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舒傲天
我已经决定把舒氏企业继承人的位子让出来了,给他,这样或许可以弥补一些什么,可是,另一笔债,真的,永远也还不清了。
殷若汐找到当初那个残疾的孩子了吗?她到底知道了多少,真是小看她了,过去那么久的事,我都没有想到,她竟然能查得到,看来,这个游戏不陪她玩下去都不行了。
“汐。”第二天,在学校门口看见她,老远就打了一声招呼,很享受的看着边上所有的女生看着她由惊讶再到愤恨的表情。
“恩,天,早上好。”她也不顾边上江祁璟快要掉下来的下巴,很礼貌的回了我一句。
“恩,真是有礼貌的孩子,我们一起走吧。”看着她根江祁璟的亲密样子很不舒服,我两三步就插到他们中间。
真的是很默契,我们两个以后谁都没有提过以前的事,我不知道我对她的事所知道的有几分是真实的,也不知道她对我当年那件事掌握了多少。或许伤口只要不去提及,就真的会慢慢的愈合,或许有一天,会真的结疤然后只留下很淡的一条印迹。
在成长的几年里,我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在大家的眼中,我们很理所当然的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可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有自己清楚,那只是一个契约,契约而已。
进一步的相处,我们都把伤口和真心藏在最黑暗的地方。
“天,快来看这里,真的很漂亮呢。”她可以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随时喊我的名字,似乎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恩,汐可以把这幅画画下来,然后送给我当定情信物啊,这可是我们共同发现的。”在两家家长已经默许的情况下,我们两个经常单独出来,每次看到璟哀伤的眼神看着她,我突然有一种感觉,就是自己何其幸运。
“恩,又没有戴围巾呢,脖子冷不冷啊。”我习惯的从风衣兜里掏出随时准备的围巾给她围在脖颈上,不知道这么久的时间,自己究竟送出去了多少条围巾,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习惯的,自己都记不清了,每次去干什么,看到围巾总是会不由自主的买下来。
给她围好围巾,从背后抱住她,她特有的气息传进鼻子里,很安心,很安心。
“画下来,也不送给你,送给璟哥哥,这幅画和他很配呢。”她娇嗔着说。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璟是她的哥哥,可是她每次提起璟来,我还是很不舒服。
“璟吗?汐,为什么那么依赖璟。是因为他像他吗?”明显的感觉怀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那个男孩,我无意间查到的,已经死去很久的男孩,当初第一次在他的房间里看到他们的合影,樱花树下,落英缤纷,女孩紧紧的偎依在男孩的身边,巧笑嫣然,那个笑容,没有添加一丝杂质,纯洁如天使,而男孩温和的气息,宠溺地笑容,像极了璟,那个男孩,叫做凌。
我嫉妒那个男孩,他占据了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和最纯真的时光,虽然死了,可是我知道,在她的心里,一定有一方最干净的土地留给男孩,他的位置或许根本就没有人可以占据。
“不是说好什么都不提的吗?”她挣扎开我的怀抱,走到了边上,淡淡地说道。
一时间,我却不知道该怎样接话了。“我,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可以告诉我吗?”
“他,他是一个天使,误入凡尘的天使。”就只有这一句话,可是她说的很认真,我不得不承认他在她心里的分量。天使,他是天使吗?那他是你的天使吗?可是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出口。
我尽自己的能力照顾她,我赌着有一天她会爱上我,我会彻底的取代她心中的那个人,她生病的时候,我会耐心的一勺一勺的喂她吃粥,她不开心的时候,我会一遍一遍的讲笑话给她听……总之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们也一天天的长大,似乎已经忘记了过去那种互相威胁的日子,而我也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似乎她还是照片里那个十五岁的纯洁的女孩。可是我却一天天的害怕起来,不是原本是一个游戏吗?可是我仿佛真的陷进去了,可是她呢?她心里还有一个扎根扎的很深地人,而且这场相逢,对她来说,她究竟付出了多少真心?
终于到了毕业的时候,她竟然没有进自己的家族企业,而是选择了另一家跨国公司,而且是从最小的职员干起,很意外吗?不是,似乎又在意料之中,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只是我心痛,她终于要离开我了吗,她还是坚持走自己选择的那条不归路,既然留不住她,那就忘记吧。
我顺利的进入家族企业,而且以我的聪明和相貌,我很快交了一堆女朋友,我整天在花丛里流连往返,我想要彻底的忘记她,彻底的,彻底的……她似乎对我的行为并不惊讶,从来不会主动的找我,再见面还是和在学校一样,亲密的动作,似乎都不会激起一丝波澜,她还是她,我还是我,一切都没有任何地改变。
只是我发现,无论我身边的女伴换的多么的勤快,心底的那抹影子已经深深地扎下了根。
只是两家的家长开始责备我,是我变心了吗?汐,你可曾真心的待我,以前你总是一个人做三个人的便当,然后带到学校我们一起吃,那一刻,你可曾真心;汐,我以前在画室等你的时候,站在夕阳的余晖里,你总是很安静的偷偷的给我画素描像,那一刻,你可曾真心;汐,你累极的时候,总是趴在我的背上很安心的睡觉,那一刻,你可曾真心……这些,我都不敢给自己答案,那我,要用什么来留住你,怎么留住你?
楼均皓,你的直系上司,那是前几年在宴会上遇见的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好朋友,可是为什么,他看你的眼神那么地不一样,甚至比璟还**,汐,你那么聪慧地女子,你不知道吗?
你总是拒绝我开车去公司接你,是知道每天晚上都有一个男人开着车静静的跟在你的自行车后面,直到你安全的进家门吗?而那个男人,不是我。汐,你什么时候可以真正的为我停留。
我知道这两年你的动作不小,何威,江夫人的亲哥哥,在江氏企业里也算是元老了,可是就那么轻易的因为亏空公款被撤销一切职务,还要坐牢,结果逼得他自杀,汐,这是你干的吗?还有江夫人,怎么突然就疯了,汐,你给的惊喜还是真的不少呢;还有你的父亲,是真的中风了吗?江家,现在就剩下一个老人在哪里撑着了,或许真的再过不久,大权都要落到你的手里了。
既然你不愿意为我驻足,那么我只有借助自己的力量,把你留在我的身边了。我向你求婚,我赌你可以放下仇恨,可以和我继续以前的日子。可是我输了不是吗?你拒绝了我,那么干净,那么彻底,没有留下一丝余地。
汐,我必须得承认,你真的够狠,可是这些我都能容忍,为什么要和我大哥订婚,你认为你可以一并吞并舒氏吗?不知道你和那个老头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我必须阻止你嫁给我大哥,是什么样的仇恨,恨到你可以将你自己当成货物一样牺牲。
看,还是我最了解你,你的计划我一想便猜到了,从璟的眼睛里知道,我猜的没错,你不要怪我,这次是我唯一的一次想要拦住你,你不能伤害我的大哥,绝对不能,如果不是我拒绝舒氏企业继承人的位子,是不是今天站在敌对位置的就是你和我。可是,舒氏,是我给大哥的承诺,我无法不遵守,我用我死去的弟弟发过誓。
为什么会是意外,为什么江祁璟会出现,为什么,我的计划到了最后一步还是空的。我只是想要留住你啊,这都不行吗?
那一刻,打开已经严重变形的车门,满身鲜血的你,却睡的那么安详,救了他,你很安心吗?还是你终于放心了,小心翼翼的抱你出来,血染红了你的衣服,也染透了我的心,我疯狂的给任何一个和你有关系的人打电话,我希望你能听到大家的呼唤可以回来,可以再一次睁开眼睛,这次,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阻止了,真的,只要你睁开眼睛就好。
二十个小时的手术,真的很漫长啊,璟的那一拳真的不疼,一点也不疼,只是心真的好疼。
苍白的容颜,没有一丝血色,我的罪要怎么去救赎,汐,我该恨你吗?我该怪你吗?不,我不很你,也不怪你,只是求你不要在给我惩罚了,吧眼睛睁开好吗,此刻,我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只是你每天的微笑,不管那个微笑有多假,至少你还在笑,不是么,那样就好。
二十四个小时,时间现在都是这么奢侈的概念,你会醒来的,一定会的,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你,我爱你,我爱你啊!
梦中的你,那么氤氲不实,可是我真的很高兴,你还愿意出现在我的梦中。这已经足够了,我问你,若果我不是舒家的人,你会答应我的求婚吗?
你说或许会,我知道你骗我呢,真的,可是至少你答应了会。
我步步紧逼着你,不为别的,就为了给自己找一个理由,找一个可以不离开你的理由。
“会的,天,我不该去招惹你的,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可是,在我的心里,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舒傲天,你是你,不是舒家的二少爷,所以,我选择拒绝你的求婚,我不愿意我们的婚姻建立在那一种我们虽然都痛恨,但是还要强迫自己走下去的路。”
你的回答很出乎我的意料,你真的对我动情了吗?我可以相信吗?汐,我错了吗?我越来越看不清你了,哪个是真的你,哪个又是假的你?
“是么,汐,难道是我看错你了,你还是善良的。”
“汐,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你的目标现在转向我大哥,所以才拒绝我的求婚吗?”
一句又一句,我步步紧逼,我就想逼出你的真心,可是我知道我自己已经没有资格了在去说爱你了,但是我就是想给自己一个答案。看,我就是这样的人,既然狠,那就要彻底,一丝退路都不要留下。
你终于也有说不出来话的时候,难道你连骗一下我都不愿意吗?你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感知?你是我的,早在十六岁那年我就认定你了,你只能,是我的。
粗暴的抱你在怀里,再也不要松开了,低头吻上你的唇,曾经我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一天你心甘情愿的呆在我的身旁,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这一天永远都不可能到来,那我就只有采取我的方式来留住你,即使结果是玉石俱焚。
血的味道,多久没有尝到了,不知道是你的还是我的,不过就让我们的血流在一起吧。
生平第一次看见她生气,竟然不是为她自己,而是江祁璟,我嫉妒,为什么,既然你不能爱我,那你就恨我吧,只要能以一种方式深深的扎根你心里,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们之间这场华丽的游戏眼看就要走到终点,可是我不想以你规定的方式去结束它,因为我输掉了太多,如果注定我赢不了你,那么,我要以我的方式做最后的一搏。
我告诉你我爱你,我爱你,可是为什么你不相信,难道我一直就是这样一个让你无法信赖的人吗?你不能为我放弃复仇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不能自私的决定离开我,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那么轻易的就离开,所以我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不择手段,很久都没有这样渴望去拥有什么了,可是这次,我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留住你。
“舒傲天,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爱我,一切,已经过去了,我不想玩了,我玩不起了,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输了,这次,你已经让我败的很彻底了。我累了,真的累了,我只是想休息了,你,我不恨你,真的,可是,我累了,我只是累了……”
汐,你累了吗,可是不要睡觉啊。你这是在惩罚我吗,可是,这个惩罚太过于沉重了,你还是那么狠,对别人,对自己,都是如此的决绝,你说你不恨我,那么为什么不愿意睁开眼睛。
爱,它以它该有的形式依然存在着,却不再属于我!
心,它以它该有的方式跳动着,却不再有感知。
她走了,那么彻底,至死都没有给任何人一个机会,包括她自己。这个结局,就剩我一个人来背负,可是,汐,我还是不愿意放开你。生不能同衾,那么死但愿可以同穴,因为我发现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相忘于江湖,那么天涯海角,相濡以沫吧。
凌晨霖篇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站在高台,闭上眼睛,入耳的是莺莺燕燕的笑语,时而夹杂着媚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真的熟悉了这样的环境,执起手中的竹箫,放到嘴边,就这样下去吧。
一岁能言,两岁识字,三岁言诗,四岁能赋,五岁能书--这是世人给我的殊荣。
父亲是夕国的士大夫,十年寒窗,才换来这样的荣耀,不可避免的,他的身上有那种读书人特有的清高和孤傲,而我从小在父亲的教导下耳熏目染,这种气质已经深入到骨子里了。
在八岁那年,父亲拿着夕国殿试的试卷让我作答,无意的一篇文章,却不知如何流传到外边,竟然被拿来和当时状元的文章作比较,而也因为那篇文章,我成为名动夕国的少年才子。
这个光环,我根本不知道它就是那场大劫的祸根,直到一切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发生之后,我才明白,原来在一切荣耀背后,所要付出的代价远远不止这些。
在我的家族获罪的那一刻起,我终于尝到了从天上掉入云泥的痛苦,父亲入狱,被屈打致死,母亲殉情而亡,我永远忘不了母亲死时无法闭上的双眼,那是恨,还有深深的绝望。
我拒绝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这样的朝廷,让我如何在立足?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已经在母亲愤恨的眼睛中,变得破败不堪了,我宁愿将自己流放到最肮脏的地方,也不愿意沉浮在那个让我窒息的牢笼。
箫音缓缓的响起,如泣如诉,曾经的那些抱负,那些理想,那些幸福,在家破人亡的那一刻起,都不存在了。
如今的我,只是醉月楼中一个男伶,至于以后是什么,我已经无从去思考。
“哟,这凌公子真实越长越水灵了,妈妈可要好好的调教啊。”一股酒气迎面冲来,我看见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被几位姐姐笑着拉了下去。
“当然,妈妈我一定尽力,王公子您先喝酒。”老鸨陪着笑脸,对红玉姐姐使个眼色,那位王公子终于被扯到了一边。
我始终保持着微微的笑意,这种笑容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在经历过那么多次的毒打之后,早就成为一种习惯了。
依依姐说过,在这种地方,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是强者,她告诉我自己曾经自杀过三次,可是最后才明白--一切都不值得,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还好好活着,而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去死?
