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活不容易
元沁和西门忆早早地头靠着头进入了梦乡,跳跃的灯火下留下了小蛮和墨儿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冥思苦想!
“你说我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天怎么又出事了!”
小蛮捧着头,夸张地摇来摇去!
自从遇上姓元的,她就没有安生过,原以为随着元无极的死,一切都会尘埃落定,可谁曾想,司空凌进宫偷只酒杯,也能偷出个皇帝来!
更要命的是,这个皇帝不是龙却是凤,要知道,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尤其是当年,匡扶小皇帝上位时,西门家出的力最多,现在要是让人知道如果小皇帝是个小公主,那么首当其冲被怀疑下天子以令诸侯的就是兵权在握的将军府!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小蛮,这些日子,寒星和飞霜天天上朝,有没提及皇上有异常之类的话语?”
“没有!朝中之事,一直就是首辅大臣处理的,小皇帝说白了就是个摆设,很少发言,就算是假的,也没什么机会露出马脚啊!”
“那倒也是!”
墨儿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元沁,替这个孩子担心起来!
“哎,依我看,你要是为了这个小女孩好,还不如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也别回大元!你想,她就算是回到宫中又如何,一辈子当假男人,不能爱人,也不能嫁人,当个郁郁寡欢的皇帝,墨儿,那是害人知道吗?”
其实,最能看透一切的还是小蛮!
她不是不赞成元沁当皇帝,她不赞成的是这个小女孩以男人的身份当这个莫名其妙的皇帝,皇帝总是要纳妃生子的,到时她该怎么办!
“可是,如果不让皇上回到宫里,那不是让奸人的奸计得逞了吗?我们谁也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如此一来,不是眼睁睁看着大元又入水生火热!再说,一旦那人掌握一切,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西门家和学士府,到那时我们就算是想反抗也来不及了!”
同小蛮的洒脱不同,墨儿自小生长在官家,深知朝中之事的复杂,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在将事情告诉公公和爹之前,先找来小蛮商量对策!
“哎,你们这些古人就是前怕狼后怕虎,要我说,大声宣告天下元沁是个女的,当个女皇也是可以的嘛!”
小蛮坐没坐样,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丝毫没有为人妻,为人母的样子!
可是她认为是想当然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却是一件极为骇人听闻的大新闻,好在墨儿已经听惯这些奇谈怪论,倒也不会太介意!
她只是淡淡地问了句:“什么古人?”
“哦,我的意思是古怪的人!”
“小蛮,你觉得我们应该把小皇上的秘密告诉公公吗?还有有一件事很奇怪,当年皇上之所以顺利登位,和当年国舅也就是首辅大臣魏大人很有关系!可是现在出了事情,皇上竟然不去找最亲的舅舅,反而来找我们,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墨儿把心中的疑问告诉了小蛮,她的话刚好引起了小蛮的共鸣:“一目中的!这也是刚才我所想的,元无极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但是最后登上帝位的却是元沁,这同诸位皇子的母族势力大小有很大的关系!魏家和西门家一样,也是开国功勋,是一个有着两百多年历史的望族,作为内务府总管的魏松更是掌握着宫廷内外的大小事务,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元沁的上台才变成了一件没有明显反对,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魏松是首府大臣,势力比以前更加庞大,找这个亲舅舅帮忙不应该比找我们这些外人安全并且可靠吗?除非——”
墨儿紧问:“除非什么?”
“除非有不能去的理由!”
两人一道陷入了沉默,皇族的秘密是最多的,也是最要命的,她们不敢去轻易猜测!
屋檐上的瓦片传来轻微的声响,一丝灰尘在烛火的光线下飘然落下。
墨儿和小蛮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盯着灰尘落下的方向,闭上了嘴。
一点,二点,三点,高大的屋顶之上,不断有松动的瓦片缝隙中飘下尘土,小蛮抱起西门忆,扯过床头的纱巾将怀中熟睡的婴孩交叉绑在胸前,而后,从腰上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反握于手中,摆出了格斗术中最常用的防御姿势。
墨儿则轻轻拍了元沁一下,食指放在唇边,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一分一秒,过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漫长。
两个女人,两个孩子,她们连拼一拼的机会都没有。
元沁的手紧紧地揪住了墨儿的衣裳,墨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试图给她一点信心,但是看起来她却比任何人更加紧张。
“奶奶的,我憋不住了,我——”
小蛮似乎有冲出去的意思,可没等她说完,更让人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空气中不再有灰尘,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鲜红粘稠的血线,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落下,如一道血红色的珠帘,垂直而下!
原先的细碎声音消失了,夜色中安静得只有北风的声音,轻轻地刮过。
鲜红的血珠而崩落了一地,怵目惊心的红,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屋中的两个女人顿时面面相觑!
这又是怎么了?
僵持着,知道空气中的血腥气渐渐散去,确认危险已经解除,墨儿和小蛮才叫来了护院和保镖。
屋顶之上,空无一人,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黑瓦上的一滩滩被夜风风干的血迹。
“看来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连尸体也搬走了,这位好心人善后的功力真不是盖的。小蛮伸出手指摸了摸瓦片上的血迹,长叹道。
“那个人既然帮了我们为何不现身一见?”
“做好事不留名,这人是想当活雷锋啊!不过我们这次是狗屎运,刚好有这个大侠来个拔刀相助,下次就不见得那么好运了!看来,你得跟我回将军府,只有那儿才是绝对安全的!”
对于小蛮的提议,墨儿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
从她迈出西门家的门槛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还要回去!
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将军府十里之外的地方!
这就算是她自欺欺人的骨气吧!
对于她的坚持,小蛮也不便勉强,反正她不来,还可以让别人去嘛!
“老板,多少钱!”
“三两银子!”
