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切归于天意,妄去揣测,倒不如认认真真做好份内的事,这样便也无愧于天地了。”
康熙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别有深意地说:“你这话,倒是和老十三说的一样。”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一敲:“奴婢不敢,能和十三爷想到一处,是奴婢的荣幸。”
“你这孩子,真是”康熙笑笑,“朕早说了,叫你不必如此恭谨,即使说错了也没什么,朕不会责罚你。更况且,你说的话,大多还是有些见地的。”
“能得皇上如此称许,奴婢实在受之有愧。”康熙的气场如此强大,我实在不能像是对岚槿,或者是对那些阿哥那样,跟他没大没小。不过,他为什么要提起十三阿哥他究竟是别有用意,还是我想多了
康熙估计也知道,他说了我也不会真的不再恭谨,便没再继续为难我,继续做他的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四十三年。甲申。十一月。丁酉朔。日食。
己亥。谕钦天监、初一日、日食。朕用仪器测验、午正一刻十一分初亏。未初三刻二分食甚。申初一刻复圆。查七政历、未初三刻二分日月合朔。新法推算、必无舛错之理。这舛错、或因误写字画、或因算者忽略、将零数去之太多、亦未可定。著详察明白具奏。寻钦天监监正常额等、以推算未尽请罪。上从宽免之。”清圣祖实录
是从四阿哥开始的,他逼着十三说出口,又因为十三,九阿哥才会然后是十四所以难免会有点感慨,并非是针对四阿哥
之前的养心殿,算是一个分界线吧。
、第三十二章一眉不及黄昏月,万目惊看白昼星二
我给岚槿抄了不少佛经,终于解决了她迷信的恐惧。不过这事也被好些人知道了。
九阿哥是和十阿哥一起来的,十阿哥满是惊讶地问我:“小若,你也怕日食你也信这个”
“这不是给我自己抄的,是给岚槿抄的。”我摇头。
“我想也是。”他笑笑。
九阿哥这边接话了:“就她还能有怕的小鬼见了她都能被吓走。”
哎呀,九阿哥又开始找骂了。我乐了,笑眯眯地看着他:“九爷,您这说得可不对啊。您看您见了我,不是还没给吓走么”
十阿哥扑哧了一下,勉强忍着笑,看九阿哥。九阿哥这回倒还算机灵,很快就接了口反驳我:“这正说明,我不是小鬼。”
他笑得有些得意,似乎是觉得我没法再反驳他。唉,智商是硬伤啊,好几年了,怎么就学不乖呢。我一本正经地点头:“九爷,是我错了。您说得对,您可不是小鬼,您是恶鬼。”
九阿哥张了张口,抬手指我,却没想出来要说什么,只好忿忿地甩了袖子,自己走远了坐下。
十阿哥笑得不行:“小若,果然还是常跟着九哥有意思。”
我去养心殿还书的时候看见了四阿哥,他语气不喜不怒,问我:“你怎么想起来看佛经”
“因为日食啊,岚槿害怕,我给她抄些佛经,她也能安稳一些。”我自己把书放回去。
“你还挺会体贴他人。”他停了手中的笔,看着我放书。
不就是抄个佛经吗不至于就能上升到这个高度吧“那个,岚槿平日照顾我更多,这点不算什么。”
“呵怪不得。”四阿哥却忽然微微笑了笑。
“啊”他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位四爷,思维跳跃得是不是过分了些
“没什么。”他又敛了笑容,脸上恢复了平平淡淡的神色,“我拿来了一些新书,你大概会喜欢看。你以后,要是平时没事,可以过来拿。我不会常常在这里。”
我听得心里一窒,就算我怎么否认,甚至是掩饰,他也早就察觉到了吧,我还是在躲着他。其实我也不是特意针对他,除了十三阿哥,我实际上是谁都不想见的。
然而,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托德妃的福,我想通了不少,也已经渐渐变得可以坦然面对。
谁都是一样,该是的永远也不会失去,不该是的永远也无法得到。
于是我笑了,问他:“你放在哪儿了别等以后了,我现在就拿两本走。”
四阿哥一向平静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惊讶。他伸手指着左边的柜子:“左边第二个架子,你过去就能看到。”
“好。”我走过去,他把书放在与我视线平齐之处,我拿了两本,都是小说。
“还是得谢谢你,四阿哥。”我笑着向他道谢,照例微微福身,却不再去管他的脸色,就出了门。
是的,就算我的心里依然会痛,会悲伤,会挣扎纠缠,但是我还是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随遇而安地生活着。也许终有一天,我也能够全部放下。又或者不能,我心底的矛盾和纠缠,会无边无际地蔓延。只是所有的事,我能决定的又有多少我什么也不想强求。
