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寻骇然一惊,道:“这个独孤彦也太狂妄了些,五丈之内,令兄手腕只需在方寸间转动,比之丝毫不用内力的独孤彦纵来越去,不知快捷了多少倍,他如何能够抵挡?”柳凝碧道:“不但是我,大概哥哥也是这个想法,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只见独孤彦后退数步,来至与哥哥相距四丈多的地方,长笑一声,身形突然斜刺里疾奔右侧哥哥而来,哥哥手腕抖动,长剑尚未刺出,独孤彦身形倏然一转,风轮一般向左疾奔数步,眨眼便欺近了丈许,哥哥举剑迎着他面门向左而刺,独孤彦向前疾奔中身子自腿弯以上,突然平平的向后折倒,头颈离地只有尺许,身子便似断折了一般。与此同时,我只见的他左脚微微一颤,身子便如一个急速转动的圆盘一般沿地滚来,这时他离哥哥已不足一丈了,哥哥大喝一声,长剑由上而下猛力劈出,独孤彦的身上便似装了弹簧,倏地嘎然而止,飞脚踢中哥哥手腕,他不使内力,便踢不飞哥哥的长剑,只将剑身踢得向外斜出,食中两指却如刀如戟般虚点在哥哥咽喉上。”
叶千寻虽未亲见,脑中却现出独孤彦兔起鹊落,恍若惊龙的身法,不由一阵目驰神眩,心下不由暗自叹道:独孤彦人品虽然低劣,可是一身武功,当真是潇洒已极,惊世骇俗。
柳凝碧接着道:“哥哥脸上霎时间便如白纸一般,呆愣愣的说不出话来,手中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自诩文武双全,平时日受尽恭维谄媚,一直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近来却接二连三遭受重挫,我真怕他想不开。映雪见到哥哥如此难受,眼泪也留了下来,却强忍着不敢哭出声。独孤彦笑道:‘柳兄弟,御剑山庄享誉江湖数百年,必有真才实学,你我一见如故,你又何必藏秀不肯以真剑法示人?好兄弟,便拿出套像样的剑法让作哥哥的开开眼界也好。’哥哥听了这几句风凉话,苍白的脸上霎时涨的通红,忽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我心里不由得大惊,再也顾不了别的,忙和映雪一齐抢出,扶住了哥哥。不知为何,哥哥见了我和映雪,却更加恼怒,双臂甩动,便将我们摔了出去,我只觉一股大力涌来,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好容易才拿桩站定,映雪却被摔在地上,接连翻了几个跟头,头脸都磕破了。”
叶千寻不由得大怒,冷笑道:“少庄主好大的威风!你们就不应该出去,他自觉在妻子妹妹面前折了面子,自然又羞又怒,可又斗不过那独孤彦,只好拿你们出气了。哼,难道面子比自己的结发妻子和亲妹妹还重要么!”
柳凝碧从未见过叶千寻发火,知道他是疼惜自己和映雪的缘故,将头仰起,朝千寻微微一笑,便岔开话头:“独孤彦便似早知我们藏身之处一般,脸上丝毫不显惊讶之色,只冷笑道:‘柳兄弟既然身体欠安,我便改日再来拜访。’转身扬长而去了。哥哥冷冷的瞧了我们几眼,踉踉跄跄的返身回万象剑阁去了,我和映雪在后面连声呼叫,他便似没听见一般。”
叶千寻忽然插口道:“凝碧,那个跟踪我们的人还没走,要不要我去打发了他?”柳凝碧脸色一变,摇了摇头,道:“唉。。。。。。你看我,说了这许多,还没有说到正题上去。那人是哥哥派来监视我的。”叶千寻吃了一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派人监视你作甚么!”