买了一些孩子的衣裳和吃食,墨儿像往常一样穿过最繁华的街道往男人帮慢慢走去。
虽然昨夜的种种惊魂未定,但是对外,她还是表现得和往常一样,买东西,打招呼,浅笑,慢行。
但是就在墨儿快要走到男人帮大门口的时候,一匹受了惊的白马,像是一道闪电,直奔墨儿而来!
京城是天子脚下,闹市纵马是要坐牢的,所有的人都像是木偶一样看着这匹从天而降的惊马!
墨儿也是,速度如此之快,让她根本来不及作任何反应!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墨绿色的身影,从人潮中横空而出,手中持一把长长的战刀,刀面反射着阳光,耀痛了马眼,刀光过后,飞驰的马还在奔跑。
墨儿出于本能闭上双眼,于是乎错过了接下来的奇特景象。
马头在靠近墨儿的那一刻,身子突然一软,化作两半向两边倒下!
“没事吧?”
“是你?走开!”
当看清自己面前的救命恩人是西门寒星时,苏墨儿立刻变了脸色,挎着篮子,毫不留情地走了!
“你一个女人上街也不带两个佣人,司空凌就那么小气!”
西门寒星看了看马臀上那把小匕首,目光凌厉地扫了扫四周,但是当视线落在墨儿身上时,又情不自禁地变得温柔起来!
“不用你多事!”
“对不起,这次恕难从命了!”
看来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难怪昨天父亲会作那么荒唐的决定,看来,他老人家也是被逼急了,才会出此下策!
西门寒星长腿迈开,不疾不徐地跟在墨儿的身后!
无论墨儿用什么样的办法,身后的男人就像影子一样紧紧相随,摆脱不掉!
一眨眼,男人帮已经到了,但是西门寒星看起来还是没有要消失的意思。
墨儿转过身,仰起头:“西门寒星,你今天的日行一善已经可以了,我现在拜托你立刻从我的眼前消失好吗?”
只要看见他,墨儿的眼前就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当日在红袖香阁看的那一幕,只要一想起,她就很想吐!
“只怕现在我想走都已经走不掉了!”
西门寒星看了看站在大门口笑眯眯的小奸商,小胖脸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闪着精光,让他这个大人都不寒而栗!
“你——”
墨儿倒退了一步,不想被身后的台阶所绊倒,西门寒星眼疾手快,将墨儿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但得到的却是一声刺穿耳膜的尖叫:“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男人帮的金字招牌闪闪发光,映衬着小奸商白瓷一般闪亮的牙齿,灿烂得让人心惊肉跳。
“男人帮不招待男客,西门将军,请回吧!”
逐客令,下了一回又一回,但是不起任何作用。
某人像是一棵生了根的大树,而墨儿则是企图撼动大树的蜉蝣,结果可想而知。
“这次,就别这么急着赶人走了!”
司空凌胖嘟嘟的小手,从怀里摸出一本花名册,食指在小嘴里点了一下,掀开册子,给墨儿递了过去。
司空凌的字体和她本人长得真的很像,圆圆滚滚,胖嘟嘟像无数个跳跃的小丸子。
在这群丸子的最后,苏墨儿不敢置信地看到了一个名字,居然是西门寒星。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那四个丸子看来看去还是西门寒星。
“帮主你是不是搞错了?”
墨儿指着最后一行问司空凌,先把她和这个男人的个人恩怨放在一边不说,他可是一国之将,谁见过有大将军出来卖笑的?
“我倒是希望搞错了,要知道,这种货色,脸盘子不够美,身段不婀娜,连媚笑都不会,空有一身肌肉和蛮力,真的吸引不了女人的注意,要不是这次被逼无奈,我也不会做这么亏本的生意!”
先是刁小蛮这个老女人威胁利诱,接着西门冷云那个老头儿家国天下一顿忽悠,搞得她云里雾里,稀里糊涂才答应这事,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砸招牌的货进她的男人帮。
“你真的让他来?”
“我也不想,但是没办法。你要是不想看见他,以后避着他走就是了!”司空凌双手一摊,表示自己的无可奈何。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墨儿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西门寒星和小奸商。
“喂,别忘了和小皇帝说啊,事成之后到时我他封我要做大元第一商。”
“可以啊,但是你得把墨儿的卖身契给我。”
“这年头心细如发的总管很难找了,而且还如此的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还有什么条件,你直说,别卖关子!”
“你们军中的粮草一向是城西何家供应的,听说最近发生了不少以次充好的事情,引得不少微词,怎么样,考不考虑换个人啊?”
“你骗女人钱还不够,居然打主意打到粮草上去了?”
西门寒星真怀疑这个胖丫头真的只有十岁吗?简直就是一个钱串子,爱钱如命,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粮草生意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也敢肖想。
“怎么地吧,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卖身契就在我这,你看着办吧!”
司空凌从怀中摸出一张纸,在西门寒星面前抖了抖,成竹在胸,一脸笃定。
某人看着双眼发光,但是嘴里还在死扛——要我徇私舞弊,不可能。
“哎,现在的头头不容易当啊,手下人的吃喝拉撒都能关心,就连个人问题也要帮着解决,我寻思着苏总管的年纪也不小了,得赶紧找个差不多的人家给嫁了啊,这样才能感激我,安心替我办事赚钱!”
“好,我替你引荐,但是成不成我不能保证!”
“一言为定!”
小奸商露出了奸计得逞后的奸笑,吹了个口哨,唤来了自己的专属座驾,一匹红色的小马驹。
留下西门寒星双手捧着墨儿的卖身契,心中有些郁闷!本该是属于他的东西,但是为什么现在却这么费劲?