既然要活着,而微笑可以活的更舒服一点,那又何必让自己挨打,依依姐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可以看得见她心里的那种沧桑和无奈,而她才十六岁,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很多。
我开始屈服,开始去学着习惯,短短的两年时间,我成了醉月楼继依依姐之后身价最高的人,我可以选择我的客人,我可以拒绝我讨厌做得事情。
“晨霖啊……”听见这么谄媚的声音,我就知道肯定又是妈妈有事求我,不露痕迹的转头,脸上依旧是那种看不出喜悲的笑容,“妈妈找我何事?”
“半个月后是萧丞相千金的生辰,想请你过去一趟,怎么样?”她希冀的看着我,萧丞相?现在在夕国几乎一手遮天的人,恐怕妈妈又是狠赚了一笔吧。
“妈妈,您也知道,我最近不舒服,怕是到时候去不了了。”我单手揉着太阳穴假装头晕。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焦急,“晨霖,只要你答应去,有什么要求,妈妈什么都依你。”
“真的?”我怀疑的问了一句,心里却在偷笑,要的就是这个。
她讨好的点点头。
“那好,再去丞相府表演之前这段时间,我都不要上台了。”最近是真的有点累了。
“这个……”她的脸上闪过犹豫之意,的确,凌公子的箫几乎可以让她日进斗金。
“妈妈不愿意就算了。”我甩出去一句,转身离开。
“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她焦急的喊了一句。
我回过头还是不动声色的微笑,“那就谢谢妈妈了。”
“别忘了六月初六萧小姐的生辰就行。”她心有不甘的丢下一句。
“知道了。”淡淡的回了一句,终于可以休息了,可是身体上的累休息就可以恢复,那心里的负累要如何解除?
在那柄利剑刺入身体的时候,似乎并没有预期的疼痛,看着血慢慢的从我身体里流逝,却让我觉得异常的轻松,终于走到尽头了,我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的理由离开这个世界了。
可是看见她比哭还绝望的脸庞时,无穷无尽的疼痛立刻席卷了我的心,那么彻底,痛彻心扉,不留一丝完整的感知。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过了,上一次这样绝望的时候是母亲倒在我身边的那一刻,原来,人生总是会将同样的痛重复很多遍的,只是我在庆幸,以后再也不会痛了。
汐儿,来世不要再见了。
这样爱着你的我,那那样被你爱着的我,都已经累了,再也经不起相同的感情了。
伸手想再一次触摸你绝美的容颜,就让今生的你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就好。
爱也是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
对不起,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残忍的一个人,原谅我的伤害,这样你才可以记住我。
恍惚间,看见的是那一年那个七岁的小女孩,四目相对的时候,她满是震惊和纠葛着喜悦的眸子,似乎流过了太多的伤痛,纷纷而下的眼泪莫名的让我心中一紧。
留在她的身边,只是因为她是第一个见一次面就为我流泪的人,却不是因为世人口中那一曲天籁之音。
年少的日子,本以为已经千疮百孔了,却不知因为有了她的陪伴,我还可以微笑的那么心安理得。
他是所有人的雪儿,却只是我一个人的汐儿。
她每次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温柔的能柔光似乎能将我溺毙,脸上如阳光般的笑容可以让我忘记往昔所有的阴霾,可是,我总觉得那个时候,她是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远在天边却近在咫尺的人。
可是我不在意,因为她的身边,自始至终都有我的位置,这就够了,这样的陪伴,我很安心,尽力的宠溺她,包容她。
我不知道,世间竟有那样的女子,出色的让我这个曾经名动夕国的少年才子站在他的身边都感到自惭形秽。
灵动、聪明、飘逸,任何美好的词语用在她的身上都无法说出她内在的那一种气韵,夕月盛会后,只是一夜间,她的名字却传到了千里之外,太多人见到了她的美好,她的光芒越耀眼,我越想逃开,她坚定的心意,让我再一次自卑的难堪,只有逃了。
而在我想逃开的时候,却发现早已逃不掉了,她的身上有太多的美好,太多的秘密,而我想把这些全部品尝,那么我就得做一个配的起她的人,这样才能站在她的身边。
可是如何能配的起她?我只是一个卑微的罪臣之子,又流落于烟花柳巷之间数年,怎么还能赔得起她,可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不能退步,不管他是富甲夕国的商贾巨子,还是高高在上的小王爷,甚至于夕国的太子,我--都不会放手。
无论如何,我要出人头地,不为自己蒙冤受屈的家族,只为眼前这个让我无法自拔的女子。
在及冠礼上,我尽我所能的展示自己的才华,甚至于向玉簪公主低头屈服,只为了能堂堂正正的站在她的身边。终于,我成功了,皇上为凌家平反了,我也得到了重用,可是天意弄人,在大殿上,当皇上要我拜萧丞相为义父时,我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绝望,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我又能如何?走到这一步我要放弃吗?不能--绝对不能,如果放弃了,那真的什么都没了,可是做她的哥哥,我甘心吗?她又当如何?
我只有躲,再次躲得远远的,凌晨霖,你真的很没用!看着镜中的自己,我都觉得厌恶,我怎么能变成这样的人?
看见她因为这个消息而吐出一口血的时候,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万念俱灰。汐儿,只要你一句话,我什么都不要了,真的,只要留在能看见你的地方就好,只要你好就好。
可是她只是一句话就抚平了我满身的烦躁和不安,“你本就是展翅飞翔的雄鹰,现在你终于有了高飞的机会,凌,不要放弃,知道吗?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的,你明白吗?”可是汐儿,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我想飞的更高,只是为了追上你的高度,我不想只是站在你的身后,我要和你并肩而立。
我许你三年的承诺,我一定要追上你,一定。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到了泽州,我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弱小,原来曾经所有的抱负、理想付诸于现实是那么难,在死掉一个人后,我的心里无比的恐惧,害怕,我怕在也回不去了,给她的承诺再也无法兑现了?我不怕死,可是我怕她难过,我真的不想她再为我流一滴眼泪。
可是,几个月后,事情空前的顺利,查了很久终于知道原来暗地里有人帮助我,而那个人--竟然是弘颜,那个高高在上的小王爷,心一下子沉到了最低点,他为何来帮我,傻子都能想得到,汐儿,又是你,对吗?
原来,任凭我再怎么努力,还是赶不上你的身影。
我可以安心的接受你为我做得任何事,可是我不想任何事你都帮我做了,这样我会感到自己很没用,那样的我怎么配站在你的身边,我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我要如何保护你?
本不想回来,本想用自己的力量在泽州在干点什么,可是汐儿,你要及笄了,那样出色的女子,我怎能放心将你独自留于世俗。
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在你的身体撞进我的怀里的时候,才恍惚感觉到一丝的真实,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是我朝思暮想的人吗?怎么--美得这样不尽真实,任你牵着我的手,落座,而我的目光,却再也无法从你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中移开了。
那一支舞,是为了我而跳的吗?汐儿,你不是不愿意学吗,是不是因为我一句话,你真的学了倾天神舞,你看我总是这么无理取闹,在你面前,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在那些人痴迷的目光中,我看见自己更加痴迷的目光,这样翱翔九天的凤凰真的会驻留在我的身边吗?心里强大的恍惚让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我再也不能走了,再一次离开,我真的怕回过头来就找不到你了。
看着她麻木绝望的伤悲,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陪着她流泪,陪着她将心一点一点的掏空,将所有的痛楚埋进心底的最深处。
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任她的指甲陷入我的掌心里,萧丞相的死,毁了那个明媚的萧若雪,可是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无论她要到哪里去,无论她决定和谁在一起,我都会一直在她的身边,直到我没有力量守下去为止。
意识一点一点的剥离,伸出去的手也无力的垂下,汐儿,对不起,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我说过永远陪着你,可是我死亡的这一天,就是我们的永远了,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以这样的方式存在于你的记忆里,可是有一天你累了,一定要学会遗忘,忘了我就好。
我多想给你幸福,可是你这样的女子,我怕你要的幸福我给不起,若有一天要你离开我,还不如我以这样的姿态先离开你,因为你离开我,那我也就找不到在生存下去的理由了,我负了父母,负了祖宗,负了自己,只是因为有你,我才坚持到现在。
我怕再一次看见你伤心绝望,那样的痛,我真的没法在承受了。
可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你这么难过的脸,而这个罪魁祸首,还是我自己,原来我一直都错了。
一把古筝弹落了风尘,拨动了水韵;一弯黛眉,在碧波潋滟中流转;一世的红颜,在水之湄自花开花落。
就这样,忘了吧。
一寸相思一寸灰,情长自古空余恨。
潮涯篇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外面莺歌燕语,娇笑轻叱时不时的飘入耳际,眼中还是不变的蓝天白云,从不知道,发呆有何好处,为什么那个女子如此的喜欢发呆。
可是看久了,我才明白,原来发呆--可以使思想停滞,那么很多人很多事就真的记不起来了,这样真的可以少掉很多烦恼、无奈甚至是痛苦。
“公子,您又发呆了。”夏梦走过来将窗子合上,顺便阻隔了一切的世俗的喧嚣还有窗外美丽的风景。
刚伸出去阻止的手就那么垂下来,无奈的动动嘴角,“夏梦,管你们家小姐管上瘾了,现在连公子我也要管?”回过头才发现女子眼中瞬间已经蓄满泪水,原来我又说错话了。
可是那个谜一般的女子,怎么会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伸手拍上夏梦的肩膀,却不知从何开口,而她却哭得更凶了,“好了,别哭了。”
似乎声音有点重,眼前的女子终于止住了哭泣,惊讶的看着我,来这里多久了,我也不记得了,只是恍惚中似乎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她--真的没死吗?坚持了这么久,我也开始怀疑我自己了。
她曾经说过,这三个丫头已经是她的姐妹了,她一定要亲眼看着她们幸福,她宁愿自己受到伤害,也不愿意她们受伤,那个时候她说的那么坚定,眼睛里闪烁着那么耀眼的亮光,我看得出来,那是出自心底的真话。
可是如果她还活着,她一定会来解救这三个丫头的,可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她还是没有出现?
跟老鸨约定的时间就剩一天了,这么庞大的赌局,一下子就要到尽头了,而我却是输了,把自己输掉了。
那么,明晚的醉月楼--应该很热闹吧。
名动四国的潮涯公子--明晚过后,也会不存在了。
一直相信她只是离开一段时间,那么这段时间她要一直守护的人我来替她守着,那么等到她回来的那一天,我会是第一个见到她的人。
我一直在等着,等待她的出现;我一直在相信,相信她会回来。
可是如今,我真的连自己都是无法相信了。
一直独善其身的潮涯公子,何时竟变成这样的人?这趟浑水,怎么就那样义无反顾的把自己卷进来了;错了吗?后悔了吗?可是如今丝毫都不觉得自己错了,甚至从未想过后悔,只是为了在一次看见那个女子微笑的容颜。
雪儿,你看--你一直叫我狐狸,可是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一点都不聪明,真的。
指间一颗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泪珠,缓缓的流动,折射出璀璨的光泽,美丽不可方物,仿佛是沧海枯了以后,情人眼里最后坠落的那一颗。
柔情泪,姐姐临死前交到我手上唯一的遗物。
相思是毒,解药难求。一寸相思一寸灰,纵然是百结愁肠,心碎欲滴,也只能默默承受,黯然神伤。
然而柔情泪,却是唯一可以抵制相思子的解药,服了柔情泪的人,就会变得忘情,所以今生今世都不能动情,否则必受腐骨蚀心之痛,生不如死。
“爱情,是腐骨的毒药,太伤人--可是这毒药,却是世间最美味的稀世佳肴,我不想忘,也不能忘。”
六岁的孩子亲眼看着从小和他相依为命的姐姐死在眼前,双手沾满了亲人的血,泪水从眼睛里涌出,流下脸庞,一滴滴的落到手上,混入唯一的亲人的血里,一起渗入黄土。
那时候的我太小,什么都不明白,只有姐姐临死前含笑的面容和遥望的眸子以及闭上眼睛那一瞬间眼角流下的那一滴泪深深地刻在脑子里,还有那个人决绝离去的背影。
慢慢的长大了,我懂了,既是毒药,那不管它如何的稀世,如何的美味,那是绝对都不能沾的,即使不用柔情泪,潮涯公子也可以断情断地彻底,因为他的心已经足够的硬。
九年的牢笼生活,我被人当金丝雀一般的养起来,我一直冷冷看着豢养我的人,却不得不听命于他,我是他掌中的蝼蚁,是他手心的玩具,高兴了,置之高台,不高兴了,踩之脚下,暗无天日的生活,让我绝望,看着身边那些及其空洞的眸子和伤残的身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开始每一次的逃离,都是遍体鳞伤的被捉回,是他清楚地告诉我,要想活下去,就必须乖乖的听话,这个时间的生存规律,就是这么简单。
终于逃得累了,我选择了屈服,当无数的细针刺入皮肤的时候,即使**上的疼痛要将我彻底撕裂,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微笑,我用整个生命旋舞,只为了给自己一条活路。
无数次的发烧化脓,无数次衣服站在身上脱不下来,无数次站都站不起来,无数次生命垂危,可是我不能放弃,我要活下去。
我要天下人沉迷在我绝世的舞姿里,而这将是我最有利的武器。
十四岁那年,看着血一滴滴落下,我再也没有了六岁那年的恐慌和无措,我终于逃了出来,九年以来我的求生信念在那一瞬间终于见到了光明。
当身上无数条伤疤渐渐的脱落,被娇弱新生的皮肤取代取代,我终于相信了,我还活着,三年的时间,我摇身一变成了夕国闻名于世的舞师,游戏人间,处处留情处处绝情。
潮涯,绝不会像拂晓一样,为任何人伤害到自己,绝不!
