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彦的视线从那片草甸转移到御剑山庄的亭台楼阁上,此时正是清晨,红彤彤的朝阳冉冉升起,照耀在山庄鳞次栉比的高楼上,使整个御剑山庄都蒙上了一层七彩绚烂的光晕,从山巅看去,便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御剑山庄虽然偏居西北,但向以豪富著称,独孤彦近来一直在暗中查访,他做梦也没想到御剑山庄竟然富到了如此的程度,光那几个大银库,便足足存了近千万两的白银,再加上其余各处买卖,房产,农庄,以及无数奇珍异宝,初步估计总值不下亿两。心里不由越加佩服师父的远见卓识,争雄天下没有足够的财力是万万不够的,有了这个御剑山庄,日后师父神功练成出关临世之时,执天下牛耳的胜算便又多了几分。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自觉这一年来虽然风餐露宿,可道术却又精进了不少,脸上显出又满足又陶醉的神情。
独孤彦用扇柄轻轻敲击着树干,心里暗暗盘算:御剑山庄乃中土武林大派,势利雄强,若不是前些日子庄里内讧,致使元气大伤,自己的机会还真是渺茫。师父本来就是派自己前来探探路的,现在看来,柳伯阳武功虽然不弱,但庄中高手死伤殆尽,只他一人,自己还不放在眼中,不如便趁此机会收服了御剑山庄,也好在师父和众鬼王判官们跟前出一口气。直接破了御剑山庄是不现实的,就算自己能将他们杀的干干净净,但那么多金银珠宝如何能万里迢迢的运回幽冥鬼堡?最好还是将御剑山庄收于鬼堡治下,那便等于在中土后方埋下了一粒棋子,将来和般若寺天道圣教相争之时,关键时刻便能发挥大用。但是,柳伯阳老谋深算,极为狡猾,要引他上钩,实为不易,到底该从哪里下手呢?
二月十七。
明天便是柳海岚大婚的日子了,这几天可把柳氏父子忙坏了,千头万绪的琐事一件连着一件,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各路宾客络绎不绝,客房早就住满了,柳伯阳便将柳家附近的酒楼客栈全都包了下来,以供后来的宾客居住。
一个庄丁小头忽然目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单腿点地,惊慌失措道:“庄主,大。。。。。。大事不。。。。。。不好了!”柳伯阳正在陪莫无疾,无妄师太及萧均策等贵客喝茶聊天,见他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脸上颇为不悦,喝道:“刘七,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柳伯阳见刘七微微转头看了周围的宾客几眼,便喝道:“有什么事去跟岳风说罢,少爷现在也忙得很,别去打扰他。”
“是!”刘七答应一声,慢慢退了出来。与刘仕一战,使得岳风的威信在军中仅次于叶千寻,叶千寻走后,因柳凝碧也整天忙得团团转,柳伯阳便升岳风为右卫巡察副使,将庄中防务暂时交给他打理。
刘七骑了快马,一溜烟来至校军场,急匆匆跑进议事厅,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副使大人!”岳风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刘大哥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吗?”刘七上前几步,来至岳风跟前,压低了声音道:“庄西城墙根下有五户人家,总共二十七口,昨夜全被人杀了。死状极为怪异,有人说是。。。。。。是......是给妖怪吸了血。”他声音微微颤抖,显然心中有些害怕。
岳风一愣,妖怪?难道。。。。。。对外面护兵喝道:“去把岳雷叫来!”
一行数十人骑马来至庄西,刘七指着前面孤零零几座茅草房道:“副使大人,便是那里!”一阵恶臭传来,岳风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原来这里乃是山庄排污之处,污水横流,*成山,这五户贫苦人家因在别处买不起房屋,便在这里搭了几间茅草房居住,是以离其他住户甚远。
岳风推开篱笆门,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仰天躺在院中,全身肌肉萎缩,枯黄的皮肤紧紧裹着嶙峋的骨头,大张着嘴,面容扭曲,显是死时惊恐到了极点。岳风用马鞭轻轻碰了碰他身子,只觉**的,皮肤上满是褶皱,紧贴在下面已经干枯的肌肉上。岳风不禁吃了一惊,心中暗道:“他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吸尽全身血液而死的,难不成是流波山的妖孽作怪?”玉垒山地处西北,与东海流波山相隔数万里之遥,倘若真的是流波山的妖孽,那么它们来此的目的绝不会是戕害几个普通百姓这么简单,回头望了望远处山庄的重楼玉宇,岳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担忧,看来自己必须要提前动手了。
众人随着岳风进到堂屋,见里面一个土坑上又躺着三具尸体,和外面那具男尸死状一样,也是被吸尽全身血液而死。其中一个女尸怀里还抱着个婴儿,那婴儿鞠楼着身子缩在母亲的怀抱里,似乎生前正在吃奶,一双小小的手掌枯蝶般无力的下垂着。
见此惨象,众人无不义愤填膺,岳雷怒道:“呸!是谁这么缺德,连小小的婴儿也不放过!”拎着一对大锤,绕着院子走了几圈,忽然叫道:“大哥,你快来看,这里有脚印!”岳风忙过去探查,果然在屋后湿地上发现了一排暗红色的脚印,痕迹宛然,脚趾分明,凶手竟然是赤着脚的。
顺着断断续续的脚印来到第二家,情形和第一家差不多,只是这次发现了五具尸体。接连五家,无论男女老幼均被吸干了血液,甚至连家里的鸡鸭猪狗等家畜也不放过。岳雷将大锤舞得车轮一般,一锤在地上砸了个大坑,恨道:“等抓到这凶手,看我不将他砸成肉泥!”
众人沿着脚印来至一处污水沟,脚印便忽然不见了。刘七道:“大人,这凶手如此残忍,还赤着脚,不会是山里的野人吧?”乡间盛传山里有野人出没,身高丈余,满身黑毛,凶残嗜血,有撕熊裂虎之力,刘七提起野人,众卫兵脸上都现出又惊又惧的神色来。
岳风摇摇头,道:“野人不过是乡野山民的无稽之谈罢了,如何能信?即便真有野人,城墙这么高,它是怎么爬进来的呢?”刘七语塞,喃喃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岳风沉思道:“你们把尸身好好埋葬了,任何人不得泄漏一句,否则,军法从事!”众人忙躬身答应。
岳风骑着乌锥马,缓缓而行,一路上默然不语,岳雷知大哥在想心事,不敢打扰,只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岳风微眯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挥动着马鞭,心里暗暗琢磨:地上那么明显的血脚印,野人之谈,十有**不可信,观众村民死状,多半是流波山的吸血妖魔做的好事,又或者。。。。。。岳风紧了紧背后的长弓,脸上显出几分坚毅的神色。无论如何,看来是时候解开自己身上的禁制了,万一柳伯阳死在别人手里,自己岂不是要抱憾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