叹了一口气,西门寒星认命地把墨儿的卖身契收进怀里,然后拍了拍前襟,昂首进了男人帮,脸上时壮士断腕,慷慨赴死的悲壮表情。
远远地看着曾经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如鱼得水地穿梭在各式各样的美男身边,西门寒星终于明白为什么苏墨儿会对自己如此冷淡了!
男人帮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金笼,豢养着各种类型的花样美男,在这里,女人是高高在上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而男人呢,则是匍匐在女人脚下摇尾乞怜的宠物。
他们如争奇斗艳的百花,使劲浑身解数只为博得女人的灿烂一笑!
光顾这里的女人有很多让西门寒星觉得似曾相识,她们就像从前的墨儿,低首敛眉,压抑着内心的冲动和想法,在礼教的约束中塑造着贤妻良母的形象,是男人帮改变了她们,准确的说,是男人帮解放了她们。
在这里,她们重新找到了作为女人的快乐和自信!
墨儿的改变让西门寒星觉得胆战心惊,那个从前走路只会盯着自己脚尖看的小心翼翼的女人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站在众人面前,是手拿一把金算盘,算盘珠子拨得行云流水的苏总管。
“呦,这是谁啊,怎么这么面熟啊?”
甲女点着西门寒星甚为发达的肌肉惊呼,没想到这里还有这号猛男。只是面孔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似的。
“是啊,有些面熟,咦,他像不像西门府的大公子寒星少爷啊?真是难为司空小帮主了,这么像的人都能找到,不过说实话,我更喜欢西门家的二少爷,长得精致,对老婆也够体贴,据说戴了绿帽子还是痴心不改!”
乙女捏着西门寒星胳臂上的腱子肉,很有想象力地认为这是一场真人模仿秀!
西门寒星黑着脸,尤其是当听到对他们兄弟俩的评价之后,更是差点吐血,原来绿云罩顶而不改其色也是一种优点!
“真像啊,你们看,他咬着嘴唇,仰着鼻孔哼哼的样子真的像极了西门寒星呢!今晚我包他!让咱也体会体会大将军的威风!”
素来有被虐心理的丞相夫人立刻爱上了西门寒星这种冷漠的调调,第一个跳出来说要包他的场。
“我也要!”
“我也要!”
众女僵持不下,只能唤来苏墨儿。
眼看着西门寒星隐忍多时,濒临爆发的边缘,墨儿适时走了过来:“各位夫人,这是我们帮主刚从北方买来的奴隶还没来得及培训呢,又笨拙又无趣!”
听墨儿这么说自己,西门寒星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暗自欣喜,原来她对他并不是全然忘情,至少在自己被女人围攻的时候,她多多少少还是会吃醋的!
于是,西门寒星挑了挑眉,得意一笑,那笑容刚好落在墨儿的眼中。
“不过呢,要是夫人们实在喜欢的话,也不打紧!”
墨儿拱拱手,将西门寒星点给了出价最高,爱好最特殊的丞相夫人,接着踮起脚,站在西门寒星的耳边轻声说道:“要是你出了一点儿差错,我现在就可以用总管的权力赶你出去!”
温言,西门寒星咬牙道:“放心,我不会走的!”
半个时辰后
西门寒星瘫坐在椅子上,听着丞相夫人重复了半个时辰的“我空虚,我寂寞,抱抱我”,他差点儿连隔夜茶都吐出来。
“住嘴,虽然我不打女人,但是你现在的样子我实在是控制不住了!”
深深地体会到,从前他那么轻视其他少爷的举动是十分之错误的。
干这活儿,不但要有好的皮相,还要有相当的定力和耐心,套用小蛮的话——绝对是个技术性的工种。
“打我吧,快点,这是皮鞭,这是绳子,你爱怎么打怎么打,越用力我就越高兴,快啊,来,打我,打我——”
提起打这个字,丞相夫人就兴奋得好像斗鸡似的。
她一步一步向西门寒星靠近,手里拿着皮鞭和绳子。
“你,你,疯了,我真的动手了!”
被逼到角落里再无退路的西门寒星一推掌,于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响起——啊!
楼下所有的娱乐活动尽数停止,全部关注着楼上这么巨大的动静。
正当大家想着丞相夫人是不是还活着的时候,她满足得不能再满足的申吟声让所有人跌了一跤——啊,好舒坦啊,好久没有被这么舒坦地打过了,来啊,别停手!
啊!
啊!
啊!
所有的人听着楼上的打斗以及满足的叹息,均抹了一抹额上的冷汗。
而墨儿则好似若无其事地算着帐,只是错了两笔而已!
西门寒星看着苏大学士,还有他爹以及飞霜同那个刁蛮的女人从密道中走出时,就明白自己上当了。
说什么出了卖身男人帮之外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入男人帮保护小皇帝,虽然牺牲小我,但却成就大我,一番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天花乱坠,眼冒金星,结果他们却堂而皇之地从密道进来了!
“老大,别一脸臭臭的表情,当心丞相夫人投诉你!”
不错,刁小蛮从一开始就知道司空凌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唯恐哪年哪月又上演一出京城之乱,于是命人偷偷地修了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但这事也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
刁小蛮之所以没有告诉西门寒星,其实也是为了他着想,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能称之为夫嘛,老是这么天涯远隔,就是熬到头发花白,充其量也只是每夜趴在人家屋顶上当偷窥狂。
“飞霜,你的女人快要爬到我的头顶上去了,你也不管管!”
“大哥,皇上还在呢,你就小声点吧!”
西门飞霜轻描淡写,四两拨千斤地打发了老大的咆哮。
终于,正题开始转移到国舅的阴谋上来。
“爹,你们谈,我先出去了。”
苏大学士对女儿的话置若罔闻,拉着西门冷云顾左右而言他。
无声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墨儿在西门寒星的注视下退出密室,将战场留给那群男人!
