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生个孩子吧
我凝视着他聚拢的严肃的剑眉,长而浓卷的眼睫毛,有些冷漠却很吸引人的眼神,高挺笔直的鼻梁,抿着谨慎小心的嘴唇,坚毅的下巴,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
出乎我的意料,西门脱了外衣,没有靠近我一步,而是阴沉着脸,坐到书案前,翻阅起了兵书。而且,他搬出的不止一本,而是好多本,放在面前,看他那样子,大有今晚要苦读通宵之意。
我眯着双眼,不爽地把两条腿搬上塌,盘膝注视着看起来认真无比的某将军!
安静的空气里,只剩下牛皮纸的翻页声。
我拍着胸膛,顺着气,唯恐气炸了胸!
他大爷的,天下有像他那样的男人嘛?昨晚还抱着我热情似火,现在却冷漠如冰,不闻不问,不是都说青春期的男生对性都是食髓知味,无法抗拒的嘛,可是我看西门飞霜却好像一脸的无所谓啊!
初夜刚过,就被无情地漠视,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保鲜期最短的女人了!
想到这里,我就一肚无名火!
“喂,西门飞霜,你要假装勤奋到什么时候?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啊?啊!”
我一拍床板,从床上坐了起来,可谁知,这床板实在是太硬了,后果是我的手厚了一层,肿了!
“呜,好痛,好痛,这该死的破床!”
“怎么了?手有没破?”
西门闻声赶了过来,把我的手摊开在他的掌心里,吹着我红肿的皮肤,满脸的心疼,那么明显。
“哼,不要你猫哭耗子,我可不是那个弱不禁风的胭脂公主,你还是省省吧!”
我不爽地拍飞西门飞霜的手,委屈地撅着嘴龟缩到小床的一角,宛如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猫,可怜兮兮地自己舔舐伤口。
“不要什么事情都扯上外人好不好?为什么不好好反省一下自身,你到底什么时候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让你和大嫂待在一起不要离开,我让你好好呆在我的帐篷里不准到别处去,你到底哪一次听我的话了?”
“哈,自己在外面乱勾搭女人,还怪我了是不是?”
“刁小蛮,我请你说话讲点道理好不好?”
西门飞霜很生气地看着我,嗓门和刚才面对胭脂公主时明显是两个级别!
“没关系,我胆子肥,你尽可以大声吼,只要别吓着人家小绵羊就行了!”
手指在被单上很委屈地画着圈圈,一直以来我都以众人心目中的小公主自居,骄傲得像一只小孔雀似的,谁知这次一开屏就露出了xx,遇上了真正的公主。就像是下里巴人遇上了阳春白雪,雅俗之分,羞愧得差点让人一头撞死!
突然,西门轻轻地笑了,一直以来冰霜覆盖的脸也消融了,他坐到床沿上,伸手将别别扭扭的我揽进怀中,说道:“今天闹这么大的别扭,原来是在吃胭脂公主的醋啊!”
“吃醋?吃那个木偶公主的醋,怎么可能?”我竭力否认,要是真的让这小子知道我有那么在乎他,还不要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像今天那么不自信,其实你不用担心,胭脂公主这次来是为两国联姻之事而来,她是大元的太子妃,也是大元未来的皇后,她对我充其量只有感激之情而已。”
“也只有你相信她对你只有感激之情!”我窝在西门的怀里,闻着他清爽的气息,昏昏欲睡,小声地嘟囔着。
这个神经大条的男人啊,除了行军打仗,你真的是什么都不懂!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在算计你,你不知道,未来太子妃含情脉脉地看着你,你也不知道。我倒是什么都知道,可有些事偏偏又不能和你说!真是苦恼!
西门低头亲吻着我的额头,用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清澈的眼神让我为之一震,他眉宇间有再明显不过的担忧,他说:“我真想建个天牢,把你一辈子关起来,省得你老是让我提心吊胆!”
看来,某人还是没有忘记那个要关我一辈子的誓言!
一辈子啊,好遥远的事情,我和眼前这清冷的少年真的可以一辈子就这么下去吧。躺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大腿,离他的脸咫尺距离,呼吸着对方呼出的空气,看对方眼眸中清晰明朗的自己!
突然,我的身子一震,,天啊,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一个月,阴洛预言的一个月,已经过去一半了!我只剩下十几天了!
“你怎么了?”西门看出了我眼中的恐惧,抱紧了我的身子,握紧了我的手。
可是他不知道,他越是这么地靠近我,我就越难受,正因为有了这么近距离的靠近,我才更舍不得那永远的生离!
“没,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
“那我们早点睡吧!”
西门似也感觉到了我的不安,不再追问我私自跑出帐篷的事情,我也不继续纠缠他和胭脂公主如何认识,又为何这么熟稔的原因,我闭着眼睛躺在他的怀中假寐,而他则睁着眼睛,一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脸。
昏暗的灯光中,我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温柔地流连在我的脸上,扫过双眉,越过鼻梁,停顿在我的红唇之上。
这个令四方惊艳的小男人,我该怎么告诉你我即将离开的事实呢?
“喂,西门飞霜,你们家有讨小妾的习惯吗?”
我把脸凑在他的衣襟之内,唯恐他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没有!”他回答得很干脆很简短,铿锵有力。
“为什么,男人不是都喜欢三妻四妾吗,美人围绕吗?”
“我爹和我大哥长年戍边,一个夫人已经是应接不暇了,哪里还有时间讨第二个?”
“那你呢?”据我所知,西门飞霜的院落里塞满了太子赏给他的漂亮歌姬,再说生为第二子,他不用去北方苦寒之地,有的是时间讨第二个,第三个!
“我?就更不可能了!家有悍妻!”
看着西门飞霜玩味甚浓的脸,我才意识到,他在开玩笑。
真没想到到,原来冰山也会开玩笑!
