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鲨群拥挤在一处,乱纷纷的向侧面山壁涌去。众人定睛观瞧,只见山壁拐弯处显出一个巨大的洞口,黑黝黝的礁石峥嵘嶙峋,仿佛上古恶魔狰狞的巨口。一阵若隐若现的笛音传来,群鲨立即争先恐后的涌入山洞。原来这处海底山洞便是阴烛豢养鲨鱼的老巢。鱼婆婆心下疑惑不解,自己从小在娲神岛长大,对这浮云峡可说是熟悉无比,这里何时竟多出了这么大一个山洞?
待鲨群过完,鱼婆婆这才小心翼翼的驱使水底舟向前驶去,刚拐过那处屏风般的绝壁,耳际边只听得“轰隆隆”一阵巨响,水底舟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鱼婆婆大吃一惊,高声喝道:“小心,暗流!”话未说完,一股海底潜流突然涌出,裹挟着水底舟向前急奔,浪花翻滚,巨大的水势带着水底舟迎面向山壁甩去,便似顽童挥鞭抽动的陀螺!
这一刻,云恪感觉自己便如狂风中的一片飘叶,在大浪里颠簸。浊浪疾涌中,鱼婆婆高声呼喝,将舵把向左急转,拼命稳住舟身,她银发飞扬,额头青筋暴跳,舵轮已被她转到了底。
“嘭”的一声,舟身还是在山壁上擦了一下,众人尚未来得及惊呼,水底舟又被那股汹涌的潜流卷了过去。“快退,快退!”鱼婆婆面色苍白如纸,突然惊叫道。前面赫然出现了无数巨大的礁石,壁垒森森,犹如无数择人欲嗜的猛兽,在浪起浪涌间泛着死亡的凶光。颜素问飞身扑上前,助鱼婆婆掌舵,佛衣和云恪也拼命驱动水轮向后飞转,众人虽尽全力,但面对这天地间不可抗拒的伟力,却也无可奈何。水底舟却早已失去控制,被潜流卷了出来,在巨浪间浮浮沉沉,流星也似直奔礁群撞去。
“轰隆隆——”一阵巨响,云恪只觉头顶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恍惚中身后似乎突然笼罩下一片月华,一只温凉滑腻的手伸了过来。。。。。。
月光静静的洒在倚天苏门山上,照的山坡上郁郁葱葱的林木光亮亮的,似乎笼罩上了一层银霜。夜风吹的树叶呼呼作响,云恪低吟一声,缓缓的挣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风华绝代却又无限惶急的脸。
“云大哥,你醒啦!”颜素问喜道。“素问,你。。。。。。你可安好?”云恪活动了下身体,发觉出了头顶有些疼痛外,身体其他部位倒没有什么不适。
颜素问摇摇头,道:“我没事,倒是你可疼的厉害么?”云恪微微一笑,说道:“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要紧的。素问,鱼前辈和佛衣大师呢?”
颜素问神色黯然,摇了摇头,说道:“水底舟被撞碎的那一刹那,我只来得及抓住你。”见云恪脸上深有忧色,便宽慰他道:“佛衣大师武功精深,鱼婆婆水性娴熟,他们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不会出什么事的。”云恪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吧。”顿了一顿,又道:“咱们既然已来到此地,绝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唯今之计,只好咱们俩人自行前去和血诛莲前辈汇合,盗取水月妃花,然后再设法查访鱼前辈和佛衣大师的下落。素问,这便要靠你来带路啦。”
颜素问点点头,说道:“今晚暂且在这里歇息下,等养好体力,咱们再行定夺。”云恪望外瞧了瞧,原来两人是在一个小山洞里,外面潮声如雷,滚滚涌入洞中。拨开掩映在洞口的浓密灌木,云恪赫然发现这山洞竟然凌空悬在倚天苏门山绝壁上,洞口高不到三尺,底下数丈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狭窄山路,宽仅数尺许,是从这绝壁上硬生生开凿出来的。
“云大哥。你尽可放心,这是我幼年玩耍时无意中发现的一个山洞,极为隐秘,外人绝难发觉的。”颜素问轻声道。
从洞口往下望去,只见云翻浪涌,礁立如林,小山般的滔天巨浪不断拍打着崖壁,势若吞天沃月。“难怪水底舟如此坚固也被撞了个粉碎,这么高的巨浪,莫说是木船,便是铁船也能砸瘪了。”云恪骇然道。
颜素问叹了口气,一脸的困惑之色:“倚天苏门山后的这段峡道虽然狭窄,但水流却一直是极为平静的,我逃出流波山时还途径此地,那时候连礁石都不多,怎么不到一年竟然变成了如此险恶的所在?若非如此,以鱼婆婆的驾船之技,咱们决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两人正轻声说着话,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那声音甚至稚嫩,仿佛七八岁的童子一般,颜素问一愣,低声说道:“是阴烛!”云恪忙将洞口灌木拢上,屏息凝神,静静的听他说些什么。