走在春意盎然的花园中,满是花红叶绿,但是墨儿的心,却半点儿都轻松不起来。
从走出西门府的大门开始,她的生活里只有三件事:忙碌,奔波以及疲惫。这样一来,她就没时间体会痛苦,也无暇感受空虚。
只是,现如今,好不容易她认为自己可以和他撇干净关系重头来过时,他却以如此荒唐的做法又重新闯入了她的生活,搅得她一池静水又心生波澜。
墨儿低着头,漫无目的地闲逛,在跨过石阶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她一脚踏空,整个人向后倒去。
但是幸好,有人适时接住了她。
墨儿仰头看着在自己上方的脸,很惊讶地发现,居然是拓跋孤鸿。
“你怎么在这儿?”
墨儿不明白,男人帮的守卫一向森严,如果没有得到她或者司空凌的准许,外人是绝对进不来的。
“我来看看自己的物业还不行吗?”拓跋孤鸿看着满脸疑惑的墨儿轻笑出声,她还是那么认真。
“什么意思啊?”
这一说,墨儿是更加糊涂了!
“从今天起,男人帮我有的一半,你呢,也算是我的人了!”
一语双关,拓跋孤鸿再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把目光锁定在墨儿逃避的脸上。
重回京城,再遇她,是他十年来时时刻刻都在想的事情。他不在乎挫折和失败,无论这条路多么难走,他都要走下去。
如果敢有任何事和人阻挡在他的面前,他不再会向从前退避和忍让,舍弃了家国,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拓跋王爷,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墨儿突然想起,前几天司空凌深更半夜还在拨着算盘,一个人笑得鬼哭狼嚎,还得意洋洋地向她宣称托自己的福她遇到了一个大金主。
难道这个大金主指的就是拓跋孤鸿?
可是,他毕竟是北齐的王爷,是女王拓跋胭脂的王叔,不待在北齐享受荣华富贵,反而来异国他乡做商人,这可能吗?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司空小姐想参与北齐的茶马生意,我同意了,作为交换要求我要买下男人帮的一半经营权。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王爷了,我不当王爷已经很多年了,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直接称呼我为孤鸿,我也像别人一样叫你墨儿,可以吗?”
墨儿点点头,她欠他的太多太多,只是一个称呼,她实在不忍拒绝。
拓跋孤鸿笑笑,从花丛中摘了一朵淡雅的白茶轻轻插入墨儿的鬓际。
“苏总管,玉玲珑姑娘来了,点名要见你,看她那副来者不善的样子,您是不是避避?”
有下人前来回禀说是门外来了一个妖娆女子,穿得袒胸露背,长得更是极为娇媚,进了男人帮,二话不说点名说要见苏墨儿。
旁人说总管事忙,请她稍后,那女子就一顿脾气摔得前厅一塌糊涂。
听了之后墨儿眉毛皱了皱,她想起来了。
京城,只有一个玉玲珑,那就是红袖香阁的头牌花魁,无数男人日夜为之疯狂思念的绝色女子!
怎么,她是听说西门寒星来了男人帮前来砸场子的吗?
“墨儿,要我陪你去吗?”拓跋孤鸿好心问道。
“不用,如果这点事我都处理不好,你这老板迟早得把我辞了!”
墨儿笑笑,转身离去。
她已经不再是当初唯唯诺诺,整日没有自我,为了别人而活着的西门府大少奶奶了。
如果他们以为自己还像以前那么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
“叫苏墨儿给我出来!”
花魁的气势果真不是一般小家碧玉可以比拟的,四个鼻孔朝天的丫鬟就已经够倒人胃口的了,在加上一个气势凌人的玉玲珑,那气压绝对的低!
墨儿孤身一人,缓缓步入一地狼藉的前厅,一脸淡定沉着。
“玉姑娘,我来了,不知玉姑娘找墨儿何事,如若是找美男谈心聊天,我立刻给你安排。”
苏墨儿的大度和玉玲珑的无理取闹,无形之中,谁胜谁败,一目了然。
“苏小姐,既然我人已经来了,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把西门寒星还给我!”
听玉玲珑用了一个还字,苏墨儿冷冷地笑了。
这难道不可笑吗?
被一个青楼女子气势汹汹地质问,这倒还是第一次。
这都是拜西门寒星所赐,想及此,墨儿的心中隐隐烧起了一股怒火。
见苏墨儿不语,玉玲珑更加得意,她将肚子一挺,指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洋洋说道:“苏墨儿,我注定是要取代你入住西门家的,你进门那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但是我却比你有出息多了!”
墨儿的脸色一变,她看着玉玲珑的肚子,心里一阵发慌。
但是骄傲和自尊不容许她做出任何失态的举动,她上前一步,低下头凝神静气,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是一种不屑的笑容:“玉姑娘,如果你敢肯定自己肚子是西门寒星的孩子就直接去找他好了,他要娶谁,和我要嫁谁都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站在门外的人影听到这话,身形一震,落在玉玲珑的眼中。
她不动声色地接着问道:“这么说,你并无意同西门寒星重修旧好了?”
“当然,我与他,就如同这只琉璃酒杯,一旦破裂,再无可能!”
说着,墨儿将手里的一只琉璃酒杯狠狠地抛掷了出去,一个淡绿色的弧线在空中划过,眼看着就要落地化为碎片。
与此同时,一道象牙白的人影,似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他在酒杯落地之前,接住了它。
“将军,你终于肯见玲珑了!”
玉玲珑一见西门寒星,立刻贴了上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日的西门寒星俊秀中透着英气,清冷里带着柔情,比起初遇时更加夺人目光了。
其实,西门家的先天条件相当之好,生出的儿子也是英俊不凡,只是西门寒星整日面无表情,常年一身黑衣,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而今,男人帮飘逸不凡的制服上身,再好好梳洗一番,也算得上是美男一枚!