我捏了捏虽然不苟言笑,但依旧帅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脸,轻轻咬了一口。
真想像赵敏对张无忌那样,狠狠地咬上一口,再涂上毒药,永永远远地留下深深的疤痕,让你一辈子都记得我。
只可惜啊,这么狠的心不是人人都有的,例如我,就做不到。
我轻轻摸着他手上薄薄的茧子,故作开朗地说:“现在我想通了,觉得男人还是多娶几个老婆好了,这样家里才不会冷清!”
这样我走了,还有人能够继续爱你!
“原来你怕寂寞!那还不简单,我们多生几个孩子就好了!就怕到时你烦得发火,要知道你的耐心可不好!”
说罢,西门翻身压上了我,双唇吻上了我的锁骨,带给我一轮战栗的快感。
情不自禁,我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拥着他结实健硕的身子,任他予取。
昨夜的激情,今夜延续,唯一不同的是,我的心,有些沉重,一滴泪顺着我的眼角滑落,而沉静在兴奋中的西门没有发现。
这一晚,营中响彻了整整一夜的铮铮琵琶。
那琵琶,空灵,贵气,气势中透着温婉,咏叹着西北草原的万千风情,高吟着硝烟四起的雄风万丈。
英雄的谁与争锋,美人的风情种种,以及那隐约可见的真情在渺渺乐音中依稀可见!
寂月清殇,长夜未央。
我在悠长的满足中醒来,怀中的人儿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紧紧攀附着我的身子,蜷缩得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儿,柔嫩如婴孩的白嫩肩膀,微微耸动,怜惜之意油然而生。
我的手,抚上这张精致的睡颜,白净无暇的皮肤,挂着泪滴的长长睫毛,覆盖住让人充满幻想的眼眸,瓷娃娃一般细腻精巧的五官,虽不是国色天香,却照样倾国倾城!
睡着的小蛮,安静如一朵白茶花,没有醒着时的刁蛮任性,古灵精怪,现在的她,披上羽裳,便是活生生的月下仙子。
我喜欢这样两面的她,看起来善变,复杂,但却纯真如孩童!
墨儿说我变了,对人不再冷漠疏离,太子也说我变了,说我的眼中有了从未有过的光彩。
我不否认,从遇见小蛮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独守孤城的西门飞霜,彬彬有礼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等级森严地看待世间万物,因为小蛮说过,人生来都是平等的。
一直以来,我以我的家族为荣,以我的父兄为傲,以祠堂中数不清的精忠报国,战死沙场的祖先为楷模,我努力地在冷漠冰冷中打造自己,想早日成为像父兄那样不苟言笑,胸怀天下的大丈夫。我一直以为,只有那样,才是最完美,最崇尚的人生!
但是,小蛮却用她的思想告诉我,错了,那样的人,冰冷而无情,他们当之无愧被称为国之栋梁,建立了荣耀的功勋,但是对于妻子和儿女而言,他们却一无是处!
母亲的突然去世,墨儿的暗自垂泪,突然如一击当头棒喝,让我猛然意识到,或许西门家的男人都有些自私了!
父亲和母亲成亲以来,从未说过“是,好的,知道了”此外的话,而大哥更过分,成亲四年,回家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对我,父亲从来只会用命令部下的口吻,他对我充满希望那是托老天的福,因为我天赋过人。
对他们而言,摆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边关的战事,他们关心身边的士兵有甚于家中的妻子儿女!我不敢想象,如果我是女儿身,或者我天生资质平庸,那么我的下场会怎样?
所以,在抱着小蛮,进入她的那一刻,我对自己说,我要当一个有情的将军,在报效国家的同时,善待自己的妻子。因为我不想看到小蛮,像墨儿那样偷偷地流泪。不过想想,若是日后冷落了她,她的反应和墨儿断然是不会一样的。骑着马,挥舞着皮鞭,凶神恶煞地来找我兴师问罪,那才符合她的本性!
想像着她那充满生机的模样,我的嘴唇不禁微微上扬!
我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感谢她如此突兀地闯进我的孤城,带给我另一方宽阔的世界。
“元无极,你这个杀千刀的,我恨你,我恨你!你要是敢,碰我,当心烂┄┄”
小蛮推搡着我的,口中很是麻利地骂着,拜她的大嗓门,呓语的内容很是清楚。
我的身子一紧,心也一沉!
的确,从刚才她不着一缕地被裴羽辞抱着送进来我就在疑惑,为什么她会以如此不堪的姿态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但是,她异样的热情打断了我的思绪,让我沉沦在男女情爱中没有空去思索!
而现在,从小蛮口中冒出的梦话,似乎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的手,力道十足地在空中挥舞,晃过我的面前,被我一把抓下。
白皙,纤巧的手腕上一道鲜红的血痕是如此的明显,该死的我,刚才竟没有发现。
我的心剧烈地膨胀,紧缩,疼痛着,我坐起身,仔细查看了她的全身,除了手上,还有脚上,都有曾经被缚而拼死挣扎留下的痕迹,尤其是脖子上,拇指和食指留下的淡紫色印记,让我差点没法呼吸!
我不敢想象,在到我怀里之前,她受到过怎样的折磨,我的心,疼得没有办法呼吸!
“飞霜,我好痛,好痛!”
她梦中的内容似乎转化了场景,此刻的她,不再愤怒和狂暴,而是一副令人怜惜的小女儿模样。
我隔着被子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胸口,直至她纠结的眉头渐渐舒展,不再为梦魇所苦。
平缓而均匀的呼吸,显示着它的主人已经进入了熟睡,我将小蛮轻轻放回枕头上,替她掖好被角,操起案上的剑出了帐篷!
我告诉自己要冷静,毕竟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该愤怒,但是只要眼前晃过小蛮身上的伤,耳边回想起她的梦呓,我就怒火中烧,暴躁地要想毁灭一切!
我与太子,自小就认识,五岁开始天天形影不离。
这些年,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就寝,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笑看宫中的风云变化,我对着他的时间,要远远超过任何一个亲人,我敬他,如兄长,我护他,如亲人!
为了他,我可以舍弃我的一切,但是却并不包括小蛮!
