞥见他喉结翻滚的瞬间,又想起十五岁及笈礼那年,我跟在美人爹爹身后敬酒,他一杯一杯的帮我挡了,也是这么干净利落的喝下去,那一刻,心里翻涌出无尽的酸楚,转过头去,揉揉微红的眼角,继续装作无动于衷。
大家一个接一个的将酒喝下去,我又斟满一杯,兀自的说着:“这杯,是祝福这里所有的人可以幸福,我再干了。”又一杯液体下肚,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这次没有人迟疑,似乎都想着放纵一下,全部都是一饮而尽。
接下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恍惚间就记得一杯一杯酒下肚,转眼间桌上的空酒壶横七竖八的躺着,玉石桌上透明的液体在月光下冉冉闪着清辉,清雅的暗香飘进鼻腔。
我数数我眼前的空壶,六只了,可是为什么还没有醉啊,今夜我想醉,我真的想醉……
手腕似乎被人抓住,我抬起朦胧的眼睛就对上那双含水的蓝眸,抽回自己的手,“我没醉呢……我还认识你……你是风炎……哦,不对,你是清涟。”
“我没说你喝醉。”清冷的声音入耳酒劲顿时醒了一大半,我几乎都忘记了今夜还有正事,抬眼望去整桌的人都倒了,包括美人妈妈。
“到时间了吗?”我疑惑的望着他,他答应我今夜要去幽冥界取黄泉花做‘魂引’,以便于三天之后将他们送回原来的世界,而我今夜的主要任务是帮他做守护,抬头看看高悬的明月,喃喃自语,“这么快就到亥时了吗?”
回答我的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不去理会他,自顾自的斟满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
手中的杯子和酒壶都被人抢去,我抬头眯着眼看着眼前依旧如仙人的男子,朦胧的月色下他的身形更加飘然。
“汐儿……你这又是……何必?”恍惚间看到他的眸中却是无尽的心疼。
我揉揉太阳穴,含糊不清的回答他,“我只想醉一场……然后明天早上起来,有人告诉我……这是个梦,然后梦醒了,什么都有……没有痕迹……没有任何一个人……跟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了。”
一阵晕眩,身体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安适的怀抱,可我却想要极力的逃开,可是他死死的搂住,任我怎么挣扎都没用,突然想到一件事,我抓住他的衣襟,急切的问道:“我可不可以回去……把我也送回去吧。”忽地又松开他的衣襟,“不要,我不要回去了……也回不去了……”
“汐儿。”低沉的呼唤声自头顶传来,轻的宛若一片鸿羽,可是我却如五雷轰顶般的听见了。
我推开他的身体,自己也身形不稳后退几步,冲他吼道:“不要再叫我汐儿了,不要在时时刻刻的提醒我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我要忘了……忘了你,忘了毓,你们都是要离开的人,凭什么要我用一辈子去记住你们……凭什么!”
用力的吼完心里却是空荡荡的难受,觉得有点心酸,更多的却是委屈,我慢慢的蹲下身子,坐在冰凉的白玉石板上,双手环膝,呆呆的望着天上那轮孤寂的新月。
他就那么站在树影下,脸深深地掩在婆娑的幽暗下,看不清样子,可是我依稀可以感觉到那满眼的忧伤。
“你难过什么……你历经千年万年不知找到她了么?还有什么可以难过的?”轻声低问,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他。
“汐儿……”破碎的呼唤回荡在寂寥的夜空。
一声呼唤,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双手捂住耳朵,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再叫我汐儿了,你明知道我不是,我不是你的汐儿……我不是……我不是……”颓然的放下双手,因为我发现无论如何那声柔若春风的呼唤还是回荡在耳畔,那么……经久不息,“求求你,不要再叫我汐儿了……不要再叫了……”
努力的将身体在蜷缩一点,头深深的埋在腿间,忘了吧,就这样忘了吧。
感觉到手背上的滚烫,仰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如玉的面颊上,泪水却像是滔天洪水决堤的那一瞬间,异常汹涌,滴滴滚烫的温度传入心里却是冰凉刺骨。
他就那么低头看着我,不言不语。
这一刻我是你眼中唯一这一刻你是我心中唯一这一刻我在你的梦里这一刻你在我的梦里这一刻,就够了,让我知道了痛的不是我一个人,可是我怎么忍心让你也如此的痛,你已经……痛得太久太久了,而我已经对自己说好了,要放手的,多难也要放手!
如果我们最终只是想要一个结果,那么请容许我的自私,只能给你这样一个结果,这样对三个人都好,这样就只有一颗支离破碎的心了。
低下头,不着痕迹的将脸上所以的印痕抹掉,再次站起身,眼睛已经恢复清明,“我真的没事,只是觉得一下子那么多人突然的离开,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心里有点难过而已。”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重复一遍,“真的没事。”
他还是那么忧伤的看着我,心里零散的一些疼痛又逐渐开始复苏,平静的开口,“不要对我抱歉,不要为我难过,也不要在为我心疼了。”伸手抹掉他脸上的痕迹,“我们都是对自己狠得下心的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她已经等得太久了,伤的太深了,所以你以后要尽你的全力去守护她。”
视线重新落到远处,我继续说着,“我们都没有错,你、我甚至是她,爱也没有错,只是我们之间是个错误而已,我也想想回到最初,也想与你们平静的相处,说着平淡的语言,感受你们平淡的关心和爱护,可是我知道我做不到。我也不要远远的看着你,只要知道你们一切都好,这样便是足够,我不要你的语言,不要你的眼神,不要你的安慰,那样只会刺伤我,所以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好不好?”
酝酿好情绪,再次回头看着他,“因为爱,所以无法原谅!可是我早已经原谅你了,在见证你们所有的过往的同时,我就原谅你了,那是因为不爱了,你明白吗?我难过是因为我曾经真的爱过,不是因为你要离开。”
身子突然一轻,就被他狠狠的拥进怀里,熟悉的气息,安心的闭上眼睛,刚刚拭干的眼角似乎又开始湿润,稍微仰头,将泪水逼了回去,狠狠的拥抱他一下,鼓起勇气再次伸手触上他的眉尖,鼻梁,仔细的勾出他的轮廓,其实那几张容颜早就像水墨画一样深深的印在脑子里,同样是那么衣袂飞扬的仙姿,那温柔恬适的笑容,还有一样含水的明眸,这辈子要忘记,怕是不可能了,最后后退一步,冲他粲然一笑,“我祝你们幸福!还有离开的时候,千万不要回头!”