相较于玉玲珑见到他的热情,西门寒星就显得冷淡了许多,他把玉玲珑推至一边,走到墨儿的身边:“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关系,你相信我这一次好吗?”
“西门寒星,从前我只是讨厌你,现在我开始鄙视你!一个连责任都逃避的男人,我真后悔跟了你那么多年!”
为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这么平静地说自己和那个女人没有关系!
从前她只以为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现在,她才发现根本就不了解他。
“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苏墨儿,我说过,这一切都是个误会!这多年,我是错了,我应该早点解开心结,好好地正视我对你的感情,我不应该被嫉妒蒙蔽了双眼酒后签下休书。我已经很后悔了,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西门寒星把琉璃杯递到墨儿的面前,卑微地看着她。
其实,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后悔了,但是那该死的自尊心却一直不肯退缩。
当得知岳父把她拒之门外,他甚至暗自得意,他以为只要让她无处可去,她就会乖乖去回到他的身边,祈求他的原谅。
但是事实证明他太过于武断和自信了。
“啪”
墨儿拂袖将他手中的酒杯甩了出去,这一次,西门寒星没有来得及保全它。
伴随着琉璃酒杯碎裂的声音,墨儿说道:“西门寒星,我爱你时你的心为别人沉醉不醒,而到现在,你醒了,要找我了,对不起,我已经不在原地等你了!”
“不,我不相信你会那么快就变心——”
“墨儿,怎么了,这么吵?”
撩开珠帘,拓跋孤鸿欣长秀美的身影出现,他忽略所有人直接走向墨儿,带着满身清新的气息,他的笑,让人如沐春风。
“王,孤鸿,没什么,不用替我担心。只是一桩小事,我能够处理!”
墨儿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用如此亲昵的语气同拓跋孤鸿说话,二十五岁高龄的她早已过了假扮爱侣,让人吃醋的年纪了。
而拓跋孤鸿也似乎很适应墨儿的亲昵,他伸出手,轻轻环过墨儿纤细的腰肢,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墨儿的身边。
“拓跋孤鸿,你怎么在这里?”
见到情敌,西门寒星本来就被玉玲珑搞得一团糟的心情更加坏了。
“我为什么不能再这里呢?”
“你这个倒霉王爷,很久没被人揍了是吧?”
眼见战火又起,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苏墨儿将这一切都算在了西门寒星的头上。
她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推开了西门寒星:“西门寒星,你这个莽夫,你这个无赖,你就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野蛮人!你给我走,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苏墨儿拉着拓跋孤鸿离去的身影让西门寒星再一次体会了什么叫做心如刀割。
从前的他一直活在苏墨儿的注视下,幸福却不自知!
“将军——”
“玉玲珑,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这么算计我,但是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娶你的!”西门寒星单手捏着玉玲珑尖尖的下巴,冷声说道。
“是吗?那咱们拭目以待吧!”
妖娆一笑,玉玲珑撇开自己下巴上的大手,笑道。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气是下山猛虎,财是惹祸根苗,大抵人世间所有的悲剧都是由这四个字引起的。
“小的时候,每个人都告诉我的未来夫君是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他们一家全是英雄,那个时候我就对自己说,要好好地照顾这个大英雄,让他成为我的骄傲。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除了一身伤痕,我只懂得了一句话,那就是英雄只能远观,可以幻想但不适合生活!”
纤纤玉碗腕拎着一只青花瓷的酒樽,醉意七分地站在房中,踱着步,拓跋孤鸿则十分担心地跟在身后,唯恐她摔倒。
“你说我的话对不对?”
原地转了一个圈,藕色的绣裙漾起了美丽的波浪,双脸酡红的墨儿指着拓跋孤鸿,嬉笑着问道。
“对,你说得对极了!”拓跋孤鸿扶住墨儿不断往下滑的肩膀,安抚着她。
记忆中的她,虽然年轻,但是总表现出一种稳重的老成,今天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像个孩子一样闹着。
他很心疼这样的她,这些年,她总把委屈和心痛藏同在心底,一个人默默的承受,这对一个柔弱的女人来说,该是一种如何的压力。
伸手,轻轻抚过她额上的乱发,拓跋孤鸿发现,思念,原来就像是一坛酒,封存的时间越久则越醇厚。
他想她,超乎想象,他爱她,如痴如狂,越是压抑,那力道就越像是山洪暴发一般无可阻挡!
“你在笑我,你也觉得我傻是不是?一辈子都在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临了都还不肯放手,你一定在笑我!”
墨儿的食指点在拓跋孤鸿的鼻子上,仰头轻笑,如花枝轻颤,燕子点水。
拓跋孤鸿握住苏墨儿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心窝上,颤声道:“傻的又何止你一个人呢?”
醇酒熏红了朱唇,女子明媚的笑容,像是一朵盛开的娇媚之花,吸引着他人的采撷,灯火暗去,衣裳轻褪,空留窗外一挂明月。
“墨儿,开开门,我知道我错了,你见我一面让我和你说清楚好不好?”
西门寒星以极其少有的耐心,一遍又一遍地在墨儿的房门口敲着门,一夜未眠的他血丝布满眼眶,暗青色的胡桩显得脸色有些憔悴。
只是,敲门敲了许久却还没有回应,他以为墨儿还在为玉玲珑的事情而生气。其实他可以对天发誓,那天他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墨儿的事情。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西门寒星失望地准备离开。但是偏在这个时候,一声惊慌失措的叫声打破了清早的宁静。
那是墨儿的声音,西门寒星不做任何等待,直接破门而入。
时间和空间仿佛回到了最初的一幕,只不过这一次,他和墨儿的位置彻底颠倒了!
