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见一个百分百的姑奶奶(本章免费)
2008年的最后一天,上午十点,在南山区民政局门口。我想牵起她的手,却被她闪开了。我说送你回家吧,她说谢谢,你上班去吧,我自己打的回家。
如果旁边有人刚好听到,一定以为我们是来办离婚的痴男怨女。实际上恰好相反,我们刚刚领了结婚证,是通过国家认证的合法夫妻。现在结婚证就摊在显示器下面,我端详了一下,照片上两人笑得非常有默契,都是一副大便秘结的表情。
这个moment,我端坐在办公室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跟这个身材**的姑奶奶,从相识到登记一共只花了八天时间,过程曲折离奇,用“闪婚”这个词来形容未免太过平淡,我宁愿把它叫做是“电闪雷鸣婚”。
出于个人喜好,以下不愿意说的地方,都用“□□”来打上马赛克。
国际惯例,先介绍一下男女主角。
我是人类,姓名朱□□,性别男,芳龄二十五,生肖属猪,身高体重不详。2005年在深圳唯一的一所大学毕业后,一直在福田一家出版公司上班。
目前经济状况如下:
1.事业有成:做了四年小编没有给炒掉;
2.收入稳定:工资稳定在4k以下;
3.无房无车:住在租来的单身公寓,开我老爹淘汰下来的polo;他换了一部适合他年龄身份的车,福克斯两厢运动版——红色。
姑奶奶姓名纪□□,比我大一岁,貌美如花,身高171,大学读的是平面设计,主业是在淘宝上卖衣服,偶尔兼职一下平面模特。
然后,详细介绍一下我上班的这个出版公司,它全名叫□□图书出版有限公司,性质是一间公司,主要业务是图书出版。
我们公司是一间非常有文化品位的公司,专门出各类富有文化内涵的图书,比如说,《狗狗驯养大全》、《滋阴壮阳食谱》、《怀孕期间如何进补》、《吃坏肚子怎么办》,等等。
我本质上是个忧郁的文艺青年,但文艺青年也是要吃饭的,所以虽然这份工作并不那么文艺,我也只好先做着。如果有一天,你从一本讲厨艺的书里读出了淡淡的伤感,那么恭喜你,这本书就是我编的。
我们公司无论什么图书,大多都是图文并茂,所以照片的用量非常大。公司楼下是编辑部和设计部,楼上有一个摄影棚。这个摄影棚形象百变,拍空手道的时候它是道场,拍食谱的时候它是厨房,什么都不拍的时候我们摆张乒乓球台,没事的时候就开打。
由于我打球的水平特别“高”,他们一般不带我玩,如果我坚持要玩的话,他们就说,好啊朱编,打十一个,你能赢三个就算你赢。
话说回到摄影棚,在棚里我们除了八仙过海的各路老师外,偶尔也拍些名气很大的明星。比如说周星驰!他电影《功夫》里面的猪笼城寨三个高手之一。还有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广告明星,他留给广大电视观众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坐在马桶上,拿着电话,“小莉啊……”
当要拍瑜伽、舞蹈之类的照片时,楼上的摄影棚就成了男同事们魂牵梦萦的地方。大家找出各类牵强得不行的借口,一个劲往楼上奔。这就要怪那些女老师了,没事长那么漂亮干吗?往小里说,是影响了我们的工作效率,往大里说,简直是引发种种社会问题的根源。
24号平安夜这天,我看见男同事们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往楼上跑,我心想一定是有敌情。根据探马回报,今天拍的是丝巾,楼上来个脖子特别好看的老师。
我淡定地问老王,有多好看?
老王人称“公司第一胖”,这个美誉他是实至名归。他的脸又白又胖,像是发起来的面团,眼睛则是撒在上面的绿豆;他戴一副金边眼镜,此眼镜的重要功能,就是帮助别人定位他的眼睛。
此刻,他眉飞色舞地说,个子跟梁咏琪一样高,脸也有几分相像,就是身材比梁咏琪好太多了,起码是c杯。
老王说到这里故意打住,对我说,朱编,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嘛,你还工业酒精——假纯?
我倒不是装纯情少男,也不是不想去看美女,可是今天手里的活太多,实在走不开。于是我安慰自己,算了,长得再漂亮又怎么样,我就算看得牙根痒痒,看得心乱如麻,也只是个“看”字。
现在这个社会,大龄未婚的董永有很多,但七仙女这种生物,早在几百年前就绝种了。像《诺丁山》那样的剧情,只会发生在hugh grant这号美男的身上,不会有我什么事情。
到了下午六点,我的稿子果然没做完,于是乎加班。老王走的时候皮笑肉不笑地问,平安夜加班啊?我说是啊。老王淫笑着说,加班好啊,充实,要不你今晚回到家里,一个人不得挠墙?
