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0-18
河滩上,再次燃起了篝火。为了防止后面还有第二波偷袭,生完火后,霍青山由袁浅扶着,二人摸索到了来时的小路上,由袁浅拿着夜视仪观察附近的情况,霍青山则是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拳头大的地雷,分别埋在了小路的两侧,然后小心翼翼的用一根细细的钢丝,穿过路面,将两个地雷插销连接在一起。
布置完之后,设置好记号之后,霍青山便与袁浅返回河滩。
贺咏柏和唐小米已经就着篝火的亮光,在帐篷里重新换了身干燥的衣裳,此刻,就双双坐在火堆边,微微出神。看到二人回来,俱是淡淡的笑了笑。
袁浅扶着霍青山走到火堆边坐下,然后才从某个妮子手中接过饼干和矿泉水,填起肚子来。
贺咏柏担心的问霍青山枪伤要不要紧?
霍青山云淡风轻的说没事,明天天一亮,去树林子里砍两根棍子,绑个拐杖照样走路。
说起明天的行程,贺咏柏才想起来什么,让唐小米去把她的背包拿过来,然后从里面翻出地图,几个人围在一起研究了半天,也只有一个法子,明天一大早原路返回,要不然前不挨村后不着地,霍青山的枪伤不能耽误。
定下来之后,霍青山便让二女早点休息,他跟袁浅轮流警戒。
等到唐小米扶着贺咏柏回到帐篷之后,霍青山也有些疲惫,再加上大腿上的伤口流了不少血,让他一下子消沉许多,看了同样不怎么情绪高涨的袁浅,淡淡道,“你是值前半夜,还是后半夜?”
袁浅说“前半夜吧。”
霍青山也没说什么,丢下一句我两点半接班之后,单脚跳向自己的帐篷,不远,也就四五米的距离。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袁浅淡然笑了笑。萍水相逢,今朝并肩作战,来日便流离四方。注定与霍大哥,贺咏柏没多少交集的他,抬头望了望夜空。
一轮弯月,偷偷的躲在云层背后。寥寥无几的星辰,并不像小山村头顶上的那么璀璨。
木柴吱吱的吐着火苗,映亮这个他的面孔,一道道血痂,就如同一粒粒微小的红宝石,透着细微的光芒。
摸了摸插在腰间的枪,一把从狙击手身上搜来的手枪,袁浅犹豫着这把要不要也交公。前思后虑了许久,他终于决定冒险一回,私自截留下这把自己没来得及仔细掂量的手枪,外加二十余发子弹。
扯了扯衣角,掩盖好了痕迹之后,这个再过两个月便满整整十八岁的少年,就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十二年前,车祸前夜预兆性的噩梦之后,这个向来不显山漏水的孩子便渐渐发现了一个秘密,没有那种所谓的未卜先知的异能,但是,时不时的,总会有似梦非梦的幻觉,在半睡半醒间出现。
许多现实发生的东西,往往会让他有一种错觉,类似于在之前的幻觉里经历过。而每每仔细揣摩起来,却又说不出什么时候“梦”到过。
就诸如,开学典礼那一天,登上主席台的一刹那,他的这种幻觉就又出现了。
当时心中所想,情绪,环境和场景,莫名其妙的和幻觉中的一致。
这个现象,从高中时期便开始翻阅各类心理学书籍的他,其实已经找到了答案。但是,新问题其实总是在不断出现。
诸如,对沐桃花的那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血脉相连的错觉。
诸如,昨晚的梦,一个怪异的不能在怪异的梦。
千军万马,黑云压城。
一座类似于皇城的古老城郭,被围得水泄不通。
万人瞩目中,城郭的大城门,终于缓缓开启。
金黄色的辇车被六匹骏马牵引着,悠悠的驶出城郭。
一女子凤冠霞帔,立于辇车上,螓首不断回盼,目光时而幽怨,时而诀别的投向城楼上一位身披龙袍的老者。
秋木萋萋,其叶萎黄,有鸟处山,集于苞桑。
养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行云,上游曲房。
离宫绝旷,身体摧藏,志念没沉,不得颉颃。
虽得委禽,心有徊惶,我独伊何,来往变常。
翩翩之燕,远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
父兮母兮,进阻且长,呜呼哀哉!忧心恻伤。
辇车上的女子,终于幽幽的吟唱起来,目光,凄楚的投向前方千军万马中的敌军中帐,高台上,一位高大威猛,但眼神阴毒的夷人将军,也正将目光投向女子,隐约间,嘴角轻翘。
“风前欲劝春光住,春在城南芳草路。未随流落水边花,且作飘零泥上絮。镜中已觉星星误,人不负春春自负。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千军万马奈何!