可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什么都控制不了,一切--都乱了。
那个女子,应该是孩子吧,可是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虽然有着孩子的童稚面庞,可是眼底闪过的狡黠之光,却不是属于一个孩子的。
有人说,年龄是和阅历无法对等的东西,所以我想知道,眼前这个人,究竟想要掩藏了什么?
那么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尘世间,多少的注定,多少的轮回,我知道,一定会有什么发生,一定。
可是第一战,我就败了,一个身经百战的人,却被一个小孩子给耍了,她还急切的想要逃开我,从来没有人能从我身边逃得开,她--也不能例外,生活中就是要随时添加一些惊喜,要不就太单调了,丞相的千金,或许真的会给我一个很大的惊喜呢?
可是事实似乎证明我错了,这个孩子将一切掩藏的太深太深了,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错的,明亮爽朗的笑容恍惚的不仅是人的眼睛,甚至还有人的心,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仿佛也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心中没有恐惧,没有恨意,手上也没有沾染鲜血,可以没有任何负担的大笑。
花开是寂寞的,纵使有人看着,但如果有人能够听到花开时的歌声,那便不一样了。
她说,狐狸师傅,你不快乐,你的眼里有太多的忧伤。
她说,狐狸师傅,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太难看。
她说,狐狸师傅,没有永恒的伤害。
她说,狐狸师傅,有些东西在阳光下会变得微不足道。
她说,狐狸师傅,是个人,就要有一些不堪的回忆与过往,但能走出自己为自己垒上的这道不透风石墙的人,才是有资格品位生活,感受幸福的人。
于是,我迷恋上了那张明媚的笑颜,还有那种有些平和安静的声音。
什么时候,不再作恶梦了,可以很安然的入睡,梦中不再有姐姐临死时鲜血淋漓的画面,内心的惶恐和害怕渐渐的淡忘了,不再需要半夜推门而出,独自坐在屋顶,看向星空。
渐渐地,在她面前我变得很平静,我终于可以很安心的活在世间了,不再有任何负担,不在刻意伪装,她给我带来内心的平静,宽恕和救赎,我告诉自己,这不是爱情。
还是太过自信。命中注定的劫数,躲不过,只有承担。
很多时候,看着她的时候,觉得她就是我的一面镜子,看着她,好像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有时会感到莫名的心疼。
在她的生辰上,第一眼见到那个少年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她心里涌起的滔天巨浪,那种让人窒息,让人刻骨铭心的疼痛一瞬间倾泻出来,势不可挡。
看着她越陷越深,雪儿,你能看到别人的路,为何就看不清自己的心?
你对那个少年,真的是纯粹的爱吗?
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看着她的关切不再属于我一个人,对于她,我想我的爱是多于心疼的,可是我选择了成全,希望只是看她幸福就好。我只想静静的待在她身边,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宁静,只要每天看着她微笑,可以很安心的接受她冲我撒娇,看着她幸福的生活。
在我的眼里,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孩子,可是我不会去拆穿她,因为只有她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才可以守着她,这样的女子,如果长大了,注定是要去飞翔的。
她的旷世之才,她倾城倾国的容颜,还有她耀眼的笑容,以及世人所没有的那些惊世骇俗的想法,就注定了她的不平凡,只是我不知道,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
眼看着她羽化成凤,却最终没有飞翔到九天之上,而是重重的摔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我知道一切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谈论,那个绝世的女子死了,从绝情崖上坠下去了,心中剧痛,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站立。
自古以来,坠入崖底的人,无一生还。
那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转头窗外的阳光努力的射进来,仿若她最灿烂的微笑。
于是,我相信,她--没有死,只是离开而已,终有一天她会回来,因为这里还有很多她牵挂的人。
可是等了这么久,她还是没有回来,我想我是疯了,从遇见她开始,一切都仿佛在做梦,而且是做了一个冗长而繁复的梦,如果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可以有人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指间的柔情泪已经到了嘴边,会忘记的,只要吞下去,就会将关于她所有的一切遗忘,我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女子,那些爱情、那些伤痛,从此与我无关。
从此,我又会是那个游戏人间的潮涯公子,不会为任何一个人驻足。
冰凉的温度直至心底最深处最柔软的那一个地方,一阵深深的战栗没由的迅速上涌。
“爱情,是腐骨的毒药,太伤人--可是这毒药,却是世间最美味的稀世佳肴,我不想忘,也不能忘。”
姐姐临终前的话有回荡在耳边,我想此刻,我是真的明白了。
闭上眼睛,隐约感觉到眼角滑过一滴冰凉。
“潮涯公子。”门外传来轻轻的唤声,到嘴边的泪珠始终没有送下去,我不想忘记她,也不能忘记她,虽痛,可是忘记了,会不会更痛?
整理好一切,起身开门,竟是这醉月楼的花魁柳依依姑娘,对她我也略有耳闻,又是一个流转于红尘的女子,可是世俗之人,又有几个逃得出这个四面是网的樊笼。
“柳姑娘请进。”我淡淡的微笑,尽量不让她看出来一丝痕迹。
“公子不必客气,依依只有几句话来转告。”她也微笑的滴水不漏,看来大家似乎都是一样的人呢。
“是替妈妈传话?”我挑眉望着她,要是真的替老鸨传话,怎么会劳她大驾。
她淡淡的摇摇头,“潮涯公子,依依只想告诉公子,今夜会有贵客光临,想必公子是很想见到这位贵客的,所以希望公子好好的准备。”
“贵客,是谁?”我和她,交情似乎不是很深,她这是什么意思?
“请恕依依无法解答公子的疑问,告辞了。”转身之处似弱柳扶风,无限风情,真不愧是名动啸月的美人,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闪过的却是那个女子灵动隽秀的身姿。
关上房门抚上舞衣,这是她送给我唯一还像点样的礼物。
红色的舞衣被窗户吹进来的风轻轻的扬起,就像一团跳动的火焰,那么今夜,就让所有的人燃烧吧!
欲火之后,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一片黑暗。
这个世界没有一丝光芒,只有深沉的,宛若叹息的黑暗。
我是死了吗,可是这个世界如此黑暗,我要怎么去找你们,努力的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身上火辣辣的疼……怎么会感觉到疼痛……难道我没死吗?怎么可能……如此黑暗的世界,除了阴间还会有那里?
冷……好冷……我努力的将身体蜷缩,模糊之间一只手探上了我的额头……那么柔软,美人爹爹,是你吗……你找到我了……还是凌……用尽全身的力气蹭上那只手的温暖,疼……再一次,黑暗完全的将我覆盖,透不过气了……还在挣扎什么,放弃吧,黑暗之中似乎有人在沉重的叹息,不要,我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伸出双手,虚无的抓着……“姑娘,姑娘,你醒了吗?”手被一只大手握住,好温暖的感觉,可是有点陌生。
我尽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也想开口,可是喉咙干涩灼痛的似要冒火,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脑子里纷乱的片段迅速的掠影……可是眼皮还是沉重的合上,在昏睡的那一刻,似乎有人为我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苦……好苦涩的味道……舌头拒绝这种味道的入侵,我使劲的想要躲开这种味道的来源。
“姑娘,姑娘……你听得见吗?”遥远的声音传过来,回荡在空旷寂寥的天地之间,谁?谁在叫我,可是四面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不要,血……怎么那么多血……美人爹爹,凌,不要走,血色席卷了天地,而他们的身影就在那一片血色中迅速的被湮没,不要……努力的睁开双眼,可是还是黑暗,什么也没有。
“姑娘,你醒了。”旁边有惊喜的声音传入耳朵,怎么这个黑暗的世界还有别人吗?可是我看不到他,环顾一周,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呼吸还是有点气闷。
“你是谁……”发出声音,才觉得喉咙好疼,只是三个字却废了了我半天的劲,“……你在哪里……”
“姑娘,我就在你面前,你看不见我吗?”惊讶的声音传入耳朵,好像在右侧。
我使劲的把头转向右侧,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可是再一次,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原来真的到了地狱吗?这是第多少层,怎么一丝光亮都没有。
“我……我看不到你……”我无力的耷拉下眼皮,好累啊。
“看不见,看不见吗?”那个声音又传入耳朵,“没事,你先把药喝了。”接着一些苦涩的汁水便流入舌尖。
“什么?药。”我顾不上嘴边的东西,迅速的开口说道,接着一丝浓重的药腥气传入鼻腔,脸上似乎也溅上了一些温热的液体。
“是药啊,姑娘你伤的这么严重,不喝药怎么会好呢?”似乎有人站起来整理着身边的东西,悉悉索索。
“我……我没死。”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咦。”似乎被我的语气吓着了,“姑娘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死?”那个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玩笑。
“现在什么时辰了?”晚上吗?为什么连蜡烛都不点。
“巳时三刻左右吧。”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回答。
巳时三刻,相当于中午十一点左右,现在是白天,可是我为什么都看到,这个房间密封吗,努力的举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晃晃,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姑娘,你干什么?”立刻手被摁下,“你全身多处受伤,不能乱动的。”语气似乎有点发怒。
“只是全身多处受伤吗?”我冷笑着,“公子何不直接告诉我,还有双目失明呢。”
“你,你真的看不见?”似乎不相信,他惊讶的叫到。
“我的世界,一片黑暗。”不知道说这句话什么意味,我竟然没有死,那么就是说,我又把凌一个人丢在另外一个世界了。
“没关系。”那个声音似乎有一些同情,“无忧会把姑娘治好的,姑娘不用担心。”
无忧,又是谁?算了,都不去理会了。
“不劳公子费心了。”我淡淡的说道,“我是在即寻死的,既然没有死成,我还要寻第二次的,公子不必费心救我了。”
“什么?”果然被我的话吓到了,“姑娘,你这么年轻,不好好活着,为什么寻死?”
“这些公子不必理会了,公子只需要把我丢出去,任我自生自灭就好了。”此刻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世界。
“影。你就把她丢出去算了。”房间里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好温雅的声音,“早说了让你不要救她了,浪费药材和时间。”
“的确是浪费。”我苦笑,挣扎着从床上起来,那就自己走出去吧,可是一瞬间似乎有牵动身上的伤,疼……无意识的呻吟就从口中溢出……“你干什么?”那个叫影的似乎气急败坏,再次狠狠的把我按回去,“你知不知道我们当初捡到你的时候,你伤的多严重,全身十几处骨折,脑子里还有积血,我们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你救回来,你昏迷了十二天,怎么说,你这条命现在也是我的,我不准你离开。”
听完他的长篇大论,“我要你救了吗?”空洞的眼睛转向他的位置,“我本来就是要死的。”
似乎一时间被我的话噎住,他好长时间没有开口,倒是另一个人开口,“姑娘要死请死远一点,不要弄脏我的地方。”还是淡淡的语气,仿佛一个人的生死,他在瞬间已然看透。
“我知道了,一定不会让公子为难。”我静静的躺在床上,现在还不能起身,等过几天,稍为能动了,就可以离开了。
“我不准你离开。”一句一字的说道。
不理会他的话,我安静的闭上眼睛,下一次,要怎么死,绝情崖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竟然都死不掉吗?老天,你是故意在折磨我吗?是我前世做的错事太多吗?
“在下很好奇,姑娘是怎么弄得这一身伤的,被仇家追杀吗?”好像是那个叫无忧的人问的,听声音,这两个人差不多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可是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两个有怎么会在这里?
“知道绝情崖吗?”我淡淡的开口,眼睛都不用睁,因为即使睁开,什么也看不到。
“绝情崖?”两个人稍微惊讶的声音。
“我是从那里跳下来的。”我淡漠的解释着,“两位是在什么地方捡到我的呢?”
“瀑布下的岩滩上。”无忧平淡的说了一句,“距离绝情崖有几百里的水路。”他又淡淡的添了一句,让我更明白自己的来历吗?