远远的钟声传来,缭绕不绝的回荡在空气中,我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种辽远的震荡在空气中惊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抬头望向高远的夜空,明月已经升到正中间,时间到了,我转头看向风炎,轻喃一句,“时间到了。”
他似乎欲言又止,最终一句话没说,转身向后殿走去。
我跟着他向后殿走去,一路上我刻意的走在他的身后,看他英挺的背影,看他飘扬的银发,一路上的景物却都是及其熟悉的,无数次的恍惚,我似乎可以看见曾经那些快乐的时光一点点的模糊流逝,心痛的无法呼吸。
“到了。”前面的人停下步子,我直接性的撞上去,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一僵,我迅速的后退几步,摸摸有点发痒的鼻梁,含糊一声,“到了吗?”
他回头看着我,看到了我的眼睛里,默然的点点头。
看他没有进去的意思,我越过他率先走了进去,打量着大殿的四周,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陈设,大殿中央燃着几圈明亮的蜡烛,烛火在四周吹进来的微风中忽明忽暗的跳跃,烛火中间的五星蒲团上面纹着繁复的复古花纹。
我回头眯着眼睛对身后的风炎努努嘴,“就是这里啊?”
他轻轻点点头,走到中间盘腿坐下,我走到他的边上抱膝坐下,“可以开始了吗?”
他点点头,不再言语,轻闭上眼睛。
安静的看着他的侧脸,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段日子,我也是如是这般的守着他,那时的我却一直想要知道真相,想到了千万种真相,可是最终却是我即使想千年、想万年也想不到的真相。
风炎,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恨你,我说原谅你,那是因为我不能告诉你其实我早已没有能力再去分辨什么原不原谅的问题,如果可以原谅,那么我会首先原谅我自己,原谅我这么傻傻的爱你!
自己曾经说过,没有爱就没有恨,可是风炎你看,直到现在,这个傻子还是有点爱你,可是我不愿意恨你,如果一份得不到的爱终归要变成恨的话,那我宁愿我们从未相遇,从未相爱。
我只有笑着说祝福,祝福你幸福,这样你才能安心的去生活。
从此带着你的爱人,彻底的从我的世界中消失,不要留给我一丝讯息,也不要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一阵清风拂过,甩甩头,我告诉自己不能再沉迷下去了,忽然想到天曾经说过一句话,“我们都是走失的孩子,看得到别人的路,看不清自己的路。”风炎,我为你们安排好每一步,可是我却始终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我始终无法面对她,而以后,我连你也无法面对了。
再抬头风炎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在静静的看着我,心里蓦然一惊,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稳住心情,微微勾起嘴角,“拿到了吗?”
他点点头,站起身,我亦起身,似乎是坐的久了,腿上一阵酸痛,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还是摔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没事吧。”担忧的声音传入耳畔。
我挣扎着起身,摇摇头,却被他瞬间抱得死紧,一阵疼痛从身体传入心里,这一刻,我似乎可以感觉到他心里的痛。
安静的让他抱了会,这或许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突然间他放开我背过身去,不再看我,我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手里却多了什么东西,刚抬起手就被他制止。
“汐儿,我走了以后在打开。”悲凉如水话深深的扎入心里,“汐儿……你也要幸福啊……”他的身影如风一般飘走,最后一句话散落在晨曦薄如凉水的空气中。
我定定的站在空旷的大殿中,身体木然,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的时候,才意识到一切真的就这样结束了,而他留给我的背影却成了一幅静止的画面,硬生生的断成一个截面,成为仓皇的收场,可是为什么我做了那么久的的准备,如今心里还是苍白的难受。
麻木的抬起手,伸开左掌手心,除了三刻暗红色的‘魂引’之外还有一张纸条,将药收好,慢慢的打开纸条,眼泪一下子止不住的流下来,上面除了怎么样使用‘魂引’的方法外,竟然还有一首歌的歌词,是那首《千年泪》。
梦在前世发觉,我在梦里搁浅。月光浸湿从前,掺拌了的想念。你眺望着天边,我眺望你的脸。谨记你的容颜,来世把你寻找。摇摇欲坠,不只你的泪,还有仅剩的世界。嘲笑的风,高唱的离别,我却听不见。穿越千年的眼泪,只有梦里看得见……风炎,你错了,不要许我什么承诺,我们只是今生一瞬间的情人而已,从此以后,没有任何关系了,今生来世,我都只会把你当陌路。
可是即使以后陡升我一个人了,但是我仍然坚信,你曾经深深的爱过我,就像我曾经那般爱你一样,只是这份爱,都只能是曾经了。
直到脸上有点僵硬,寒风一吹,纵横捭阖的疼痛渗进皮肤我才回过神来,迈着大步走出大殿。
东边的天色已经泛白,天又亮了。
天亮以后说分手我不能要你为我等候天亮以后说分手是多情让人无情天亮以后说分手你答应我绝对不回头天亮以后说分手爱是不完美最美的一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感情,最后我无力的看清强悍的是命运。
远远的看见大厅门口那一袭红色的身影格外的显眼,眼眸极其奢华的金色,清俊的眉眼透出淡淡的光,发丝如黑玉,在空中划出闪光的弧线,一瞬间眼睛胀的有点疼。
“弘颜。”我轻唤一声。
“他走了。”远远的声音飘过来,清冽却相当温柔。
“我知道。”我淡淡的应了声,然后我们不知道为什么,都笑了。
“我们走吧。”我慢慢的走到他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视线落在天际边的一朵孤云上。
他轻点头,抬起手一团淡淡的金光自衣袖下流泻而出,渐渐的越来越浓,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再次回神已然处于君山绝顶。
薄雾弥漫,青烟缭绕,银色的波涛如霜似雪,轰然而下,产生巨大的轰鸣,那些血字映着这浑然天成的巨大银幕更加的妖冶,模糊中眼前似乎又是第一次在世外洞天看见的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耳畔却是那人间地狱里少年绝望凄惨的呼喊,深入骨髓的恨意。
身形不稳,后退了一步,弘颜扶住我的手,转过头去,微弱的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我们……开始吧。”
“少主。”一声苍老的呼唤传来,“一切都准备好了。”
对上明镜大师睿智锋芒的视线时,我只是抱歉的一笑,要是当初我就知道这个诅咒只能由我来破除的话,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那样谁都不会死,白影风、裴遥,甚至还有唐翊、西门绝尘,那么芸姐姐和月姐姐也就不用那么难过了,可惜,上天似乎跟我们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都是因为我,而她们却失去了幸福,我曾经教她们学会如何去幸福,可是最终,却是我的存在令她们丧失了幸福,我终究是欠的太多了。
“雪儿。”弘颜轻微的呼声入耳,我才回神。
“我要怎么做?”