站在门口,气喘未定,透过垂下的半透明白色帐帏,西门寒星看着床上抱着棉被埋头坐在床头,香肩半露的女子,黑色长发似瀑布一般垂在她洁白的躯体上。
他的心中像被插了一只箭,疼得顿时跌倒在地。
赤着上身的拓跋孤鸿,以占有者的姿态拾起地上的衣裳披在墨儿的肩,西门寒星盯着他的手,整个人顿时被寒冰冰封!
“告诉我,这是假的!这是幻境!”他十指插在发中,痛苦地低吼。
很早以前,他一直以为他追求的是一种可以并肩纵马狂奔的爱情,只是漫长的相处过程中,苏墨儿这个灵慧如雪的女子早已用她水滴石穿的耐心和温柔,把他的心,一层一层,紧密地包裹住了!
无知而愚蠢的他,每天都在盘算着该如何休了她才算是功德圆满,但是刚才这一瞬间,看在她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的时候,他整个人完全失去了理智,这时才知道,从一开始,那些想法就已经南辕北辙地错了!
只是,现在才意识到似乎有些晚了。
拓跋孤鸿起身,披上衣裳,直面对上西门寒星,这一次,他面带笑容,不再逃避,也不再有任何畏惧。
“西门将军,我想你是不是该回避回避?”
“拓跋孤鸿,你究竟对墨儿做了什么,你说!”
从地上跳起,西门寒星将所有的伤痛均化为怒气,他双手揪起拓跋孤鸿的衣领,将他推倒在窗前的梳妆台上,死死地卡着他的脖子。
“你有什么,什么资格质问我,西门将军,别忘了,你现在和墨儿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论武功,常年征战沙场的西门寒星比起拓跋孤鸿自然是更胜一筹,他将拓跋孤鸿钳制在自己的控制下,让他没有可以还击的机会。
另一方面,拓跋孤鸿也不想还击,他太了解墨儿了,这么一个善良温柔,充满同情心的女子,她永远都会站在弱者的那一面!
西门寒星霜雪一般寒冷的眸子里跳跃着怒火,他不断地加大着手里的力道,在他身下不挣扎,不反抗的拓跋孤鸿的脸色渐渐涨成了紫红。
那一刻,西门寒星是真的想杀死这个男人,无论他是北齐的王爷还是普通的男子,他只知道这个人染指了他的女人,就该死!
只是,这间屋子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苏墨儿穿好衣裳,甚至来不及穿鞋,从床上跳了下来,当她看到已经快失去人色的拓跋孤鸿,只能别无选择地撞开西门寒星。
“西门寒星,你这个疯子,你想杀了他吗?”
酒后乱性,这件事的确是个错误,但是她不能把错都推在拓跋孤鸿的身上。
更何况西门寒星现在有何资格跑来问罪,他和玉玲珑在一起风流快活的时候,有何曾想过别人!
“你,你竟然帮他?我才是你丈夫,你男人!”
西门寒星扶着椅子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对自己出手的墨儿。
“那是以前,现在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我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和哪个男人过夜,我嫁给谁,愿意和谁好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不着!”
“你再说一遍!”
西门寒星盯着墨儿的眼睛,声音仿佛从千年冰窟中传出。
“我的事情早已与你无关!”
“啊——”
仰天一声长吼,悲愤的声音响彻云天。
原本,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苏大学士和西门冷云一文一武,基本上控制了朝中的大部分势力,只要一个适合的机会,就可以太子换狸猫,将假的掉包,把真的元沁送进宫。
这一切的计划进行得很秘密,除了西门三父子以及苏大学士之外,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本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剪除魏氏的阴谋,连根斩断。
但是这时,却从宫中传来一个噩耗,昨夜宫掖走水,由于天干物燥,火势迅猛,太后所居的华芳殿全部烧毁,太后,皇上以及一百多名宫女太监全在这场大火中化为焦炭,三日后大殓,举国致哀!
听到这个消息,元沁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言不语,不吃不喝,谁也不见,就连素来最愿意亲近的墨儿,也不开门。
“看来,国舅是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皇上永远回不了宫!”西门飞霜站在窗前,目光落在京城街道两边数不尽的黑白孝幡之上。
“可是,我不明白这么做对国舅有什么好处,自己的妹妹是皇太后,自己的侄女是皇上,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现在倒好,一把火烧个精光,就算他能重新扶植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皇子,他能捞到什么好处?”
这一次连一向足智多谋的刁小蛮也感到疑惑,损人利己这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国舅这种做法完全就是损人不利己啊!
或许这其中,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他们还没有发觉吧!
“其实,你们有没想过,也许这对元沁来说,是一个脱离一切的好机会。”
墨儿手中端着的食物原封不动,她摇了摇头,同早晨一样,元沁不肯吃一点儿东西。
这让她很是担心,这么小的孩子,本该绕着父母的膝盖享受宠爱,而不是流落在外,生活在阴谋和轨迹中胆战心惊。
她从心底里心疼这个孩子,从小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关注,就连母亲,也是一门心思花在了宫斗之上。从一出生,她就没有真正自在地生活过,现在,既然她的一切都已经在那场大火中烧光了,那为何不索性放弃一切,从头开始,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好好地享受属于自己的一切。
“大嫂,你的话是没错,这样也许她活得会比较轻松一点,但是如此一来,她的人生会有云泥之别。如果放弃了皇家的身份,那么她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与那些金碧辉煌的过往彻底地说再见了!你觉得我们真的有资格替她做这个决定吗?”
虽然墨儿已经被休离,但是在西门飞霜的眼中,大嫂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苏墨儿,那个天天上门哭闹的烟花女子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他虽然也觉得墨儿的提议很不错,如此一来,替皇室遮掩了一个天大的丑闻,也替自己省去了后患,但是,这毕竟关系到皇家骨血的一生,他们不能那么轻率和自私!