“可是从绝情崖到这里的瀑布,水中大多是暗礁,连船都难穿行,你竟然没有死。”叫影的少年惊讶的说道。
我苦笑,我是真的想死啊,早知道直接夺过剑来抹脖子比较干脆吧,可是我不愿意把我的躯体留在那里……渐渐的休息了几天,这几天身体还比较虚弱,只能一直喝药,再者就是偶尔吃点小米粥,其他的什么也没吃,可是药和小米粥太折磨胃了,从来都不喜欢喝中药,可是为了尽快离开,我每次尽力的一口气喝完,还有那小米粥,不知道那两位是怎么吃下去的,自小在丞相府里惯了吧,每天的山珍海味,美人爹爹……想到美人爹爹,心就开始痛,短短的时间内,就剩下我一个人独自流浪在陌生的地方,在天堂的你会不会心痛,可是我真的好想念你,每天想到骨髓里,没有你们的世界,一片荒芜,我每天这样不得不继续往前走,可是我真的累了,想结束一切了,你们的突然离开已经将我伤的支离破碎,我已经没有办法习惯没有你们的日子。
凌,爱上一个人需要一秒钟,可是要忘记一个人,或许一辈子都不够,你自私的为我做了选择,自私的选择长眠,可是让我如何以一个人的姿态相处?你安心了,那我呢?你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这个世界,阻断了任何一丝和你有联系的讯息,你可曾想过我一个人的孤单与满身心的伤痛?
你让我去微笑,请问我该怎样去微笑?
你要我去幸福,请问我该怎样去幸福?
“姑娘,该吃药了。”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扶起来,我木然的张开口,顺利的喝完药,我继续躺下去,“姑娘叫什么名字,总不能让我们一直喂、哎这样的称呼你吧。”影的声音传入耳朵,名字,我能告诉你们我的真实身份吗?
“一个将死之人,不必理会名字了,两位公子爱叫什么,随便吧。”我继续沉浸在我的世界里,这么久了,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梦见过他们,连梦中,我们都不能相见吗?
一直想念一个人,很深很深。
一直想遗忘一个人,很久很久。
可是当我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你,为何离别又如此匆匆,我们的相逢,晚了吗?在前世的辗转反侧中,我以为我早已经将你放入心底最深的地方,再也不会翻起什么风浪,可是在今生相望的那一瞬间,却发现你依然在我心底那个最重要的位置,你可以走的那么云淡风轻,却将我放在这举步维艰、进退维谷的境地,你怎么忍心?怎么舍得?
淡蓝的孤云刹有心情随风漂流漫天游荡残留的花香弥漫衣襟轻柔欲醉颖颖回味……外面传来了熟悉的的曲子,我不禁跟着曲子唱起来,多久了,没有唱过这首歌了,这是属于我们的歌曲,尽管你已经忘记了,可是我还记得,记得我们之间的每一件事,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承诺,可是如今的这些,都成了我自己的事了吗?
“姑娘竟然会唱这首歌。”无忧淡淡的音调传了进来。
我转过头去,不让他看见我眼角的泪花,“听说这首歌是夕国萧丞相之女在八岁生日之时为一少年而唱,在夕国已经流传开了,市井之间很多人会唱的。”我淡定的解释着。
“萧丞相,听说一个月前在皇宫大殿上中毒身亡,而他的女儿也不知所踪。”静静的陈述事实,可是在我听来却是蚀骨之痛,“可惜了,那么一位才女。”惋惜的语气。
听他的口气,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身份,“是吗?”我波澜不惊,连我自己都惊讶,自己竟然可以平静道这样一种地步。
感觉到一道目光射上我的脸庞,他们见过萧若雪吗?我的容颜会不会将我出卖,我的手下意识的摸到脸上,“姑娘。”无忧淡漠的声音似乎有点担忧,我终于知道他担心什么了,因为我的手摸到了一条条的伤疤,似乎还上着药,毁容了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毁容了?”我的眼睛茫然的望着只属于自己的黑暗,毁容、失明,老天,你待我还真是不薄呢,考验我能活下去吗?你这是给我生的勇气还是死的理由?
“姑娘似乎对毁容之事毫不在意?”他惊讶的问着我。
“既然已经这样了,还能怎样?哭、闹,可是那样有用吗?我可没有这些精力,况且我本来是要死的,对一个连死都无所谓的人,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我翻了一个身,继续躺下。
身后没有了声响,出去了吗?我疑惑的在翻个身,“要是我说,姑娘的眼疾和容颜之事在下都可以治愈呢?”他竟然还没有出去。
“不用了,这样,很好。”就让我这样丑陋的活在只属于自己的黑暗中吧,这样或许我会给自己找到一个活着的理由,“况且公子和我非亲非故,没必要这样帮我。”
“也是,自找麻烦。”有点自嘲的声音,椅子响了一下,他似乎起身离去,真是两个奇怪的人。
四岁生日的时候,电闪雷鸣,我一个人躲在桌子底下低低的哭泣;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我一个人在黑暗的角落里深深的怀念一个人;十七岁生日的时候,我已经可以适应黑暗之中的一切生活;……十五岁是个死结,永远解不开的死结,前世的十五岁,我那么惨烈的看着凌死在我的面前,今生的十五岁,我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凌那么安静的消失在我的面前,命运的轨道,我真的逃脱不了吗?那就这样,如果真的无法死去,就让我一辈子留在黑暗之中,可是看不到,思念真的会变淡吗?
我将自己困的死死的,不留一点余地,我的心已经碎了,再也缝不起来了,彻底的毁灭,无法在重来一次……
“凌,不要离开……不要……”满头大汗的坐起来,手不知道虚无的伸向哪里?睁大的双眼,可是眼前除了黑暗似乎什么都没有,我微微的勾勾嘴角,竟然做梦了,可是梦里为什么凌连头也不会一次,我就那么追着他的身影,一直跑,一直跑……“哐!”门被踢开了,“姑娘,你没事吧?”是影的声音,焦急的语气毫不掩饰。
擦擦额上的冷汗,“我没事。只是……做恶梦了。”冲他的方向扯出一个笑容,“真的没事,打扰你们休息,真的不好意思。”
不知道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他竟然对一个连底细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是如此的关心,天生的软心肠吗?
“哦,没事就好。”低沉的声音闷哼到。
我只有歉意的笑笑,“那个,现在是什么时辰,白天还是夜里?”心里还是生疼,爹爹,凌,如果你们见到你们的雪儿变成这样的废人,你们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世界上吗?
“现在是卯时三刻,天就要亮了。”声音里似乎有一丝同情的意味,什么时候,我竟然也落到这种要别人来同情的地步。
“谢谢公子。”
“以后叫我影吧,影子的影。”语气有点不悦,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我叫他公子不舒服的缘故。
我微笑着点点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我还得靠他们两个养着,谁叫我现在是个废人呢?
“那个是无忧,无忧无虑的无忧。”我心里明白他指的是和他一起的那位公子。
“我知道了。”淡淡的毁了一句,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们自己的名字,可是该叫什么呢?萧若雪吗,在跳崖的那一刻,就和凌一起死掉了,殷若汐?七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可是这短暂的几天,我要以什么身份来活着,手抚上或许此刻已经很丑陋的容颜,“若两位公子不在意,以后叫我夜吧,黑夜的夜。”
“夜?”意料之中的惊讶。
我淡淡的笑着,“影公子不觉得这个字现在很适合我吗?”
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过了很久才飘过来一句,“姑娘,有些事过去了就不要在想了,你的亲人会担心你的。”
亲人?我现在还算有什么亲人吗?美人爹爹和凌已经和我天人永隔,而唯一还在的美人妈妈此刻又会在哪里?爹爹不再了,她是否又能够真的继续活下来,狐狸师傅,夏家三姐妹,叶芸姐姐……想起他们,我的心一阵战栗,要是他们知道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会很难过的,那我宁愿,那个一直笑着的雪儿活在他们心里就好。
“我没有亲人。”简单的一句话,说出来才发现那么难。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他轻声道。
我皱皱眉,看来真的还是一个孩子,“没关系。”
又过了七八天,淡淡的也了解了这两个人,影算是一个大孩子,江湖经验明显不够,而无忧,虽然年纪和影差不多,但是要内敛的多,看不出真正的情绪,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又是那家的公子,朝堂?江湖?总觉得他们不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会是什么人呢?可是有一件事还是值得高兴一下,就是我可以下床了,可以离开这里了,他们是什么人我也不必探究了,我只是想要凌这一辈子不要那么孤单,一个人的世界,肯定很难过,或许我能做的,就是尽快去陪他,这样我也可以不必一个人难过的在黑暗里绝望,他也可以不必孤单的在天堂里守望我。
清冽柔和的琴音又响起来,看来又是无忧在抚琴了。这么些天,我几乎就是这么躺着听着他的琴声过来的,可以听得出他是一个性子很淡的人,影说他和无忧今年都是十七岁,可是他拥有与年龄不符的东西,有什么经历的人吗?
似乎琴音里一直在等待什么,一个人还是一些事,只是太过思念,和我此刻的心情一样。
我试着从床上坐起来,摸到鞋,穿好,向琴音飘来的芳香挪过去。
“哐!”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腿上一阵疼痛,我就那么直直的倒下去,在认命的闭着眼睛准备接受疼痛的一瞬间,我稳稳的落在了一个怀里,有点熟悉的感觉,可是太遥远了,我一时间恍惚是贪恋这种温暖,竟有些失神。
“夜姑娘没事吗?”淡淡的声音飘入耳朵。
温热的气息拂上额前的头发,“没事……”我有些慌乱的站直身体,离开了那一瞬的温暖,心里仿佛失落了些什么。
“夜姑娘不再床上好好躺着,下来做什么?”语气似乎有些愠怒,“有什么事,可以叫在下处理。”
“没事。”我心虚的答道,“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恢复程度,想着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是吗?”讥诮一声,“我看姑娘在过一两天就可以离开了。”
“我知道了。”摸到床,安静的躺回去,来这里多久了,失明以后,分不清白天和黑夜,自己都不知道过去多少天了?无忧似乎对我的举动有所不解,注意了我一会,门外又传来清冽的琴音,我的意识渐渐的步入黑暗……再次醒来,睁开双眼还是一片黑暗。
“你醒了?”耳边传来影的声音,“吃点东西吧。”感觉到嘴边有勺子伸过来,我习惯的张开口,吞下去一口粥,味道真的不敢恭维。
他递来第二口的时候,我适时的把头偏过去,“不要了,我就要离开了,不要浪费你们的粥了。”
“你?你要离开?”他把碗放在边上,竟然失声说了这句话。
“恩。”虽然心里很奇怪他的失态,但是脸上并没有显出任何的表情,“我当初说过,若我有能力离开,便是要离开了。”
“这么久了,你……你还要去寻死吗?”很惊讶他竟然问这个问题。
我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还要去死吗?可是如今的我,这样活着的废人,不死还能怎么样,但是我能当着一个辛辛苦苦救了我的人这么说吗,不能。“我不知道。”搪塞他一句。
“不知道?”似乎有点高兴,“那就是说,你可能不去死了?”
我在心里苦笑,此刻谈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况且还是和一个不相关的人谈论我生与死的问题,“或许?”我停了一下,眼睛望向不知名的远方,“我这样,活着也是拖累别人了。”
“我们可以照顾你。”我惊讶于他的直接,怎么会有这种人,不问来历背景,他竟然想要照顾一个残废之人。
我痴痴的想着他刚才的一句话。
“我是说,我可以找人照顾你。”他急忙的解释了一遍。
“可是,影,我们,甚至连朋友都不是。”我抬起空洞的眼睛看着他。
似乎是淡淡的苦笑,“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你的,“影,可以把无忧的琴帮我借一下吗?”
“你要琴做什么?”他似乎是猛然回过神来。
“借来就是了。”或许我回报你的就只剩下这些了,希望你可以很快的忘记曾经自己的生命里出现过我这么一个人。
“好,我去。”过了一会儿,影才回来,“夜,琴借回来了。”他帮我把琴放好,扶着我坐在琴的前面,双手抚上琴弦,此时竟是如此的陌生,上次弹琴的时候,他们还都在我的身边,可是才过了短短的时间,物是人非,我终于明白这个词原来是这么残忍。
应该快到晚上了吧,总觉得门口吹来的风带着淡淡的湿气,凉凉的,但是却让人冷到骨髓里,调了一下琴音,指下开始划出一个个音符,唇微微张开,那一首歌就那么飘出来。
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你听,寂寞在唱歌……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泪的,手指划过有点湿润的琴弦,眼睛里的伤痛此刻都显露无疑了吧,歌声遥远的传出去,而我自己还躲在那个最黑暗最疼痛的角落里。
此刻,竟然还会流泪,心不是早已伤的彻底了吗,在重新遇上凌的那一刻,命运就朝着早已经设定好的轨道将我碾得粉碎。
一方丝巾擦上脸上的泪水,我抬起头空洞的望着眼前,却不知道是谁,“你弄脏我的琴了。”淡淡的声音传入耳朵,是无忧,他什么时候来的,是影把琴借过来的时候吗?