三更时分,月隐西山,白日喧闹的军营只有巡逻士兵整齐的步伐在响动,所有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梦境,但太子的白帐却还灯火通明,黑色的夜风中,不时飞来他极尽狂怒的咆哮,排山倒海!
太子给人的印象总是优雅而高贵的,但只有我知道,那并不是他的真我本性,他总是压制着自己的暴戾,尽力做所有人心中完美的储君。
他也会生气,会愤怒,只是很少显于人前而已!
但是今晚,他显然失控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回响在寂静的夜幕中,我停下了脚步,握紧了手中的剑,身子绷直,随时准备冲进太子帐内。
“裴羽辞,我欣赏你的才华,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任意替我决定所有的事,尤其是刁小蛮,她是我看中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将她送给西门飞霜?”
听到小蛮的名字被提起,我鬼使神差地放轻了脚步,偷听别人的谈话,这本是极不光彩的小人行径,但是现在礼义廉耻似乎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放轻了呼吸,紧贴着白帐的圆柱,黑色的身影与黑夜融为一体!
“殿下,江山美人孰轻孰重?坐稳江山,再图美人也不晚!”
“江山?若是没了她,那这个江山还有什么颜色?”
“殿下,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小蛮已经是西门将军的人了,既然得不到,不如痛痛快快地松手,您该追逐的是更重要的东西,而不是缠绵的儿女情长!”
“裴羽辞,你毁了我这辈子唯一的希望,我真想把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不,即使这么做,也不能泄我的心头只恨!”
“听凭太子殿下发落!”
“滚,滚,你给我滚!”
一道强劲的掌风过后,一个身影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他的背抵在油布上,我能听见他的喘息和咳嗽!
一个让我吃惊的事实摆在了眼前!
太子会武?
不,这不可能!
我与太子朝夕相处,从未看见过他舞刀弄枪,他若是会武,怎么会连我也瞒着?
我的心,充满了疑惑!
但是空气里传来剑身快速划过而传来的虎啸龙吟,悦耳的金属嗡鸣告诉我,太子手中拿着一把绝世好剑!
接着,屋内传来了桌椅爆裂轰然倒地的声音,这些在寂静的深夜是那么刺耳,那力道,那气流,绝对不是一个初学者可以拥有的!
“滚,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裴羽辞,我今天留你一条命,不是仁慈,而是要你后悔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你以为你拯救了她,但是,实际上却是你亲手把她万劫不复的深渊!等着吧,我的裴大才子,你会为今天的自作聪明而感到自责!”
太子的声音冷冷的,如无情的兵刃滑过我柔软的心!
很快,帐门口传来衣物的西索声,裴羽辞踉跄地从地上爬起,不以为然地擦擦唇角的血迹,他在笑,笑太子的看不开,也笑太子的偏执。
我收紧了身子,直到他的白色身影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
看着他孤单的背影,有些踉跄的脚步,我有些疑惑,我开始看不懂这个报仇心切的男人了!
他的智慧,我欣赏,他所提出的建议我也时常采纳。但唯一让我耿耿于怀的是小蛮对他的感情。
过去我曾以为,从头到尾,他一直都只是利用小蛮而已,但是今夜我却发现,若说他一点都没有对小蛮动心,那简直就是自欺欺人!
“啊——”
嘶吼声,撕裂了夜的宁静,也打破了我的沉思,我复杂地看着与我一布之隔的太子。
帐内,密密麻麻都是剑的声音,他用破坏身边一切可以破坏的东西来发泄自己心中积蓄的怒火,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为什么,飞霜,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你呢?”
许久之后,伴随着宝剑叮当落地,太子也精疲力竭地跪倒,颓然低首,悲伤低语。
是啊,那个人为什么是你?这句话我也想问!
太子,无极,我的兄弟,为什么对小蛮出手的人是你,如果换做任何其他人,此刻他早已人头落地,身首异处了,可是,为什么是你呢?
“飞霜,我该拿你怎么办?杀了你吗?不,我做不到,虽然我很想,但最后我还是做不到!你是我的兄弟,比血亲更重要的兄弟啊!”
太子的悲鸣让我也捏紧了手中的剑鞘。
你把我当成兄弟,我又何尝不是?
自小,你我的兴趣截然不同,你喜欢江山,我喜欢宝剑,你喜欢运筹帷幄,而我更喜欢驰骋疆场,但是这次,为何我们却同时深爱上一个女人?
“江山,江山,这该死的江山!啊——”
泣血的呐喊,震痛了两个人的心扉!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黑夜中,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悲凉的风刮过我的脸颊,有咸咸的味道,涌进我的嘴角。
水光朦胧中,我的眼前是一处万丈悬崖,整个悬崖深不见底,而对面则同样是一片峭壁,处处透着死亡的气味。
一个身着黄衣,头戴金冠的少年,咬着牙,爬在悬崖之上探出大半个身子,拉着另一个差不多大的男童,狂风中,那男童的身子像是冬日里树枝上的最后一片树叶,随时都有可能飘然落下。
夜色渐暗,山中的风像是魔鬼的怒吼,咆哮而来!
少年的手已经渐渐麻痹,但是他始终都没有放手,眼看着他的身子被一点一点向前拖动,男童着急了,那是他必须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人,现在却颠倒了,他让他身处险境!
“殿下,松手吧,你再不松手的话会和飞霜一起掉下去的!”
“西门飞霜,你可是在神殿里发誓要效忠我一辈子的,现在就这么轻易让你死了,那我不是太亏了!抓紧我的手,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你死了,就没有人陪我了!”
“殿下——”
“闭嘴,我们会得救的,一定会,因为我是要做皇帝的人,老天都要忌惮我三分,我们不会死!”
他的声音像是一撮温暖人心的火苗,在那个冬日的悬崖上,给男童冷得麻痹了的身心以温暖!
事实证明,他的坚持是对的,很快有人找到了我们!
到现在,我依然记得他伸手拉着我的样子,他脸上的那份坚持,一直孤单的我感觉到温暖,这也成了为何我愿意为他而死的原因。
那时,我曾发誓,我要帮助他得到所有他想要的!