我本质上是个伤感的文艺青年,遇到老王这种无耻挑衅,我一点都不会动怒。我非常友善地跟他说,滚你妈的。
然后我淡定地继续做稿子,平安夜不关我事,我一点都不眼红有女朋友、有老婆的男人。就像天才诗人海子在诗里面写的,我把石头还给石头,让胜利的胜利,今夜扭伤腰的都是狗男女……
用武侠小说的套话,今晚是合该有事。
到了九点多的时候,我终于把东西做完了,我伸个懒腰,准备收拾东西走人。这时候公司老总进了编辑部,一来就问,小朱,平安夜加班啊?
我说是啊,您也加班?
老总慈祥地笑着说,小朱你住南山吧?
我说是,心想老总还是挺关心我的生活嘛。
老总眼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话锋一转,那这样吧,今天来的老师家住蛇口,你顺路送她回去吧。
我住在学校对面的单身公寓里,从我那去蛇口,来回还得一个小时。不过转念一想,今天来的老师,莫非……就是老王他们说的那个大美女?
我于是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吧。
老总转身走了,丢下一句话说,老师今天带了不少衣服过来,你去楼上帮她拿吧。
我跑到楼上摄影棚,有个人提着几个大黑塑胶袋正往外走,乍一看像是清洁阿姨。但是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一眼就识破了敌人的伪装:清洁阿姨身材没有那么辣的!
在这个moment,只见老师外面套一件黑色长风衣,里面是一件深色的大嘴猴t恤,走路的时候一闪一闪地露出一点腰。我当时心想,冬天了还穿露脐装。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件长度正常的t恤,只是因为老师的胸太挺了,很霸道地把衣服撑在上面,所以就短了一小截。
老王说得没错,这老师真的跟梁咏琪有些神似。试想一个身材激突的梁咏琪,再往她脸上加一个哈利波特的黑框眼镜,对了,这就是老师给我的第一印象。
老师提着几个硕大的黑色塑胶袋,上半身不知为何有些前倾……我赶忙上去献殷勤,一边接过塑料袋,一边说,老师你好,我是小朱,老总说让我送你回家。
老师莞尔一笑说,谢谢。
对于我的帮忙,她并没有推辞,估计是拍了一整天照片,也确实挺累的吧。我从老师手里接过塑料袋时,看见她的手指修长,手背的皮肤也很白皙,可以轻易看到下面的青筋。
我作为一个知书识礼的文学青年,虽然心里已经是小鹿乱撞,芳心暗许,但表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我对老师说,电梯在这边。
老师又是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摄影棚里那群禽兽正在收拾器材,还没赶上来,所以上了电梯之后,里面就只有我跟老师。我们并排面对电梯门站着,感觉她比我高一两公分,顺着长腿往下看,幸好,她是穿了高跟鞋的。
我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打量,只有用眼角的余光偷看。老师留的是那种很淡雅的长头发,刘海斜斜地遮住半个额头。拍照化的妆还没有卸掉,配合那一副黑框眼镜,漂亮得有些魔幻,有些脱离现实,让我觉得像是在拍电视剧。
电梯这样封闭的空间容易让人紧张,特别是跟一个初次见面的美女一起。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自然地搭讪说,我姓朱,叫我小朱吧。老师怎么称呼呢?
老师说,我姓纪。
我心想,你不会让我叫你小纪吧?
老师接下去说,你可以叫我gigi。
以她的姓氏跟外貌,起gigi这个英文名,实在是非常合理,也非常合乎逻辑。
接下来就没有别的话题了,电梯慢慢下沉,日光灯明晃晃的,听得见缆绳的声音。初次相遇的男女沉默地站着,心里各自想着一些东西。
多么经典的场景,许多老套的爱情故事,都是这样开始的。
电梯到了负二层,停车场里空荡荡的,只有gigi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跺跺声,还有我们手里疑似装尸块用的塑胶袋。我想如果像鬼片里一样,灯管突然灭掉,gigi会不会尖叫一声扑到我身上?
这样的好事不会发生在现实里,我带着gigi平安无事地走到停车的地方。作为一个非常有品位的文学青年,我的车子是一辆年份很好的polo,纯白色,原产地波尔多,口感丰富,余味绵长……
我打开小polo后盖,帮gigi把塑胶袋塞到里面,然后非常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什么是绅士风度呢?就是地球上的雄性人类,对符合优生优育条件的雌性大献殷勤,希望博得对方好感的一种自然属性。
gigi对我报以一笑,两人先后上了车。当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刚认识的女人,你又对她心怀鬼胎的时候,车上播什么歌,就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播英文歌吧,怕对方英语不好,播两只蝴蝶对方嫌你俗,那好,播钢琴曲,可万一对方要跟你探讨贝多芬的晚年风格,你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这脸就丢大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选了自己刻录的一张李克勤的专辑,一上来就是他那首《高妹》,比较应景。
从来身高
没那么高都不会去羡慕
为何今天
令我仿佛失一点分数
我偷眼看gigi,她正望着窗外,她会get到我羞羞答答的心意吗?