我接过脸上的丝巾,低下头,“对不起。”淡淡的听不出任何表情。
“夜。”是影的声音,“很好听,只是太悲伤了。”他似乎很动容。
“可是,很适合我此刻的心情。”我擦擦脸上的泪水,微微的笑了一下,“所以,我必须离开。”慢慢的起身,“影,对不起。”
“为什么?”却是无忧的声音。
我背过身,“天黑了,就不会在天亮了。”留给他一句,我想那样聪明的人,会明白的,“两位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夜,不要那么绝望。”影此刻的声音是沉痛的,为了我吗?可是我的心痛,真正能懂的,又有几人,没有亲身经历的人,又怎会明白,那种痛,是万劫不复的幻灭。
“你的眼睛,药已经配齐了。”无忧还是一点波澜都没有的语气,“只不过还差一味药引,千年紫琥珀。”他顿了一下,“很不好找。”
“那就不用麻烦了,看不看得见对我来说,没什么了。”我自嘲的笑笑,“无忧公子何时又关心起我的眼睛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他的那种平淡,我心中总是有隐隐的怒气,心中仿佛总有什么东西被牵制。
他似乎也不生气,沉默了一会,“是影让我帮你的,况且没有千年紫琥珀,一切都没用。”语气中似乎有淡淡的失望,是因为关心我吗,为什么听到他这种语气,心底有个地方开始疼痛?
“谢谢无忧公子费心了,既然没有办法,就放弃吧。”我平静了一下语气,淡淡的说道。
“无忧,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听到影着急的声音,我心里似乎有一丝的不忍,他的好意,我怎能如此践踏,他并不欠我什么,河谷要对我如此好。
“影,不要在执着了,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执念,都是没有意义的。”我淡淡的开口,希望可以说服他放弃。
“那夜姑娘,又何苦执念?”无忧的话飘过来,我心中一凛,他竟能这么容易看穿我的执念吗?可是我那已经不是执念了,那是劫数!我注定了,在劫难逃。
好久,没有人开口,若能放,谁又不愿意放开,可是真的是放不开,所以才叫做执念吧。
那晚过后,平静的两天,谁也没有再去提任何事,我已经收拾着离开了,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当初他们捡到我的时候,我自己究竟待了什么。当初离开的时候,包袱是在凌那里的,而在我失去他的那一刻,什么都已不再重要,包括那包袱里的十万两银票,所以我自己,应该什么都没有。
“夜,真的要离开吗?”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的影开口了。
我不着痕迹的点点头,拿上他为我准备的那根竹竿,以后自己就是一个盲人了,可是离开了这里自己要去哪里?回啸月吗,我回去只会给那些人带来灾难,可是这样的我,要怎么活着,看来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了,死亡,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夜,这是当初救你的时候,你身上的东西。”摸着他递过来的东西,我的心一瞬间就有点恍惚,簪子,可是弘颜送我的那支簪子,想起弘颜,又有点难过,我还欠着他那个承诺。
“这些,你带着吧。”无忧走进来,似乎递给我一个包袱,我摸了一下,里面似乎都是干粮,他还是关心我的,虽然很淡,但是还是感觉的到。
“谢谢。”我勾勾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拿起簪子,收进怀里。一瞬间,手腕被紧紧的抓住。
“千年紫琥珀!”无忧惊叫的声音,我心中一惊,难道弘颜送我的梅花簪竟是千年紫琥珀做的吗?
眼睛上蒙着厚厚的布,有点凉凉的感觉,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明天就可以拆掉了,我还是安静的躺在床上。遥想前天,当无忧证实了我手中的梅花簪就是千年紫琥珀后,我的心竟然连一丝波动也没有,最高兴的要数影了,可是在我执意要走的情况下,影竟然点了我的穴道,强制无忧为我医治眼睛,所以此刻我还是躺在床上,既不能言,也不能动。
“夜,吃点东西吧。”感觉到影已经在床边了,我很无奈的张开口,对于他的好意,我现在只能选择去接受了。
他很安静的喂着我一勺一勺的吃着粥,我现在已经对这种粥的味道习惯了,原来什么事都没有绝对的,不管什么,只要习惯了就好,可是最怕的就是,习惯了后突然失去的那一刻,太痛了,早已习惯的人,习惯的事物,在失去的那一瞬间,就终结了。
我一直在等,等着再次看见你;我一直在相信,相信你的诺言;等待,是最漫长的绝望;绝望,是最漫长的等待。
只是如今的你们,在心疼,我都没法习惯没有你们的日子……静静的吃完粥,影仔细的帮我擦着嘴角边的粥粒,我示意他解开我的哑穴,似乎犹豫了一会,他才伸手为我解开穴道。试着发出声音,才觉得两天没有说话,嗓子似乎有点哑。
“影,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对我的好让我很奇怪,如果他知道我的身份,或许还有利用价值,可是如果他不知道我的身份,这份好,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恩?”似乎没有想到我刚一开口就问这句话,他迟疑了一声。
“我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一字一句的又重复了一句,确定他已经彻底的听懂了。
“我……我也不知道。”他淡淡的语气让我一愣,不知道?这是什么破答案,对一个人无条件的好,自己竟然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吗?还是你本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亦或许是你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可是夕国的皇帝会把我跳崖的事情说出去吗,他会笨的告诉天下他逼死了丞相的女儿?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毁容了,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估计就算认识我的人也没有几个能认出来的,所以知道我身份这个可能性减少了很多;可是究竟是因为什么?
“夜,你在想什么?”或许是我沉默的时间太久了,可是我此刻想的事能告诉你吗?对于影和无忧,除了名字我一无所知,当初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结构是很复杂的了,就一个夕国简单的宫变,竟然就让我家破人亡,以后还会有什么事等着我?
我一动不动,可是装睡,现在最好不要理会这些事,还有爹爹的死,到底是谁下的毒,算得那么准,刚好是宫变的那天,会是弘颜吗?你算准了那天的情况,还有那个奇怪的明镜大师,为什么美人爹爹见到他眼里会有那么大的感情波动,还有皇帝的毒是谁下的?
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弄明白,上天不让我死是要我彻底弄清这些事情吗?爹爹不能白死,还有美人妈妈,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可是凌,想到凌,心就开始生疼,他的死是真的为了我,我要把他的死算在谁的头上,皇帝,还是我自己?
胡思乱想中脑子开始变得迷糊,渐渐的睡过去。
终于熬到了要拆掉布的时候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走出黑暗,无忧身上淡淡的药草味道传入鼻腔,让我很安心,影的呼吸似乎有一些急促,他现在比我还紧张,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我的,微微的渗出汗珠。眼上的重量一层一层的减轻,我紧紧的闭着双眼,如果真的不能,就让我彻底的习惯黑暗。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眼上的私服全部解除后,无忧淡淡的声音飘入耳朵。
我慢慢的睁开眼睛,一点一点,微亮的光芒刺激到眼睛,我立刻用手护上眼睛,真的已经不习惯光亮了,慢慢的,眼前的景物有朦胧逐渐清晰,渐渐的也适应了光芒,我使劲的眨了眨眼睛,终于完全的睁开,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原来他们怕我刚开始适应不了强光,此刻似乎门和窗户上都遮上了布。
放下手,就看见了眼前的两个少年,我一眼就可以看出谁是谁,影一身宝蓝色的长衫,清俊的脸庞,眉眼间似乎有淡淡的喜意,他的一双棕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的眼睛,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扣住我的;无忧一件月牙白的衣衫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眉眼间尽是淡漠清远的神情,懒散的的目光在我的眼睛上来回巡视,他的眼睛是湖绿色的,和凌的墨绿色不同,但是那一瞬间,对上他的眼睛,我恍惚了一下。都是好看的人,看他们的样子,估计又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与生俱来的那么一种气质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出身。
“我看见了。”淡淡的开口,唤回他们两个的注意力。
“真的吗?看见了!”影高兴的神情立刻显露在脸上。
而无忧只是淡淡的投给我一个微笑,那个微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温和之中却有一丝探究的意味,甚至还有些许防备。
我安慰的对影笑笑,“我真的看见了。不过,你抓的我的手很疼。”
“啊?”他闪电式的放开了我的手,尴尬的在一旁笑了笑,那笑容,像极了曾经的我,很干净,像是我梦中天堂的颜色,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很纯粹,没有任何瑕疵的干净的女孩……可是长大了,什么都改变了,天堂的颜色,在梦中出现的时候,到夹杂了一丝鲜红……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屋子,竟然是一所竹屋,收拾的很干净,布置也很简洁,屋子中间是一张竹桌,几张小竹凳,桌上放着很古朴的一个茶壶,搭配着几个小茶杯,看来主人还是好茶道的;靠窗的地方是书案,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些书和笔墨纸砚,隔着窗子看出去,窗台上似乎还摆着几盆植物,开着各色的花,看起来清新典雅;右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墨宝,画的竟然是大海,还是夜晚涨潮的时候,笔法娴熟,似乎可以从画中看出涨潮时的汹涌澎湃和退潮时的平静,画轴的左下角有一方印,离得比较远,我也没有仔细看,似乎是什么北辰什么的。下面的琴案上稳稳的放着一把古琴,原来他的琴一直是放这里的吗?
正当我的目光收回来的时候,无忧淡淡的笑道,“夜姑娘对自己看到的还满意吗?”
“古朴淡雅,素净婉约,不失为高品味。”听见他的问题,我顺口说出自己的感受。
“看来夜姑娘还是一位高雅之人呢。”无忧勾起嘴角。
我微笑,“人无所谓高雅不高雅,只是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故品味不同而已,如果两个人没有共同的爱好,没有资格去评价他人对一件东西或是物品的看法。”
他似乎有点惊讶的看着我,相信他也早已洞悉了这个道理了,只不过从一个女子的嘴里说出来,他有点惊讶而已,我差点都忘记了,自己还是这个世界的女人……“大家都饿了吧,我去准备午餐吧?”影似乎发现我们的话题有点不愉快了,赶紧插口。
我拉住他的袖子,“厨房在哪里?我去准备吧,就当是谢谢你们这么久来照顾我。”我可真的不想被那粥折磨了,虽说是我已经习惯,但是我的胃还不习惯。
他停下跨出去的脚步,惊讶的回过头,“你会做饭?”
我无奈的笑了笑,顺着影的目光看上自己的双手,十指纤白细嫩,怎么看都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的手,“会不会过会你们就知道了,现在带我去厨房吧。”
走出房间,强烈的光线一下子刺激的眼睛生疼,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再次慢慢的睁开眼睛。
“还习惯吗?”耳边传来柔柔的声音。
我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不知道这次是从黑暗中醒过来,还是从死亡中解脱出来,光明对我来说似乎来的太突然了,让我不知所措,以后的我要如何继续向前走,一个人无以为继的生活?可是心里带着那么多的伤痛,需要多久的时间慢慢的抚平伤口,然后又要用多久的时间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遗忘?向何处安身立命?
鼻子里不是的传来阵阵花香,我才仔细的打量自己所处的地方,身后三间小竹屋,门前一个小植物园,有很多不知名的植物,应该就是无忧培植的药草了,四周都是竹子,凤尾森森,竹叶在微风中摇曳生姿,远处似乎有潺潺的水声,真是世外桃源;要是知道有这样的地方存在,我是不是就可以早早的规劝美人爹爹放下权势,然后我们一起快乐的生活下去,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心中狠狠的剜了一下。
“走吧。”我回过头,尽快的逃离眼前的一切,这原本是我梦想的地方,梦想的生活,可是如今因为你们的离去,一切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虽然它现在生生的在我面前,可是却成了远在云端的疼痛,咫尺天涯的距离让我无法在触碰……我沉默着跟着影一路走到厨房,“只有米吗?”看着找完所有地方仅有的收获。
“只有米。”影很无奈的笑笑,“我们本来没打算长期待的,无意之间救了你,然后我就出去买了些米,因为我只会煮粥,无忧什么也不会。”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他不安的低着头。
“那咱们就继续吃粥吧。”我无奈的耸耸肩,开始着手眼下的事,刚才看见无忧的园子里,好像有些东西可以用来熬粥。
“园子里的东西可以用吗?”
“恩……”他差异的抬起头。
我浅浅的笑笑,“熬粥可以用得着。”
“有些是可以的,我陪你去吧。”他转身向外走去。
走到园子里,我就地取了一些材料,不过他的园子里带是东西很齐全,我虽然对中医不是很了解,但是刚到江家的那时候璟哥哥对医术特别感兴趣,他的房间里都是医书,我偶尔翻翻认认东西,他也教我一些简单的药方子,可是如今的他们,在那个世界过的还好吗,应该早就娶妻生子了吧,可以将我很快的忘记就好。
拿了东西,见影还有跟着去厨房的意思,我回头看着他:“君子远庖厨。你和无忧去房间等着吧,我做好了拿过来。”看着他还在犹豫,“难道怕我把你们厨房的那点米背走吗?”