但是现在,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我抢走了他最想要的女人,据为己有!
浑浑噩噩地走回自己的帐篷,尚未踏入,却听见小蛮的呓语,我像是被蛇咬了似的缩回了脚,抱着头坐在了门口。
我的头好痛,身子也好痛,仿佛要撕扯成两半!
她身上的伤痕就像是一道无形的鞭子,一次又一次抽笞着我的心,鲜血淋淋!
我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我辜负了自己的兄弟!
我没脸见她,更没脸说爱她!
“来人!”
“是!”
“给我把好门,这个帐篷,不准夫人随意出来,也不准任何人进入,就连太子和军师也是一样!”
“是!”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而我的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清晨相拥醒来,睁开眼看见他白净的睡颜,这竟能让我有一种莫大的幸福感,仿佛,这就是我期待了很久似的。
我伸出手,摸着他眉头的轻愁,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几天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手抱着我,身子贴着我,但是我却觉得他的心离我好远!
“喂,小子,你到底在想什么,每天都皱着个眉毛,丑死了!要知道,不是每个男人都适合走忧郁的美少年路线的!”
我的手指在空气里画着圈圈,偶尔点点他挺直的鼻梁,美丽的眼睛,一个人自说自话。
没想到,居然把他给吵醒了!
某人张开朗朗星目看着我,害我的手指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不知所谓。
“我要和斥候一起去京畿附近看看,你不要乱跑,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起床,穿衣,穿鞋,他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晚上的热情似火与白日的冷淡疏远完全判若两个人。
“不要啊,我会闷死的,要不你把我送回墨儿那里吧!”
我扯着他的袖子,做着和自己的年龄严重不符的撒娇行为,虽然一边摇一边心里暗暗地吐,但是没办法,谁让那小子喜欢呢!
经过这几次,我发现,只要我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那后果绝对是秒杀,屡试不爽!
“不行,大嫂若是看得住你又怎么会落入太——”
西门说到一半欲言又止,脸色一变之后转过身,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开始着战袍。
虽然他很尽力地掩藏,但是谁让西门天生就不是一个好演员,那飘忽的眼神告诉我,他一定有事瞒着我!
我步步逼近:“落入什么?”
“没什么!”
男人的话,就和老太婆的牙齿一样,没几颗是真的。
例如现在,就算我如何逼问,西门也是一口咬定没什么,虽然我敢肯定他的心里一定有事,但就是拿他没有办法!
他这几天格外的沉默,是不是也和那些他避而不谈的话题有关系,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太子对我的所作所为?
不,应该不是的,如果他知道了的话,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如此冷静!
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该不会和胭脂公主有关系吧?
他所有的改变都是从那个华丽的北方少女来到之后才有的,或者?
算了,还是等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我斜倚在床头,看着已经穿戴上黑甲的西门飞霜,少年英武,光彩照人。
黑色的盔甲,修长的身躯,结实的肌肉,淡漠的眼神,乌黑的长发,简直成了性感迷人,魅力无限的具体写照了!
我的男人,一身戎装,足以倾倒天下。
不知不觉中,一滴口水滑下,钻进被子里!
“西门将军,早!”
一个娇俏的女声打断了我的意淫,让我很不悦地皱起眉头。
水蓝色的纤巧身影,安静,宁和地站在帐门口,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额间一朵小小的梅花衬得她肤白似雪,翦水晶瞳似星,一身我见犹怜的气质,任谁看了都要瞠目咋舌。
她双手托着一个碗,碗面上热气腾腾,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味道参杂着一股香风飘了进来。
“将,将军,我——”
后知后觉的士兵如被雷击,半天之后才想起自己的职责。
哼,美女的魔力还真是大啊,竟能将西门教出来的手下迷得七荤八素!
“你下去吧!”
“是!”
西门的脸上涌起不悦,但是碍于有“外人”在场,不便发作。
他治军一向赏罚分明,这下,那色迷迷的小子有得罪受了。
我掩嘴轻笑,活该!
“将军,我让婢女熬了一碗补气补血的汤药,你趁热喝了吧!”
素手芊芊,玉指盈盈,端着碗款款走近,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不用劳烦公主费心了,属下不碍事的!”
盛情难却之下,西门看了我一眼,只得伸出手来。
“虚不受补,相公你还是喝点白粥吧,小心补得喷鼻血!”
我慵懒地从站起身,接过那只碗顺手放在案上,那声相公叫得是自然又顺口。
只是听的人反映各不相同,西门先是一愣,而后微微一笑,耳根有些许红。
而胭脂公主虽然脸色苍白,却是纹丝不动,看得出,她只是在故作坚强而已!
西门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只是闷头扣着胸前的盘扣,只想扣好之后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谁知越忙越乱,怎么扣都扣不上。
胭脂公主见状,小迈半步,伸出手——
“相公啊,穿衣服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何劳你亲自动手啊?”
我很大力起扯过西门的身子,让他面对着我,花了大概双倍的时间替他扣好,然后我很得意地向身后那个美女哼了哼鼻孔,这个天下不仅仅只有你一个人会当贤妻良母而已!
我脸上在微笑,心里却暗骂,他奶奶的,还是纽扣好用啊!
“三年了,北齐的梅花依旧,却想不到飞霜你的变化是如此之大啊!”
某女幽幽地小声惆怅着,一双美目穿透时空眺望着远方。
“公主说笑了,飞霜就是飞霜,何曾变过。”西门恭敬地回答道。
我假装不经意地喝着水,但实则却竖着耳朵听着那两人的叙旧。果然是旧相识啊,听起来,西门和这位高贵的公主还有一段值得怀念的往事啊!
只是,好像怀念的只有公主一个人而已!
我大口大口地喝着水,整个人完全沉静在自己的想象中,忘了身边的一切!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太子,其实我——”
“痛,啊——”
肚子好痛,像刀绞似的!
整个人完全失去控制,蜷缩着从椅子上滚落地面。与之伴随的是汤碗落地的碎裂声!