十三阿哥拿着我抄的佛经看了半天,关注点却和其他人完全不同:“你在书法上还真是有才能,这些日子进步不小。”
“我几乎天天都在刻苦练习啊,皇上不在的时候,我也没有什么事,不练字还能干些什么”
“是,有志者事竟成,你有现在的成果,跟你的勤奋分不开,要坚持住了。”十三阿哥又把字放了回去,“不过我觉得复杂的字,你依然不能完全掌握,还需要再练一段时间。”
“好,徒儿谨遵师父教诲,一定不会偷懒。”我开玩笑道,顿了顿,又忍不住问他,“哎,十三,你不问我为什么写这个”
“怎么难道不是给你同屋的宫女写的么”他反问我。
“她叫岚槿。”我强调着,又问他,“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总觉得你不会信这些东西。”十三阿哥想了想。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十三阿哥笑着解释:“小若,你的心里,一直就有着自己的看法。对不同的人,对不同的事,你心里早就有了判断。说实话,我觉得,真正能动摇你的,可能只有你自己。”
我怔了半天:“十三,听你这么说,我倒觉得,你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为什么不能呢你自己是当局者迷,其他人能看得更清楚也说不定。不过,我也不敢说我能完全了解你,你的脑子里啊,常常会冒出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十三阿哥想了想又说道,他真是越来越像个哲学家了。
“哎,四阿哥不是对佛经很有研究吗他信佛的吧你呢”忽然想起来,史书上记载的十三阿哥,似乎也会去看佛经,但却并不像四阿哥那么相信。
“你说四哥是啊,我看他都快钻经书里去了。”十三阿哥显得颇为无奈,“我有时也会看,佛经中,的确有不少的道理,就算只是了解,也是有必要的。但是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
现在就觉得四阿哥快钻经书里去了啊我在心里暗想,那再过些年,他岂不是就要和经书融为一体了
“嗯,常看看也不是什么坏事,不仅有不少道理,修身养性也是好的。不是有个现成的例子吗十三,你没觉得四阿哥,越来越像得道老僧了么”我一本正经地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不过我的本意,还是想让十三阿哥能够心境平和些,他这一生,实在是坎坷。
“你又在背后编排四哥,你现在真是完全都不顾忌他了。”十三阿哥不禁失笑,眼神暖暖地看着我。
“十三,你可不能偷偷地告密哦。他老人家凶起来,肯定还是很可怕的。”我冲十三阿哥眨眼,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我的心底也变得越来越温暖。
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我常常能在书房见到一众阿哥,不过谁都是往我这儿看一眼,再无其他。别人就不说了,只是十三阿哥每次看上去都很疲倦,我少不得要常常找机会劝他多休息。
康熙去畅春园和南苑的时候,都是不带着我的。究其原因,我不知道,也不知道这在别人眼里看来,是好事坏事。不过,终究还是相当于给我放了假,所以我依然很高兴。
很快又过年了,年后不久,二月份康熙带着十三阿哥去了江南。江南水患,一直就是康熙心头的大事。这回他去了足足有三个月,四月底才回来。
我在乾清宫一直悠悠闲闲地过着,偶尔招待一下来客们。说是来客们,其实主要是指九阿哥和十阿哥。四阿哥,只在路上碰见过几回,养心殿他似乎真的不常去了。而十四阿哥我一次也没有见过,然而岚槿却在某天告诉我,她常常能看见十四阿哥站在院子门口,向里面望着,却从没有踏进一步。
我不能不说我是万分惊讶的。这之后,有时我听岚槿说十四阿哥又来了,也会突然出门,却每次都只能看到他袍子的一角,在我的视线里迅速消失。
几次以后,我终于还是放弃了。罢了,这就是他的选择了。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那个会担心我,和我玩得兴高采烈,陪着我出宫,常常笑得像个纨绔子弟,又像个孩子的十四阿哥,终于还是被他的额娘,被这深不见底的皇宫,带离了我的生活。
从此以后,也只会越来越陌生了吗
无限悲哀,却只有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四爷永远话里有话,可我现在懒得写番外怎么破啊啊
其实我写日食主要是为了写佛经,然后为了写十三对佛经的态度。这是历史上十三的真实态度。