西方,一白衣男子,衣袂飘飘,如同天际一道孤鸿,翩然而来。
一剑西来,已是惊得千军万马齐嘶咴。
白衣男子,足尖轻掠,说话间,便飘然站在了辇车上。
女子突然呜咽一声,玉手轻抬,扯去面上的薄纱,然后梨花带雨的扑进白衣男子怀中。
“霓裳。”白衣男子巍然笑道。
“玄云。”女子回应道。
“今日即是千军万马,阿罗地狱,我也与你走一遭,若成功,你我便做这凡尘的连理枝;若败了,我便是再经历六道轮回,也会寻着你。”叫玄云的白衣男子温柔道。
霓裳一笑,六宫粉黛无颜色。
只见白衣男子牵起女子的玉手,足尖轻掠,再次飘至空中。
“放箭!”千军万马中的夷人将领突然喝道。
漫天箭雨。
白衣男子清啸一声,“退!”
漫天的箭矢就突然倒转了方向,射向黑压压的夷兵人群。
“兀儿都,结阵!”夷人将领见到漫天箭雨不奏效,再次下令道。
霎时间,天地黯然失色。
夷人阵中,十一位手持骨杖的夷人法师,口中疾念咒语。
一把猩红的巨剑,蓦地再十一位法师上空成形,疾疾得砸向空中的白衣男子。
玄云巍然一笑,手中长剑一挥,径直迎了上去。
只是,反手一推,霓裳便犹如一张凌空飞扬的丝帛,飘回到了金黄的辇车上。
轰隆一声炸雷,犹如晴空霹雳。
白衣男子的身形跟猩红巨剑冲击在一起。
巨剑碎了,意念操控巨剑的十一位法师,俱是猛吐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白衣男子手中的长剑断裂,也是口吐鲜血,身形明显减慢。
西风骤紧,玄云如同一片落叶,缓缓落向地面。
地面的夷兵们,俱是自发的让出一片空地,眼看着白衣男子,横着身躯跌落到有些细软的泥土上。
霓裳已然明白了什么,跳下辇车,发了疯的冲进人情,奔向倒地的白衣男子。
恍惚间,一滴滴泪珠落在了男子苍白的脸颊上。
一滴,一滴。
霓裳如花的俏脸,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
“你在做什么?”突然,一个悦耳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袁浅恍然间,回过神来,看了眼坐在身边的贺咏柏,淡淡道,“沉思。”
“沉思什么?”贺咏柏有些好笑道。虽然经历了之前的变故,但是来到篝火边半天的她,一直悄无声息的盯着袁浅,看到这家伙的脸上分明还淌着两粒泪珠,偏偏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女人就难免觉得这个家伙其实还是个孩子,孩子而已。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袁浅淡然道,似乎根本就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对哲学小有研究的贺咏柏不禁一愣,“悟出什么来了么?”
袁浅摇了摇头,关于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他不会对任何亲近的人说起,也更不用说贺咏柏这个以后再难有交集的女人。
贺咏柏默然,心想这个问题连数百位哲学先哲都不好回答,你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又如何作答,想了想,这个女人换了话题,“你有过什么打算么?”
袁浅拿起两根柴火,扔进火堆,淡然反问,“哪一方面?”
贺咏柏补充道,“就比如说你的理想。”
袁浅翻了个白眼,这年头,还有人,而且还是个看上去理性的不能再理性的人,喜欢把理想挂在嘴上。不过,一向是有问必答的好孩子的他淡淡道,“活着,好好活着,有个老婆,有个家,另外,有几个娃娃。”
“我说正经的!”一向没这么被人调侃的贺咏柏不禁气结道,心想你这叫哪门子理想,还不如别人一个北大清华的小保安的理想大呢,好歹你也是个文科状元。
“正经的啊,正经的理想就是将来讨个有权有势的老婆,仗着老泰山甚至是老老泰山的权势,混个省长市长抑或是什么部门长的官职当当。”袁浅很是严肃道。
贺咏柏愤然起身,一瘸一拐的离去。
她背后的袁浅,忍不住笑了起来。
让你跟老子这个你眼中的小人物谈理想。你以为我会像你吃饱了撑着,不在家里享清福,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寻求你所谓的理想与浪漫,还差点害得别人跟你一起丢了小命。
想起刚才他随口胡诌的理想,这家伙就不免yy起来,这如果是将来真娶上像贺咏柏一样的老婆,是不是可以三天两头的玩玩重口味,比如,将她捆起来抽一顿板子,抑或是时不时的让她给自己端茶递水,不高兴了就罚她跪着给自己唱首征服。
不过,这个理性的家伙很快就敛住了越跑越野的心思,这难度,比登天还难了些。
这家伙又继续闭上眼,准备进入冥想状态,继续重温之前的那个怪梦。
但是,这一次却偏偏不奏效了。
弄不清楚原因的他,也索性只好放弃。
过了不到两分钟,背后又响起了沙沙声。袁浅回头,直接某个女人又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了。
皱了皱眉头,袁浅打趣道,“贺大小姐,您是不是今天不知道我真正的理性就睡不着了?”