小polo不紧不慢地走着,夜晚十点的深南大道,有种繁华落尽的味道,让你会想起人生意义之类的问题,那感觉很沧桑无力,就像你坐在马桶上,可是刚好今天便秘……
孤男寡女共处一车,气氛却有些沉闷。我想了很久,终于开口问,gigi,后面那些袋子里装的都是你的衣服?
gigi说,对,都是我店里的,我在淘宝上卖女装。
我继续问,自己带衣服过来拍照,有没有加价钱?
gigi笑了笑说,没有收费的,□总答应我,等书出来以后,会在后折页放上我网店的地址。
呃,我该怎么说呢,顺着她的话,谴责我们公司抠门?这样子吃里爬外,恐怕会扣印象分吧……
在这样的犹豫里,气氛慢慢down了下去,gigi从包里拿出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我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说,那gigi店里有没有卖那些学生装、护士服什么的?哈哈哈哈……
gigi转过头来看着我,沉着地一字一句说,没有那些变态的东西。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我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如果这样能稍微缓解尴尬的话。总而言之我发现,作为一个内敛的文艺青年,搭讪并不是我的强项。
以前张无忌抱着赵敏的时候,希望脚下的路永远不要走完;如今我载着惊为天人的尤物,却只求深南大道可以变短。我在一个红灯前停下,天杀的,才到欢乐谷。
手机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我的铃声是一首非常优美的童谣,星期天的早晨被风吹,吹来几个老头排成队。
这个电话来得非常及时,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如果是女同学打来的就更好了,能充分显示出我的受欢迎程度。
作为一个良好市民,我一向非常遵守交通规则,所以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方圆十公里内都没有交警出现,这才接起了电话。里面是一个粗犷的声音,喂,儿子啊!
竟是我的老爹。我跟家里人说的都是老家的方言,所以也不怕gigi听懂,就扯了起来。
我说,您老人家还没睡呢?
老爹却问,儿子啊,跟谁在一起呢?
我懒得解释,就说,刚加完班,自己开车回家呢。
老爹不相信地问,平安夜没节目?
我有点雷,说,我们中国人不过这洋节。
老爹爽朗大笑,哈哈哈,年纪轻轻怎么那么老气横秋呢?
我无语。
过了几秒,老爹语重心长地说,儿子啊,单身也不是坏事,趁年轻多玩几年。
我有点感动,原来老爹是担心我,怕我每逢佳节倍思ex-gf。刚想感谢一下老爹,电话那边传来声如洪钟的一句,要注意卫生,不准去鬼混啊!
有这么看自己儿子的吗?我气得体内真气乱窜,恶狠狠地按下挂机键。
扭过头去刚想跟gigi讪笑两下,却发现她正盯着我的脸,镜片后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就像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战士,正盯着一件t6装备。
我心里暗自奇怪,她怎么突然就对我感兴趣了,莫非刚才我挂电话的姿势特别男人,特别性感?
gigi用左手食指推了推眼镜,问道,小朱,你老家是在□□?
我纳闷道,是啊。
gigi继续盘问,是□□县的□□镇?
我皱着眉头,索性全部交代道,嗯,我户口□□所在地是广东省□□市□□县□□镇红旗居委。
gigi点了点头,仿佛验证了她心中的某个想法。然后她妩媚一笑,继续问道,小朱,能告诉我你父亲的全名吗?
呃,问我老爹的名字干吗?难道说,我隔壁坐着的美女,竟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妹?不可能啊,我又不会六脉神剑……
gigi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我,我仍然犹豫着。我老爹的名字带着浓浓的乡土气息,还有一股泥土的芬芳,说出来会影响我文学青年的形象。
gigi柔声道,说嘛。
我想了想说,告诉你可以,但是不准笑。
gigi很诚恳地点头,嗯,我不笑。
我把心一横,听好了,我老爹的名字叫朱口。
gigi果然没有笑,她再次点了点头,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
我心中翻滚着十万个为什么,刚想问个究竟,她却伸出手指挥道,到了到了,前面红灯靠右,我就住在□□花园里。
gigi住的地方是后海大道的□□花园,小polo在花园门口停下。我贼心不死,正在谋划要用什么借口来拿gigi的手机号码,岂料她主动开口,说,小朱,你手机号是多少?
我心头大喜,完全顾不上扮矜持,马上报出了我的号码,并让她用手机拨了一次。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刻,得到了gigi的联系方式,就为以后更深入的剧情,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我心里暗爽到内伤,兴奋得腿肚子打战,脸上还装出一片淡定,下车来打开后盖,帮gigi拿那些疑似装尸块的塑胶袋。
在gigi俯身拿东西的时候,大嘴猴t恤的领口耷拉着,一道白色的水光,就在黑夜里不断荡漾。我不由得眼前一亮,神清气爽,这是多么**的一刻,有诗为证:最是那一低头的沟沟,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深圳12月的夜晚,温度并没有凉到哪里去。我跟gigi互相道别,我笑说,下次见。她侧头微笑,模样娇俏可人,笑道,有机会的。
我的心就轻飘飘地向上,向上。
“要不要上来喝杯咖啡?”