我从未经历过这么可怕的疼痛,那疼痛像是从骨髓中剧烈地发酵,穿过骨骼肌肉,流经血液,沿着每根神经,传达到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那感觉,就像是快要死了似的!
喉咙里甜甜的,涌出一股粘稠的液体。
口腔满是血的腥气,我哇地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
“小蛮,小蛮,你怎么了?拓跋胭脂,你到底干了什么?”
眼前一黑,最后留给我印象的是我耳边,西门的咆哮!
他终于吼那个女人了!
我带着满足的微笑陷入了昏迷!
“九牧王,瑶广王已经加入皇上的阵营,将番地的军队拨入京城,,编入御林军,供杨锐调遣。而铭阳王,苏山王,遂乙王经过我的游说,已经同意保持中立,但是他们有条件!”
“什么条件?”
“事成之后,他们要在现有的封地上扩大一倍范围!”
“乘火打劫!先答应他们,得了天下再和他们算这笔帐!”
“我也是这个意思!”
沙盘之上,裴羽辞以京城为界,画出了一条明显的楚河汉界!
京城之东,三位藩王已经归属我麾下,而京城之西则是皇帝和杨锐的地盘。从数量上看,好像是我占据了优势,其实则不然!
铭阳,苏山,遂乙是外戚,虽然封王,但是封地和实力却远远逊色于宗室近亲九牧王和瑶广王两人!
“如此一来,东西对峙的局面可就正式形成了!现在就等慕容清从北疆回来了,但恐怕他带回的不会是好消息!”
裴羽辞拔去沙盘上黑红两色旗帜,放在一旁,对于北方的消息,他似乎一点都不抱希望!
其实,我也是同样,西门一族,上至开国功臣西门老太爷,直至现在的西门冷云,西门寒星,都是恪守职责的人。
他们历代传下来的规矩是不见兵符,不动半步!现在单凭我的半边兵符,想要调动他们,何其困难?
“如果没有西门家的帮助,仅靠七王的兵马,还有三位藩王的支援,我们有几成获胜的把握?”我问道。
“五成!”裴羽辞答道!
“只有五成!”
我默念了一遍,在心中将这个五成的分量掂量了一下。
这意味着目前的局势将形成长时间的割据混战,大元富庶,繁华之地大多集中于西南一边,那里与西域,北方各国通商,经济繁荣,土地肥沃,气候适宜耕种,是有名的鱼米之乡,相较之下,我占据的半壁江山就贫瘠了许多!
长期下去,我方劣势必定显现。再加上,长时间的鹬蚌相争,只会导致大元的元气大伤,早对中原是、虎视眈眈的北方游牧小国必然也会乘此良机,大举南下,到时我要面对的敌人,就不仅仅是皇帝和杨锐了!
我必须速战速决!
当了十五年莫名其妙的儿子,我已经没有时间继续蹉跎下去了。
就算母后死了又怎么样,这也阻挡不了我向上的脚步!
“元无极,你母后死了,为什么你却无动于衷?”
“七王爷!”
七王,也就是我的生父,怒气冲冲地掀开帐门闯了进来。
裴羽辞识相地行礼,告退,将空间留给我们这对父子!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才一夜,他似明显地苍老了,就连鬓角也染上了一层微霜,灰蒙蒙的。
我竟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年届四十的老人家了!
看得出,他对我的漫不经心很生气,他在发怒!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大哭一场以表孝心还是拔剑冲入京城杀了找皇帝和杨锐算账,你知道的,这种可笑的事情我做不来!”
我喝我的茶,冷眼看七王气得嘴角直哆嗦。
在他眼中,我是无情的,没有一个儿子在听到母亲去世的噩耗后,还能表现得像我这么镇定自若!
“你比我想象中还有冷酷无情,我真后悔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七王看着我,许久他都没能从我的眼中寻找到任何一点伤心或是悲痛,终于他绝望了,他孤独无依地坐在离我最远的位置,默然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这张与母后极为相似的脸庞上寻找到一点安慰。
怯懦的男人!
我冷冷一笑:“怎么,现在开始缅怀我那个可怜又可悲的母后了?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将他送给别人呢,趁活着的时候相依相守不是很好嘛?现在人都死了,再掉两滴眼泪表示你的鹣鲽情深是不是完了点?如果你真的了解她的境遇的话,就会像我这样,为她的死而感到庆幸!”
“你这个不孝子,你竟敢说这种话!”
七王指着鼻子骂我不孝,那模样像极了一个父亲,只可惜啊,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现成的父亲!
“那你呢?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着我的鼻子教训我?除了当年在母后的身子里遗落了一颗种子之外,你为我做过什么?你在我高高兴兴搬进东宫的那一天残忍告诉我所有的真相,告诉我我不配拥有现在的一切,我只是你们的私生子,卑贱的身份就像是黑夜里见不得光的老鼠!那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现在却要如此费力才能得到!还有母后,在嫔妃如云的皇宫,再深沉的厚爱也只是昙花一现,她每天活在华丽却冰冷的牢笼里暗自叹息,而你,每日每夜计划的都是登上那个万千光芒集中的宝座吧!尊贵的七王爷,子不子,父不父,君不君,臣不臣,这就是我们现在以及以后的关系!”
全身秘密的日子是沉重的,我一口气将心中长久积压的情绪宣泄了出来!
这个男人全力将我拱上皇帝的宝座,但是我却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因为他是我所有悲剧的源头!
没有他,我就是大元名正言顺的储君,太子!
还有我那个只会在皇帝和七王之间摇摆不定,最后痛苦地自尽的母亲,她也是同样的自私和无情。
对七王爷的又爱又恨,让那个神经脆弱的女人像极了一个反复无常的疯子。偌大的皇宫,我成了她唯一可以发泄秘密的人。快乐时,她抱着我眉开眼笑,痛苦时,我则默默承受所有的痛苦。因为这个男人当年的懦弱,我的童年,都是在冰与火这样的极端中来回度过的!
