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8-19
镇宫氏蛊术虽有癫蛊、疳蛊、蚰蛊以及篾蛊、金蚕蛊等等数十种蛊虫,但按其功用,不过分为隐蛊,明蛊两种而已。如癫蛊、疳蛊等隐蛊需用诡秘手法种于寄主体内,蛊成之后寄主或癫狂发疯,或腹胀如鼓,或五脏皆烂,死状极为惨烈。因隐蛊实在过于阴险,防不胜防,歧妖族其他宗室生恐祸及自身,千余年前由姬雨妾宫主出面,迫使镇宫氏下了一道禁律,若非不共戴天的仇敌,又或是恶贯满盈之徒,绝不允许擅用隐蛊。若要下隐蛊时,需经不死宫合议后,方可施行,负责格杀勿论。镇宫氏也觉隐蛊有些太不正大光明,且又极易反噬主人,因此千余年过去了,一直恪守着这条禁律,隐蛊便渐渐衰落下去,虽偶有养者,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至于明蛊便是蛇蛊,蜈蚣蛊,碧蚕蛊等,眼前的赤精火蝶和传说中的天风姤也是明蛊。明蛊于镇宫氏便如人族所饲养的鹰犬,威力虽也极为可怕,但总算有形有质,防备起来容易一些。
望着金笼中静静拢翅栖息的火红大蝶,北宫忌心中兀自不敢相信那真的就是赤精火蝶。相传那赤精火蝶乃是世间极凶极恶的一类异蛊,每隔千百年方出现一次,来去如电似风,所过之处赤光纵横,烟炎张天,只要被那火星沾上一点,顷刻间便会烧成一段焦炭,端得是厉害无比。如此神异之蛊,岂是凭玥儿那两下子就能培育出来的?“草蛊婆,你看金笼中真的是赤精火蝶么?”北宫忌朝当先那老妇人问道。那就是,天风姤也是由碧蚕蛊变异演化而来。
那年老妇人一生痴迷蛊术,乃是现任神蛊堂执事。因她为人孤僻,不喜与人来往,数百年来一直夜以继日的醉心养蛊育蛊,住所皆被荒草所漫,故人皆唤之‘草蛊婆’,至于真名叫什么,年深日久,恐怕连她自己也都忘记了。
草蛊婆围着金笼转了几圈,忽然将左臂衣袖挽了起来,她弓腰驼背,矮小精瘦,仿佛一段干枯的树枝,经风一吹便要折断,但她左臂却竟然肌肉虬结,满布青黄黑三色条纹,甚为诡异。只听她口中喃喃低语,声音含混不清,像是在祝祷些什么。旁边几名妇人似乎极为忌惮,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过了一会,草蛊婆忽然用右手拇指指甲在那青色条纹上狠狠一划,她指甲又尖又长,便似一柄锋利的小刀,肌肤登时被剖了开来。谁知却并没有鲜血流出,口中呓语一般的念叨却越发急了,那裂开的皮肤下一阵蠕动,如败革一般向两旁分开,一条两尺多长,小指粗细的青色小蛇缓缓钻了出来。
云恪吃了一惊,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如此诡异的事情却还是头一遭遇上。
“青啮蛊?”北宫玥一声低叫,眼神里满是惊恐。青啮蛊乃是五毒之一,既非隐蛊也非明蛊,平时潜息在蛊主体内,以吸食蛊主精血为生。蛊主要用时方破体而出,其毒性极烈,在镇宫氏所记载虫蛊当中可排得前五。北宫玥没想到这种自残躯体的恶蛊草蛊婆竟也豢养,心中不禁一阵毛骨悚然,说道:“草。。。。。。草婆婆,你。。。。。。你要作甚么?”