弘颜轻微一笑,却依旧绝代风华,他上前一步,轻执起我的手,“雪儿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就好。等诅咒破除后,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会忘记这个诅咒,没有人再会为难你的。”
我诧异的看着他,本以为我以后就要归隐山林了,不能让人看见,还在愁以后怎么生活呢,现在竟然就这么解决了?
跟着他走上映雪绝壁,此时金色的朝阳已经完全跃出山顶,瑰丽荣华的色彩驱散了山顶的薄雾,唤醒了四隅的明霞,花絮似的云霞闪烁着金红的光彩映射下来,为这漫山遍野苍翠欲滴的绿色镀上朦胧的一层金光。
我向前一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次睁开眼睛却看到弘颜急剧苍白的脸色,“少主!”明镜大师惊呼一声,抢先扶住他。
白皙光滑的掌心安静的躺着一颗红色的丹药,他虚弱的笑着,“雪儿,先服下它吧。”
我愣愣的看着,并不伸手去接,“这是……这是枫叶丹?”
明镜大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雾隐城历届城主都有一种和心念息息相关的圣物,弘颜少主的便是枫叶丹,但是不能轻易离体,上次为了施主的朋友……”
“明镜!”弘颜的声音微弱,却是不容反抗的气势,他又转头看着我,“雪儿,待会不知道需要你……多少血,你还是……服了它,诅咒除了……还我就好……”他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
“弘颜,弘颜……”奔到他的身边,“好,我服。”
拿过他掌心的枫叶丹毫不忧郁的含进口中,我知道肯定是拒绝不了,那么我只有节省时间,争取尽快还给他。
“明镜大师,快点……我们快点开始!”我撩起袖子,“刀呢,不是要我的血吗?赶紧给我刀!”我冲着还在发愣的明镜大师吼道。
他一时间才回过神,将弘颜轻放在一边,“施主,不用刀,你只要将指尖弄破,然后将血滴入这四方玄石中间的灵玉即可。”
看着眼前青白黑紫的四色玄石,中间一块绿色的玉块晶莹剔透,上面刚好有一个凹下去的槽,我将手指咬破,血一滴一滴的流下,突然一瞬间就明白了弘颜为何将枫叶丹给我,看似很小的一个凹槽,可是似乎血总是低不满,不知道过了过久,感觉自己的意识都有点恍惚了,这就是失血过多吗?
再次仰头却看到一幅不可相信的画面,二十个蜿蜒大字里的红色逐渐的退去,一团朦胧的血雾缓缓流动,渐渐的腾空而去,上升到半空,如烟一般缭绕纠缠,在阳光下瞬间消失,我呆呆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大字慢慢的消失,玄色的山石渐渐的恢复正常,几乎找不到一丝痕迹。
“施主,成功了!”朦胧之间听见明镜大师一声惊喜的呼声,终于……要结束了吗?一时间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我的身体跌落在山崖上,失去意识前我努力的将枫叶丹从口中取出,抓住明镜大师的衣袍角,“快……快还于他。”
“姑娘你?”感觉到明镜大师震惊的看着我,终于支持不住了。
昏迷之前努力的向身旁苍白的少年望去,恍惚的想着,弘颜,我不服下去是不是就不会耗损你的贞元了,那么我就不必继续那么亏欠你了,我真的再也欠不起任何人了,你看……可能就是我亏欠了那么多人,上天才这么狠的惩罚我,这个惩罚,我真的已经筋疲力竭了,一下丧失了所有的一切,所以我不能再亏欠任何人了,你明白吗?
再次睁开眼睛,望见外面的天色,立马坐起身,“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红颜淡淡的答道。
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过时辰,“弘颜,送我回去吧,我还有事做。”
正准备下床,却被他重新摁住,“还有事吗?”我抬头却掉进了那一团柔和的金色艳影中,心里蓦地一抖。
“雪儿,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他定定的看着我,“虽然这个问题很久以前你就回答过我,可是我还是想再问一次?”
突然想到什么,我伸手挡住了他的口,“弘颜,不要问了,我不会回答你的!”不是我不愿意回答你,而是我害怕在一次让你失望。
看着他一瞬间黯然的眼神,我的心也有一丝扯痛,原来还是会痛,什么时候这些伤痛才可以真正的过去,我深吸一口气,望向他的眼睛,“弘颜,送我走吧,我们就此别过吧,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想……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雪儿。”他颤抖的声音里似乎还有一丝不甘。
“弘颜,你忘了紫苏么?”虽然我真的不愿意再提起和那两个人有一丝关系的东西,可是此刻却不得不提。
“你不愿意去雾隐城,我可以像她一样,离开雾隐城。”他有点急切的说道。
我背过身,“弘颜,那代价太沉重了,即使你可以承担,我却已经无力承担了,我已经……累了,你明白吗?”还有半句我没有说出来,弘颜,我怎么忍心你为我背负那么大的代价,紫苏清涟的任性,造就了多少人的负累,我怎么忍心,你再一次这样?