这样的父亲,这样的母亲,想要我有多么深厚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我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承受,直到某天,强大到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所伤到!
“你,果然是恨着我们的!”
七王走了两步,步履间没有了从前的意气风发,恍惚之中,我似看见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那种漂泊的沧桑,让我有点心酸!
但我还是转过身,拒绝了与他的对视,幼时的我没有得到过他们的心,现在已经长大的我,自然是更加不需要了!
“无极,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奢求你会原谅当年我的行为。但我答应你的母亲,会把整个天下送给你,就一定会做到!孩子,你一定会是整个天下的主人!”
七王爷拿起一把象征我军的黑色腾龙旗帜,重重地插在沙盘之上,神情黯淡地出去了!
我定定地盯着三角旗上诡异的黑色龙头,黑色的图案在我的眼中演化成一个冷漠高傲的女子背影!
突然,她回过头,看我,面无表情的七窍有鲜红的血液涌出,让我掩嘴,闭目,无法呼吸!
该死的!
“啊——”
我举起象征着万里河山的沙盘,重重地砸向地面,顿时沙土飞扬,一切精妙的部署顿时化为一片黄沙,细细的沙子在空气中飘扬,吸一口气都能吸进嘴里!
“太子殿下!”
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滚!”
“奴婢求您救救胭脂公主吧!”
一个北齐打扮的婢女爬着进了帐,魂飞魄散的模样让人看了倒胃口!
“胭脂公主,她不是正全力纠缠西门飞霜吗?能出什么事情?”
如不是这个婢女提醒,我都快忘了这个军营里,还有这么一位人物。
“您再不去救公主的话,公主会被西门将军给杀了的!”
“什么?”
且不说西门和胭脂公主也算是旧相识,但看在两国邦交的份上,西门绝不对这么没有分寸的,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奴婢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听说是小蛮夫人喝了公主端去的汤,中毒了!可是奴婢保证我们公主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小蛮中毒?胭脂公主竟敢?如果小蛮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不等西门动手,我会亲自要了她的贱命!”
我一脚踹开抱着我大腿哭哭啼啼的婢女,大步走了出去。
在小蛮中毒的那瞬间,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痛包围了我,堵在胸口,几乎让我发狂!
原本我已经狠了心,让她走出我的世界!
但是,此时此刻,我才明白,我做不到,我放不开手!
有时候,所谓的决定,只是一个瞬间的发狠而已!
这一刻我对自己说,无论生与死,她都必须与我一起,如有阻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身上插满了闪闪的银针,我像扎满飞镖的靶子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我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没死成!
对于这个结果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懊恼!
或许刚才我只要多喝那么几口,现在睁开眼看见的也许就是老爸亲切的笑脸和叔伯们闪闪发亮的金牙。但是那样的话,就代表我要永远和西门saygoodbye了!
或者,我该去找阴洛帮我开个坛做个法,烧点纸钱元宝什么的,看有没有哪个贪财的神仙能看在钱的份上帮帮我留下来!
“小蛮姐姐,你醒了?还痛吗?你吐了好多血,很吓人!”
小远捧着一个药碗走了进来,看见我睁开眼睛,欣喜地放下手中的一切,凑近过来,小脸上的担忧慢慢转化为喜悦。
他半蹲在我的床前,握着我的手,绝口不提之前的不愉快!
“小远,呵呵,能再看见你真好!”
“姐姐,为什么你见了西门公子,见了师傅,却不来见我呢?”
小远的一双大眼睛里有一丝黯淡,就像是明亮的珍珠上蒙了一层灰尘!
“我——不要”
正当我在考虑该如何和小远说时,一个红色的身影如一抹柳叶上的清风,无声无息地飘了进来。
眼看着他伸出手指,我连喊停手的机会都来没有,小远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娘子,想死你了,不告而别的那笔帐一会和你算!哇,才几天不见,你就化身为巫蛊小人了,这手法真差,谁给你扎的?不会是姓裴的吧?”
楼小楼袖中发出一道劲风,强劲卷来,瞬间我身上的金针就像是遇到了一块磁力极大的磁石,瞬间全部不见,顿时一身轻松。我坐起来,接住小远的身子,怒骂道:“楼小楼,你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
“呦,原来是小远弟弟,呵呵,不好意思啊,我看见你太激动了,一时不察,手下得狠了点!”
小楼邪邪一笑,暗夜如白昼般明亮!
这该死的男人,无论是在哪里,都是那么耀眼!
“你中毒了?”
小楼搭上我的手,眼角一敛,语调一沉,收起坏坏的笑容,严肃了起来。
“好像是的,别看我,我知道并不比你多!”
我唯一的印象就是喝了几口胭脂公主端了送给西门的补汤,结果就那样了。
难道这是对我嘴馋的惩罚?
“天啊,难道她要毒死的是?”
突然间我想起,我只是个误打误撞的受害者,那碗汤本该下的是西门的肚子!
真是再一次地应了张无忌他老妈说的那句话,美女都恶毒,而且其恶毒程度与其美貌程度往往成正比!
充其量也最多也只不过是移情别恋而已,胭脂公主也没必要如此绝情吧!
想起拓跋胭脂那孤傲绝世的少女,还有她看着西门时眼中的脉脉含情,再到现在的无情冷酷,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爱你爱到杀死你!
原来得不到就要毁掉的爱情宣言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成形且发展成熟了!
“娘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呢,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咦,奇怪了!真的怪了!”
小楼见我一副傲游太虚的模样,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弯腰将小远抱到床上,顺便之余也替他号了号脉。
小楼拧着眉,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让我有些担心!
“奇怪什么啊?”
“小远中的毒真的很怪啊!”
“是啊,拜裴羽辞所赐,否则我早把小远送走了,哪里会让他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也许我们都误会裴羽辞了!小远体内的毒是天生的,是东南偏远小地的奇毒,诡异非常。裴羽辞这阵子估计也费了不少脑筋,没少给小远吃药,据我观察,现在这小子的体内不下十余种奇毒,相生相克!其实,裴羽辞所谓的下毒,只是在以毒攻毒,他是在救小远!裴大才子虽然救人的功夫不及我,但是下毒的本领却比我强啊!”