他突然就笑了,那笑容在阳光下有点晃眼,一瞬间,我仿佛又看见落英缤纷的樱花树下,凌冲我笑得一脸阳光。
赶紧回过头,快步走到厨房,靠在墙上无力的滑下,我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间,兄很闷,可是心更疼,我还是习惯不了他离开的日子,虽然前世那样过了整整九年……收拾好情绪,把粥煮上,刚才淘米舀水的时候,终于看见自己的容貌了,应该是顺着水流冲下来的时候,被水中的石头和暗礁划伤的,现在疤似乎已经脱落的差不多了,可是脸上还留有深一道浅一道的红色印痕,不是很多,却足以遮掩我原本的容颜,这是不是又是一个让我活下去的理由,以新的身份,新的环境可以继续存活于这个世上,可是,我活着的希望没有了。苦笑着摸上脸上的痕迹,带着满身满心的伤痛,如果要真的活下去,会不会很累。
我端着煮好的粥走到竹屋,看见桌边坐着的两个少年,淡定的神情,不知道在说了什么事,或许给是离开的时候了,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习惯。
“吃粥了。”我跨进门槛,似乎打扰到了他们的谈话。
影回过头来,立刻上来接过我手中的盘子,低下头去深深的闻了一下,“好香啊!”赞许充满了眼睛。
端到桌边,每人面前摆了一碗,“那就多吃点吧,厨房里还有。”我淡淡的笑道,或许这是最后和你们一起吃饭了,从此以后,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无忧舀了一勺吃入口中,“恩,很好吃,香而不浓,淡中带甜,却是粥中极品,不知道夜姑娘怎么做到的?”
一看他就是懂吃之人,“借了你园子中的几味草药和几种花瓣而已,无忧公子既是一个懂吃之人,想必吃的,美食已经不少,区区一碗粥,不必挂怀。”
“夜,没想到你做的东西这么好吃。”影的夸赞从来不会拐弯抹角,不过他的这份直爽真的很让人羡慕,曾几何时,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可是如今看来怎么样都做不到了。
“喜欢弄一些小东西而已,闲时的消遣,只是厨房的东西有限,若是有食材,我或许还可以好好的感谢你们一番,可惜巧妇难无无米之炊。”慢慢的吃着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
“那明天我们去买东西,让我们好好尝尝你的手艺?”真的很后悔自己多嘴,忘了影还是小孩子脾性了,拿我的客气当不客气了。
我浅浅的笑笑,也不答言,“影,先吃饭,再说吧。”无忧及时压下了这个话题。
吃完饭收拾好一切,已经到了晚上,我在想是否应该辞行了,听影的话,好像是因为我才耽搁了他们的行程,他们竟然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滞留将近一个月,可是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看在门上看着房前满园的花,我似乎还是丞相府那个什么都不用操心的小丫头……“夜姑娘想什么呢?”淡淡的药草为传来。
“想该想的事。”暗示他不要在问下去了。
无忧果然是个聪明人,立刻转移了话题,“在下想请教姑娘一件事?望姑娘坦诚相待。”
“请说。”我直起身子,不知道无忧会有什么问题,我的身世,我要告诉他吗,“若我可以答,那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我不能答,请无忧公子不要在意。”
“好,请问姑娘的紫琥珀簪子从何而来?”
“友人相赠而已,本不是我的东西。”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我只有如实回答。
“友人相赠?”他挑挑眉,“那夜姑娘可否告诉我是何人相赠?”
“对不起,恕我不能。”我回过头向房里走去,这个话题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为什么?”
我停下脚步,幽幽的回了一句,“我只是不想在和过去有任何的瓜葛,希望无忧公子可以谅解。”
似乎沉默了一会,“姑娘不想知道这根簪子的来历吗?”
回过头,他似乎若有所思,“这根簪子有来历吗?”
“上古神书《救世宝鉴》中有记载,而我曾经见过那本书中对此簪的叙述。”他湖绿色的眼睛似乎有一丝精光闪过。
“《救世宝鉴》?”我惊呼一声,“传说那本书早已失传,公子从何处见到的。”曾经听府里的大夫说过,《救世宝鉴》是一本很神秘的医书,其价值无法估计,里面记载了上古神器,各种救人的秘术和害人的咒术,不过早已经失传了,无忧这么年少,怎么会见到那本书。
“千年紫琥珀,状作梅花簪,残疾之人,如做药引,轻两天复,重则六天,神祭圣物,宫灭,下落不详。”他轻轻的吐出一句话。
看来这根簪子还真的是宝物,可是如此贵重之物,弘颜为何要送与我,他不知道此簪的来历吗,可是他那么聪明之人,怎么不知。
“和我没关系。”淡淡的开口,“我明天就离开。”不理会身后的人,径自走到床边,和衣躺下,琥珀簪竟然是神祭宫的圣物,可是为什么会到弘颜手里?神祭宫不是在千年前就灭宫了吗?那么弘颜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思绪一片混乱,往昔的过往又如浮光掠影般窜入我的脑际,看到美人爹爹和凌的笑容,我的心又生生的疼……窗外,月明星稀,腕上的镯子,似乎又莹莹泛光。
翌日早上,很早的起床,收拾好屋子的一切,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本想把琥珀簪子留给无忧的,他是个医生,利用琥珀簪应该可以救很多人,可是我并不知道弘颜送我此物的目的,便不能贸然送人,况且我还牵着他一个承诺,虽然已经成为陌路,可是只要我活着一天,那个承诺就还在。
走出屋子,才发现两抹身影已经站立在屋前。
“夜,打算不辞而别吗?”影的声音似乎有些受伤。
被逮到了,看来我还是很容易被人看穿的啊,这么多年的历练,真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嘿嘿的干笑两声,“没有,我正要找你们辞行。”掩饰的不着痕迹。
“真的要离开吗?”浓浓的伤感,突然弄的我的鼻子有一丝发酸。
“影,谢谢你们照顾我这么久。”我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们不也有要去做的事吗?为我已经耽搁太久了,真是抱歉,我现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报答你们。”
“一定要离开吗?”这孩子烦不烦啊,都问了好几遍了,怎么这么婆婆妈妈。
我狠命的点点头,断绝他一切的疑问。
“可是,你的脸……”影担心的语气又触动了我内心某跟柔软的弦,至少这一刻,还有人关心我,不是吗?
我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没事,不就是毁容了吗?”
开玩笑的语气没缓解他担忧的神情,他反而更忧愁了,看来这孩子现在还是伤感的年纪,真的不知道这是谁家养出的孩子。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不要为我担心了,毁容了正好,省的走在街上被人调戏,不是吗?”
他惊讶的抬起头,足足愣了好大一会,才说道,“那就不要离开了,跟我走吧,我会照顾你的。”
我的眼睛里肯定是特别惊讶的表情,冲他甩甩手,“不要开玩笑了,我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你们有你们的生活,而我也有我的路要走。”
“我可以照顾你的,当妹妹。”似乎怕我有什么误会,他急忙解释。我苦笑,我会误会什么,像我现在这个样子,毁容了,或许现在我已经成了夕国的钦命要犯了吧。影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拿我当丫头养着,同情我吗?
“不用了,谢谢你,影。”我看上他的眸子,坚定的说道:“我可以照顾自己的,真的,所以,还是再见吧。”
看见他眼里黯淡的光彩,虽然心里有一丝的不忍,但是这是我如今唯一可以做的了,我不想在和任何人有关系,因为我再也不想任何人离开我了,要是只有我一个人,那么以后那种失去的痛就不会再有了,习惯了就好。
“你要去哪里?”一直没有说话的无忧开了口。
惊讶于他的平静,我苦笑一下,“还不知道,不过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的地方,不是吗?”
“不知道吗?”他的剑眉稍微的纠结了一下。
“或许很快就会知道,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一个人继续的走下去,停到哪里,就是哪里了。”我平淡的叙述着。
他的身体微微的僵直,眼眸直直的盯着我看不出一丝悲喜的面庞,“或许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以后怎么样生活?”
我掠过他的身体,“或许会好好的活,或许会消失无踪。”没有人还会在意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这个世界我所牵挂的人,以后会好好的生活,就像那个已经将要被我遗忘的世界,那里的人,在我走了以后,他们也可以继续平静的生活。这个世界本就没有谁离不开谁,一切只是习惯了而已,而我不知道我现在是否可以习惯没有凌和美人爹爹的日子,如果习惯了,那我就一个人好好的活着;如果还是习惯不了,那么,就陪着他们消失无踪。
“那么,保重。”他似乎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道。
我回过头,对着无影清瘦挺拔的背影,和影有点悲切的神情,摆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保重。”
他们没有问我的过去,我也没有追究他们的来历,一切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只不过在不经意间,我似乎已经欠了他们的了。
拿出无忧为我准备好的面纱,轻轻的带好,我可不想吓到别人,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既然拒绝了无忧的医治,那么所有的后果,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走在林间的小路上,空气不是一般的清新,在呢个世界中,是从来没有这么好的空气的,我一边哼着小曲子,一边找我落脚的地方。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看见一个小村子,山明水秀,真是好地方,走的时候,影硬是给我塞了一千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子,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出手还是真的很大方。
我借宿在一个农家里,家里只有一位老婆婆,人还是挺好的,慈眉善目。
“姑娘,吃饭了。”正在大量这间简单的农舍的时候,老婆婆已经把饭摆好在桌子上了。
“婆婆,您以后叫我汐儿吧。”我坐在桌子旁边,叫着姑娘听着挺别别扭的。
“好。”婆婆的笑容让我如沐春风,或许在这样的山村才会有如此淳朴的民风吧。
婆婆告诉我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坐在从军去了,另一个也出门做生意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所以我可以陪她多待一些日子。几天相处下来,我觉得这里很适合我,适合远离一切纷争,适合淡淡的遗忘,适合心里还在流血的伤口结痂然后慢慢的愈合。
我闲着没事就和婆婆学一些刺绣,女红,给她做一些甜点,花茶之类的,日子倒是过的很悠闲,有时候想着就这样一辈子也好,相信美人爹爹和凌也会很安心的。对于我的毁容,婆婆并没有多大的惧怕,可是替我惋惜和遗憾,十五岁的女孩,变成这样,在古代这种女子的资本就是容貌和年轻的条件下,我已经算是异类了。
“汐儿,今天山下的小镇上有集会,和婆婆一起去吧。”一大清早婆婆就已经收拾好了。
“有集会吗?”我惊讶的问道,记得以前自己是多么的爱热闹,可是自从跳崖之后,似乎和一切的热闹已经隔绝了,我只是属于安静的世界,而且那时候的世界还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婆婆,我还是不要去了吧,我这个样子,会吓到别人的。”手触上脸颊,我可以不再一,可是别人未必不会在意。
“没关系的,拿面纱遮好就行。过几天就是华阳节了,婆婆想多买点东西,汐儿就一起去吧。你在婆婆家里也快两个月了,还没出去见识过呢。”婆婆安慰我,她一直没有问我的来历,这点令我很感激,一个陌生人她可以不问你的任何过去就收留你,这需要多大的信任?
“那好,婆婆,我陪着您。”看来是没有办法拒绝了,我走到房间里,很仔细的遮上面纱。
和婆婆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赶到集市,这时候已经差不多**点了,(我的时间观念。)集市上也已经人山人海了,看来是四面八方村子的人都来赶集了,好不热闹,市面上卖什么的都有。我静静的扶着婆婆,呆在她的身边,这样的热闹,似乎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已经完全融不进去了,热闹只是别人的。
“丫头,你想买什么,尽量买吧。”婆婆不是的催促我挑东西。
“恩,我轻轻的应着。”淡出决定和婆婆一起住的时候,我就给了她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可是说什么她都不要,最后还是在我的坚持下才收下的,这次真的可以来个大采办了。
我弄清楚了原来我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属于夕国,逃了那么久,竟然没有走出去,不过幸好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夕国分为四十九个州,每个州下面又有隶属的郡,郡下面才是县镇,而我现在所处的地方就叫华阳镇,在西归那么繁杂的土地分封下,显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我微笑着看着一切,两边的摊子看不到头,捏面人的,卖首饰的、还有路中间耍把式的、卖艺的……“快来看啊,‘香榭丽舍’的胭脂水粉,货物有限,大家快来买啊!”前面的吆喝声把我拉回热闹的世界,很多夫人和年轻女子向那个摊子拥过去,“香榭丽舍”,很久都没有听到过熟悉的名字了,可是叶芸姐姐为什么会把东西弄到这么偏远的小镇?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我也顺着人群向那个摊子涌过去。
“丫头也要买胭脂水粉吗?”婆婆在一旁问道。
“只是去看看而已。”
“听说‘香榭丽舍’的胭脂水粉很有名的,丫头由长得这么好看,要不是脸上的那几道疤,一定是咱华阳镇的第一美人呢……”婆婆惋惜的在一旁说着自己的,“不过还是要打扮的,走,婆婆带你去买。”
“婆婆,你要难过了,人无完人,俗话说红颜祸水,长得丑还是一种福气呢。”我在一旁轻声安慰,“我们过去看看就行。”
拉着婆婆走到那个摊子前,已经挤不进去了,我们就在外圈站着。
“各位夫人小姐,这可是正宗的‘香榭丽舍’的胭脂水粉,今天好不容易赶到贵地,明天就要离开了,所以仅此一天,大家要买的就趁现在吧,一会可就没货了。”那个老板一边向外递着东西,一边收着银子,大家的热情还是真的很高涨,积极购买,看来叶姐姐经营的是越来越好了,她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出事了吧?
