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4-24
太学院“尚武堂”内,人满为患、座无虚席,堂内几百观众却是陷入一种莫名的狂热之中,或者诧异万分,或是高声喝彩——这些高声喝彩的学子则是习惯了见风使舵的家伙。屈指算来,这“尚武堂”已经足足百年不曾这般热闹过了,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改写“尚武堂”历史的人,只是一位区区庶子。
擂台上唯一站立着的人是这场赌斗的赢家,台下的喝彩、欢呼、甚至憎恨,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姜轩就孤零零地站在擂台中央,背影有些说不出的落寞。但姜轩并不是那种喜欢站立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人,现在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他打伤了姜缜,此地便不宜久留了。
通过这次打斗姜轩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今天的姜缜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的虚弱,姜轩本来对此有些疑惑,但他一回想起角落里姜浩阴毒的眼神,心里就大约明白了大半。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姜轩想得到的,并不仅仅是父亲的法宝“金蚕衣”,更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尊严!
被压抑了多年的人性的尊严,在最后的那一脚中,已然发挥得淋漓尽致!
毫不犹豫,姜轩一面快步朝“尚武堂”外走去,一面飞快地将“金蚕衣”套在自己身上,宝衣顿时光华四射、金光璀璨,几乎闪耀的令他睁不开眼。刺目的光芒很快隐褪下去,似乎是“金蚕衣”承认了它的新主人。
仙家法宝都有个特性,就是会认主,这就如同家中养的犬、马一般有些灵性。通常情况下,如果法宝换了主人,一定要滴血祭炼才有效。但除了滴血祭炼之外还有一说,仙家法宝亦是可以感知到主人的血脉,如果主人将法宝传给他的后人,法宝可以感知后人的血脉,从而迅速认主,无需祭炼。
这“金蚕衣”的真正主人,本是清武侯。当年清武侯将此宝物传给姜缜之时,由于姜缜身上流淌着清武侯的血脉,“金蚕衣”可以感知出来,因此就没有滴血祭炼。现在到了姜轩的手里,他身上同样有着清武侯的血脉,自然也不必滴血祭炼。
“金蚕衣”认主之后,变得温顺起来,不再发出刺目的金光,变成了一件看似普通的衣服。姜轩却忽的眉头一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眯着眼眸,望向尚武堂外,眼中闪过奇异的神色。
那里,有股似曾相识的气息,是有个人在等着他,就像是一个猎人等着他的猎物。
如果姜轩没有完成“狼魂献祭”,他是决计不会发现那个人的存在,不过现在的他耳目灵敏,早已经今非昔比了。此刻姜轩嘴角含着一抹冷笑,脚下丝毫不缓,大步踏出“尚武堂”。
阳光洒落在少年的身上,鼻头有些发痒,想打一个喷嚏,但却没有打出来。
他看到一个带着宽大斗笠的老者朝着自己走来,那老者一身灰袍,步法沉重,脚下大理石已经突然布满裂痕,一股逼人气势朝他扑来。
那老者的一张脸全部隐藏在斗笠之下,阴沉沉地看不到丝毫表情。他的身材虽不高大,却有一股泰山压顶的气势。他的身体也不是非常强壮,但是行走间龙行虎步,步步生威。
姜轩认得这人,是姜缜的车夫,王伯。亦是清武侯府马厩的奴才,那个监视了自己足足有几个月的老家伙。
冷眼瞥了王伯一眼,姜轩大步而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就要与他擦肩而过。
“刷!”王伯突然横臂挡住了姜轩的去路,冷冷的声音从他那宽大的斗笠下传来出来:“三少爷真是好修为!功法真算是绝佳的玄妙!可是你小小年纪,未免心机太深沉了!”
