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娘的心思渐渐被说得活泛起来,她是信自家兄弟的,但到底还有些顾虑,说道:“就算到时候采薇真成了贵人,但她总不能把我也接到宫里去吧?我还不得一个人……”
曹元彬见她话音松动,一下就顺了气,撩起袍襟重新坐下,伸手在青白的下巴上舒坦地摸了一把,笑道:“不还有锦儿吗?将来锦儿进了曹家,还能不奉养你?否则我也不肯应的。”
曹三娘顿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曹文彬一扬眉,继续笑道:“姐难道不觉得我们家元庆和锦儿是一对?”
曹三娘微微张口,“可是元庆他……刚才道长也说了,锦儿将来的姻缘并不圆满,而且那丫头的脾气你也见识过的,这……成吗?”
曹文彬收起笑容,叹了气道:“元庆先天不足,姻缘自然不会太圆满,但他只是腿有残疾,子嗣方面是绝对没问题的,锦儿的性子是有些倔强,但也正好弥补了元庆的懦弱,我看是再合适不过了,锦儿勤快能干,将来曹家交给她打理,我也很放心。”
曹三娘横他一眼,讥笑道:“合着这锦丫头的短处到你那全成长处了?看不出来你还真是长情,从前自己得不到云卿,现在务必要让自己儿子娶到云卿的女儿才肯罢休。”
“姐说笑了,”曹文彬讪笑道:“还不是因为元庆的身子……”
“得了!”曹三娘突然生起气来,“横竖是你儿子娶妻我这个做姑母的也说不着话!我想元庆就算有些毛病,但以曹家的钱财,想在荥阳娶个平民女儿还不容易?哪里就非这锦丫头不可了?你跟你那死鬼姐夫一个德性!想当初云卿病死后,启元就茶饭不思,不到一年也跟着去了,”曹三娘红了眼,愤愤道:“你说云卿是他什么人?什么人也不是吧?啊?可他就这么抛下我和采薇娘儿俩——”
“好了好了,人都去这么久了还计较个什么劲?”曹文彬暗地皱眉却不得不耐着性子温言相劝,“哪里是我看中这锦儿的呢?也不知前世造孽还是怎的,今年春上元庆不是来过你家吗?这傻小子荥阳那么多好姑娘他都不要,偏就看中这锦儿了!”
曹三娘回了神,快速拿衣袖拭了眼角,“当真?”
曹文彬道:“这还能有假?你也知道的,咱们曹家就元庆一根独苗,自小就被咱娘惯坏了,说一不二的混账性子,怎么劝也不听的,本来这事我还在犹豫,刚才听袁道长那么一说,我也就确定了,既然他非要锦儿,那就成全他好了。”
“元庆那性子我多少知道些的,”曹三娘叹道:“不想这锦丫头如此福气,原本看着她越来越大,我还担心着她的终身呢,现在看来竟是多虑了。”
曹文彬笑道:“到时候我会事先给你笔钱财,你替她多置办些嫁妆好让她能风光地嫁过去,你也可在街坊四邻面前出口恶气,省得那些婆娘没事老爱嚼舌根说你苛待了锦儿。”
“你这话什么意思?”曹三娘瞪着他,嗓门也瞬间提高了,“哪有人这么说过我?文彬,不是你要借机编排我为那丫头唱不平吧?横竖她快是你曹家的人了!”
“不不不,我哪敢呢?”曹文彬连连摆手,婉言道:“只是姐,你看锦儿身上穿的都是你历年的旧衣改制的,已经是大姑娘了,也该稍稍打扮一下不是?”
曹三娘听罢这话顿时有些心虚,声音也小了不少,“年岁不好,柴米又贵,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能力去给她置办新衣?”
曹文彬自然了解自己姐姐的秉性,心中一笑,从怀中掏出些银两来搁到几案上,“有空带她上街做两套衣裳吧,先别提元庆那事,跟她好好处处关系。”
“好好好!”曹三娘的两只小眼睛顿时如加上双芯的油灯一般被瞬间点燃,银两被快速收进怀中之后,她方想起来,“你刚才说先别提元庆那事?为什么?不是好事么?她还能有不应的?不乐死她才怪!”
“话虽这么说,但我觉得还是要顺从孩子自己的心愿才好,”曹文彬道:“今日是六月六,以后天气会越发的闷热,过几日让锦儿和采薇一起住进曹家园子里,去避避暑,也让锦儿和元庆两孩子相处一段时日。”
曹三娘不满道:“你这阿翁倒是体贴,可你姐我呢?这满院的酱缸又怎么办?”
曹文彬再次从怀中掏出些碎银子塞进她手中,笑道:“这下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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