婆婆也挤进去买了一盒“蝶恋花”,我打开盖子,不用看了,一闻就知道是假货,自己细心研制的东西,怎么会是这么粗糙呢,而且“蝶恋花”起盒的时候,会有一种特殊的香味,而此盒胭脂黯淡,脂粉粗糙,更不用说一丝香味也没有,一看就是下品。
“婆婆,这……”我犹豫要不要揭穿他,可是这样我会不会暴露,但是要我看着自己经营起来的产业毁在这些假冒伪劣商品中吗?我素来知道诚信对一个商家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现在毁容了,而且这里应该没有人会认识我的。
“怎么了?”她看着我犹豫的表情似乎有些担心。
我定了定神,声音稍微大点,“婆婆,这胭脂是假的!”
“假的!”旁边响起的不只是一声惊叫,大家都回过头来看着我。
那商家也拨开人群来到我的面前,开始还是好言说着:“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微笑这瞟了他一眼,“可是这就是假的,俗话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老板,你确定你这是‘香榭丽舍’的胭脂水粉吗?”
“那当然,我这可是亲自在叶大老板那里拿的货,童叟无欺,你不要在这里捣乱了。”他气势汹汹的开始威胁我。
“你确定。”看来这老板是死不认账了。
“当然了,小丫头,没事别捣乱,我还要做生意。”他挥手就有两个人出来赶我们。
“停下!”我声音高了一些,大开自己手中的那一盒“蝶恋花”,“大家知道,这盒胭脂为什么叫‘蝶恋花’吗?因为它脂粉细腻,滑而不粘,淡中飘香,而香味是一种特殊的味道,可以吸引蝴蝶采撷,故名为‘蝶恋花’,而且源于这两句诗‘香在绯蕊透骨彻,一线溪风弄蝶舞。’再看我手中的这盒,暗淡无光,脂粉粗糙,粘而不滑,更没有一丝香味可言,不是假货难道是真货吗?”
一席话说完,那商家哑口无言,四周的人已经开始要求退货了,那个商家狠狠的剜了我一眼,我当作没看见,拉着婆婆的手走出来,“丫头,你怎么知道那些?”婆婆疑惑的问道。
我一时语塞,“婆婆,以前有邻居买过‘香榭丽舍’的胭脂,她讲给我听的。”搪塞过去,我在心里暗自庆幸。
“等等。”刚听见这句话,前面就围上了三个凶神恶煞的柱子,看来今天又是得罪人了,早知道就该忍忍了,可是这也是我唯一能为叶芸做的,“各位有事吗?”把婆婆护在身后,我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来者不善。
“姑娘,大家不过是混口饭吃,你何必砸我们饭碗呢?”那个老板吹吹指甲,那样子就让我恶心。
“阁下不知道,一个商家最重要的就是名誉和诚信吗?你这样做自己的诚信且不说,还毁了别人的招牌。”我冷冷的说道。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姑娘为何不已真面目示人,看着身段应该是个小美人吧,或许把你卖了可以赔偿我的损失呢,给我上!”
一声厉喝,那三个人同时扑过来,幸好还有以前防身术和跆拳道的底子,我把婆婆推到边上,一个轻闪,脚下一勾,放到一个;在起身一脚,正中下怀,又解决一个,但是最后两个是一起扑过来的,在我给第三个人来一个过肩摔的时候,他扯下了我的面纱,周围一片惊呼声,我知道,我吓到人了。
轻轻的弯下身,捡起地上的轻纱,重新遮到脸上,我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静静的看周围因为我的容貌而吃惊的人群,有嫌恶的、鄙夷的、讨厌的、惊讶的……可是对我来说,没有一丝感觉。
“原来是个丑八怪。”那个老板愤愤的说着,那三个打手也起身站到他的身边。
我带好面纱,拍拍手,“还要继续吗?”看向他们。
“给我上!”三个人又重新一次上来,衣服什么都是累赘,我正打算迎击的时候,三声惨叫在响起来,我抬头一看,自己的面前何时已经站了一位黑衣少年,清俊坚挺的背影把我护在身后,而那三个人正抱着自己的手,有血滴到地上,我看过去,何时地上已经躺了三根小拇指,他是什么时候出手的,没看见刀剑,用的什么武器,快的令人赶到诡异。
“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清朗的声音响起来,我苦笑,英雄救美吗?可惜我现在只是一个丑八怪。“赶紧给我滚,别让我再见到你们。”
那些人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周围的人群还是没有散开,黑衣少年回过头来,脸上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更有棱角,浓密的剑眉下长长的睫毛此刻晃的我眼睛疼,黄色的眼眸如耀眼的宝石,高高的鼻梁,双唇微微勾起,搭配在一起的五官很是深邃,衬托的整个人神采飞扬,怪不得大家没有离开,小镇上,一般不会出现这么俊俏的人。
“你没事吧?”他焦急的目光打量在我的身上,看的我有点不舒服,“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我闷闷的回答,看到他的一瞬间,心里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流过,“谢谢少侠出手相助。”
回头扶着婆婆,准备离开,可是他似乎没有让开的意思,“还有事吗?”我抬起头才发现他一直在看着我。
“没事了。”说完他闪到一边,“在下岚夜,山风岚,黑夜的夜,可否和姑娘做个朋友?”
我停下脚步,黑夜的夜,和我曾经的名字一样,两个月了,不知道影和无忧是不是已经把我忘记了,“萍水相逢,没什么必要,但是既然应经知道公子姓名,小女子殷若汐,如若的若,潮汐的汐,以后有缘再见吧,告辞!”
走到一个乐器坊的门口,应该买张琴,日子过的太清闲了,“汐儿会弹琴吗?”可能是看着我对着里面的古筝发呆,婆婆问了一句。
“恩,以前学过一点。”我淡淡的答道。
婆婆拉着我的手进去,“那就买一张。”看着满店各种的乐器,我挑了一张很普通的筝,看到箫的时候,顺便挑了一支绿色的竹箫,凌,你不在了,那就让箫陪着我吧。“天阙”琴已经和爹爹一起沉入夜雪湖了,而凌的“碧玉”箫此刻我也不知道流落什么地方了。
买好了所有的东西,出城门和婆婆一起回家,可是一张告示吸引了我的眼睛,“丞相萧夜雪谋反未遂,服毒自尽,其家已抄,圣上仁德,不予坐连,萧家其他直系均官降三品,而萧家家仆全部为奴,萧家小姐若雪坠崖身亡,义子凌晨霖已死于皇家侍卫剑下,但萧氏夫人沈蝶衣下落不明,现全国通缉,赏银千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胸中一闷,一口鲜血喷出,怎么会这样,隐隐约约听到周围的议论。
“那个和丞相府有密切来往的夕国第一舞师潮涯也被丢进醉月楼了现在和柳依依一样是头牌了……”狐狸师傅……“还有萧小姐身边的那三个丫鬟,都水灵灵的……”夏梦、夏露、夏雨……“可惜萧小姐死了,那可是个大美人,还是才女,歌舞都是一流……”
“对,她母亲沈蝶衣也是天姿国色……”
“什么时候去醉月楼,听说潮涯现在可是被驯服了,再过十几天就要接客了……”
……为什么?美人爹爹,服毒自杀,真可笑,服毒自杀……怎么可能,天底下最大的笑话,那天那么多人在场,都没长眼睛吗……弘颜,会是你吗?可是狐狸师傅是你的朋友……你真的连朋友都舍弃吗?不会……不会是你……那是皇帝,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了我两年的人吗?t他……他是在惩罚我自私的死去吗……可是萧家的人已经死完了……为什么牵扯无辜,狐狸师傅,那么高傲的人……还有夏家三姐妹,还是孩子……会是谁,让我们死都不得安宁……“丫头,汐儿,你怎么了?”陷入黑暗的瞬间,我听到婆婆焦急的呼唤,心在瞬间,又一次支离破碎,谁的怀抱,如此陌生可是我需要那份温暖,我现在很冷,怎么那么黑……哪里是出口……冷……爹爹,服毒自杀……凌,死掉了……全死掉了……为什么,我还没有死……好疼……心……
附手决绝遥远的前方,一抹白色的影子绝世独立,是美人爹爹吗?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爹爹”,那是我来到这个世界说的第一句话,两个字,可是已经倾注了太多的感情。
“爹爹”,我想你,我是真的很想你……别走,别走……我奋力的追赶梦中的影子,追不上……“爹爹”,脆生生的一声呼唤,那是那年我的声音,他停下了……我用尽全力跑过去,美人爹爹回过头,我看清楚了……绝世独立,不染纤尘,眼睛像在冰中沉淀过的颜色,此刻却是浓浓的笑意,我在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墨色的长发在风中轻舞飞扬,白衣胜雪,他不属于人间,只是误入凡尘的仙子……血,一滴一滴,从他的口中溢出,落在白色的衣服上,如夭夭桃花,灼眼……不要,血,快止血……我向他奔去,为什么动不了,爹爹,不要走……是凌吗?温和干净的笑容,夺目温暖……黑色的眼睛,不是……墨绿色的双瞳,熠熠生辉……汽笛声,不要……汐儿,还好,你没事……我呆立在他的尸首旁边,不敢去触摸,会没有温度吗?没有往昔的温暖,我怕……凌,我小声的叫你,可是为什么不应我?答我,一声就好,一声就好,太阳白花花的,天旋地动,头,好疼啊!
墨绿色的双瞳,太好了,我又找到你了……一起晒太阳,一起唱歌,一起看书……汐儿,太好了,你没事……你倒在我的怀里,你要我快乐的微笑,我答应,可是你起来啊,你不起来,我要怎么快乐的微笑,你起来啊!你起来……为什么再一次,弃我而去?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把疼痛都丢给我一个人扛,这次,天上地下,我要跟着你……可是为什么?我没有死……凌,为什么?
“小姐,永远不要丢下我们!”
“我答应你们。”
“小姐……救我们,救救我们……”
“夏露!”为什么,她们和这些一点关系也没有,为什么?我在冲着谁喊,谁现在听得到我的呼唤。
“狐狸师傅,不要碰他,不要,你们这些畜生,滚……”为什么,为什么像个破败的娃娃,空洞的眼神,橙色的双眸已经失去了第一次见到我的光辉,“狐狸师傅,不要这样……不要……”可是,我能要你怎样,他又和这些事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什么时候,一切变得如此血腥,残忍……活着的人是在为死去的人赎罪吗?是吗……为什么……那怎么会是对等的代价……不可以这样,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睁开眼睛,浅绿色的蚊帐映入眼中,我怎么了。
“丫头,你怎么样?”婆婆端着药进来,立刻把药放在桌子上过来扶住我。
茫然的看着她,“我,我怎么了?”
婆婆的眼泪就那么流下来,“汐儿,你在市集上喷了一口血,晕倒了,对亏岚公子把我们送回来。”
“市集,晕倒?告示?那张告示……”萧丞相谋反未遂,服毒自尽,“谋反未遂,服毒自尽!”八个字狠狠的敲在我的心上,谁要这么陷害萧家,谁?醉月楼,啸月城第一青楼,狐狸师傅,夏家三姐妹,是我害了你们吗?是我吗?
“汐儿,不要哭了,出什么事了,告诉婆婆,告诉婆婆?”
我哭了吗?我怎么会哭?美人爹爹和凌死的时候,我不是把眼泪都流干了吗?怎么还会哭?伸手抹一下脸,一手的冰凉,是真的眼泪,我怎么可以丢下你们,我怎么可以丢下你们?
“婆婆,我没事,真的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急火攻心而已,没事的,没事的。”我柔声安慰着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拿过旁边的药,“先喝药吧。”
顺从的喝完药,躺在床上,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布那个局,给美人爹爹下毒,就是为了陷害萧家吗?皇后一党?还是吴越王爷?不管是谁,只要我萧若雪还活着,欠我的,我一定要讨回来,不是萧若雪,是殷若汐,专为报仇而生的,狐狸师傅,你们等我,我一定会救你们,一定会的,此刻起,我决不手软,绝不,至死方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谁?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不会流活路给你们了,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指甲嵌入手掌,可是我真的不觉得疼,一点也不觉得,从今以后,我不要爱我的人在为我受伤,你们就由我来保护吧,我以殷若汐的名义起誓,至死方休!
冷静下来,我开始分析局势,叶芸应该还没有暴露,那就是说,我在啸月城的财富和最基本的根基没有动摇,有钱,就可以把他们从那个地方赎出来,可是是不是下了和凌当初一样的旨意,不能赎人呢?那最后的办法就是买下醉月楼;其二是救人,可是如今我没有一丝的武力,怎么救?脑海里闪过白天的那个少年,那么凌厉的招式,武功应该很高的,可是如何让他帮我,还是一回事?