楼妖孽一向是心高气傲,谁也不服,但是这次,他却由衷地冒出了一句赞美之词!
在惊叹他的巨变之后,我也同样陷入了慨叹之中。
如果不是从楼小楼,这个同样是为医学鬼才的人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一定不会相信!
想当初,为了小远的这件事,我可是狠狠地给了无辜的小裴同志一巴掌,掌心里的火辣辣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哎,对于裴羽辞,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形容词了!
当我觉得他完美之极,满心崇拜,拿着丘比特的机枪,对着他狂扫连发的时候,他无所谓地脱下了自己完美的外衣,露出了阴险而丑陋的内在,让我心中的幻想和希望,跌碎得连骨头渣渣都找不到。
可当我真正地下定决心去恨他,无视他时,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触摸到阴谋诡计之后的良苦用心。
看着他有种水中望月,雾里看花的模糊感,我永远都分不清什么是他的阴谋,什么是他的善意!
这个男人,永远都活在迷雾中央,你看得见他的笑,却看不见他的眼泪,他的真心,永远都无法被外人所窥视!
“喂,看你很是唏嘘的模样,怎么?被玉面公子给感动了!他能为你做的,我楼小楼一样能做!”
某人俊美的面容上有吃味的表情,他看着我,一副很不乐意的表情!
“楼小楼,别乱吃飞醋了,我只是感慨裴羽辞做人之神秘莫测行不行?”
我有些心虚地避重就轻,强调自己对裴羽辞没什么,对于其他绝口不提。
一个过去式的裴羽辞已经让他醋意横生,要是让他知道了我和西门飞霜现在的关系,会不会当场在元无极的军营打起来。
不过论武功,好像还是楼小楼略胜一筹啊,谁让人家是武林盟主的徒弟呢?
对了,把最重要的细节给遗漏了,这里可是元无极和七王的地盘,他楼小楼是怎么进来的?
“喂,这里这么危险,你是怎么进来的?”
“老办法,大摇大摆走进来的!”
“那你进帐篷,就没有半个人拦着你?”
应该不会啊,据我所知,从我住进来之后,这里十几米之内,连公的苍蝇都会被拍下来当场暴尸,他是怎么进来的?
“哈哈,我当然是想了一点办法的,你听外面就知道了!”
楼小楼嘴角一歪,笑得邪魅异常,顺着他指的方向,有士兵的高呼和嘈杂的脚步在回荡——走水了,走水了!
我说这儿怎么半个人都没有,原来他玩了一出调虎离山!
“跟你说着说着都忘了正题了,快点跟我走,我从那些瘾君子身上查出来一个可怕的内幕,我想你也许已经知道了,现在的太子无极随时都可能将你杀人灭口的!来,吃了它,有力气跟我亡命天涯!”
楼小楼往我嘴里塞进去两颗类似于“速效保心丸”之类的东西,然后拉起我,准备往外冲。
“等等,小远!”我指指被他点穴还在昏迷中的小远。
“裴羽辞的以毒攻毒看起来效果还不错,还是继续让小远待在他身边吧!”
想想小楼说的也不错,不管怎么说,裴羽辞把小远照顾得很好,这是事实!
“好吧!”
一出帐门,我就知道这次小楼玩大了,存放粮草的一角冒着冲天的火焰,舔舐着黑色的天空。
这下元无极该火冒三丈了!老天保佑我们这次能够逃得掉吧!
“我以为我够聪明了,现在我算是彻底地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论城府,我比不上只有十五岁的元钦,论计谋,我比不上羽扇纶巾的裴羽辞,论冷酷,就更不是西门飞霜的对手了。撇除我的立场,我还是很欣赏他们三个人的,他们的潜力,是在是太大了!”
和楼小楼在一起,就算是逃命,也能逃得很轻松。
他带着我一面逃窜,一面还不忘发表自己的独特见解,丝毫没有身在敌后该有的警惕和小心!搞得我也好像不是那么紧张了,开始和他耍花腔。
“别那么自卑,其实你也不是一无是处!”
“当然了,他们谁也没我长得美,这一点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说罢,妖孽骄傲地仰起头,扬起了鼻孔,露出了美丽的下巴!
永远都学不会谦虚的家伙!
“喂,等等,你往哪里走,走错啦?”
见我走的路线不对,小楼收起了自恋的表情,赶紧跟了上来。
“去找西门飞霜,我有些事必须提醒他!”
虽然暂时不能告诉他真相,但是我必须提点一番,不能再由着他被太子当枪使了!
“喂,很危险啊!他反正和太子是一党的,你替他操什么心啊?小心!”
小楼压着我,躲过了一队举着火把的哨兵。
“有人要毒死他拉!”
“噢?还有这种事情?是哪位仁兄这么好心,替我解决了一个麻烦,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感谢感谢!”
看来,小楼还是不忘和西门的纠葛,耿耿于怀!
“一个貌似天仙的绝色美女!”
“还是个美女,好,那我倒要见识见识!”
小楼妖娆一笑,拉着我,一个飞身,跃入了黑夜之中。
仰抚云鬓,俯弄芳菲,一顾倾城,再顾倾国!
这是楼小楼对拓跋胭脂的评价!
只不过,衷心赞美别人时不应该是这个表情吧?
他抱着胸,一脸好戏的表情,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偷窥着西门飞霜和拓跋胭脂,脸上的表情有些让人费解!
那两个人,完全没有受到外面火灾的影响,正彼此靠近着,交谈着。
“真没想到,一向凶悍,好斗的胭脂公主,竟然也会温柔如小羊的模样,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听你的言下之意,好像认识她?”
真是恼火,那个胭脂公主又向西门走了一步,妈的,有什么话非要靠得那么近在耳边说。明摆是要勾引人嘛,真是的!
“整个北方,有谁没有听过铁血胭脂的名号呢?”