不敢回头,不敢再次面对他的眼睛。
很久以后,感觉身体被拥进怀里,我想挣扎,耳际低低的传来一句,“让我抱会……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不再挣扎,安静的过了一会,头顶终于传来一句,“雪儿,我明白了,我放你走。”他将我的身子扶正,认真的看了一会,从袖中掏出一支簪子,却不是紫色的,红色的波光艳艳流动,明丽鲜妍,仔细的帮我插进头发里,“雪儿,带着它吧。”
我轻轻点点头,弘颜站起身,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刺眼的金光闪过,再次回神我却已经回到了夕颜宫。
深吸一口气,一瞬间却愣在了原地。
天生的贵气哗然而成,紫色的缕金袍更衬得他气宇轩昂,一双红色的眸中流光溢彩,在看见我的瞬间,更是熠熠生辉,如墨的黑发高高的束起,在一片盈白的世界中由为显眼。
那酒,不是可以让他们昏迷三天的么,怎么他就醒了?
我就那么定定的站着,遥望着他,他亦遥望着我,前世我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伤痕,所以注定无法在一起,可是今生有机会在一起的时候,却已经隔了太遥远的距离。
记得曾经我们约定过,因为我们都是看不到自己路的孩子,所以无论日后谁走丢了,都要站在原地等待,等着另一只同样冰冷的手将自己寻回去,可是我已经走得太远了,再也回不了头了,而且我也在也不敢要你为我等候了,我以欠你太多太多……他走到我的身边,执起我的手,轻声问了句,“跟我回去吗?”
我不着痕迹的微微笑,“当然回去了,我已是你的妻,不是么?”
他伸出左手,贴上我的右掌,然后五指交错,紧紧的扣住,灿然一笑,极尽的温柔美好,“那么……我们回家吧。”
“你不问我吗?”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挑眉,“问你什么?”
看着他还是那个满身贵气的少年,可是似乎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间也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你不问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狐疑的在仔细看他一遍,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你会告诉我的,不是吗?”他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睛瞥过来,我心里一阵发毛。
躲过他似乎洞察一切的目光,我看向大厅,“他们呢?”
“还没醒。”他淡淡的应了句,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还好只是他一个,还能应付过来。
“毓,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多等几个时辰啊?他们醒来我们在离开。”还有三个时辰就会到月辉最亮的时辰,风炎说到了月辉最亮的时候将‘魂引’给他们服下,然后将他们放入后殿的七星连珠阵之中,他们魂魄就可以回去了,到时候身体原本的宿主会昏迷三天,醒来之后就是另外的人了。
“不用等了,我让侍卫进来带他们一起离开。”他微微皱眉。
“那个……”一时间竟不知道找什么借口,“你看,这里风景这么好,那个我们这么久没见了,那个……”开始东扯西拉,分散他的注意力。
一声轻笑传来,“汐是想和我看风景啊。”
“啊!”身子一凌空,不由惊呼出口,直觉告诉我有危险。
“放我下来。”我抓住他的衣服,轻声呵斥,“大家都在呢。”
他无谓的挑挑眉,“汐不是说在等几个时辰,他们醒了我们再走的吗,那么没几个时辰,他们是不会醒了,我还记得某人还欠着我的洞房花烛夜呢。”
心里蓦然一阵疼痛,那时只是权宜之计,可是如今我要以怎样的姿态来面对你,我虽已是你的妻,可是我……“毓,你……不明白,等我有时间了,我会将一切告诉你的。”挣扎着欲下来,可是他抱得越发的紧了。
“如果我说我都知道了呢?”一句话,惊得我抬起头,却对上他明亮的眸子。
“你知道了……什么?”
他只是微微一笑,低头看着我,“或许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你……”忽然一句话就那样卡在了喉间,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他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我,觉得脸开始发热,“先放我下来,那个事……回去再说。”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我不是说了吗,等他们醒来我们就回去。”继续挣扎。
“那……你要我这几个时辰看着你!”仰头对上他的目光,你是毓,也是天,我爱过的男子,那么我该在放纵自己一次吗?过了今夜就再也见不到了,不再说话,将头深深的买入他的怀中,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将你留住,将你完好的送回去,那么就让我在自私一次吧,回去了一定要把我忘了,一定。
走进空旷的大殿,一瞬间觉得有点冷,身子朝他的怀里瑟缩了一下,他轻笑一声将我抱紧了一点。
将我轻轻的放到天鹅绒的毯子上,他就那么站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脸上一阵燥红,就要起来。
“别动,让我再看看。”他摁住我的肩膀。
“看什么看,又不是没看过。”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更加的热了。
“对啊,又不是没看过。”他也戏虐着说了一声。
“你!”抬头找找伸手抓个柔软的枕头冲他扔过去,“去死!”看他抱着枕头脸上却依旧是绝世的笑容,我突然间有点恍惚,这样的人,以后真的见不到了吗,真的……真的见不到了吗?
手指在眼前晃晃,“汐,汐……想什么呢?”
“恩。”我转头,“没想什么。”
一时间似乎没话了,他凑近我,将淡色的帐子放下,感受一阵清风拂过,心里一阵瑟缩,对上他的眸子时,却是让人很安心的红色。
他轻轻的执起我的手,扣紧,轻声呢喃,“汐,谢谢你将自己交给我。”
“毓,我……”温暖的指腹覆上我的唇,他已经知道了我要说什么吗?
“汐儿,别说话,我们的幸福从今天开始。”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可是我却知道那是一个诺言。
只是,我再也要不起你的承诺了。
柔柔的吻落上眉间,如蝴蝶的双翼柔软的拂过,黑色的长发散落在白色的枕间,静静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一个一个轻柔的吻顺着眉落下来,一阵轻微的酥麻传入心底,脑中突然闪过另一张同样温和的脸,心里一阵窒息的难受,我闭上眼睛,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低声难道:“毓……不用委屈你自己。”
不要那么温柔,温柔的让我想起另外一个人,不要在痛了……他的身体轻颤了一下,吻上我的唇,清新的气息传入身体深处,我极尽全力的和他纠缠着,忘了吧,真的忘了吧。
感觉到身体深处仿佛有一团火正星星点点地燃起,爆出阵阵燥热,“毓……”我嘤咛的发出一声呻吟,他的吻愈来愈狂野,似乎想证实些什么,又像是在重温着什么……有力的手臂自动自发地缠紧了我的腰背,感觉都不能呼吸了,身子猛然一颤,火热的温度从胸前传来。
猛然睁开眼睛,清俊的脸庞上红晕氤氲,一双深不见底的含笑红眸中半合着,内里瞳光迷离,他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汐……是你说的……不能委屈自己。”看着他探入衣襟的事手脑子一时死机,我刚才说什么了?是我说的吗?
