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8-08
秋萤脸色淡漠,轻轻却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三长老,实在对不住。婆婆临行之时将玄蛛氏托付给我,晚辈纵然不能将宗族发扬广大,却也绝不会做出哪怕一丝有失宗门声誉的事。”
虾须翁勃然大怒,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宗门声誉,放我们过去怎么就有辱你玄蛛氏宗门声誉了?嘿嘿。。。。。。虾老头虽然是孤家寡人一个,及不上你玄蛛氏人多势众,但至交朋友却也有那么几个,当真翻了脸,你们玄蛛氏却也未必能占得了便宜!”
秋萤却依旧是一副漠然的样子,淡淡的说道:“三长老,晚辈话以至此,多说无益,你想怎么办咱们玄蛛氏接着便是。”虾须翁死死盯住秋萤莹润纤细的脖颈,心想:只需指尖轻轻一动,自己无形无影,锋锐绝伦的独门利器就可舔舐眼前这不识抬举的倔强女子颈中鲜血。可他终于还是生生忍住,扭头对云恪道:“兄弟,实在对不住的紧,请你在此处稍等老哥哥一会,我先去面见宫主,然后尽快回来接你。”
云恪却不着急,人越想得到某件东西,表面上就越要装作满不在乎,这样别人才不会提防,才不会过来跟你抢。这个道理云恪在十二岁那年便知道了。再者有虾须翁在,他也不担心阴九虺会不接见自己。心中反而有些佩服这个秋萤,如此年纪处事便不卑不亢,端然决断,不由自主多看了她两眼。笑道:“无妨,玄蛛氏历代以来均恪尽职守,为不死宫镇卫门户,忠贞之心天地可鉴,月离是极为佩服的。虾须兄,你尽管去吧,小弟在这里多等一会也没什么。”
虾须翁点了点头,自跟蜘喜去了。在此之前云恪已告诉虾须翁,他只需每日子午两时替他镇压离火阳毒即可,百丈范围之内云云,不过吓唬他罢了。负责虾须翁对离火阳毒忌惮之深,他又如何敢单身前往?
秋萤见这个‘月离’竟替玄蛛氏说话,不由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说话倒不讨厌。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虾须翁一道烟也似直奔了回来,左手中擎着一面半尺多长,金光闪闪的令牌,脸上神情甚是得意,离云恪等人老远便高声喝道:“宫主敕令下——”秋萤脸色变了变,不得已率族人屈膝跪下,齐声说道:“属下玄蛛氏秋萤接令!”
虾须翁一手叉腰,一手将令牌高高举起,厉声道:“宫主有令,命玄蛛氏秋萤速带月离到不死宫觐见,不得有误!”云恪被虾须翁这架势吓了一跳,心想:好大的口气!敕令?难道阴九虺是皇帝么!抬头看时,只见那黄金令牌与先时虾须翁出示的铁牌外形一般无二,只不过那头上古洪荒九虺妖兽,是用北海玄玉镶嵌而成,长舌翻卷,毒牙岑然,猩红的眼中凶光毕露,仿佛要活转过来,择人而嗜一般。
虾须翁得意洋洋,低头瞧着跪在地上的玄蛛氏众妖,嘿然笑道:“玄蛛秋萤,就凭你这点道行也想和老夫来斗?且先回蛛卵里再吸几年树汁吧!”他手持九虺金令便如同阴九虺亲至,既然没说让玄蛛秋萤等起来,她们便只得一直跪伏在地。
虾须翁也不敢过于相逼,见自己终于占得上风,在‘月离’兄弟面前长了脸,便说道:“怎么?还不快前面带路,我虾须翁的话玄蛛氏自然可当是放屁,但阴宫主的话秋萤姑娘难道也要违抗么?”