这样惯例式的对白当然没有出现,我目送她走进门,然后转身上了车。打火时车身狠狠地抖了几下,就像我的心。这个平安夜充满承上启下的意义,我第一次觉得加班是件有意义的事情。
回到单身公寓楼下时,已经是十点多钟了。我在附近的烧烤摊喝了点啤酒。平安夜,烧烤摊的老板都有老板娘陪伴,我却要独守空房。如果单身是因为我太文艺的话,神啊,下辈子让我投胎做文盲吧……
回到住处,洗完澡就滚上了床。拿起手机想要发条短信给ex-gf,想想还是算了,她应该正枕在谁的手臂上吧!不会回复我的。去年平安夜她枕在我手臂上,她的手机在床头柜狂响,她很骄傲地关机,对我说不会理那些狂蜂浪蝶。
想起这些的时候,心痛总是难免的。不过还能怎么样,我们都是大人了。
然后我又想,gigi今晚也跟我一样单身一人吗?
我在床上翻来翻去,最后还是决定,飞一条短信给gigi。
我想了n种说法,都不能让自己显得很风趣。最后我写了简简单单一句话,“gigi,圣诞快乐,朱□□”,然后在十一点五十九分按下了发送键。
几乎在信息飞出去的同时,我就后悔了。会显得太目的明确吗?gigi会回复我吗?会吗?不会吗?
原来时间就像是好莱坞影星——斯莫布拉德,能屈能伸,可长可短的,总之五分钟后手机短信响起时,我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
我抓起手机,真的是gigi回复过来的短信。一个鲤鱼打挺,我跪在床铺上看起短信来。第一秒我就被雷个灵魂出窍,揉揉眼睛,手机屏幕上仍然活生生显示着那句雷死人不偿命的话:
“朱□□,你愿意娶我吗?”
第二天早上,当我挠着乱糟糟的头发走进公司大门时,就像一脚踏进了侏罗纪公园。
如果我是一块猪肉,公司里的女同事就是食草恐龙。她们对我毫无兴趣,直接无视,昨天还答应跟我一起去看电影的前台mm,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把头扭到一边去。
如果我仍然是一块猪肉,那男同事就是饿了三天的霸王龙。他们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吃下肚子,然后在肠子里变成一堆农家肥。
我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本质上我是一个内敛的文艺青年,所以脸上宠辱不惊,一副云淡风轻。其实我心里在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有句英国谚语说得好……
英国话我不太懂,总之就是说,不招人妒是庸才,让人眼红是有才……
我步法风骚地走进办公室,坐下,开电脑。我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许多幽怨的目光,像牙签一样插在我背上。高尔基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如我所料,第一个跳出来挑衅的果然是老王。我心中不由惋惜,这老同志还是嫩了点啊。
老王皮笑肉不笑地问,朱编又迟到啦,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
我打哈哈道,昨晚不是加班嘛。
老王酸酸地说,在公司加班,还是在老师家里加班?
我一本正经地说,老王你胡说什么呢,人家老师可不是那么随便的。
然后我站起身来倒水,经过老王身边的时候,小声咕哝了一句,哎呀,怎么膝……盖……有点劳……损……
这句话简直比老总的高分贝怒吼还有用,整个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从这个效果我知道,不单只是老王,所有人都把这句话听进了耳朵里。
如果人类的嫉妒是有重量的话,那一瞬间,我会被压成软硬适中的一块肉饼。
倒完水我坐回椅子上,开工。今天是圣诞节,手上的稿子还挺应景的,名叫《犹太人理财宝典》……
整个上午我都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知道,在特定的环境里,仅仅是打一个哈欠,也可以满足你的虚荣心。你越困,说明你昨晚睡得越少,你睡得越少,就说明你做了越多其他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膝盖痛纯属虚构,可我的犯困不是装出来的。昨晚我的的确确没有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了一晚上的饼。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在收到gigi的短信后,我被雷得花容失色,足足用了三分钟,才勉强收惊。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但是没道理啊,我长得又不像金城武。我很有文学内涵这没错,但是世界上所有的美女里,有几个是热爱文学的呢?当然了,事情也有例外,比如说当年出了个美女作家,叫做卫慧;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文学界所说的美女,有多么的不靠谱……
“朱□□,你愿意娶我吗?” 这条短信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比芙蓉姐姐有了郭敬明的骨肉更让人吃惊。
明天从圣诞节改成愚人节了?
gigi发错了短信?
或者这是电信公司的彩蛋?
她是想把我骗过去割了器官卖掉?
她是火星人要把我抓回老家搞科研?
她跟我是同父异母、失散多年的兄妹,就像李宇春跟姚明?
她被我那丧尽天良的老爹从小抛弃过得凄凄惨惨,长大后为了赡养母亲出卖身体得了绝症,如今要通过这种手段来报复同父异母的我跟罪魁祸首的我老爹?