“三爷爷,您再瞧瞧这羊脂玉如意,孙儿这次去中土好容易得来的。您瞧瞧这雕工,一看便是名家;这玉质,温润的都要渗出水来啦!”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啧啧。。。。。。这倒真是个稀罕物儿。你这猴崽子,倒真不枉我疼你一场。哈哈。。。。。。”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山洞底下。“呃,三爷爷”,阴烛虽然压低了声音,云恪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孙儿已经等了十年,您看这次能不能把水月妃花偷偷给孙儿留朵。。。。。。”阴烛讪笑着。
“嘘——猴崽子你想害死你爷爷吗!”那苍老的声音骂道,“那花可是宫主的*,总共开了三朵,如何能给你留出来?”颜素问不敢出声,只轻轻在云恪手上写道:“说话的是不死宫四大长老中的老三虾须翁。今年轮到他巡视娲神岛了。”云恪见她如葱如脂般的芊指在自己掌纹间来回划动,心中一酥,竟有些意乱情迷起来,瞬间心底又自愧道:“云恪!情势如此危机,你竟还有闲情遐思?”忙敛衽肃容,凝神倾听。
阴烛嘿嘿笑道:“三爷爷,您最疼孙儿了。孙儿的流波真气老是练不到家,要是能有这宝花的寒气相助,孙儿一定能事半功倍,到时候孙儿可就加倍的孝敬您老人家。”“哼——”虾须翁冷笑了一声:“你这哪里是孝敬我,分明是要我的老命来了!这玛瑙枕,玉如意你还是收回去,如此珍贵的东西老夫可消受不起。”脚步声响,渐渐向山头走去。
“咱们跟上去瞧瞧。”云恪向颜素问使了个眼色,两人虽然尚未完全复原,但这么好的机会,那可万万浪费不得。颜素问想了想,轻声道:“用月华镜轮吧。”一阵青蒙蒙的雾气从颜素问胸口弥漫出来,渐渐将两人的身形笼罩,雾气渐渐淡了,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同雾气里的云恪和颜素问。
颜素问携着云恪的手,两人轻飘飘的落下,沿着山道向前滑行。云恪不禁吃了一惊,只觉从颜素问手中传来一股奇异的力量,身子不由自主的随她而去,无意中低头一看,心下更是骇然,原来自己竟是在山道上离地三尺随风飘行。
颜素问见他一脸惊异之色,微微一笑,低声道:“这是月华镜轮的隐身诀,这样咱们便不必担心虾须翁他们察觉啦。”云恪点点头,望了望青雾中颜素问那张绝美的面容,先前心中那股隐隐的疑惑之意却渐渐清晰起来。素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三爷爷,您别急啊,您听我说,虽然离火月桂上每十年便会开三朵天下至寒的水月妃花,但哪一次是咱们全得了?还不是给寒潭底下那个魔君多则两朵,少则一朵的弄了去?您老只要抬抬手,只说今年又让那魔君抢了两朵去不就行啦?”阴烛陪着笑说道。
虾须翁是个又高又瘦的红须老者,他鞠楼着身子,一身棕色棉袍灰腻腻的尽是污垢,背上驮着个硕大的包裹,随着山路高高低低的起伏,包裹里面丁丁当当的响着,也不知装了些什么。阴烛跟他走在一起还不及他大腿高,果真便像是一对祖孙。
“哼,你是宫主的嫡孙,即便事情败露,她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可老夫呢?一旦被宫主发觉,你三爷爷怕是要被扔到万蜈魔窟去了。”虾须翁边说边摸了摸阴烛的脑袋。
阴烛听他口风似乎还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忙低下头,显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呵呵。。。。。。三爷爷您言重啦,只要您肯高抬贵手,这事若有什么差池,孙儿我是一力承担,绝不能让您但一点儿风险。”阴烛把小胸脯拍得啪啪直响。
虾须翁嘿嘿干笑了两声,抬起黄荧荧的枯眼四处看了看,说道:“且先回去,咱爷俩先小酌一翻再说。”
颜素问和云恪坠在他们后面数丈缓缓飘行,山风呼啸,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四人一前一后上了倚天苏门山顶峰。转过几道山梁,前面显出三间茅草屋,土夯的围墙好几处都塌了,看上去甚是破旧,只院中那两颗月桂倒长的十分茂盛。虾须翁笑道:“可算到家了。走了半天路,老夫早就饥肠辘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