还没来得及思考,口中的呼吸又被夺走,极尽的缠吮,然后,一路往下重吻轻咬,至锁骨处时,感觉到腰间一松,外衣顺着冰凉的蚕丝被扑簌簌的滑落下去,探入衣襟的另一只手一用力,中衣也离开了身体,胸口一凉,不由得伸手一扯,身上人的绛紫衣带悉数松然,衣服就那么退到了半腰处,感到那修长挺拔的身躯越绷越紧。
我惊愕的看着他**的胸膛,紧致光滑,却换来他一声轻笑,“想不到汐竟这般急躁。”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像熟透的苹果了,只觉得心中直冒闷火,身上的温度却是越来越高。
他的身体迅速的压下来,滚烫的温度一下子渗入皮肤,他的吻滑到胸前时顿了一下,下一刻我一声惊呼,温柔,炽热的吻覆于胸前的樱蕾上,仿若温泉涌流,感觉心也在这温度里,渐渐软化。
感觉被拨弄的地方泛起一阵又一阵酥麻,蔓延而下,不断地与他小腹处的炽火交汇,朦胧间看到几缕发丝贴在他微微汗湿的额边,看上去隐有种靡乱不羁的性感,他的眼睛也是极尽的迷离闪烁,感到体内那团越烧越旺的火,他的右手往下伸延,最后在我的腿间停下,隔着一层丝料,轻轻的摩梭,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都在颤抖,不禁轻呼出声,“毓……毓……”
他的身子愈来愈热,一身手,下身的衣物也离开身体,一瞬间贴上蚕丝薄被,一阵冰凉,却很舒服,一滴灼热划过他清俊的脸颊,滴到颈间,喉咙一阵冒火,“汐……你真美……”迷蒙的赞叹声传来,我却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身体一阵瑟缩,已经被彻底填满,一声低哑绵长的呻吟亦随之从他的唇间泻出,他的身子又低了寸许,滚烫的皮肤贴的愈紧了,纠结在枕边的青丝一缕一缕的陷入雪白的柔软中,魅惑人的视觉。
来回几次,便觅得了满意的节奏,挺进与擢出,深入与浅退,感到身上力量、速度以及气势,皆锐不可挡,仿如一只刚成年的豹子,猛烈的冲击带来一阵又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快感,脑子终于没了思考能力,真好,不用去思考什么了。
恍惚之中看到素色的丝绣帐,随着激烈摇晃影子,荡漾出一**暧昧涟漪,此时此刻,只听到彼此肌体相摩的声音、逐渐一致的心跳,以及那抑不住喘息呻吟。
胳膊紧紧的绕在他的脖子上,腿绕上他柔韧的腰,整个人一阵晕乎,只觉得酥麻软痒之感不断地涌积于下腹处……仿若烟花开到极致的瞬间,一股热浪爆发在身体的深处,缠绵一遍又一遍,我恍惚间望见那烟火落尽后,深蓝的夜空中,点点星光邃璀……的静静的靠在他白皙光滑的胸膛上,耳际传来有些沙哑但及其魅惑的声音,“汐……不要在离开我了,知道么,没有你我活不了的。”
心里蓦地一抖,感觉心在那一瞬间又急剧的冰寒,我能不离开你吗?我不想离开你,可是我不能啊,我不能……紧扣住他还有点汗湿的手,有点滑腻,还是奋力的扣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我不想说话,而是想要说的话太多,我却不知从何说起。
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说太多,我怕自己哭起来。
我不想骗你,骗你太多次了,我真的不忍心了。
他似乎也有点感触,紧紧的扣住我的手,对上他闪光的眸子,有什么讯息迅速的划过,却是我看不懂的。
他握紧我的手,执意的望着我的眼睛,“汐,快说,你今生今世……不,是生生世世都会陪在我身边的。”
我看下殿门口洒下的点点清辉,心里一阵焦急,“好,我答应你,快起吧。”
得到我的答案,他才懒洋洋的起身,趁他不注意,我从衣间摸出一粒‘魂引’,迅速的含入口中,再次仰头吻上他的唇,他迷惑了一下,喉结轻番,却在一瞬间瞳孔放大,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汐……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为什么……”慢慢的从我身后跌落在床上。
慢慢的一件一件帮他套好衣服,伸手触上他精致的脸庞却又一瞬间停住,算了,不要记住了,若是日后我在见到同一张脸迷惑了怎么办啊……我明知道他不是你,不是我爱过的那个桀骜不驯的王者,若是还会在难过怎么办?不要了,不要在悲伤了,以后的日子,我要用来遗忘,忘记一切。
我只有这么静静的看着你了,将这身体灵魂深处的你刻在心里。
毓,只有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你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们是真的要分开了,这次不是真的离开,不是你出差时在我的额上一吻,告诉我你很快就会回来,也不是我觉得自己快要死去骗你说我会回到你身边的,这次是真的离别,不是生离死别,却胜似生离死别。
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却那么短暂,前世的我们仿佛两只受伤的小兽,还可以相互偎依着互舔伤口,今生的我们却宛若两只刺猬,大多时候我们却都在互相伤害,你知道么?