……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我脑袋里搅成一团,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啊,我是困惑得膀胱发胀啊,我是迷乱得肝肠寸断啊。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这样孬种的表现,把我自己都惹怒了。没错,你是天仙级别的,你有持靓行凶的资格,但我作为一个富有正义感的文学青年,是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
我在床铺上睡倒又坐起,最后终于决定,要打个电话给gigi,无论事情是怎么样的,我都要弄个清楚。对于一个真正的男人来说,没什么是大不了的,更没什么事是挺不了的……
话是这么说,按下拨号键的手指头,依然很孬种地打战。电话通了,传来很温柔的声音。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在这个moment,我脑海里幻化出一个画面。
残阳如血,我跟gigi像剪影一样镶在夕阳里。
gigi低着头,叹了一口气说,当年我给了你十分钟时间考虑,既然你没有娶我的觉悟,那就是上天注定,我们只能做朋友。
朋友!朋友!!朋友!!!这是山谷里的回音。
我用枕头蒙住脸,陷进了悔恨的漩涡里。
唉……
如今,我坐在办公室里,愁肠百结地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来看。没有gigi的信息。
昨晚我打电话之后,又回复了条短信,铿锵有力的三个字,“我愿意。”
没错,就算这是个陷阱,我也愿意掉进去。那句话怎么说来的,人为“奶”死,鸟为食亡,嗯,很明显这里的“人”,指的是婴儿时期。
从昨晚开始,我一直在等gigi回短信。我每隔五分钟就瞄一次手机,任何一次短信的铃声的都让我心跳到嗓子眼。但每次收到的都是别人群发的圣诞短信,要不然就是卖车的、卖房的、贷款的、黑枪的、酒店促销的……
我向天空发出一声怒吼,我不要车房不要贷款不要军火更不想去酒店,我只要gigi!
呃……
我再次拿起手机,上面的时间是15:00,仍然没收到gigi的信息。
我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算了,醒醒吧,我一穷二白的,长相勉强在人类范畴内,怎么会有一个大美女,突然就要我娶她?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掉个必胜客的广告牌还有可能。
我闭上眼睛对自己说,这只是她一时无聊的恶作剧罢了,嗯,这个解释非常合理,也非常合乎逻辑。
“朱编,你想娶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睁开眼睛一看,却是编辑部一枝花——小苏。
我还没来得及搭腔,老王端着茶杯凑过来,挤眉弄眼地说,小苏,你应该先问朱编,有什么女人肯嫁给他。
我们部门的老王跟小苏,两人一男一女,一白一黑,一胖一瘦,相映成趣,又经常结伴出现,于是公司人送美誉:黑白无常。
小苏撅起嘴巴说,老王,就你多事。不过也是呢,我们女孩子就算多浪漫都好,到了结婚的时候,也还是要学着现实点。
我心想,你当然现实了,要不然也不会手里抓着几个男朋友,就是不跟谁定下来结婚。
老王又问,那小苏,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是可以嫁的?
小苏用手指轻搔脸颊说,起码得有三个c吧。
我好奇道,哪三个c?
小苏掰着手指头说,不要太差的car,户头有七位数的card,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大大颗的cartier。
老王喝了一口茶说,小苏啊,你要求真高,我一个c都没有,还不照样把你嫂子娶回家了?
我非常严肃地说,老王,我不准你这样妄自菲薄,其实,你也有三个c。
老王眉开眼笑地说,哦?
我学着小苏的样子,掰着指头说,cheap,cheaper,cheapest。
小苏笑得花枝乱颤,老王正待发作,我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滴滴,滴滴”
我懒懒地拿起手机,然后瞳孔急速放大。手机上显示着:
收到一条信息!
gigi
我拇指颤抖着,按下“阅读”,下一秒钟,我在办公室里高喊一声,what’s up!
由于我的英语发音非常标准,这两个单词浊音连读,听起来跟一句中文有点相似,所以,小苏跟老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是非常合理也非常合乎逻辑的。
不过,就算全世界都把视线映射在我脸上,我也无动于衷。
短信里面说,“朱□□,我们约会吧。今晚七点,我家楼下见。”
作为一个沉着冷静的文艺青年,此刻我脑海里有条不紊地思索着三件事情。
1.今天的发型不衬我的脸型;
2.今天的脸型不衬我的身形;
3.今天我的造型好逊啊啊啊啊……
冷静,冷静!
我用手梳了一下飘逸的刘海,呼,有什么呢,我从小到大都没帅过,逊了二十多年,早就应该习惯了。gigi会看上我,说明她不是一个注重外表的人,她倾慕于我的内涵,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伤感……
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我把内涵跟伤感统统丢到脑后,整个人处于一种很high的状态里。我在办公桌前坐立不安,就好像小孩子长了蛔虫,屁股发痒。我用“鹰”的眼睛,紧紧盯着显示器右下角,十七点五十五分一到,我便以“豹”的速度冲出了编辑部。
约会,我来了!
我在小polo的屁股上抽了一鞭,驾,驾,马儿快跑啊!小polo在茫茫“大草原上”尽情奔驰着,在地平线的那一端,升起了又大又圆的“绿色”太阳。好吧,那不是太阳,是交通灯。
我猛踩油门,紧盯着交通信号,绿灯、绿灯闪烁、黄灯、黄灯闪烁……红灯!