白影枫的武功和家世都可以借用,可是他会不会和弘颜一样,只是表面上的朋友,值不值得信任?狐狸师傅还有半个月挂牌接客,那我必须抓紧时间,采取必要的手段,不惜一切代价。
“汐儿,你醒了没?”婆婆的声音传来。
我赶紧起身,原来天已经大亮了,昨天想事情不知道想到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起来了。”
婆婆揭开帘子进来,“汐儿,昨天送我们回来的岚夜公子来看你了。”那位公子吗?一面之缘他为何对我如此上心,或许这就是第一条可以抓住的绳。
我走出房间,就看见他坐在大厅的桌子旁边,慢慢的喝着茶,“殷姑娘,好些了吗?”他放下茶杯很关心的问道。
我们很熟吗?为什么他会对我这么关心?“好多了,昨天真是麻烦公子了,谢谢。”我向他行了一个小礼。
“姑娘似乎脸色不太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他的声音拉回我飘远的思绪。
“啊!我没事,我现在很好。”我把脸转向他,“我和公子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不知道公子对我为何这样关心?”
“只是和姑娘觉得由衷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做个朋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他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我不得不佩服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主。
我咳嗽一声,“既然公子要和我交朋友,那么是否应该坦诚相见呢?公子可否告诉我自己的身份来历吗?”斜着眼睛看着他。
“那姑娘也不是和我藏着掖着吗?”他一眼瞟回来,让我心里一惊,似乎我想什么他都知道似的。
我站起身来,“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公子请回吧,就当从来没有见过面。门在那里,我不送了。”偏在我没有心情的时候来招我,本来就难受,这下被他噎的更闹心了。
“殷姑娘这么讨厌我?”似乎眼底有抹忧伤的色彩,一瞬间,我似乎觉得耳后有微微的凉意。
看着他的样子,我无言相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眼底有忧伤的情绪后,我的心里会有那么一丝不安。
他看我久久没有说话,站起身离开了。
我自己坐在桌边,真是奇怪的人,我暗自想。
第二天一大早辞别婆婆,走回头路,或许一切还赶得上,终于赶到熟悉的地方,周围的竹子还是那样苍翠,满园的植物和花也是绿中泛红,争奇斗艳,听到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琴音,我的心稍微安了。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无忧清雅的声音飘出来。
我暗自苦笑,真的都是武林高手,我只是静静的站在这里,他就知道我来了,我踏进熟悉的屋子,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在和这里有交集了,怎想到,短短的两个月后,我又再一次来到这里。
走进屋子,无忧坐在窗前抚琴,奇怪的是我寻遍整间屋子,都没有发现影的身影。“不用找了,影早已离开,你走后的第二天,影就离开了。”他睁开闭着的眼睛,“夜姑娘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我要来?”他似乎对我的到来一点都不惊讶。
“我一直在等你。”驾定的眼光扫上我。
“为什么?”
“不必知道原因,只要告诉我你想要干什么就行了?”慵懒的又闭上了眼睛,怕从眼睛里泄露太多的感情或是秘密吗?
我自顾的走到桌前坐下,“我是来和你作笔生意。”
“噢?”他淡淡的惊讶,“什么生意?”
我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这种习惯的,“帮我恢复容貌,并帮我易容;此其一;其二为我配置几味药,迷药和毒药;其三给我三颗可以保命的丹药。”我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条件。
“我的报酬?”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忽然就坐在我的旁边了。
我微笑着从怀里掏出琥珀簪紫,“就是它,若以后无忧公子想要我做什么事,也可以拿它当酬劳,让我有机会赎回它。不知道这是否够公子出手?”
他沉思了一会,“姑娘不是说这是友人相赠吗?怎的这么轻易就给在下?”
我微微有些愠怒,但是还是强压住自己的情感,“以前是觉得应该守住对朋友的承诺,可是如今若连朋友都守不住,那一个承诺有何用?望公子成全我。”
他沉吟了一会,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我害怕他反悔,赶紧问道。
他笑着拿起茶杯,把玩了一会,“姑娘的簪子就留在我这里,希望姑娘给我一个承诺,将来你可以用你的承诺换回此簪,如何?”
“好!”我想没想就答应了,只要可以帮助我尽快的实现我现在的计划,那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接下来三天我都待在这里,无忧的医术还真的是不能小觑,看着镜中的容颜,怔怔的愣住,有点迷惑,为什么和毁容前的容貌差了那么多,除了眼睛的颜色由深蓝色变为冰蓝色,没有多大的变化之外,五官似乎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变得更加可以魅惑众生了,不知道是不是毁容的缘故,可是总觉得容颜的变化给自己带来的是方便,萧若雪已经彻底的死去了。
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可是只有破釜沉舟了。
“夜姑娘,这是你要的东西。”他递过包裹给我,详细的讲了他配的那些药的用途和解法,给了我三颗“玉露丸”,保命疗伤解毒的上乘药,两年才能研制出一颗。
“谢谢无忧公子。”我接过包袱,转身离开。
“夜姑娘,可否告诉在下你的名字?”后面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似是追问,又似叹息。
我的真名字,“以前的名字就不要追究了,以后,我的名字叫殷若汐。”头也不回的离开。
“汐儿……”我没有听到身后那一声遥远的呼唤。
我扮作男装,独自一人骑马赶往啸月城,幸好前生学过骑马,要不然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样走到啸月城会走到什么时候,这一次,我绝对不会空手而归的。
尽量找偏僻的路走,一路上倒也平静,没有遇到什么拦路抢劫的大盗。
走了五六天,这一日来到平昌郡,离啸月城还有两天的路程,我独自一人骑着马,一路前行,五六天来,我都不敢在路上作过多的停留,忽然马似乎有点受惊,我勒住缰绳。
“救……救命……”山旁小路的沟边我才发现两个人,十七岁左右的样子,但是浑身是血,都晕了过去,看装扮应该是一男一女,救吗?可是我压根就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救吗?可是我能就这样走吗?跳下马,把他们移到干净的地方,拿出无忧为我准备的东西,熟练的帮他们清理伤口,包扎处理,忙完后天色已经暗了很多,看来今晚只能露宿山谷了,我捡了一些柴火,点着,自己坐在边上守着两个病号,不知道这次又是不是自找麻烦。
借着稍微明亮的月光,发现这两个人惊人的相像,看来是龙凤胎,不是兄妹就是姐弟了,两人都长得很清秀,不同的是男孩的面部线条刚毅一些,而女孩柔和一些。
约莫半夜的时候,男孩口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应该是醒了吧,我微微的睡意马上被驱散,站起来朝他走去。
“醒了吗?想喝水?”他微弱的点点头。
我拿起竹筒,喂他喝水,他努力的喝了几口。
“咳咳……咳咳……”似乎呛着了,我放下水,帮他顺顺气。
似乎缓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湛蓝色的双眸在月光下有些诡异,因为他的脸色是在太苍白,不知道曾经吃过什么苦。
“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微微醒来他微喘着问。
“野外。”我继续拨弄火堆,使他们不至于冻着。
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你是什么人?”
“路人甲而已,恰巧救了你们。”我放下拨火的树枝,看着遥远的夜空,“明天你们好了就可以离开了,不用告诉我你们是谁?我不想惹麻烦。”
“你?”似乎不习惯我生冷的语气,他微微有点动怒。
“劝你不要乱动,伤口经不起再一次流血,好好躺着吧。”我背过身去看女孩,红扑扑的脸颊,看来发烧了,掏出帕子,走到小溪边弄湿,帮她敷好,感觉到身后一直有道一样的目光,似乎是监视,“放心吧,我不会武功,你不用怕我会对她下手,要是害你们,我就不会管你们的闲事。”从包袱里掏出一块饼扔给男孩,估计他们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看着样子,应该是被仇家追杀,看着他犹豫的样子,我又丢出去一句话,“放心,没毒的。”
一晚上我和男孩谁也没说话,我默默的照顾着发烧的女孩,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女孩睁开了双眼,“哥哥!”这是她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句话,也是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很漂亮。
“我在。”男孩迅速的迎了一声,蹒跚的爬到女孩身边。
女孩伸出手,胡乱的摸索着,男孩紧紧抓住女孩的手,失明,和当初的我一样,只不过她还有哥哥陪伴,而我当时是彻底的一个人。
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准备离开,走到马的旁边,回头看看他们,似乎觉得心有不忍,掏出一百两的银票,返回到他们身边,“这是一百两的银票,你带着妹妹赶紧离开吧,山里温度太低,她还在发烧,若不及时治疗,会死人的。”
他抬起眼睛看着我,“为什么?”
我无奈的笑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快走吧!”把银票塞到他的身上,在把马牵过来,“你们骑马走吧,她身体比较弱,好好照顾她。”曾经也有一个人那样把我当宝贝,可是如今他不在了,所有的尖刀利刃都要我自己一个人阻挡了。
男孩吃力的抱起女孩,把他放在马上,“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日后怎么报答你?”
“不用了。”我幽幽的说道:“或许,以后都见不着了,你们走吧。”我回过头跟他们说再见,“你妹妹的眼睛?”无意间询问了一句。
“中毒。”他说的咬牙切齿。
“什么毒?”随口就接到。
“金风,先是双目失明,接下来双耳失聪,然后是变成哑巴,最后到失去所有的感觉。”我及其痛苦的说完,“她是为了我,才挡下带毒的暗器的,我一定要找到解药,治好她。”
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毒药,竟然如此折磨人,我同情的看看马上昏迷的女孩,“祝你早日找到解药。”
他跨上马,“不管找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出云子前辈,一定会拿到玉露丸救她的,谢谢你,保重!”
及时挡在了他即将策出去的马前面,“你刚才说什么?玉露丸可以救她?”
“是,金风玉露,出尘子的金风,只有出云子的玉露可以解。”他眼神复杂的望着我,不知道我问的如此清楚是何意。
我地下有沉思了一会,抬起头对上他湛蓝的眼眸,盈盈一笑,坚定的说:“我有玉露丸,我可以救你妹妹。”
看他的表情由迷惑再到惊愕,最后到狂喜,勾起的嘴角在早晨的阳光下格外耀眼。
“什么,你有玉露丸?”男孩立刻从马上跳下来,窜到我的面前,其眼神不亚于发现新大陆,眼睛里的光芒刹那间就光彩夺目。
我点点头,“我可以救她,不过现在我们要找一个干净的客栈,还要找两身干净的衣服,顺便帮你妹妹找个大夫。”
他看着我,一直清冷凌厉的眼睛此刻似乎有了一丝迷茫。
“我没有任何的意思,顺便帮忙而已,至于玉露丸,现在对我来说还没有什么具体的作用,不过它可以救你妹妹一命,所以我可以把它给你,如果你们不信我,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我转身离开。
“等等。”回过头对上他蓝色的眸子,“我相信你。”几个字说的坚定如铁。
我们三人赶到城里的时候,时间已经到午时了,匆匆的赶紧一家客栈,掌柜的也被他们两个满身的血迹吓得不轻,经过我多方面的解释才不害怕了,我们慌称是兄妹三人,去看望亲戚,路上遇到强盗,哥哥姐姐为了保护我这个弟弟才受的伤。
安顿好他们每两个后,我上街买了几套干净的衣服,顺便请了一位郎中,幸好那那还和女孩的外伤都不重,没有伤到筋骨。
男孩洗完澡换好衣服后来到我照顾女孩的房间,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啊,打扮起来少年还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估计女孩打扮起来也是一个美丽的俏佳人了。
“等到你妹妹的烧退下去,就可以为她解毒了。”看着他担忧的眼神,我轻轻的安慰,在那一瞬间,我又想起了凌,为什么安慰别人那么简单,可是安慰自己,变得那么难。
他冲我笑了一下,温和柔煦,“谢谢你。”或许此刻只有这三个字能表达他的感情了。
“不用客气了。”我站起身,“我要离开了,你好好的照顾你妹妹。”
“你去什么地方?”
“啸月城。”我轻描淡写的说道。
“去干什么?”对于他的刨根问底,我突然警惕起来。
似乎发现我的神情不对,他没有继续追问,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你救了我妹妹,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虽然不知道你去干什么,但是总觉得你不是简单的人。”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少年的洞察力很深,他不忌讳我的目光,继续说道:“请让我们跟着你,你说过你不会武功,我想我们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能相信你们吗?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我淡淡的说道,“况且,我要做的事,我自己都不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你们不必跟着我犯险。”
“我希望你相信我,就像早上我相信你一样。”他的眼睛让我找不到任何一丝怀疑的讯息。
我低下头,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我竟然又一次恢复到以前那种冷漠戒备中了,似乎谁也相信不了了。
“好,我相信你。”我停顿了一下,“可是我必须要告诉你们,我想要干什么,你们在决定要不要跟着我。”
“我是裴逍,妹妹叫裴遥。”他淡定的介绍着。
似乎他不愿意在透漏更多的消息,我也没有勉强,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你的妹妹怎么会中了‘金风’”?
他很复杂的看了我很久,“我能相信你吗?”
这句话似乎我刚才才说过,真是一个厉害的人,我无奈的摊摊手,“如你所见,你觉得可以相信便相信我,若不能相信你可以选择沉默,我们就此别过,井水不犯河水。”
他似乎犹豫了很久,终于缓缓开口,“我们是暗夜教的杀手!”
杀手?听到这两个字我心中猛然一紧,看来我是惹上黑社会了,可是他就这么把身份告诉我吗?
不理会我复杂的神情,他继续说着:“我和妹妹七岁被收养入暗夜教,我一直被训练,十二岁开始执行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