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大火
一冲出屋门,眼前顿时一片大亮,远处漆黑的夜幕里,赫然亮着一团巨大的火光。
四周都很吵杂,越来越多的人往村口的坝子涌去。我们为了更好地看清那团火光,也随着人流来到村口。
坝子上已黑压压地堆了一片人,至少有四五十个,全都翘首望着对面的长生山,冲着那团巨型火光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长生山的半山腰上,赫然燃烧着一团巨火,好比一片乌云密布的夜空中,陡然亮起了一颗璀璨夺目的星宿。
那团巨火燃烧的位置无巧不巧,正好在山腰的破房子处,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那座房子的某个部位着起了火。
队长曾讲过,当年巫婆住在那间房子里,就是因为一场大火而彻底焚毁。我和积极无意闯进去时,整间屋子的确烧得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和一些大的立柱。而此时,这间当年已经焚烧得差不多的房子,又一次燃起了大火,瞧这火势,只怕这一回连残垣断壁都要烧成灰烬了。
人群里吵杂议论,纷扰不休,有的说那是鬼火,有的说是当年的巫婆显圣,还有的在小声嘀咕秦杨的名字。我心里一惊:“秦杨的事情已经在村子里传开了。”
我看着这一团巨焰,忽然想:“这座房子已没有什么易燃物,能燃烧的只是一些粗大的立柱,所以这火不可能是天火,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的,而山里面,眼下只有上进和秦杨,顶多能算上石旭,莫非这场火是他们点的?”
我暗暗想着,如果这火真是他们其中一人放的,又是想传达什么意思呢?
我在积极的帮扶下,挤到人群的最前端,希望能看得清楚一点。队长和王婆婆就站在坝子的最外端,队长一见到我,就说:“刚才有人在这里乘凉,山那边突然亮起火来,看到的人大喊大叫,把大伙儿都招来了。”
王婆婆的嗓音阴恻恻的:“看样子有人在那里。”队长奇怪地问:“谁会在那地方?”我故意回答:“如果有人在那个地方,肯定是你们说的秦杨。”
“秦杨……”队长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里略微含着些惧意。
王婆婆说:“这火的颜色正常,不是什么鬼火,应该是人放的。长生山里,李上进失踪了这么久,怕是活不成,这样看,只剩下秦杨一种可能性了。”
“他为什么要放火烧那座房子?”我又问。我知道我问的越多,他们就越认定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王婆婆摇摇头:“这个人的心思,没办法捉摸。”
这时,人群突然喧哗起来。只见山腰上的巨焰,在缓缓地发生着新的变化。
那一团火焰缓缓地向两边拉伸,忽然间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团独立的火焰,就像一根橡皮筋慢慢地拉长,终于拉断成两截一样。
我心里一惊:“有人在移动这团火!”
王婆婆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看来放火的人不止一个。”
的确,两团火渐渐地往两边移动,显然须有两个人才能做到。我心里一动:“既然是两个人,那就可以排除石旭的可能性。这么说,放火的应该是秦杨和上进。可他俩为什么要放这场火呢?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示意积极扶我回到人群的后方,张梅还在那里眺望着。我把她拉到一边,轻声问:“这火应该是上进和秦杨放的,你俩能看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积极立马摇晃起脑袋,张梅稍稍想了一下,也摇了摇头。
我望着那两团熊熊燃烧的大火,心里一片狐疑,茫然不解。这两人放一场大火,是放给我们三个人看的吗?如果是,他们又想传达什么意思呢?
我静静地望着这两团大火,想看它还会发生什么变化。如果上进和秦杨是想传达什么意思,一定会让我看明白的。既然我现在还看不明白,那说明这火一定还会发生新的变化。
过了有几分钟,我隐隐发觉,这两处火光在不断地变大,只是看起来不太明显。
又隔了一阵,火光已明显大了一圈。这火的确是越烧越大。没多久,火光就开始往上冲,腾腾的,像是有人在往火里不停地添柴。
这场火烧完,山腰上的房子肯定不复存在了。
火势还在变猛,我仍然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两处火光滚滚而起,直冲向上,冲上天空的那部分火焰,竟慢慢地往中间倾倒,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把两处火焰往中间吸扯。这般越挨越近,两束火焰的上半部分终于合在一起。从我们的角度看,这就是一扇火焰烧成的大门,在长生山的半山腰上,耀耀昭昭,光芒无限。
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议论,全部张着嘴,望着远处这扇巨大的火门。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倒映出一扇明黄色的门,像各人的心情一样,翻腾着、跳动着。
我忽地想起那日和积极闯进破房子里,发现一根石柱子上,刻着四个大字:“长生之门”。当时积极还四处找寻过,但没有找到这扇门。
我望着这扇用火焰燃烧而成、透着邪劲的门,后背忽然一阵发寒。
我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积极,他怔怔地望着火门,已经完全回不过神来了。也许在这一瞬间,他也想起了当日的“长生之门”,想起了那四个字。
突然,人群里蹿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这一声痛吼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的痛苦呻吟。
前面的人群混乱起来,纷纷往呻吟处涌去。
我挤进去,看见队长倒在地上,蜷缩成黑乎乎的一团,那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就是从他的口中发出来的。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婆婆连忙叫人摁住队长,伸手探他的额头,又把他的脉。周围的人渐渐不再发出声音,生怕打扰王婆婆,都安静地看着。静夜里只有队长的呻吟声一起一伏,听在耳中都觉得无比痛苦。
王婆婆按住队长身上的几处穴位,缓缓地推拿。队长仿佛受到了更大的刺激,叫声更加嘶哑了。王婆婆连忙住手,她回头望着远处的大火,眼神里透着怨毒,略显着急地说:“快把福田抬回去!”几个村民抬起队长的手脚,二翠她们哭叫着爹,飞快地往家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