靠!又没能冲过去。
我在路口急刹车,差点把头撞到挡风玻璃上。
我本质上是一个处变不惊的文艺青年,但是现在也有那么点焦虑了,真的,只有一点点……好吧,我承认我焦虑到膀胱快要爆炸了……
现在是六点五十分,电台里正在播一档很有文化内涵的节目,内容是一个老男人跟一个扮成五岁幼女的老女人,对我们居住的世界发表各种充满建设性的意见。
以前我很爱这个节目,每晚下班必听,现在我一把关掉了收音机。什么玩意儿?我就快要错过一个旖旎的约会,全世界都应该为我默哀,你们竟然还没心没肺地在那瞎扯淡?
我在绿灯亮之前就抢步冲了出去,一路不停越线超车,十五分钟后,终于到了□□花园门口。我随便把小polo往路边一靠,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然后,我一眼就见到了gigi。
这简直是电影里才有的场景,时间变得很慢,跑龙套的在身边走来走去,只有我跟gigi站在当场。
今天晚上,她戴着一顶红色圣诞帽,身穿韩国风格的白色外套,鼓鼓的像一个可爱的面包。往下是深蓝色的牛仔裤,我发现她的腿很长很漂亮。
然后她抬起头来,嘴角轻轻上扬,对我一笑。
世界在此刻停止,还有我的心跳。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可怕的感觉。
当你长到二十五岁,你以为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后有一天你遇上一个女人,她只是轻轻一笑,你的所有防御pia一声土崩瓦解,整个世界就此颠倒。
如果说我爱上了gigi,那就是从这一刻起。
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却还没得到时机告诉对方,只好强忍着,那种感觉又酸又涨,就像……憋着好大一泡尿。
我勉强调动僵硬的面部肌肉,让自己看上去像是笑的样子,然后走上前去,道歉说,对不起,迟到了。
gigi说,塞车嘛,谁都没办法的。对啦,今晚你想吃什么?
我暗自庆幸gigi是那么善解人意,还没等我开口,gigi自问自答地说了一句,不然就kfc吧。
kfc,为什么是kfc呢?这跟今晚的气氛有点离题吧?不过我这样想,选择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kfc,是对我钱包的体恤,是善解人意的另一种表现,嗯。
于是我笑着说,哈哈,好啊,我最爱kfc了,你看我那么胖,就是kfc吃出来的。
我在风中挥舞着火柴棍一样的胳膊,gigi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这个笑话好冷……
我放下手臂,讪笑着问,开车去还是走路?
gigi把左手放进我的臂弯,我感觉到一阵酥麻。她温柔地说,不远,我们走路过去吧。
当一个艳光四射的美女,在圣诞夜挽着你的手,走在旁人惊羡的眼光里时,你会希望自己脚下的不是人行道,而是t台。
美中不足的是gigi今晚仍然穿着高跟鞋,而且还戴着尖尖的圣诞帽,所以看起来比我高了一截。
我们走到公路对面的kfc门口,我推玻璃门的姿势很威风八面,就像周润发推开拉斯维加斯赌场的大门。
圣诞夜这里的人还真不少,排了一会儿队才买到东西。我要了鸡腿跟鸡块,还有一大杯可乐。gigi点的东西就有些诡异了,胡萝卜餐包,玉米沙拉,如果不是还点了一杯牛奶的话,我真以为她是带发修行的女居士。
我们找到靠窗位置的一张桌子,纷纷落座。刚才在来的路上,我想象着这会是怎样一个场面,打得火热,短兵相接;如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却一时陷入了沉默。
我低头啃着鸡腿,偷眼看对面的gigi。她正舀起一勺玉米沙拉放进嘴里,美女就是美女,连吃东西的样子都那么**。
就在这个时候,gigi抬起头来,当场抓住了我的眼神。我的心跳一下子就脱了轨,快速转动脖子,把视线转移到旁边的墙壁上,假装在研究kfc的海报。其实我作为一个学富五车的文学青年,在英语上也是有相当的造诣的,比如说kfc的这句广告语,“wechicken right”,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乎……
突然之间,一道白花花的闪电劈在我心上,我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gigi为什么要来这吃圣诞大餐了,kfc,跟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单词之间,只差了一个“you”而已。
正在我为了伟大发现而暗自激动的时候,一只手在我眼前晃动,gigi笑问,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身为一个沉着冷静的文艺青年,此刻我告诫自己,虽然人家是落花有意,但我千万不要操之过急。
我挠着头说,我在回忆童年时代,是不是救了些白兔精、鲤鱼精什么的,她现在变成美女来报恩。
gigi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正为自己的风趣而得意,她却指着我的头发说,炸鸡都黏在上面了,傻瓜。
我尴尬得红了脸,慌忙从桌上拿起张纸巾,在头上乱擦一通。
gigi从座位上站起来,欠着身子,温柔地帮我擦拭,一边擦一边说,别动。
我心里暖暖的,好像是小时候在外面玩了满身泥,回到家里,妈妈一边责怪,一边帮我擦得干干净净。
gigi说,好了,擦完了。
然后她坐回位子上,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盒子,笑吟吟地对我说,圣诞快乐!