吐个槽,好像昨天是七夕啊怎么都没人跟我表白害我都没注意到
看着凝若我更加心塞啊 ̄︿ ̄要不我以后写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女主吧说不定现实世界才会有人理我
吐槽完了,唉,说啥都没用,其实七夕是个乞巧节。我还是继续码字去吧。╯╰
、第三十三章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一
我仍然给月珊写信,几乎两三天就一封,可是把小顺子忙得够呛。当然,我还是给了他不少银子,毕竟是托人办事嘛,虽然我觉得,他应该不至于暗中做什么小动作。
不过,令我惊讶又开心的是,三月末德妃叫月珊来宫里。从德妃那儿出来,她来找了我。
“月珊姐姐你怎么来了”我惊喜万分地迎着她跑去。
她温柔地冲我点点头,吩咐她身旁的丫鬟:“你先下去吧,我要跟姐妹说些体己话。”
“是,福晋。”那丫头乖顺地退远了。
“奴婢给十三福晋请安。天气还冷,福晋不如进屋聊吧,奴婢正巧要去找夏姑姑。”岚槿正走出来,对月珊福身。
“多谢了。”我点点头,拉着月珊进来,“好姐姐,你不知我有多想你,可算是见着你了。”
月珊笑着拉我坐下:“咱俩不是三五天就写一封信么。”
“这可不一样,又见不到真人。光是看着黑纸白字,有什么意思。你要不要吃些点心还是要喝什么茶”
月珊抬手按住正欲起身的我,微微摇摇头:“不用了,小若,我待不了太久的。”
“那好吧。”我又坐回来,“姐姐,我觉得你现在是越发的娴静了。”
“毕竟是福晋,大事小事都要得体才行,免得被人笑话,爷十三爷的脸面上也会不好过。”她说到一半忽然转了口,下意识地抬眼看我的神色。
我也怔了怔,是啊,月珊是十三福晋。十三阿哥,是她的“爷”。都与我无关。他所有的生活,他的脸面地位,他的衣食起居,他的妻妾子女,他的家,根本都与我无关。
我心下一阵烦躁,又一阵颓然。可我又不能表现在脸上,让月珊看出来。我只好暂时压下情绪,问她:“姐姐,十三对你好吗”
她怔了怔:“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就是问问嘛。”我笑着调侃她,“姐姐要是不好意思说,那我就不问了。”
“你这丫头,嘴里还是这么不饶人。”月珊笑着点了我额头一下,却有些怅然地开口,“爷总是很忙,一年到头,在家住不了多少日子。就是在家住着,也一直在书房处理政务,晚上也多是睡在书房,几乎一整天都不出来。”
“啊他怎么这样”我不是早就跟十三阿哥说过,让他对月珊很好很好吗他怎么完全没有听他不是都答应我了吗
我想着就生气,坐在椅子上,气鼓鼓地直想骂他。月珊见了,反倒来安慰我:“我还没说什么,你怎么比我还生气我现在也挺好的,他就是公事忙些,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不用为这个不开心。”
就是公事忙些他要是真的忙,又哪能有时间过来找我是啊,他是把所有挤出来的时间都用在我这里了吧,回府后也要拼命工作,好余出时间来见我一面。
十三阿哥这样对我,可我,竟不知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我不敢泄露我一丝一毫的心情,只是勉强笑着,对月珊说:“你可是我的好姐姐,谁欺负了你,那就是欺负了我,我当然要生气了。”
“你呀,真是的,我看十三爷说得没错,还真是先管好你自己才是。”月珊也笑了。
我也笑了几声,却觉得这笑很是干涩无力,便止住了笑,问她:“德妃娘娘常常会叫你进宫吗”
月珊怔了怔,眼神躲闪着:“也不是今天只是”
她如此欲言又止,反倒叫我生了疑惑,我拉过月珊的手:“怎么了是德妃娘娘为难你了吗”
是德妃做了什么吗她折腾了我还不够,连月珊也不放过,她就这么严苛,容不得人么我就算是罪有应得,但是月珊平时循规蹈矩,知书达礼,她又会有什么错处
“小若,没有你的事,你就别问了。”月珊的语气也是躲躲闪闪的。
“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皱着眉头,语气也转为严肃。她越是不肯说,我却越想知道究竟。我有一种感觉,这件事,并不是真的完全与我无关。
月珊看了看我,眼神又转向别处,似是挣扎了很久:“我和爷结婚也有不短的日子了,却一直没能有个孩子。所以”
我怔住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对于古人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结婚一年多的时间,要说也不短了,月珊的肚子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也无怪德妃会跟她提这个事。