我现在很后悔,后悔那些日子为什么不安静的陪在你身边,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成为你的妻,我现在才知道我弄丢了什么……原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两生加起来原来竟是那么短。
不过我会记得所有的事情,记得那些在白月宫那些风轻云淡、浮云流转的岁月,记得你高兴的样子,发呆走神安静的样子,记得我们曾经一起偎依在亭子里看天光暗淡时的大雨,还有一起听暮色四合时庭院中簌簌的落雪声……我知道很多时候我难过时你比我更难过,我疼痛时你比我更痛,累了你那么久,我终归是不忍心了,所以这次一定要放开手,潇洒的离开后就不要再回头。
我拾起散落在一旁的中衣,一件一件的套好,终于要结束了,一场一场刻骨的曾经在我的生命里华丽的落幕,一个一个在意的人在我世界里彻底的消失不见。
费力的将三个人都移到后殿,看着大殿门口散进来的清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再也不用见了,此刻觉得世界格外的安静,仿佛瞬间长满了高草,整个世界一片荒芜,压抑的难受,心一阵阵的抽痛,眼泪就那么一滴一滴的砸下来,幸好你们昏迷了,看不见我此刻狼狈的样子,也不用说再见了,因为是再也见不到了,我不能跟你们每一个人好好的告别,对不起……我真的很累很累了。
殿外夕颜花怒放,清寒月洒在摇曳的花瓣上,碎成片片流芒。
“时间到了么?”我摇晃着站起身,看着大殿中央的七星连珠阵,七颗星子由精玉雕刻的十分精致细腻,每一颗都熠熠生辉仿佛有其独特的喜或悲。
将他们三个移入阵中,再一次深深的看一眼,我头也不回的退出来,片刻,一道强烈的月辉从殿顶的天窗射进来,七颗星子迅速的被一道光连在一起,突然间起风,风却是预旋愈大,最后凝成一道屏障,将他们三个包围在内,狂风旋回飞绕,融合一道清森淡丽的光流,射向他们三个的身体。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突然觉得寒气四溢、形震质荡,那片光流迅速的穿入他们的身体,朦胧的碧影渐渐的浮起。突然,一道白影飞入这片交织的光芒中,硬生生地震散了一些淡淡的气流,然后空中的景象渐渐的消失,逐渐的恢复了平静。
一阵悠扬宛转的乐声从天际飘来,如薄雾轻烟般卷着,飘着,在夜半春寒中幽幽蔓延。
空中恢复平静的时候,乐声也嘎然而止,我终于丧失了所有的力量,跌倒在地,一阵冷风吹入大殿,风过处,飘落的粉嫩花瓣轻轻地贴上片片垂下来的纱帐,如诗如画。
夜风正浓,吹落一地红尘。
那一刻,我便会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尘世中的无尘。
跟你借的幸福我只能还你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心碎前一秒用力的相拥着沈默用心跳送你辛酸离歌原来爱是种任性不该太多考虑爱没有聪不聪明只有愿不愿意看不见永久听见离歌
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门口,一时间却不知道自己要往那个方向走,到底要何去何从,眼前一片光华,我却觉得黑暗无比,这黑暗的尽头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想我是真的找不到路了。
“雪儿。”遥远的呼唤传来,我转头望去,狐狸师傅提着一盏宫灯站在回廊的尽头,灯光微弱的摇曳着,可是在哪一点光斑入眼的时候,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下来,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胸中的淤积在一瞬间宛若决堤的洪水,化为眼泪倾泻而出。
“雪儿,怎么了?”慌乱的声音立刻离得极近。
我一直哭,一直哭,他也不在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终于没有一丝力气了,哭不动了,没有眼泪、没有声音,只有无声的疼痛在心底慢慢的蔓延,直到逐渐的麻木,狠狠的抹干脸,深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门帘惊慌失措的人一个大大的微笑,“结束了。”
他一时间有些错愕,“结束了?”
“恩。”我点点头,视线落在虚无辽远的夜空中,“一切都结束了,所以我也要……离开了。”耳畔回荡着来自于天际的自由来去的风声,思绪一阵一阵的超更加遥远的地方飘去,那些积聚已久的伤痛,也只能靠时间去抚平了吧。
“雪儿,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一件事吗?”他微微一笑,看得我一时间有点恍惚,“你答应过我,让我守着你,直到最后一刻。”
秋风正浓,吹落柔情一片。
秋雨正浓,散落满地相思。
放眼望去,别院中却是一片萧瑟之意,平静了许久的心底不禁也溢出一丝悲凉之意。
“又吹冷风了。”微微一声叹息传来,一双修长的手指将半掩的窗户完全合起来。
我回头微微露出个笑容,“狐狸,我没事,只是最近困的慌。”
“困吗?”狐狸师傅有点秀气的眉轻蹙了一下,转瞬又释然,“没事的,怀孕的女子都是这样的。”
“所以吹吹冷风让自己清醒一点。”至少让我知道,我自己还活着。
“雪儿,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肚里的孩子着想啊?毕竟才三个月,万事都要小心。”他轻微有点责备,转过身去到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孩子?下意识的伸手抚上还是很平坦的小腹,一时间有点恍惚,真的过去三个月了吗?感觉所有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刚刚发生,那些血淋淋的伤痕还在往出渗血。
可是在一瞬间,所有的一切仿佛隔世那么遥远,经历了那么多的快乐伤悲,几度历经生生死死,现在似乎真的心已经死了,已经不会再去期待什么了,所有留下来的人已经成为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如今的我,就只剩下这些了。
“对了,凌今天如何了?”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随口问道,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他微微怔了下,随即无奈的扯出一个让我安心的笑容,“还是老样子,不过雪儿不用担心,他会没事的,目前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还是老样子吗?明知道希望很渺茫,但是总是忍不住去问,“对……至少还活着,活着就好……”喃喃的重复一句狐狸的话,活着多好,一场大劫,至少还有那么多人活着,虽然很累,可是我们都活着,那么就还是有希望的吧,不管在哪里?只要大家活着就好。
犹记得那夜狐狸师傅不问任何原因,却是执意要跟着我,我们便带着昏迷的凌和白影风的尸体悄然的离开。
葬了白影风之后带着凌匆忙的赶去沧浪岛,结果那糟老头只是开了很多名贵的药,说命可以保住,也不会变成白痴,但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只是我却擅自的剥夺了凌关于我的所有记忆,不管是快乐的,还是不快乐的,我担心那个干净的少年始终无法承受这样的沉重,我宁愿他从此将我当成陌路,也不愿意他从此活在对我深深的歉意和愧疚中,我不能告诉他我曾经深深的爱过那个伤他也伤我最深的男子,我也不能告诉他我已经爱上别人了,我更怕告诉他,其实我真的已经……不会爱了……离开的时候那个糟老头找我单独谈话,问关于他的宝贝徒弟我打算怎么办?却意外的发现我有了身孕,终于相信他是神医了,那时才过去十天吧,他竟然都能看出来,竟然比二十一世纪那些精密的医疗仪器都强悍,我便顺水推舟的告诉他我已经嫁于别人了,而且无忧已经放手了,他将信将疑的却也并未追究,一时间高深难测。
关于过去的一切事已经有了一个了结,江湖上,暗夜教几日之间便不复存在,各种版本流行出来,却没有一个是真实的,我不知道风炎究竟做了什么,大家记得的还有多少,不过这样也好,没有人再会去刻意追究什么?