我像被打了一闷棍,对哦,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又刚好是圣诞节,我竟然忘了给gigi准备礼物。
我结结巴巴道,这,我……
gigi把小盒子塞到我手里,善解人意地说,是我约得你太急,所以你没时间准备礼物。不过嘛,作为补偿,我想提一个小小的请求。
在这个moment,就算gigi让我买一个全家桶,把那个红色的纸桶套在头上当圣诞帽,再站上营业台跳十分钟踢踏舞,我都绝无异议。
于是我连声道,没问题没问题。
gigi说,真的没问题?
我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看,表忠心道,上天揽月,下海捉鳖,就凭你一句话。
gigi笑着说,没那么严重啦,你只要把身份证给我看看就好。
我脑筋一下子转不过来,疑惑道,身份证?
gigi说,介意吗?
虽然这个请求有点奇怪,虽然我身份证上的照片比我本人还寒酸,但既然美女要求了,别说身份证,结扎证我都愿意给她看。
这样想着,我便从兜里摸出钱包,再抽出身份证,递给gigi。
gigi把身份证放在桌子上,然后拿出手机,小心翼翼地对着身份证拍照。
我不由得奇怪,她这是在干什么呢?
还没来得及我细想,gigi把身份证递还给我,吐了一口气,好像大功告成的样子。
我把身份证放回钱包里,心里想,gigi到底在搞什么鬼?
抬起头时,却刚好碰上gigi**辣的眼光。她毫无顾忌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朱□□,你考虑清楚了吗?
我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明明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仍然答道,啊,清楚,当然清楚了。
gigi轻启朱唇,好,那你就娶我吧。
这句话如此**,就好像一道十万伏特的闪电……洞穿了我。
原来她问我有没考虑清楚的是昨晚那条要我娶她的短信。
科学家的研究报告表明,人类在短时间内被雷太多次的话,会造成大脑神经暂时短路,从而呈现出一种类似脑残的痴呆状态。
目前我就处于这种状态中,脸上沉稳刚毅,大脑空得像白痴。
估计gigi也知道这句话雷人不轻,所以她说完那句之后,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我,让我好好消化。
我脑海里像滚筒洗衣机一样狂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说笑。她那么着急要嫁给我,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难道这是一个可怕的陷阱?
我渐渐冷静了下来,我本质上是一个小心谨慎的文艺青年,此刻我的大脑非常清醒,非常淡定,我知道我一定会三思而后行。
然后我嘴角一抹微笑,优雅地回答:
“好啊。”
没错,我的大脑是很冷静,但它一直都不太好使。
gigi笑着说,那就好。
我支支吾吾地说,但是,但是,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gigi在她的挎包里摸摸索索的,然后找出了一张什么卡,递到我眼前,说,你先看看。
“我以我爷爷金田一耕助的名义起誓,所有问题的答案,就在这张卡上!”——这是我在心里配的话外音。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卡,仔细端详。
这是一张充满神秘气息的卡,它尺寸适中,质地优良,做工非常精细;卡面上,除了极富艺术感的花纹之外,还用难以理解的字符写着……
“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
没错,这是一张身份证。认识字真好,九年制义务教育真伟大。
我把身份证翻到正面,右上角是gigi的照片。我仔细研究上面的字。
姓名:纪□□
性别:女 民族:汉
出生:1982 年 □ 月 □ 日
住址:广东省□□市□□县□□镇红卫路□□号
公民身份号码……
且慢。
怎么有点眼熟?
不眼熟才怪,因为gigi的住址那一栏写的就活生生是我的老家啊……
聪明的同学们,看到这里的时候,你们应该猜到gigi为什么要嫁给我了吧?
……
少来了……你猜到个鬼啊?反正当时我是完全搞不懂状况……
当我向gigi表达我的疑惑时,她低下头,用吸管搅动杯里的冰块,冷静地说,这事情有点复杂啦……其实,是我妈要我嫁给你。
我蹭一下站起身来,脱口而出,怎么会?我又不认识她……
gigi说,但是她认识你,而且,她还认识你爸爸。
听完这句话,漆黑的舞台上,一道追光灯啪一声打在我头顶。电光火石之间,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真相……回想起昨天晚上,gigi第一次见面就问我老爹叫啥名字,没错了,这就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指腹为婚”。
我缓缓坐下,右手摸着下巴,很有台型地说,原来是这个样子,gigi,我们定亲的信物是什么?
gigi抬起头来注视着我,她一定很崇拜我名侦探一般的头脑吧?没办法,我这样优秀的男人,就像漆黑里的萤火虫那么出众,是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了的……
然后gigi说,什么定亲?你想太多了,我妈跟你爸不熟。
我作为一个料事如神的文艺青年,刚才已经提前用右手托住下巴,要不然,它一定又掉桌子上了。
我不由得头大,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的iq范围。为什么她妈妈会那么不负责任,要把女儿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
我绝望地问,难道只因为我们是同乡?
gigi侧着头叹了口气道,也可以这么说,我慢慢讲给你听吧!
