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衣正急得满头大汗,耳边突然“咯”得一声轻响,忙转头循声瞧去,竟见铁门左下角赫然露出一个钥匙孔来,佛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佛祖怜悯我救师兄心切,特异显灵来助我?佛衣连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忙从怀里取出一把尺许长的钥匙,呵呵笑了两声:“那顿骂果然没白挨,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我竟然偷偷铸了一把。”
佛衣将钥匙插入锁孔,果然正好相配,在铁轴与石壁刺耳的摩擦声中,铁门缓缓升起,佛衣探头看了看,只见那铁门竟然厚逾两尺,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若不是佛祖显灵示喻我锁孔所在,便有千万人来,也打不开这玄铁门啊。此事之后,佛衣更加对佛祖深信不已,越发虔诚向佛,数十年后终成一代高僧。颜素问无心插柳之举,竟至后世多出一代圣僧,这也是世间奇人奇事了。
颜素问跟着佛衣举步向前走去,铁门背后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洞壁流光溢彩,竟是用透明的水晶石砌成,每隔数步便有一颗鹅卵大小的夜明珠,柔和的光晕播撒下来,映在甬壁上又被水晶石反射回来,整个甬道里尽是五彩流光,将四周照的清清楚楚。颜素问举头望去,只见西湖便如一块巨大的绿玉一般,碧波浩荡,一丛丛的水草不住在洞壁外面飘摆摇曳,其间游鱼如梭,虾蟹横行,真如东海龙宫,水晶仙境相似。佛衣一时惊得呆了。颜素问却甚奇怪:这里果真便是西湖水底,怎么布置的倒像极了流波山不死宫?
佛衣默念了几句三藏洗髓经,心神方渐渐镇定下来。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甬道向前走去,约行了三十余丈,转了个弯,眼前现出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石卵来。这石卵高丈许,粗也有七八尺,卵壁呈透明的乳白色,里面大半是浅绿色的液体。卵液上静静地悬空盘膝坐着一位青衣老妪,乱蓬蓬的银丝随意的披散在脑后,脸上皱纹纵横,眉目甚是慈祥可亲,微闭着双眼,似乎是睡着了。双手双脚均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线,另一头连在卵壁上,这四根红线若有若无,若不细看,轻易便发觉不了。
颜素问心内震颤,几乎就叫出声来:“娘!”
迎面看见这青衣老妪,佛衣也吃了一惊,自思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纵横天下的妖族巨魁,竟是这么个老婆婆一般的人物。恭恭敬敬的合十施礼道:“白巫前辈,晚辈般若寺佛衣求见。”连说了数遍,那老妪却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佛衣又道:“白巫前辈,实言相告,我是背着师兄和迦楼罗王偷偷跑进来的,时间紧迫,小僧就长话短说了。”那老妪却依然没听见一般,还是静静悬空而坐。
佛衣瞧了那老妪一眼,似乎感到难以开口,半晌方直言道:“玄法师兄他中了阴九虺那老妖婆的晨昏善恶蛊,虽然师祖以九罡元阳真气替他镇住,但这几十年来,恶蛊逐渐侵入他骨髓,已经与他经脉同化,师兄每日卯戍两个时辰均要受万蛊钻心嗜髓之苦。。。。。。”那老妪身躯微微一震。说到这里,一向豁达不羁的佛衣眼角竟然泪珠莹然,双膝跪倒在地,哽咽道:“小僧知道白巫前辈深恨我师兄当年亲手将你锁住,但我师兄这几十年来心中之苦,比他身体所受之苦又何止深了百倍?求您看在当日的情分上将解蛊之法告之小僧吧。”
颜素问一愣,难道娘和那法玄大师还有甚纠葛么?催动月华镜轮,以白巫蛇氏特异传音之法说道:“娘,你能听见女儿的声音么?素素来救你了!”
这老妪正是岐妖族白巫蛇氏不死宫上代宫主白巫真颜,颜素问乃是白巫真颜的女儿,她取母亲名字中的最后一字为姓,其实真名应做叫白巫素问。
虽然离开女儿已经几十年,但白巫真颜还是一下便认出了女儿的气息,这个世界上只有女儿才会有这么清新,沁人心脾的气息,几十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女儿,这种感觉只有梦见女儿的时候才会荡漾在心头,白巫真颜一下子就蒙了,难······难道是在做梦?直到听到女儿的声音,她才确定这不是梦!女儿真的就在自己眼前!心神剧震之下,淡绿色的卵液登时像开水一般沸腾起来,她双目刷的睁开,向外扫视一遍,却只见一个胖大的和尚跪在地上,并无女儿的踪迹,心中一动,又将眼睛闭上了。用心念在四周扫视了一会,念力碰到一层淡淡的光罩,便被向外弹开,心中又喜又惊,月华镜轮终于被女儿拿到了!