颜凌毓他们的去向我也没在追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现在这些人的记忆里究竟以什么样的姿态存在,因为我已经无力去追究任何事了,只要以后不会在相见,那么这些突如其来的伤痛,时间也会抚平的。
离开了沧浪岛却不知道去哪里,幸好狐狸还有这处园子,离闹世甚远,倒也偏僻幽静,于是我便在此处住下,看看在做打算,不料两个月的时候强烈的妊娠反应,我终于相信身体里在酝酿一个新生命了,没想到那场最后的放纵竟然带来了这未知的的生命,可是我还是决定将他或是她生下来,这也许真的是上天对我最后的怜悯了,既然已经没有那种爱的能力了,那么就全部转换为另一种爱吧。
“想什么呢?茶都凉了。”狐狸师傅拿过我手里的茶杯,又换了一杯。
我接过他手里的杯子,轻抿了一口,“想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轻笑一声,“雪儿真的像一个母亲了啊?不过只要是雪儿的孩子,男孩女孩应该都会很……”一时间却停住了口。
我瞟过去,却发现他的眼神有点诡异,“想什么呢?表情那么丰富。”
他讪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
“该不会……想起我的那些旧账了吧?”脑子里闪过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看他的样子,我随口问道。
看他有点窘迫的样子,真的不幸被我言中了,随口找了一个话题,“狐狸,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你什么?”他狐疑的看着我。
“例如失踪那几个月我都去了哪里?还有这孩子是谁的?”我转过脸去不敢看他。
“知不知道都已无妨了,我不是说过了吗?雪儿以后就是我最疼爱的人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等雪儿生下孩子,这里就更像个家了。”他倒了一杯茶,浅浅的喝了一口,眼中满是无所谓。
我迷惑的看着他,真的放下了吗?可是仔细观察了一会,一丝痕迹都没有,或许是……真的放下了,“我明白了。”淡淡的应了他一声,我们都不在说话。
原来不去想念一些人,不去思考一些事,时间真的会过得很快的,转眼间七个月过去,已经快临产了,狐狸师傅这几个月每天都给我大补特补,抚上已经若皮球一样圆滚的肚子,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很平淡,甚至有些平庸,但是我觉得很适合我。
昨日微感小腹已经有点下垂,估计这几天这小家伙就要出世了,为了以防万一,狐狸师傅前几天已经将附近几个村子所有的稳婆都请了过来,都住在园子里。
推开窗户,温暖的阳光洒下来,迎面一股清新的绿草气息,我打个呵欠,推门出去。
说实话,真不知道狐狸师傅什么时候盖得这座院子,虽然小,但是却异常别致,我沿着蜿蜒的小路,慢慢的走走停停,现在终于可以平静下来了,即使内里的那颗心再怎么千疮百孔,只要不去触碰,就不会疼了吧。
“张婆婆,你真有福气啊,你儿子今年竟然中了进士,以后你可就有福气喽!”远远的传来一句艳羡的声音,好久没有听到过别人的声音了,园子里除了我和狐狸师傅以及昏睡的凌之外,还有几个仆人,可是都是哑巴。
“哈哈……”一阵得意的笑声传来,“那是,我儿子说等国丧一过,就接我去城里,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有走出过这山沟沟呢?”国丧?我心里一惊,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还是朝国境内,那么国丧……是谁?脑子翁升作响,忽地她又叹口气,“你说这皇太后,怎么就到这个节骨眼上死了呢?”
太后?我一个不稳,脚下一滑,扶住旁边的一棵树干,下腹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只觉得眼前一黑,我惊叫一声,紧紧的抱住肚子,宝宝不会有事的,不会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腹部的下坠感越来越强,我感到一阵剧列的宫缩,我喘着气,额上流下大滴大滴的汗水往下流,拼命的抓住旁边的树干,“救命……”奋力的喊出一句,终于意识被彻底的黑暗吞噬。
“夫人……用力啊!”耳边传来遥远的呼唤,可是眼皮重的根本就抬不起来,只感觉到身子发冷,五脏六腑都所成了一团,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痉挛,一股仿佛要将我撕裂的剧痛从腹部曼延至全身,“痛……冷……”无意识的发出破碎的呻吟。
“雪儿!雪儿!”一声一声焦急的呼唤入耳,可是对我来说却仿佛是催眠的,我只觉得意识越来越轻,“雪儿!不要睡!雪儿!”惊天动地的吼声在耳畔强烈的震荡,心里强烈的冲击一下,孩子?不能睡,为了孩子,也不能睡。
眼睛睁不开,将全身的力度都集中到手上,紧紧的抓住身下的柔软,剧烈的疼痛再次席卷了全身,汗水混着泪水湿了我的脸颊,“夫人,对……就这样,在使把劲!”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用尽全力,疼痛彻底的袭入脑髓,我猛然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是狐狸师傅泪痕满面的脸,我奋力的伸出手,他紧紧的握住,“雪儿……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我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动动唇,“保……孩……子……”指甲深入他的掌心,我闭上眼睛最后将全身的力度集中,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我彻底的陷入了黑暗,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是梦吗?我站在一片天地间,眼前都是黑茫茫的迷雾,无边无际,潮水一般涌来,我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前方,一团萤光如幽幽的蓝光,在我眼前浮动,渐渐的,那团蓝光愈来愈盛,照的我睁不开眼睛,下意识的伸手挡住这强烈的光线,透过手指看过去,一个身影慢慢的聚集,缓缓的向我包围过来,终于将我全部包住,一团热流从心里蔓延到四肢,感觉在那一瞬间无边无际的黑暗渐渐的散去。
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像是舒傲天又像是颜凌毓,像是美人爹爹又像是风炎,我颤抖着声音,轻声问道:“你是谁?”可是他仿佛听不见我的声音,伸手触向蓝光中,什么也碰不到,“是谁?你是谁?”我不禁失声尖叫!