她眼珠子向斜上方看去,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我的确捕捉到了她眼神里“我认命了”的无奈。在日后的相处中,我渐渐了解到,gigi作为一个生命不息雷人不止的女同学,妈妈是她唯一的软肋。
gigi告诉我,她来自一个单亲家庭,一直是跟妈妈相依为命。大学一毕业,妈妈不知发什么神经,给她严格限定了择偶条件,其中包括:
1.身体健康,不抽烟,不酗酒;
2.性格要好,不打架骂人;
3.有正当职业,不捞偏门;
4.身家清白,三代之内没有作奸犯科、吸毒滥赌的;
5.生肖不能相冲;
6.最雷人的一项:一定要是我们那地方的人。
昨晚gigi问了我老爹的名字后,回到家就打电话跟妈妈汇报了。我们老家是个小地方,所以她妈妈很快就把我的家庭状况摸了个透,结果是,完全符合以上条件。
早在前几年,妈妈就放了狠话,如果gigi找的男人不合格,想出嫁,除非她死了;如果能符合所有条件,那么,嫁给阿猫阿狗都可以。
很明显,“阿猫阿狗”说的就是我。
可是,这也太扯了吧?
我挠挠头发,小心翼翼地问gigi,为什么阿姨会定下那么变……那么不近人情的条件?
gigi低下头,又开始搅拌杯子里的冰块。她低声道,我妈说她有她的理由,叫我不要问,照做就好。
我说,那难道你没有反抗过?
gigi说,当然有,可是你知道吗,我老妈她是个医生。我前男友是北方人,每次我说要带他回家,我妈就问我,你知道往自己血管里打多少空气,一个人就会死掉吗?
我无语,正所谓有其女必有其母,原来gigi的雷是由基因决定的。
如果有一天,我呕心沥血精尽人亡,分离了这个雷人基因,为世界和平作出贡献……那我该拿诺贝尔生物奖,还是诺贝尔和平奖?
我想了想又问,我们只是刚刚认识而已,为什么一下子就说到结婚?我不是说你不够好,但我们也要培养一下感情啊……
gigi抬起头来,故意笑了笑说,你也知道我们那边的风俗,家里出了一件什么事情的话,如果当年不婚嫁,就要等三年。
我皱眉道,莫非……
gigi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在我们老家那边,如果有至亲去世的话,子女一定要在当年婚嫁,要不然就得再等三年。难怪,gigi刚才一直没提及她的父亲。
我陷入了深思中,gigi就像是空降兵,biu一声掉到我面前,我本该像中彩票一样高兴的。如果gigi说要跟我拍拖,我想都不想就答应了;问题是,她现在要我跟她结婚,在这么仓促的条件下……
一时半刻之间,我实在找不出足够的理由,来支撑娶她的决定;更何况,在这种处境下跟她结婚,有点乘人之危的嫌疑。
我斟酌再三,终于还是对gigi说,你是个很好的女人,你有今年非嫁不可的苦衷,我都理解。可是说到底,我们只是认识了两天而已,很抱歉,我还下不了决心娶你。
gigi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朱□□,其实我们……
我正等着她讲下去,她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应该抱歉的人是我,都怪我之前没说清楚。无所谓啦,三年后我才二十九岁嘛。
gigi站起身来道,那我先走了,圣诞快乐哦。
我急忙拉住她的手,她回过头来,对我虚弱地笑了笑。
以后每次想起这一刻,我都觉得自己该死。gigi把她的为难和痛苦,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那正是她最无助,最需要理解的时候。而她是一个多么好强的女人啊。
我却没有当场答应下来。
我只是很孬种地说,gigi,给我时间考虑一下。
gigi咬着嘴唇,她那两颗贝齿,像是直接咬在我的心房。时间过去了好久,她终于点了一下头。
然后她说,送我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她没有再挽着我的手。圣诞夜,身边都是节日的气氛,我们走在一起,但我们还不是情侣。
我把gigi送到花园门口,她没有邀请我上去坐,我当然更不敢说。然后我又一次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
昨天晚上,我站在这个地方,心里满怀期待,一个爱情故事似乎正要拉开帷幕。
如今,二十四个小时都没过去,为什么我的心情就完全变了呢?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我转身走向停车的地方,一边走一边拆开gigi送的礼物,呃,一盒雪吻巧克力。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今天晚上的圣诞大餐,花掉了我两百多元的人民币。套餐内容包括:
1.价值几十元的kfc;
2.价值两百元的违章停车“牛肉干”。
我无语凝噎,交警叔叔,你们不过圣诞的吗?
我是一个英语水平非常高的文艺青年,如果要我用一句英语,来总结这个圣诞夜,我会说:
tonightvery l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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