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衣道:“云。。。。。。云施主,看到水月妃花了么?”他竭力抵御寒气,真气消耗极大,金色光圈一阵阵摇曳晃动,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云恪道:“大师,你再稍微支持一下,我这便下去摘!”脚尖一点,头下脚上,向那离火月桂树飞扑,离树顶尚有丈许,云恪呼得拍出一掌,下坠之势稍缓,一个筋斗翻出,脚尖在树干无刺处轻轻一点,轻轻巧巧便摘下一朵水月妃花。
水月飞花在手,云恪心中不由得一阵喜悦,这次来流波山虽说有些波折,但总算有惊无险,终于大功告成了!欢声叫道:“佛衣大师,我得手啦!”提一口真气,双脚在树干上一撑,斜向上飞掠,此时他离台顶尚有七八丈高,需得在石壁上二次借力方能跃上。
猛然间忽听身后水花翻滚,一根冰冷湿滑的绞索倏然探出,将他双腿牢牢缠住。云恪吃了一惊,低头看时却发现哪里里是什么绞索,分明是一条碗口粗的触手,上面密布着青黑色的鳞片,宛似一条无头巨蟒一般。云恪惊骇莫名,双腿急向外挣,但他身子悬在半空,却哪里有半点借力之处?被那触手拖动,直向寒潭坠去,云恪怒喝一声,右臂竖掌如刀,尽全力向那触手斩去,他掌缘密布真气,锋利之处丝毫不逊色于钢刀利剑,只听“当”得一声响,手臂剧震,却连那触手的鳞片也不曾砍下一片。
他身子却被触手拖着如流星一般直摔了下去,擦过离火月桂树时,被那尖刺划过,登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水花四溅,一道白光直奔佛衣面门飞来,却是云恪在落水那一刹那,将水月妃花掷了上来。。。。。。
云恪被那神秘的触手拖入寒潭,自以为已是必死无疑。离寒潭十数丈外他尚且抵挡不住那阴冷的寒气,何况直落入水中?那一瞬间,云恪只觉皮肉筋脉似乎都已被潭水沁碎,血液都已凝结成冰。就在寒气入脑的一瞬间,泥丸宫内却突的冒出一股奇异的火焰,赤炎炎的殷红如血,仿佛一轮从亘古黑暗中升起的赤阳,将他泥丸宫照的通亮。泥丸宫乃九宫之首,总领诸阳,与百元相会,那火既起自泥丸宫,则体内四肢百骸,奇经八脉登时一片火海,寒气被那火焰一逼,登时潮水般向后退去。云恪大叫一声,身子便似掉在一个巨大的熔炉之中,烈焰蒸腾,立时便要化为灰烬,但那水月寒潭的冰气却紧紧裹住云恪身子肌肤,那火焰便透不出来。
眼前一片漆黑,云恪受此奇火异寒交互夹攻,身子一会儿烫似烬炭,一会儿冷似寒冰,全身毛孔里便似有亿万只蚂蚁在疯狂的嗜咬一般。他身处此至阳至寒的煎熬中,比世间任何酷刑都要痛苦百倍,只觉连自己的魂魄似乎都要支离破碎了,任由那触手拖住,向潭底急沉。
云恪昏昏沉沉的,身子似乎已经融化在这黝深冰冷的潭水中,只剩得一缕神思尚在苦苦支撑。前尘往事突然纷纷扰扰的闪现出来,幼时读书,少时习武,后来行侠江湖却又始终抑郁不得志,一幕一幕,无比清晰却又无比混乱,脑中仿佛有无数蚊虫嗡嗡荦荦的叫着,身体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直到,眼前飘过那袭熟悉的白衣,颜素问的绝世容颜在那屡残存的意识中浮现的时候,云恪突然就清醒过来。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绝不能死,不为别的,单单为了素问那句“连天下都会是你的”,我也绝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此处!