恍惚的身子一阵轻浮,离开了那团蓝光,周围一片白色,空洞的白色,宛若飘在云际,我伸手去抓那逐渐消散的蓝光,恍惚之间听到低低的呜咽,“……你骗我……你……等我……”
谁?可是我的身体却离他愈来愈远,渐渐地,耳边有奇奇怪怪的声音,悉悉索索的摩擦声,我的眼里只剩一片虚无的白色,胸中压抑着一口气,串不上来,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在我感觉到就要窒息的时候,一声尖厉的哭声入耳,心脏仿佛被重重一击,身体重重的掉了下去,意识慢慢沉淀。
“快……快还有一个!”孩子?还有一个,我蓦地重新睁开眼睛,张口喊了一句,“孩子……”狐狸师傅慌乱的将手中的东西伏到我旁边,看到一个皱巴巴的小脸,我下意识的吐出句,“真丑……”身体又是一阵痉挛,这下彻底没意识了。
凌和二年冬,晨国明帝崩,新帝尚未足月,外戚执权,国家乱离,流离四起,以青州,冀州为重,民怨四起,百姓其苦难言。夕伺机而动,出兵伐晨。次年夏,夕突逢天灾,瘟疫横行,流离四起,以青州,冀州为重,朝廷为止天祸,烧活人万计,毁村落无数。同年,黄河决堤,百姓流离失所,民居于其旁者纷迁于他地。凌帝顺天行事,起兵平乱,战争持续三年之久,至凌和五年冬,晨亡,夕灭,至此四国统一。
太和历马车突然一停,我身子一个不稳,向后撞去,狐狸师傅一把拉住我,沉声向外问道:“怎么了?”
福伯掀开帘子探进头来,用手语比划着,意思是车卡住了,我们可能要等会。
狐狸师傅轻轻点点头。
一阵淡淡的茶香飘了进来,看来我们是停在一间茶寮的旁边了。
“这仗终于打完了,打了两年那……”隔着帘子一声叹息传,“就是不知道这老百姓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老丈,这仗都打完了,你还叹什么气呢?这下天下统一了,以后就省得打仗了。”听声音似乎是一个中年文士的。
“仗是打完了,可是这瘟疫还在横行,凌帝虽然没像那个暴君一样烧人毁家,可是却是将人都圈起来了,不能离开,这还不是一样。”这句话还夹杂着一声哽咽,“我的妻儿……”
一阵痛哭入耳,我下意识的去接帘子,却被狐狸师傅摁下了手,他冲我摇摇头,“福伯,好了就赶紧回去吧。”轻轻的冲驾车的人吩咐了一句。
“老丈,放心吧,凌帝已经在四处召集消除瘟疫的方子和方法了,还是有希望的。”旁边有人安慰道。
马车的速又开始动了,嘎吱的声音又响起来,风过帘起,落入我眼中的是一张悲苦不堪的憔悴面容。
“怎么,雪儿又有什么想法了?”狐狸师傅挑挑眉。
我无奈的摇摇头,“没什么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又不是大夫。”快三年了,平静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那日无意间听到太后驾崩的消息,导致早产,清醒之后我知道她终于等到她要等的人了,那也是离开那个金丝樊笼了。
这次难道还要趟这趟浑水,可是我真的有治疗瘟疫的方法,当初跟璟哥哥看了那么多关于中医的书可不是白看的,可是瘟疫也是分很多类的,要是不实地考察一番,方子却是无法下的,但是我要救吗?还是要见死不救。
狐狸师傅打量我良久,最终却是叹了一口气,“雪儿,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只要记住那里永远是你的家就好,我和无双、唯一在家里等你就行,只是切记你的眼睛,你自己制作的那两片眼镜……不能长时间的入眼,会伤到的。”
“狐狸。”伸手拉住他,我却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时生产要不是有他在身边,恐怕我必死无疑了吧,那两个小破家伙的性命也救不回来了,本想着时间久了,或许我会爱上这个陪了我十三年的男子,可是为什么就是爱不上呢?
是差那么一点心悸,还是差那么一点时机?也许时间太久太久了,相识得太久太久了,久到我无法重新审视对他的感情,久到习惯性把他当作朋友、当作依靠,也可以和他这么默契的厮守下去,可是为什么就是爱不上。
“又在想什么呢?”感觉他的手触上我的头发。
“狐狸,我是不是耽误你太多时间了?”我转头问他,“可是这么久了,我还是无法爱上你,怎么办?”
他一脸错愕,随即又笑了,“雪儿瞎想什么呢?陪在雪儿身边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我已经不知道对你到底是心疼多一点还是爱恋多一点,只是知道,不能让雪儿孤单一个人,如果有一天,雪儿真的有人陪了,我就会离开的。”
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原来我还是这么容易感动的,“狐狸,你要是遇到心动的女子,也一定要告诉我?那时候我也会放你离开的。”
他轻点点头。
“好,我们击掌为誓。”拉起他的手,拍上他光滑温热的掌心,可是我怕那个时候早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赶到冀州的时候,虽然这种场面已经在脑子里勾画了无数了,但是看到眼前的情景还是止不住的震惊,到处是腐烂的尸体,悲戚的哭喊,萧瑟凄凉。
“萧姐姐,萧姐姐。”帘子揭开,是两个月前救下的孩子,经过这么久的勘察和各位医师的配合,疫情也控制住了,再过几天,我就真的可以离开了。
我放下手中的捣杵,笑着看着她,“怎么了?”
“外面来了好多官兵啊,说是要来找你的。”她伸手指着外面一脸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