话说回来,十三阿哥就是再忙,也总能有生孩子的时间吧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因为我吗可是这事儿,难道能拖一辈子吗
要是月珊今天不来,我是不是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那么难道,月珊今天会来找我,然后让我知道了这件事,并不是巧合么我不想怀疑她,那样我的心里也会得不到安宁。更况且,不管事实是什么,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德妃已经看我不顺眼,再找到机会,我不敢保证她是否不会直接杀了我。
“姐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吧,等十三回来,我一定会好好骂他一顿,然后,也会让他按照德妃娘娘的话去做的。”我极为认真地向月珊保证。
“小若”月珊惊讶地望着我,“你不用”
“也不怕你笑话,我说的话,十三多少还是能听进去一些的。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找四阿哥,让他跟十三说。”我笑着拍了拍月珊的手背,“姐姐,你就别担心了,交给我就是。”
月珊还要说什么,门外却响起了她的丫鬟的声音:“福晋,时候差不多了。”
“好,我知道了。”月珊应了一声,又看着我,我忙打断她要说的话,“姐姐,你再推辞,可就是不把我当姐妹了。”
“小若”月珊站起来,我也随着她站起来,她望着我,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我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
“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我笑着跟她一起走到门口,“回去以后,别忘了给我回信就是了。”
她再三叹息,才终于走了。我目送着月珊的背影消失,心中也只剩了叹息。
我早知道历史,也早知道结局的,不是么。
回宫后康熙也没怎么闲着,先是去畅春园待了些日子,五月份,又去了塞外。十三阿哥仍然是随行的人员之一。除了在书房,平日我连见十三阿哥一面的机会也没有,真不知康熙究竟派给了十三阿哥多少任务。
这回去塞外,又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看来月珊的事,只能过些日子再说了。
天气又渐渐热了,如同往年一样。九阿哥又给我弄来一堆香露,还时不时地给我送些清凉的瓜果。香露我只能自己用,不过瓜果,可是让岚槿也占了不少光。这下,她更是常常跟我说九阿哥有多么多么好,终于是把我说得急了,我也就开始调侃她,说是不是她喜欢上九阿哥了,我也能给她说个媒。
她这才有所收敛,但依然一有机会,就会在我耳边唠叨九阿哥是怎么怎么好的一个人。她一定是全家都得了九阿哥的好处,一定是。
园子里的花都开了,树木也早已郁郁葱葱。终于蝉鸣声响了起来,应和着粼粼的阳光,随风摇动的树叶仿佛墨绿色的水晶,这世界一片蓬勃欣荣。
我给小顺子送完信,顶着烈日往回走,没一会儿头上就出了一层薄汗。正想找个阴凉地儿歇一歇脚,就看见远远地,有几个人走过来。
看那衣装阵势,竟是个福晋我心下疑惑不已,却仍是规规矩矩地立在路旁,福着身子,等她先过去。
可是谁知,她却在我面前停下了。
我赶紧请安:“奴婢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你是哪里的宫女啊长没长眼睛,竟敢对我不敬”谁知这位福晋却发话了,而且一上来就不是什么好话。
我将身子福得更低:“福晋恕罪,奴婢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福晋。”
“大胆奴才,跪下你竟然不知道我是哪位福晋,这还不够吗”这福晋的声音其实很是清脆悦耳,可是性子却比月珊差远了。这分明是来找茬的嘛,我又没见过她,怎么能知道她是谁家福晋
我在心里腹诽,却不能跟她硬碰硬,听话地跪了下来:“奴婢实在是不知,还请福晋高抬贵手,饶过奴婢。”跟这种人,是不能讲道理的,或许她也只是为了耍耍威风。那我就像十三阿哥告诉我的那样,服个软吧。
“有眼无珠的奴才,告诉你,这是十四爷的福晋还不快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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