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本章免费)
别人当然看出来那些人是冲着麟渐来的,他们正奇怪地看着几个女孩一点都不惊讶,也在猜测原因,然后想入非非,自己英雄救美,或者……
可是那个最可爱的女孩忽然在那个男生的位置上放一个杯子,把可乐倒在上面,浅笑说:“麟渐哥哥,你出去解决吧,我像给关公倒那杯热酒一样,希望酒还没凉的时候,你就回来。”
别人瞠目结舌,而那几个女生却笑成一片。
看着那些女孩无顾忌地打趣,那个学校霸主按捺不住,要冲上去,可是麟渐却轻轻一闪到了他旁边,闪电般已经捉住他的手。
那个学校霸主发现全身居然完全使不出力来,大骇着,在他来不及求饶的时候,麟渐把他的手一甩,把他甩退三四步,然后自行走了出去。他自然知道要给这些人一个教训,不过在餐厅里实在不是事儿。
而这次他想杀鸡儆猴,不欲别人再敢打扰他!
那个学校霸王看到他的这种气质,心知人多根本吓唬不了对方,幸好自己还请得一个人,正暗暗幸运中,一面勉强地说:“有种去校外处理。”他早示意一个人去联系那高手。
他手下的那些大多是学校的学生,也看出麟渐并不好惹,可是想到请来的那个家伙简直是杀人如草叶或者蟋蟀一样,心一直安定着,一面在心里说:等一下看你还如此嚣张不,而且最愤怒的是,那个倒可乐的女生刚才竟然如此嘲笑他们!看你漂亮也不能这样呀,哼。
他们到了校外,却看到了外边的那人已经站着,远远看去,那悠闲的气度让他们更加崇拜,他们自然梦想自己某天能到达他的地步。
可是那个人看到前面走着的麟渐,脸色完全变了,像是想逃走又不敢,只好呆呆地,带着惊恐的神色看着麟渐。
麟渐早看出了那个人正是当初去飞鹰帮看到的那些人中的一个,他自然是过目不忘的,看样子,肯定知道是龙飞鹰警告他们千万不可惹上麟渐,否则大概会怎么样吧……
而和麟渐几乎是同时,那个学校霸王看到自己心中敬仰的这个杀手十分惊恐。
然后那人犹豫了一下却恭敬地走到麟渐面前,说:“大公子,这些人不识好歹,您有大量,就放过他们吧。”
麟渐自然不想生事,冷哼一声,自行走了回去。
那些人完全没有人敢说出一句话,场面显得是如此压抑。
呆麟渐走远后,那个人像是出了一身冷汗,然后忽然甩了学校霸王一巴掌,说:“你要害死老子呀,什么人不惹,居然惹他!”
麟渐回到餐厅不过是半分钟的事情,看到他毫发无伤的走进来,无数的人都诧异着,他们自然知道学校霸王的手段的,可是眼前……
月苓习惯性的嘟着小嘴说:“可乐已经凉了……”
旁边的静娴笑着说:“本来那可乐就是凉的,你很赖皮哦。”
麟渐笑着坐在位置上,顶着别人不时看他的惊诧,安之若素。
吃饭的时候,月苓忽然夹了一块肉在他的碗里,说:“看我多好。哥哥你怎么谢我?”麟渐正笑着,可是那个静娴也不示弱地把另一块排骨放在麟渐碗里。看着两个人肆无忌惮的向麟渐笑着,麟渐说:“好,那我就当欠你们两个人情吧。”
当他说完,冷傲外表的白凝和稳重的风姐也忽然把一块肉夹起,塞了过来,看到她们听到那个“人情”字眼发光的样子,麟渐和月苓、静娴相顾而笑,而那白凝和风姐的脸却都红起半边天。
而在别人的眼里,却露出无比的羡慕和愤慨!
下午在操场上,是训练正步走。直接跳过其他走法,把最难的步伐挑出来,大概是那个少将的又一次试探。
麟渐却像是中规中矩地走着,他的动作标准,实在让别人惊讶,那个军官看到那标准的步伐,甚至连他自己也比不过,乘着一个空隙,他在一个无人的地方拨打着手机,说:“请问是龙岭将军吗?”
如果有别人在旁边,早就被骇了。因为龙岭将军是中国五大五星将军之一,简直就是国家军队的最高领导人——而其他几个五星大将,却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正在“度假”,现在,如果说不好听的话,就是龙岭一手遮天、主掌大权了。
那少将把发生的情况告诉了那将军,那将军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说:“你先稳着,我会派人过去。”
场上的麟渐还是受人瞩目的,尤其是他的歌星身份,瞬间已经传遍了学校,而某些公司和单位,都得到消息,正马不停蹄地向cm学校赶来。
而麟渐却只是轻快地看着云淡风清,看出夕阳走下山峰,他丝毫不在意别人那崇拜的目光。
夜空。正在微笑的夜空,在无数的高度上看着下面那个在月光中沐浴的少年,那个少年穿着红色衬衣,而他旁边则是刚换下的军服。
他忽然像是感觉夜空的呼吸,感觉到远处一颗小草在调戏压在它上面的石块,而更远,那个孤零零的旗杆在轻微的摇晃。
草坪上的麟渐知道,不远处的那个河流里有条鱼儿翻了一个身,旁边一条鱼欢快地跟在它身边。
在学校里还有蔓延着的河流,倒是不错呢。麟渐喃喃地说,他望着星空,忽然一种回忆的温柔刺入他的心扉——他的妹妹怎么样了,还那么乖巧地向他微笑、等着他刮她的鼻子吗?她还是那么听话,天天照顾自己每天都煮香喷喷的夜宵给他吗?父母,你们是否会想念我呢,让我出来磨练是吗,想知道我现在大概是胖了还是瘦了吧?