贺咏柏不置可否,走上前来,坐到了篝火边,然后才淡然道,“我只当是你先前开了个玩笑。你应该了解,我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袁浅笑着说了句理解。
“我也不喜欢轻浮的男人。”贺咏柏不忘补充道。
袁浅继续说了句理解。
贺咏柏眉头微皱,“姑且不把你归为轻浮男人一列,你若有诚意,我们便好好聊聊,没诚意,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巴结着跟你聊天。”
袁浅不禁冷笑道,“那你想聊什么?”
贺咏柏也一时为难起来,低头想了一会儿,这女人抬头道,“我们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袁浅纳闷道,“你别告诉我说是过家家之类的,我这人太憨厚,从小到大就没欺骗过女孩子,更不会扮什么新郎官娶媳妇儿!”
“这就是你所谓的诚意?”贺咏柏促狭道。
袁浅看着某个女人犹如明月般的美目,服输道,“你说把。”
“这个游戏就是,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认真回答,若我觉得满意,你便有权利问我一个问题,而我也必须作答,你满意后,可以接着下一轮。”贺咏柏认真道。
袁浅不禁翻了个白眼,绕来绕去,这不就是真心话大冒险么。心中小小鄙视了女人一番,袁浅就嬉皮笑脸道,“那谁先来?”
贺咏柏想了想,谦让道,“你先吧。”
袁浅说了一声好,然后就很是认真的想了起来。结果沉默了半天,这家伙终于在贺咏柏微微焦灼的等待中发问了。
“贺大小姐,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四岁。”女人无视了袁浅话里的轻佻,认真答道,不过,还很是负责任的补充道,“我是1983年4月12号出生的。如果年龄也需要四舍五入的话,你可以当我25岁。这个答案你满意了么?”
袁浅目瞪口呆,敢情这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用来收集自己中意妹子的资料很是名正言顺了,这个贺咏柏,竟然这么主动,哈哈,一想到之前在山坡上听某个猥琐的狙击手所说的内媚二字,袁浅就不免仔细瞧了贺咏柏几眼,想从女人眉目间寻找到蛛丝马迹。
“喂!问你话呢!”看着某人这么破天荒的失神,贺咏柏即使再淡定,也忍不住红了脸道。
袁浅哦了一声,然后讪讪一笑,“满意。”
贺咏柏面色恢复平静,想了想,便问袁浅,“你的理想是什么?”
你妹!袁浅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看着人家这么执着,袁浅也不遮掩什么了,关于那点理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更何况,即使真的是秘密,告诉这个女人也没事,等着妮子回了北京,估计转眼就忘。于是乎,这家伙正儿八经道,“造福一方,至于一方有多大,就看我自己的能力,小,则造福一个山村,大,则可以是一个县,乃至一个市。至于省,我提都不会提,提了也是大话。搁在眼前,就像现在的鄂省省委书记也保不住敢拍胸脯,说他能造福一整个鄂省。”
贺咏柏难得赞许的点了点头,“你这理想倒是没有好高骛远,很实在。但是,你所说的造福一方,是一种什么方式呢?”
袁浅促狭道,“貌似你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吧?”
贺咏柏心中大骂小气,淡淡道,“我还没有完全认同你的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算作先前问题的补充。”
袁浅也不在这个问题是纠结,谁叫自己是爷们呢。于是乎,想了想之后他才答道,“方式不外乎两种,要么为官,要么为商。为官,则是花好纳税人每一分钱,办好利民惠民的每一件实事;为商,则是讲究一个获利回吐,最大程度上履行好社会责任,以个人的力量,来弥补那些低收入人群,另外,给他们的后代,创造一个公平的起点。当然,一切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难,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理想太丰满,现实太骨感吧。”
“所谓的法制社会,其实很多地方和很多层次都讲究的是人治。合适的人,到了合适的位置,才能最大程度上发挥法制和政府职能的作用,一旦用人不宜,则适得其反。不论从政还是经商,执行力和用人问题,都往往是瓶颈问题。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也往往体现在这里。”贺咏柏不忘评论道。
袁浅难得点头,“说的就是这个理。”
贺咏柏淡然笑道,“轮到你了。”
袁浅反应过来,愣了愣之后,又煞是严肃的问道,“贺大小姐,敢问你取一个这么男性化的名字,哪你家里人通常怎么称呼你呢?”
已经对袁浅乱七八糟的提问有心理准备的贺咏柏没有太大反应,淡淡道,“咏儿。”
咏儿。袁浅念了一遍,想不到贺咏柏的小名原来也可以这么娇憨可爱,回过神来,他嬉笑道,“咏儿姐,又该你发问了。”
贺咏柏眉头轻蹙,想了想,然后问了一个让袁浅有些嗤之以鼻的问题。
你幸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