佛衣见白巫真颜身躯猛的一震,继而卵液翻滚,只道她既念着与师兄往日的情谊,又恨师兄亲手设计将她擒住,心内正天人交战,便不敢开口打搅,生怕自己一催,反倒让她改变了主意,不肯相救师兄。
白巫真颜颤声道:“素素,这才多少年,你这么快便化为人形了么?这些年娘没在你身边照顾你,你过得可好?阴九虺有没有难为你?”
“娘······娘,这些事以后再说。我道行不深,这隐身决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这位佛衣大师武功高强,我若是显出身形,便绝不是他的对手。娘,你快告诉我,我怎么才能救你出去?”白巫素问又激动又急切,滚滚而下的泪珠使得她眼前一片朦胧,可是在这个时候儿女情长却是最不合时宜的,白巫素问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白巫真颜瞥了一眼佛衣,恨声道:“既然如此,乖女儿,你且后退几步,待我先杀了这秃驴再说。”
“不,不!佛衣大师虽然是般若寺的和尚,但他是个好人。再说女儿若不是跟着他,也万万见不找娘亲啊!”
白巫真颜恍然大悟,难怪素素能够破掉这重重机关,原来是跟着这个秃驴进来的。便道:“如此,便饶了他。素素,娘能再看你一眼已经知足了,你快些走吧,你是救不出娘的。”纵然再不舍,女儿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可能,白巫真颜宁愿用自己的生命,甚至一辈子不见女儿来换得她的平安喜乐。
“不,不!娘,素素好容易找到你,说什么我也得把你救出来!”白巫素问历经艰辛方才发现一丝曙光,如何肯轻易放弃。
“娘被龙筋锁困在这**绝世笼中,日夜忍受煎熬,几十年来娘用尽了各种办法,始终难以脱身,每到子午两时,这龙筋锁就炽热如火,灼烧着娘的奇经八脉,若不是凭借着咱们白巫蛇氏的重生*,将自己隔绝在卵中,早就魂飞魄散了。这世上除了九罡那秃驴之外,恐怕再也没人能够打开了。”白巫真颜叹道。
“**绝世笼?女儿怎么什么也没看到?”白巫素问奇道。
白巫真颜叹了口气,说道:“这怪笼无影无形,便是娘也看不到它在何处,素素你别白费力气了,此地凶险无比,你还是快些回流波山去吧。”
白巫素问暗叹一声,流波山我如何回得去?娘还不知道当初陷害她的幕后凶手就是阴九虺这个老妖婆,但此时却绝没有多余的时间详细告诉母亲,一起还是等母亲脱身之后再说吧。急道:“我费尽千辛万苦方才盗来月华镜轮,如今天意昭昭又让我跟随佛衣来至娘跟前,上天都不肯绝我,我怎能功亏一篑?娘,我便是死,也要救你出去!”
佛衣等了一会儿,见卵液渐渐恢复平静,便小心翼翼的问道:“白巫前辈,你。。。。。。你肯救治我师兄了吗?”
白巫真颜冷哼了一声,怒道:“卫青芝这忘恩负义,薄情寡幸之徒,我恨不能生痰其肉,夜寝其皮,想要我救他。。。。。。哼哼。。。。。。。”脑中念头连转,心中忽然一动。她困在此处几十年,无时无刻不在思虑如何才能脱身,各种奇谋秘计也不知想出了多少,可惜总没有机会施行,如今见到佛衣求助自己,心中登时生出一计。佛衣暗道:原来师兄俗名叫卫青芝。
白巫真颜又将此计从头想了一遍,女儿不用出半分力气,一切都由这和尚去做,若是能成当然好,若是不成,也能让女儿安心。白巫真颜缓缓说道:“要我说出解晨昏善恶蛊的方子也不难,你却须答应我一件事。”
佛衣原本也没指望白巫真颜能痛痛快快的答应,便道:“只要不违我佛家规矩,于天下苍生无害,小僧一定尽力去办。”白巫真颜冷笑一声:“你还怕我叫你把我放出来?哼,凭你那道行,恐怕再练一百年也未必能办到。”一边传音女儿:“素素,这是月华镜轮的完整口诀,你且记熟。。。。。。”
佛衣讪笑了两声,挠挠光溜溜的脑袋笑道:“小僧愚昧拙笨,恐怕再练两百年也不能够呢!”
白巫真颜道:“老身这一生快意恩仇,大起大落,到如今已是心如死灰,但唯有一小女流落江湖,老身始终放心不下。哦,请问小和尚法号如何称呼?”佛衣见她突然客气起来,心里竟有受宠若惊之感,忙恭恭敬敬的道:“小僧佛衣。”白巫真颜又道:“佛衣小师父,你若答应日后将小女寻到,保护她的周全,老身便将善恶晨昏蛊的解药方子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