“三少爷?你是在叫我吗?”姜轩抬起眼皮,直视着王伯斗笠之下的阴沉双目,冷笑道:“呵呵,你是第二个叫我‘三少爷’的人。曾经也有一个这样称我为‘三少爷’的家伙,他的名字叫做陈利,原本是清武侯府的养马奴才,不过后来他突然死不见尸。王伯,你同样是养马奴才,同样挡在我的面前,同样喊我‘三少爷’,我真担心你会落得与陈利一样的下场。”
姜轩轻轻笑了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手里却在悄悄的聚集妖力。
这一句话立刻令王伯怒不可遏、横眉冷对,虽然他看上去只是一介车夫或是养马的奴才,但是实际上他的身份绝对不只是车夫与养马奴才,骨子里傲气得很。此刻他身上的气势一下子汹涌起来,一股小旋风自他体内外放起来,身上的灰袍猎猎作响。
其实姜轩早就料到这王伯会替姜缜出头,于是才把“金蚕衣”套在身上,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就算王伯的修为颇高,又敢明目张胆地在太学院中动手,身穿“金蚕衣”的姜轩倒也未必就会输给他。
王伯确实已经被激怒了,无论怎么看,他盯着姜轩死死的看,眼睛渐渐泛红。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姜轩身上穿着的“金蚕衣”很是显得扎眼!
斗笠之下,他的脸色铁青,颌下的胡须一抖一抖,心想:“你这小杂种好大的狗胆,一个月前你还只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庶子,一直在尽力躲避我,没想到现在竟敢对老子撒野,也不看看你的修为跟老子差了多少层,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你!不过这里是太学院,我不能太过分,但我知道一门掌法,叫‘毒心掌’,只是轻轻一掌下去,毒素就能进入你的内腹,毁坏你的内脏!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弄死你,就算老子杀了你,无凭无据,楚寅又能拿老子怎么样?”
念及到此,王伯嘴角露出一阵狞笑,袖影一甩,右手“毒心掌”骤然而发,一股劲风卷起,掌心似有艷红光乍起,朝着姜轩的小腹极快地弹射而来!
这一招极快,只在分毫之间,周围虽然有来来往往的太学院学子,却无人看到这暗藏的一招。没有人证,就算姜轩在太学院里吃了亏,恐怕也是有苦说不出!
但是姜轩早有准备,他早就料到王伯会出手,他不怕王伯。
车夫在太学院中对一位学子动手,王伯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姜轩自然不会怕他。
姜轩早就将妖力灌注在手心中,见机不妙,他比王伯更快一步出手!
“爪诀!”
随着一阵“哧哧”怪响,相当于常人三倍的宽大手掌,泛着寒光的锋利狼爪,干净利落地迅猛而发,目标竟直指王伯的喉咙!
姜轩知道自己的修为与王伯相差甚远,如果跟他掌对掌的交手,就算是最擅长的“爪诀”也未必能赢,所以他才朝着王伯的要害下手,就算自己的修为差一些,但是凭借自己锋利的狼爪去撕破一个人的喉咙,还是小菜一碟!
眼前那一爪就要抓破喉咙,王伯脸色果然大变,那半途中的“毒心掌”硬生生地收回,迅速抵挡姜轩那一爪!
“咣!”
两掌相交,犹如兵刃交接,发出刺耳的巨响!
感觉对王伯手掌传来一股深不可测的内力,姜轩脸色微变。他早就知道王伯被大夫人派来来保护姜缜,修为一定不容小觑,但是强到这种程度还是令他有些意外,那王伯虽然是仓促间抵挡,但是姜轩却感觉这一掌拍在钢板上,一股大力汹涌而来,“蹬”、“蹬”、“蹬”,姜轩连退三步才险些稳住身形。王伯的修为深厚,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王伯的情况更惨,他强迫自己半途收回“毒心掌”,毒素反噬,令他如受重创,喉口微甜似乎有血吐出,但是他强行将呕出来的血咽回肚中!然而他的手掌更惨,他用来抵挡的手掌已经被姜轩的利爪抓得烂肉模糊,血肉模糊的手掌几乎辨认不出那是一只人手来!
忍着反噬的毒素和手掌的剧痛,王伯心中大惊:“这小杂种用得什么功法?我已经是练体期十层大圆满的地步了,我的皮肉早就坚硬地如同钢铁一般,怎么可能被他抓成这个样子?”