听到自己丈夫和墨儿的婆婆妈妈,一向喜欢快刀斩乱麻的小蛮看不过眼了:“喂,你们两个是不是也太多虑了,依我看,西门家和苏家联手,再劝动一些两朝元老,摆明了就是扶植女王当政,听话的呢,给他们升官儿,不听话的,就拿我们西门家的军权吓唬他们,再不济,咱们就杀一儆百,让几个吃白饭的老头儿回家养老去,你们看怎么样!”
始终还是脱不了黑社会老大处理帮会事务的思维,刁小蛮始终还是比较喜欢“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行为方式。
“我看这事,还是等大哥和父亲从宫中回来再说吧!”
听西门飞霜提到大哥,墨儿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几日,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那个诡异的三角阵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绪,例如西门寒星对墨儿是渴望靠近又不敢轻易迈步的矛盾,而对拓跋孤鸿则是一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仇恨,拓跋孤鸿对墨儿也是如此,只有墨儿,对两个男人均是远远地躲避,谁都不愿意搭理。
墨儿对西门寒星的冷淡,这是人人皆知的,现在连拓跋孤鸿也被牵连了,大家就有些看不明白了。
小蛮隐约着觉着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几天一直为了元沁的事情而无暇追问。
今天,她总算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拉着墨儿到了她的房间。
“喂,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前西门老大恨不得天天贴着你,让你回心转意,现在却总是望而却步,还有,你对那个拓跋王爷,一向是怜悯有加,现在怎么也换了一个态度。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啊!”墨儿紧张地拉拉桌布,又摸摸头发,这些小动作一个接着一个,怎么可能逃得过小蛮的法眼。
她继续追问:“骗鬼呢,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被逼无奈,墨儿不得已将前晚的事情告诉了小蛮,听完这一切,刁小蛮目瞪口呆地呆坐在圆凳上,喃喃自语道:“天呐,这真是淑女也疯狂!你和那个拓跋王爷真的在酒精的催化下…了,那,我们家老大怎么办?哎,虽然他这个人有些自高自大,木讷无趣,脾气也不好,但是还是值得改造的,他这样算不算out了?”
“奥特?什么意思?”
“就是被踢出去的意思!”
小蛮将手里的橘子皮从窗口向外丢了出去,指着那道弧线问墨儿。
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当初他稍微觉悟得早一点点,事情也不至于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啊!
“我和他断然再无可能了!”墨儿摇摇头,心如死灰。
“那和拓跋孤鸿呢,你们反正已经那个那个,不如索性就嫁了他,依我看,那个王爷对你也是痴心一片,和西门老大破镜重圆不成,嫁给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墨儿也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如果不爱一个人,却轻易地成了婚那将会是两个人的悲剧。这样的痛苦我和西门寒星已经体会过一次,我不想再害人害己!”
这次轮到小蛮无语了。
凭心而论,墨儿的话很正确。
当初西门寒星的心里装着展流云,却屈服在长辈的压力下娶了墨儿,结果呢,搞得是两败俱伤。
现在,墨儿如果嫁给拓跋孤鸿,如果结婚后,墨儿可以忘了西门寒星,爱上拓跋王爷的话,那是皆大欢喜,可是,如果她不能的话,每天强颜欢笑,同床异梦,不又是悲剧一场?
男女情爱,真的是连佛祖都无能为力的超级难题啊!
三天已过,明日便是治丧之日,西门冷云和苏大学士再次来到男人帮,秘密商讨对策。
“我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粉碎国舅的阴谋,最近他同邓妃以及邓氏一族的人走得相当之近,情况看来不妙。”西门冷云将这几日在宫中的所见所闻,以及一些流言蜚语说了出来,以供参考。
“邓氏?”
提起邓氏,在场所有人,除了刁小蛮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其实,这也难怪。
邓氏在大元的地位很奇妙,它与大元皇室之间有一种相互抑制却又相互依存的奇特关系,斩不断,理还乱。
两百多年前,邓氏一族的财富简直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元家的先祖正是因为有了邓氏上下的全力支持才能够一路斩关夺寨,顺利建立了大元王朝。
按照起事前的约定,一旦元家建立了强大统一的王朝,邓氏自然将是主宰整个大元经济命运的王者。
一开始,他们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元家是疆土之上的帝王,邓家则是钱银宝山中的君王,他们相辅相成,不断向外扩张,几乎统治了大半个天下。
但是时间长了,大元的开国皇帝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让他日夜不能安枕的忧患,既然当初邓氏一族能倾囊相助于他夺了前朝的天下,那谁能保证有一天他们不会帮助另一个人来抢他的江山。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话是一点也不假。可惜司空凌今天不在,否则她真应该听听这个故事。天下第一商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前程似锦!
人一旦站在权力的巅峰,那他成天担心的就是失去这份高高在上的尊荣。
于是,在皇室的打压下,邓氏盛极一时的辉煌逐渐萎缩,收敛,到这几十年,势力几乎不及开国初的十分之一。
可邓氏手中握着大元上下百分之六十的当铺,银号,茶盐米粮生意,一旦邓氏轰然而倒,那大元必然是混乱不堪,引发更加深重的危机,所以,纵然皇室耿耿于怀,但在表面却还需维持着与邓氏的联系。
所以元无极之所以会娶邓家的女子为妃,也就是这个道理,既要打压又要拉拢!
而邓家呢,也从来没有放弃过重展先祖辉煌的梦想,这几十年一直都是蠢蠢欲动,四处寻找机会。
现在魏松要扶持邓妃的儿子上台,无非是让邓家钻了空子。
一个财阀,有了钱,又有了权,对国家,对百姓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西门冷云认为,就目前而看,且将元沁的男女性别放在一边,遏制邓氏才是第一位。
但是苏大学士并不这么认为,他捋了花白胡须,摇头道:“不行不行,自古焉有女子为帝的道理,这是有悖天道伦常!绝对不可以,以老夫之见,或许我们可以拥立五皇子元勋为帝,诸位觉得如何?”