柳凝碧脸上又现出悲苦愤懑的神情,道:“过了几天,独孤彦忽然带了大批礼物上门求亲,说什么看上我荣华端妙,贤德贞静,愿和我共结百年之好。千寻,莫说我心里只有一个你,便你我素不相识。独孤彦这奸贼如此厚颜无耻,我怎能嫁他?大怒之下,我将他带来的礼物一件件全都仍到了外面,那奸贼也不生气,反而笑意盈盈的盯着我心里直发毛。我本以为哥哥便对你有些偏见,不大同意咱们在一起,也绝不会答应独孤彦这癞蛤蟆的要求,谁知他便似中了邪一般,竟点点头答应了,说是百日之后便做主将我许配给那奸贼。我和他大吵了一番,当夜便想逃出家去江南找你。唉。。。。。。谁知哥哥早派了人监视我,我还未下玉垒山便被他抓了回去。从那以后,无论我去哪里总有人在暗中跟踪。。。。。。”柳凝碧感受到情郎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又紧了几分,脸上现出毅然决然的神色,说道:“千寻,虽说长兄如父,但我绝不会嫁给独孤彦,我宁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听柳凝碧如此说,叶千寻心里不由得感动异常,凝碧一番心意自己又如何不明白?她的这份深情,自己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啊!只是以柳海岚那孤傲狭隘的性子,却未必能对自己推心置腹,更不用说让他同意自己和凝碧的事情了。嘴上却笑着宽慰柳凝碧道:“凝碧,你放心好了,少庄主只是对我过去和大师兄交好心里略有芥蒂而已,我真心实意的待他,日子久了,他自然会和我冰释前嫌的。”柳凝碧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两人微微瞥了一眼大石之后的身影,携手下山去了。回到御剑山庄,叶千寻便按庄规去拜见新任庄主柳海岚,传话的人进去了好久,方回他说庄主有要事在身,不方便见他,命他先回东院休息几天,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叶千寻微微苦笑了一下,心道:果然不出所料,师父一死,自己和柳海岚的关系越发尴尬僵硬了。
柳凝碧叹道:“千寻,你莫要多心,也不知他到底在忙些什么,连我也有近两个月未曾见到哥哥了。”
便在此时,胡俊基忽然在外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面上满是惶急之色:“启禀三小姐,刚才兄弟们在庄外草甸里又发现了一对童男女的尸体。”转头望见了叶千寻,忙抱拳道:“右卫大人回来啦!您一路辛苦,卑职可想念您的紧呐!”叶千寻微微一笑,道:“胡中军,刚才你说什么童男女的尸体?”
柳凝碧道:“胡中军,你前面引路。”转头对叶千寻道:“我在路上边走边告诉你罢。”一行人出了柳家大门,胡俊基为人极是乖巧,早备好马匹等在外面了,心知三小姐和右卫大人自有许多体己的话儿要说,自己早领七八名庄丁隔了老远在前面领路。
两人上马缓缓骑行。柳凝碧叹了口气,道:“千寻,你一路劳顿,不如先回去休息下吧,晚些时候我再告诉你。”叶千寻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累。数月不见,好容易见着了你,我真。。。。。。真舍不得和你有片刻分别。”
柳凝碧脸一红,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道:“几个月不见,跟谁学的油嘴滑舌的?”叶千寻嘿嘿一笑,道:“正是要紧,这童男女是怎么回事?”
“自从独孤彦来这里之后,庄上便怪事频发,先是不断有百姓阖家被吸尽全身血液而亡,而后庄上又屡次发生杀害童男女的事件,加上这次,一共有九对童男女遇害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头顶都有一个小小的圆洞,脑髓都被吸尽了。”柳凝碧脸上现出又怜悯又愤怒的神情:“这凶手如此可恶,专门作践小小的孩童,终有一日会不得好死!哥哥只一味闭关练功,什么也不理会。庄上渐渐的谣言四起,有人说是妖怪为恶,有人说是恶鬼作祟,更有人说这是老天爷示警,上天要惩罚我们御剑山庄了,直弄得人心惶惶,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有人开始悄悄搬出山庄了。”
叶千寻心道:难怪凝碧瘦成这个样子,父亲突然辞世,哥哥又不理庄务,又要应付独孤彦的逼婚,又要忧心这许多的惨案,她毕竟是女子之身,一个人一颗心,日日殚精竭虑,怎能不瘦?心里针扎的一般难受,叹了口气,道:“凝碧,以后这些事便交给我来处理吧,你且好好休养几天,什么都别理会了,万事有我。”柳凝碧展颜一笑,点了点头。
一行人来至庄外草甸,胡俊基略一躬身,道:“三小姐,右卫大人,尸体便在前面了。”柳凝碧道:“千寻,我不走近细看了,你带他们去看看罢。”叶千寻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了几十步,在一条小水沟里果然发现了两个四五岁的童男女,身子斜斜躺在沟中,半津在水里。尸首并未溃烂,显是不久前才遇害的。男童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向前伸出,将女童挡在身后,似乎是在拼命保护妹妹。两个孩童均是面容扭曲,双目吐出,死状极为可怖,全身却无甚伤痕,只头顶一个手指大小的圆形小洞,颅中空空荡荡的,脑浆竟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叶千寻心下暗自沉吟:若是野兽所为,尸身断不能毫无伤痕,也不会只吃脑浆而丝毫不碰肉身;若是人做的,到底是谁这么凶残,竟忍心伤害无辜孩童,他吸食脑髓又出于何种目的?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姬雨妾吸血赤阳子颈血的情景来,心下不由得一阵战栗,莫非是血尸干的?庄丁们虽已见过不是一次,但依然十分气愤,不住的咒骂凶手,胡俊基狠狠的道:“右卫大人,若是查出这恶事谁干的,咱们一定将他剥皮挖心!”叶千寻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挥挥手命赵清等将尸体好好装裹,贴出告示,看是谁家的孩子遇害,好将尸体还与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