此时此刻,由于身体巨震,王伯头上的斗笠落了下来,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露出他那又瘦又丑的脸,眼中露出一阵愤怒的杀机。
二人这一交手,发生很大的声响,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王伯眼中的杀机正暴露无遗,凶神恶煞一般,引得更多的学子围观。
姜轩淡淡一笑,收起利爪,不多说一句话。他暗中飞快的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小杂种果然够狠,下手狠不说,还引得所有人都注意到我,现在所有人都会怀疑我在太学院中行凶。不行,我不能再跟他纠缠下去,否则就难以脱身了!我得带着少主大人速速离去才是!哼!这小杂种,早晚我会让他死得很惨!”
“三少爷,好走!”眼中闪过冰冷的恨意,王伯强笑一声,“老奴还要送姜缜少爷回府,就先告辞了!”
王伯正要弯身拣起地上的斗笠,不料那斗笠却被姜轩一脚踩住,王伯怒火中烧,眼色更红。此刻姜轩以只有他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王伯你听着,下次再见面时我会杀了你。我还会杀掉你背后那个幕后主使,当年所有与我娘亲被毒杀的有关之人,我会通通杀掉的!”
将那斗笠践踏在脚下,使劲的用脚碾了碾,内劲外放,那斗笠顿时支离破碎,化作粉末。一阵微风拂过,粉末飘散,化入空气之中。
王伯又忍了一口气,面色时而发青,时而发红,他站起身来,转身正要忍气吞声的离开之时,却有一道更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抬头见了来人,王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脸寒意的楚寅,青州城唯一的修真者。
“如果敢打我徒弟的主意,小心你的狗命!”
只一句话,那王伯立刻变色,连忙侧身仓皇而逃了——即使王伯狂妄,也绝对不敢公开与楚寅叫板。
望着王伯仓皇离去的背影,姜轩淡然一笑,说道:“师父,看来我是不能回清武侯府了,如果我现在回去,一定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想要留在你的身边,您不会赶我走吧?”
“当然不会。”楚寅微笑着轻轻摇头,在内心里他早就把姜轩当作自己的儿子,否则也不会把“九转易髓丸”给姜轩,更不会将《天狼残卷》传授给他,二人的命运,从此也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小轩,我这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对了,我给你一样东西。”楚寅递给姜轩一块儿白玉的玉佩。
姜轩接过来一看,那玉佩犹如拇指大小,正面一个“师”字,背面上写着“太学院”三个古篆字,他心中一惊:“这是太学院的师令腰牌,有了师令腰牌,就代表着我已经毕业了,我可以自由出入太学院中的藏书阁!离开太学院,这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如果入军伍,立刻就是一个军官!不过我年纪未到,师父提前给我师令腰牌,恐怕会引起非议……”
宽大的手掌在姜轩的肩头一拍,也就拍散了姜轩的担心,楚寅哈哈一笑,道:“尽管时间上差一些,但是现在的你已经满足了毕业的条件,我又是太学院中的长老,帮你这个忙还是小菜一碟,拿着吧,以后会有用的!”
“多谢师父!”姜轩虽然表面上喜形于色,但他是一个心思复杂的人,很快想到了其中缘故:“唉,其实师父是担心我输掉与姜缜的赌斗,怕我真的被赶出太学院,所以才提前帮我拿到师令!得到这样的师父,我姜轩无论说什么都无以为报了,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恩。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才是君子之道。”
嘴角轻轻一咧,姜轩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笑道:“对了师父,门外头咱们那赌局里咱们还是赢了钱的,这一次,真是走了好运!”
“这可不仅仅是好运,都是你的努力和汗水换回来的,快去拿银子吧,银子都归你,回头可以去买些补药来补补身子!我就先回府了。”
“嗯。”
说完这些,师徒二人挥手暂别,姜轩望着楚寅离去的背影定定的看了一阵,突然拔腿就跑,朝着太学院门口的赌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