草蛊婆不答,一双绿荧荧的眼珠死死的盯住金笼中的赤蝶,忽然嘬嘴发出一阵鬼泣般的厉啸。那青蛇得了她指令,身子一弓,直向笼中赤蝶扑去。那赤蝶原本静静趴伏在笼底,自青蛇一出现,便仿佛得了对手般,兴奋的双翅翻卷,在笼中上下飞舞。
那青蛇跃起在半空,蛇信嘶嘶吞吐,猛然间昂首向赤蝶咬去。赤蝶竟不闪避,迎面向青蛇飞扑而下。两蛊甫一相触,便即分开,众人只见笼中火光一闪,青蛇便从笼中掉了出来,落到地上一动也不动了。一道赤红的火线从它头顶一直延伸到尾尖,经风一吹,那火线香头般亮了一亮。再看青蛇时,却已然化作焦黑的一段枯碳。
草蛊婆嘴角隐隐渗出一丝黑血,面容扭曲,看来似乎极端痛苦,口中却颤声道:“回宗主,这赤蝶果然。。。。。。果然便是赤精火蝶!”语似极为欢喜。北宫忌知道像青啮蛊这种毒虫与蛊主同命而生,一伤皆伤,青蛇既死,草蛊婆自也受了伤,但这赤精火蝶是何等大事,也顾不得询问她伤势了。只一叠声问道:“玥儿,你。。。。。。你是如何。。。。。。如何饲出这赤精火蝶的?”北宫忌在流波山浮沉数百年,能让他如此激动的事情,却还是头一遭。
北宫玥一愣,呆了一呆,喃濡道:“孙。。。。。。孙女也不是很清楚。这赤精火蝶就这么出。。。。。。出来了。。。。。。”忽然回身一指云恪,说道:“是他——他知道的。”云恪见北宫玥指到自己,忙上前一步,躬身道:“晚辈离火氏月离,参见北宫前辈。”
北宫忌一怔,眉头微皱,说道:“你便是那个新近出世的离火氏月离?”云恪忙又施一礼,笑道:“正是晚辈。”北宫忌点点头,道:“此处非是讲话之所,既有客人在,咱们且到大厅一叙。”云恪拱手道:“遵命。”随北宫忌来到镇宫氏会客正堂,玄蛛秋萤却不知何时早已走了。
神蛊堂原本只专于养蛊种蛊,并不参与镇宫氏俗务,但北宫玥既说赤精火蝶与这个‘月离’相关,草蛊婆便挥挥手,令其她妇人散去,自己却也跟了来。
“听玥儿说,这赤精火蝶与你有关?”众人寒暄一阵,分宾主落座之后,北宫忌忍不住问道。
云恪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事确是因晚辈而起。。。。。。”便将前事细细说了一遍,最后道:“只是这碧蚕蛊何故忽然化作赤精火蝶,晚辈却也费解的很。”向泥丸宫中月离元神问道:“月离,你可知此中原委?”月离却似没听到,过了良久依旧寂然无声。
草蛊婆一直默然不语,只歪着一双绿眼盯住云恪,仿佛要从他身上看出饲育赤精火蝶的秘密,那神情显然不信云恪所言。北宫忌却哈哈一笑,也不逼问,只说道:“无论如何,若不是阁下,老夫这一生是绝没有机会亲眼瞧一瞧这赤精火蝶的。月离老弟,你这份恩情老夫算是记下了,日后若有用到镇宫氏之处,尽管言语。”
云恪心中大喜,心想:镇宫氏势力雄厚,若能与北宫忌攀上交情,对自己日后在流波山的行动,那可是大大有利。忙逊谢道:“晚辈何德何能,竟得前辈如此眷顾。镇宫氏乃我歧妖一族中流砥柱,晚辈若能得前辈时时教诲,必定受益匪浅。”
北宫忌听这个‘月离’说话甚是谦逊得体,又得了赤精火蝶神蛊,心情不由得大好,和云恪畅谈甚欢。草蛊婆见两人尽说些俗务,再不提赤精火蝶之事,便起身去了。云恪也自告辞,北宫忌原本要留他吃饭,苦劝不住,也只得作罢,说道:“玥儿,咱们家院中岔路颇多,月离第一次来恐走错了道。你且去送送。”
北宫玥答应一声,提着金笼与云恪一道出来,她既得了这神蛊,自然是爱逾性命一般,须臾离不得手。
云恪心中一直在思索此事,偏生月离元神又不回应自己。北宫玥心中却想:多亏了这个月离,我的蚕儿非但没有死,竟还变成了赤精火蝶。想起自己先时那么凶他,现在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是以两人谁也不说话,只闷闷的走路。
“多谢你救了我的蚕儿,又让它变成了赤精火蝶。”北宫玥张了几次嘴,才勉强说道:“先时我一事着急,说话。。。。。。说话不大中听,还望你多多担待些。”她是从小被宠爱惯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人道歉。
云恪只顾传音给月离,竟没听清北宫玥在说些什么,只胡乱‘唔,唔。。。。。。’了两声算是回答。北宫玥脸色一沉,心想:本姑娘都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哼——我好稀罕么!冷冷说道:“我有些累了,要休息了。前面便是角门,你自己出去吧。”转身作势要回去,哪知这个“月离”似木头一般,只顾呆愣愣的往前走,竟一点不照承她。北宫玥气的跺了跺脚,捧着金笼回去了。
云恪叫了好一阵,月离却依旧寂然无声,猛然间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已出了镇宫氏府邸。此时红日西斜,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踏着满上通红的霞光,云恪缓缓沿来路返回。
泥丸宫中月离却‘嘤咛’一声,小小的元神又飘舞起来。“月离,先前我传音了你多少遍!你怎么不应我?”云恪心下微微有些生气。
“公子,我倒是想回应你,可那北宫忌道行深不可测,我若一显身应声,立即便会被他发觉咱们是双神一体。小女子倒没什么,公子岂不是要露出马脚?”月离少有的正色言道,似乎对那北宫忌甚是忌惮。
云恪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你了,还盼你不用怪罪才好,只是那碧蚕蛊如何竟突然间,变成了赤精火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