玄蛛秋萤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这顶大帽子三长老还是留着自己留着戴吧,玄蛛氏虽然无福无德,却也不屑削尖了脑袋往天顶上钻。”虾须翁被她这么冷冷一瞥,心底竟没来由一阵发毛,这小妞儿眼神怎么如此凌厉,竟如那高山上万载寒冰一般,虾须翁愣了一愣,对秋萤话中的讽刺便没加理会。
玄蛛秋萤站起身来,朝云恪招了招手,说道:“既然宫主有令,月离公子这边请。”当先向竹林走去。虾须翁笑道:“兄弟,咱们走。”两人紧跟着玄蛛秋萤。那数名黑衣女子却远远的坠在后面,若即若离。
走进竹林,云恪眼前顿时一亮,只见粗大高直的巨竹间悬缀着一个个蛛丝织成的巢穴,或若圆穹,或若蜂巢,又或如垂天之翼,跨云之虹;有仅数尺者,也有丈许,甚至数丈者。此时虽是冬月,但流波山气候却依然如盛夏一般炎热,竹林长势极为茂盛。亿万缕晶莹洁白的蛛丝缠绕纠结在碧树翠枝间,雪堆也似向竹林深处蔓延。蛛丝上发出点点柔光,淡淡的,犹如月悬清池,烛映玉镜。
竹林边沿之处草木稀疏,道路尚还清晰,但刚走了十几丈,道路忽然弯弯曲曲,一条岔路连着一条,密如蛛网,彼此间又极为相似。云恪开始还刻意去记所行路径,但三转两转,不知不觉间竟已迷失了方向,更加奇怪的是沿途休说鸟兽,便一只小虫也不曾见。林子里静的可怕,脚下杂草倒伏的声音都清清楚楚的传入耳内,云恪体内离火真元流转,暗自警觉,一步不落的紧紧跟在玄蛛秋萤身后,这朝夕洞如此诡异静谧,倘若一不留神竟失陷在里面,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虾须翁却大刺刺的混不在意,这朝夕洞他虽然也走了几百遭,却也始终摸不透里面门道,明知道不死宫便紧挨在这竹林后面,但一到里面东西南北便混不可辩,否则他先前也不会用蛛喜带路。但此时虾须翁有九虺金牌在手,情势自然又有不同,一路上只顾左顾右盼,肆意高声谈笑,和‘月离’吹嘘些昔日得意事迹,说到兴浓之处,整个竹林都回荡着他嘶哑刺耳的笑声。
玄蛛秋萤回头正色低声说道:“三长老,鄙族许多初妖都在丝室里颐养生萌,最怕的便是杂音噪声,还请前辈声音稍稍压低一些。”虾须翁冷笑道:“常言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老夫一声行事光明磊落,天生便是大嗓门,不惯作小人之语!”说话声音越发尖锐高亢,震得周围竹叶落雨般簌簌飘落。
玄蛛秋萤脸色铁青,粉颈几条纤细青筋暴起,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云恪瞧着虾须翁那满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心底也甚是厌恶,便道:“虾须兄,小弟且还忘记告诉你一件事。那离火阳毒霸烈刚猛,极易发作,虾须兄此后与人相言切不可高声,一面牵动气海,剧毒发作,那可就危险的紧了。”
虾须翁吓了一跳,忙运使真元探查体内诸处经脉,果觉气海内隐隐有一股热气涌动,忙敛声屏气道:“兄弟,你又不早说,这离火阳毒怎么竟有点蠢蠢欲动起来?”
云恪用三指搭了搭他腕脉,将一缕真元随意透入他气海,说道:“幸而虾须兄道行深厚,现下还不妨事。只是以后万不可轻动肝火。”虾须翁这才轻舒了口气,压着嗓子说道:“老哥哥晓得了,多谢兄弟提醒。”心中却想:如今有把柄落在他手中,身上又中了这天下第一奇毒,说不得,也只得暂且忍气吞声,待百日后哄得他将离火阳毒解去,老夫再慢慢报复不迟。
玄蛛秋萤诧异的望了云恪一眼,眼中的冷意淡了一些。长老堂势力颇大,这个虾须翁是出名的难缠,没想到竟然对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俯首帖耳。虽不明白‘月离’怎么竟突然间替玄蛛氏说起话来,心中却也甚是感激。
此后虾须翁换了个人般,再不敢恣意高谈,连与云恪说话也一直唯唯诺诺,众人都是修道高手,虽未施展轻功,但行的还是极为快捷,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走出了那片大竹林。
玄蛛秋萤道:“月离公子,三长老,从此处直往前走便可出林,恕我不能远送了。”带着玄蛛氏众人转身而去。原先她正眼也不看‘月离’,此时说话却将他名字放在虾须翁之前,那自是认为虾须翁地位不及月离了。
虾须翁伸了个懒腰,说道:“终于走出这片鬼林子了。兄弟,你且慢慢走着,老哥哥先行一步,进去通报。”云恪点点头。虾须翁展开轻功,直掠了出去。
云恪在后面缓缓而行,猛然抬头间,却发现自己已走到林外。眼前是一条宽逾十丈的甬道,暗灰色鳞次栉比的台阶沿着山势缓缓向上蜿蜒,怕不下有三里多长。台阶皆用五尺多长的花岗条石砌成,光可照人,连一丝儿青苔的痕迹都没有。甬道两旁每隔数丈便立着一个丈许高的三足石鼎,鼎内燃着熊熊烈火,炽烈的火光将天地照耀的犹如白昼一般。
在灭妖山的最顶峰,甬道尽处,一座巨大雄奇的宫殿静静的矗立着,仿佛睥睨天下的万世君王,冷冷的瞧着芸芸众生。难道这便是歧妖族的老巢,传说中的不死神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