求生乃人之本能,何况云恪这种身怀抱负,坚韧不屈之辈,求生意志一坚,此绝境反而更加激发了他体内的潜能,真气虽然已完全失控,但他还是屏住呼吸,咬牙坚持着。幸而那寒潭也只百余丈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云恪只觉眼前一亮,紧紧压在身上的潭水倏然消失,但潭水一退,体内的火焰便又立刻燃烧起来,点点火星似乎都要透过他通红的皮肤迸溅而出。云恪狂吼一声,向后便倒,一缕清凉之意却从神庭穴透入,直沁入泥丸宫中,火焰被这凉意一压,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过了好一会儿,云恪方低低的呻吟一声,睁开双眼,眼前是一个十余丈方圆的洞窟。离火月桂树巨大的躯干利剑也似直向上耸入潭水之中,粗大茂密的根须赤蛇一般纠缠在一处,深深的扎入地下。树干上离地面三丈许的地方被挖了脸盆大小一个圆洞,一颗龙眼大小的宝珠凌空悬在树洞顶端,光芒四射,下面散落着一堆枯黄的花瓣,宝珠的华光映在洞壁上,青蒙蒙的流光溢彩。黝黑如墨的潭水似乎是被那宝珠的神光托住,只在上面缓缓流动着,竟不落下。脚下小山般堆满了金珠、玉石、玛瑙等奇珍异宝,深可数尺,眼光碰到洞壁时,赫然发现四壁都是绿莹莹的羊脂美玉!云恪心底惊异无比,没想到这水月寒潭底下竟是如此光景。
“嘿嘿。。。。。。这离火阳毒的滋味如何?”一阵低沉幽深的声音突然响起。
云恪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从离火月桂树后转出。借着宝珠的光华看去,那黑影竟是一堆粗若水桶的触手,鳞片密布,末端也有碗口粗细,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也不知道有多长。云恪心中念头急转,瞧这触手的样子,想来必是这怪物拉自己下来的。咬了咬牙,坐起身来,抬头叫道:“你。。。。。。你是谁?”他这才看清,原来这妖怪的上半身却是人形,只腰部以下分成八条章鱼似的触手,撑在地上。它高逾两丈,浑身披满青灰色的鳞甲,鬼脸酒瓮一般的头部光秃秃的,鼻耳俱无,颌下满是乱蓬蓬荒草也似的白须,双臂筋骨嶙峋,五指如钩,一双三角眼倒是水汪汪的湛蓝。
“老夫墨鱆氏相禺。”,那怪物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青森森的尖锐牙齿,“千载之下,果然又有岐妖落于寒潭,姬宫主真乃神仙也。哈哈。。。。。。”相禺仰天滐滐怪笑,斜着眼瞧了云恪一会,笑声戛然而止,“不对,不对!你魂魄俱全,四肢挑脱,绝非我岐妖一族。莫非你便是传说的中土人族?”黑影一闪,一条触手倏然卷来,云恪体内的那股火焰此时已经潜熄,真气又可随心所欲。见他铁索般的触手着地卷来,身子突然弹起,脚尖在洞壁上一点,凌空向相禺扑了过去,心知这等怪物觉不会是等闲之辈,只一瞬间身子便在空中连换了七八种身法,掌中秋鸿雁行刀化作一道流光,直奔相禺面门插来。
相禺冷笑一声,触手倏然回缩,只轻轻一甩,便扫在云恪脊背上。云恪只觉一股无穷大力涌来,后背便似被一条铁鞭抽中,仰天吐出一口鲜血摔在地上。“咦?你怎么这么弱?你既能入我流波山,必当有惊人绝艺才是。”那条触手轻轻点了点云恪身子,叫道:“快起来!咱们再打过!老夫千余年未曾出手,适才不过只用了半成力,你怎敢如此不堪,使老夫不能尽兴!”
云恪摔在地上,那柄秋鸿雁行刀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骨骼剧痛无比,身子几乎要摔散了架,脑中一阵阵眩晕。心中又惊又怒,方才一击云恪实已尽全力,谁知那妖怪随便一挥便将自己诸般身法破去,那触手来势也并不如何迅疾,怎么会躲不开?咬了咬牙,身子急向右趋,踏出五步后,双脚错动,忽又向左横掠,刚踏出三步,便已电闪般向相禺扑了过去。他体内真气催动到了极致,所使的身*是云道绝亲传的风幻步,数丈之内趋进避退无不随心所欲,当日与艳姬这等高手相斗云恪都没用此身法。
云恪每迈一步,便幻化出一道影身,这几步走过,洞窟内只见人影憧憧,四方闪动。他心底不禁暗自喜慰,数月前这几步却还没走的如此行云流水。相禺却一动不动,双目低垂,竟似不屑一顾,任凭云恪影身真身一齐逼近。云恪大喝一声,左掌自上而下划个圆圈,右掌呼的一声当胸拍了过去,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已尽他平生所学,掌风到处,将相禺前后左右退路尽数封住。
相禺连声怪笑,黑影一闪,触手横扫,将数十道影身抽的倏然而散,云恪肩头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身子被抽的横飞了出去,撞到洞壁上又弹在地下。云恪摔在地上好半天都爬不起来,全身筋骨便似被抽散了。心底一点点沉了下去,自己已出尽全力,但看这名为相禺的妖怪不过随意挥动触手,而自己竟无半点还手之力!一股绝望之情涌上心头,饶是他沉静缜密,城府深沉,此时也无计可施了。
既然已完全没有取胜的希望,云恪索性便倚靠在洞壁上,淡然的瞧着相禺越伸越近的触手,一动不动,且由得那妖怪摆布罢了。相禺用触手碰了碰云恪,恚怒道:“你这卑贱的人族!既然能闯入娲神岛,怎么会这么不中用?快起来,和我再打过!”云恪被他触手扫的翻了几个滚,吐出一口血沫子,怒道:“老妖怪!要杀便杀,戏侮人的不算英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