不等别人开口,小蛮第一个跳出来:“你这个老头儿,平日看在你是墨儿父亲的份上,我对你挺忍让的,今天我可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女子怎么了,当皇帝就非得带把儿的,就冲你这话,我就不同意,我力挺元沁当帝!”
“你,你,你这女子——”
苏大学士差点气得混过去,什么时候人敢这么对他这个两朝元老如此说话,更别提还是个女人了。
他指着小蛮的手指气得直发抖,见小蛮根本不买他的帐,又把目光投向西门冷云,以及小蛮的“天”——西门飞霜!
谁知,西门冷云只是把头往上抬,看着密室上头的壁画,假装研究西域的飞天神图,而西门飞霜则干脆与之对视,不为所动。
最后,实在无奈,他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他的前“贤婿”,但是西门寒星却一脸茫然,老僧入定一般。
“苏伯父,其实,我倒是赞成父亲大人的提议,拥立元沁重登帝位。虽然先皇除了元沁之外,有三个儿子,但是选择余地却并不大。邓妃之子是绝对不能立的,其余的五皇子和六皇子都未满周岁,太年幼,再加上母族势力实在弱小,若是他们登位,只怕邓妃不会善罢甘休,一场皇位之争不可避免。但元沁不同,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庞大的魏氏,只要我们把魏松剪除,剃干净他的残余势力,再从本家中扶持一个可靠的人当魏家的大家长,元沁仍然可以同邓妃抗衡!这不正是当初我们拥立元沁的原因吗?”
审时度势,还是冷静的西门飞霜看得最为透彻!
只是,苏大学士还有异议,他不甘心地问道:“难道就让一个女子乱了朝堂吗?”
“伯父勿急,先且让元沁当这皇帝,待五皇子和六皇子稍稍年长一下,我们可以试其能力,在其中择一重点培养之,替他丰满羽翼,给他培植亲信,等到水到渠成之后,再由元沁宣布禅位给他,这岂不是功德圆满?”西门飞霜解释道。
听起来,这的确是再好不过的安排,既可以稳定江山,度过这一劫,又不至于出现女子为帝的尴尬场面。
但是小蛮却还是不愿意:“这算什么啊,你们要她当她就当,不要她了,就把她当一块破抹布丢开,有这么做事的吗?”
诸位男人不语,他们心里都明亮着呢,这样的安排听起来完美,但是惟独伤害了一个人,就是元沁。没有人问问她的意见,她到底愿不愿意当这个皇帝,或是当了还愿不愿意交出来?
难道,女人的价值就天生如此地不值钱,要用时便拿来用,不要用了,就一脚踢开。
小蛮不高兴,很不高兴。
“没关系,我愿意!”
门被推开,元沁昂首走了进来,不见了前几日脸上的哀伤,清秀的脸蛋上多了一份飞扬的自信。对于她这样的变化,众人有些不解。
她的后边跟着同样不解的墨儿,昨天晚上,这孩子还像一只迷途的羔羊,眼神哀伤得让人心痛,但是,今天一早,就俨然变了一个人。
她吵着肚子饿,要东西吃,还缠着自己给她梳头,换衣,那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让墨儿差点以为这孩子只是伤心过度后的病症。
但是现在她却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告诉在场的每一个大人,她不但没事,而且她还要拿回自己被夺走的一切。
“你真的想好了吗?前几日你不还说不想回那里去吗?”
墨儿还是有些担心。
谁也不明白元沁会突然改变主意,而且这种改变明显是一夜之间才出现的。
从自己的角度,墨儿倒宁愿她索性借着这机会,放弃一切,作为一个普通的孩子好好享受自己的天真童年!
管它江山是姓元还是姓邓,只要皇帝不太昏庸,大臣们不贪赃枉法,百姓能过好日子,皇帝姓什么与他们这些百姓何干?
这可惜那些男人们看不透,王朝,权力全都是过眼云烟,为了这些百年后终究还是会逝去的一切流血牺牲,争斗不息,最后所有的所有都将掩埋在历史的黄沙之中!
墨儿的手轻轻地放在元沁的肩上,联系地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这充满母爱的一面落在一直如木偶一般无声无息的西门寒星眼中,又是一番讽刺!
也许不久以后,她也会有一个这么招人怜爱的孩子,她会像现在这么联系地摸着她,但是那个孩子却不是他的!
“喂,丫头,你真的想好了吗?给别人绣嫁衣,你亏不亏啊?”
小蛮的一声丫头让西门飞霜冷汗直冒,敢这么称呼皇上,只怕这天地之间也只有她一人了。
“生于皇家,自有皇家的重责,我不可逃避,只能直面!”
清秀白皙的小脸,黑如点墨的一双眼瞳,那宁静中带着些许霸气的回答,让众人心跳一快。
尤其是西门飞霜,更是双目一睁。
这语气,这态度,像极了一个人。
“喂,你觉不觉得这孩子跟元无极上身似的?难道昨晚她老爹的魂魄来找过她了?”小蛮趴在西门飞霜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您真的决定了吗,皇上!”西门冷云躬身问道。
“是的,西门爱卿,我已经决定了,请诸位速速安排我回宫,稳定大局!”元沁认真地点点头,小小的脸上没有了初来时的惶恐。
而墨儿却还在担忧:“可是,若是国舅要你当面验明正身怎么办?到底他大可以一口咬定你是假的!”
“姨姨放心,元沁自有方法对应!”
微微一笑,元沁的手不自觉地伸进袖中,摸着尚有余温的玉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