“铁血胭脂?你确定你说的是里面那个纤纤弱柳?”
—肌妙肤,弱骨纤形,我看不出这个胭脂身上有哪一点和铁血联系得上。该不会是小楼瞎胡扯的吧?
“比起外表凶悍,但是内心柔软的女人,那种看起来善良无害,但实则保护到了牙齿的女人要可怕的多!例如某人!”
小楼边说,边意味深重地看看我。
不言而喻,我就是他口中看起来外表凶悍,但是内心却柔软非常的女人!
换句话说,他的意思就是我绝对不是胭脂公主的对手了?
“真想把你毒成哑巴!不过在那之前,我开个恩,让你把那个女人的故事讲一讲!”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觉得非常有必要把这个表里不一的险恶女人了解得清透一点,以便于将来发生恶斗时能有所准备!但我却不知道,原来,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我一副好学生的架势,小楼笑了笑,将自己了解的关于拓跋胭脂的光辉事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告诉了我。
听完之后,我惊叹得半天没能合上嘴,哇我觉得我已经够出格的了!
没想到这儿还有一个让我望尘莫及的!
据小楼说,拓跋胭脂是北齐的大公主,更是北齐国的灵魂人物。
北齐是生活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不像大元,他们没有那么多刻板的教条和规矩。在北齐,没有男尊女卑的丑陋习俗,恶劣艰辛的生存条件使得他们更加信奉强者至上,胜者为王的生存法则。
无论是女人,男人,贵族或者是庶民,只要你有实力,那你就有地位!
相反亦然!
游牧民族,追逐水草,追赶季节,常常为了资源而与其他部落,小国有争斗,打仗对北齐来说,就像和喝酥油茶一样习以为常!
常年的战火,使得子民对领导者的要求十分之挑剔!
不聪明的不行,没有野心的不行,不富有侵略心理的不行,除此之外,涵养,风度,人品,才学缺一不可!
正是在这么苛刻的条件下,身为北齐长公主的拓跋胭脂脱颖而出。
从小,她就展露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大智慧,她从不盛气凌人,亦不以公主的身份高傲地自居,她总是和蔼而谦逊地站在王庭最不起眼的位置,淡雅地笑着,轻如薄云。
但每一次北齐对外开战,站在后方指挥若定的,却总是她!
凌厉无比的攻势,千军万马见的恢弘,斩草除根的无情,一切的一切,让这个才十几岁的少女在北方成了一个不败的神话,她成了草原上草长莺飞里最神奇的传说。北齐的子民如神一般地敬仰,而她的敌人却恨不得食之肉,寝之皮!
由此,铁血胭脂的称呼在北方草原上传开了!
这样的女子,虽然不会武功,身形纤弱,但却同样是强者的象征。与她那些身强力壮,善于骑射的弟弟妹妹相比,她才是王族和子民心中最合适的接位人选!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位公主必然是北齐下一任的女王时,令人跌破眼眶的是,两年前,她竟一口答应了大元使者的求亲,成了大元的准太子妃,其中缘由,无人说得清!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难道你暗恋人家不成?”
故事真的很精彩,看小楼吐沫横飞,入戏很深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街头的说书先生呢!
但从这个故事里,我也获益匪浅,至少让我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女可不是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
“我的心,早就给了你了,哪里还有心思暗恋别的女人啊!你不要忘了,我好歹也曾经是西凉的小王子,对于北方王室之间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了解的!”
对哦,我差点忘了,人家好歹还是个王子呢。
或许,这只不过是为了与其他国家的王室联姻而做过一场深入而细致的调查!
哈,看来,这个拓跋胭脂还挺受欢迎的啊!也对,娶个老婆,既能当王后,又能做军师,丞相的,一人顶几个人的差,替国库省了几份俸禄,当然是很明智的选择了!
“喂,小楼,你看什么呢,看的这么痴迷?”
“嘘,别吵,我看他们说话呢?”
小楼把我的脑袋按了下去,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的两个人!
“你脑子进水了,说话是用看的吗?”
“傻瓜!为夫我神通广大,会读唇语!”
“哇,真的啊,那快点读来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我很焦急地探出头,就像是雨后的蘑菇一样,亟不可待。
“好吧,我来看看啊!胭脂公主说——当年若不是那把金刀,我不会如此干脆地答应大元的联姻!西门飞霜说——公主,姻缘是上天注定的,或许这就是老天的意思!胭脂,嘘,有人来了,糟糕,这里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该死!”
“到底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又来捣乱,刚听到要紧的地方!”
我不停诅咒着。
正听到关键时刻,还什么金刀银刀的,怎么听,都有点定情信物的意思!
不过想想两年前,西门才十二岁,这小丫头也才十三,是不是太早熟了一点。
瀑汗中!
古人懂事得可真早啊!
小楼提着我,一个飞身,隐入草丛之中。
我们的身子紧紧挨着,他的臂弯有着与他妖艳的脸蛋决然不同的强健力量,我抬头仰望着他,星空下他阴柔的脸,配以如此坚毅的眼神,让我沉醉!
他牢牢地把我圈在怀里,吐出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脸上,一种只属于男人的男性荷尔蒙让我有点头晕!
凭心而论,小楼其实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武功高超,幽默风趣,看似花心,实则重情,长相更是迷倒万千女人,乃至于男人,就连其身份也令人充满了幻想,异域的小王子,多么富有幻想色彩的名词!
最最重要的是,他对我的一份心,我想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不感动!
如果没有西门飞霜那小子的话,我想我肯定会对他动心的。
不,准确的说,我已经动心了!
这就像是走进珠宝店里买钻石,西门是清冷的白钻,闪烁着最耀眼的七彩光芒,而小楼就是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彩钻,或热情,或魅惑,或妖艳,吸引你探索的目光!
每个女人见了这样的两件极品,说不动心,那只是安慰自己的荷包的!
可问题是,如此奢华的物件,我只能带走一件!
比起神秘的彩钻,我更希望是透明的白钻,水晶一般明亮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