良久,麟渐忽然感觉到远处有人走动的声音,像是焦急着,麟渐一眼看去,却是个纤细的女孩的身影,麟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正是那个小桐。麟渐自然不想让别人打扰他的心境,于是他身形闪电般一掠,已经从另一个方向走离草坪。
在草坪上找了半天的小桐皱眉着,一面说:“他们不是说他可能会在这个方向吗?哼,我不信我就追不到你,起码我要用精神打动你。”
麟渐回到那个有十几个人的寝室——因为都是随便弄张草席睡的,因为人多所以很杂,同时当然也是为了培养他们的吃苦精神。等麟渐一回去后,差不多已经是10点了,熄灯的时候。他刚好在门外听到里面有人在讨论着:
“想不到我们班级第一美女小桐,刚才居然跑到这里来找那个麟渐,真是不简单。”
“那个麟渐还真是艳福不浅,那么多美女在他身边。”
“他颇有气度,不知道他是什么背景呢,今天餐厅大家都看到了,后来看到那个胖子一脸沮丧地走了。”
“你别叫他胖子,不然他非杀了你不可,你又没有惹得起他的本钱。”
“不过那个麟渐太厉害了吧,无论是成绩,还是能力,身份背景,甚至还有今天的正步走,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居然丝毫不动,站上三个多小时。”
“那是你孤陋寡闻,特种军队里这样的人多了,不过他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麟渐听了一会儿,就淡淡地走进去,一声不吭。刚好,别的人惊异看着他的时候,灯熄了。
当夜无语。
而麟渐却没有睡,他现在的能力,每天只要调息一两个小时,就可以精神奕奕了。他正在想着:在看《风流第一人》的读者们,你们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这个有趣的问题让他在黑暗中微笑。他就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些事情,忽然外边传来铃声忽然短促的连续响了三声——那是夜晚临时紧急活动的声音。麟渐冷笑一声,速度如闪电般已经穿好衣服,但是为了不让人太注意,还是微微等了五秒钟,这才冲去寝室。
五秒钟,对于麟渐来说,已经能做无数别的事情了。
然而到了楼下,却仍然是他最先到达的。
那个少将在月色下冷冷地看着他:“你,很好。”
麟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做声。最后等所有的人都到了的时候,开始进行五千米的长跑,麟渐自然没有跑在第一个,可是他脸不红,气不喘,根本像没事儿一样,旁边的那些人早惊讶了。
麟渐听着他们嘟囔着说:“我们可是第一天军训,还没适应,腰都累断了,还没休息,居然还这么变态……”
麟渐看到那个军官看到他,冷酷的表情里带着的火热,他便知道,那军官其实不过是冲着他来的,倒累了别人了。当然他是不会说的,即使说了别人也不信,更何况,他现在懒得开口。不过他却开始猜测这个军官的身份了。
跑完后,那些人都摇摇欲坠,惟独麟渐静静地看着别人喘息。
那个军官像是早预料到这种情况,脸上更是冷峻。
回到寝室后,已经是两点多了。麟渐却像是有灵觉告诉他,晚上会再来紧急集合一次。
他忽然对自己说:“让他看出自己的能力又如何,他大概不会不利于我,应该是别有所图吧,他既然是军队里一个高级的身份,那么在当前情况复杂的情况下,军队里的军事人才应该是不缺乏的。”
他正想着,殊不知像他这样的人虽然只是展露了一些能力,可是在别人眼里自然是百年难遇的,即使人才不缺乏,却绝对不会落下他这样的人才——
麟渐想着:想招我入军队,嘿嘿……
果然,四点多的时候,那铃声又短促地响起了。麟渐也不犹豫,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当他穿好衣服,从四楼赶到一楼时,居然只用二十秒。
当然,麟渐保留了自己的特殊能力。如果全力施展的话,或者他直接从四楼飞下去,一定会让别人的眼睛瞪得歪七扭八的——不过麟渐自然要保持正常人的样子。
饶是如此,那些军官都无比诧异地看着麟渐,而那个少将的眼神里露出了一片炙热。
而这个时候,天空忽然闪电大作,可是那些闪电却像是停滞在空中慢慢地落下来一样,还带着奇特的形状。
麟渐忽然警觉地抬头,眼神露出一丝诧异,然后是皱眉有所思,最后露出坚毅的表情。
而麟渐这个表情和他来的这一天一直冷冷的表情完全不一样,那个少将吃惊着,眼前这个少年到底忽然想起什么事情呢,他正在猜度的时候,那天空的雷声已经随即而至。
可是那却像是闷雷。
天边的闪电还在流畅着出现,连续几道闪电,显得是那么狰狞。
而在那些迷梦中忽然惊醒的人来说,已经无比愤慨!这些军官简直是变态到了极点。几乎在同时,他们听到了那雷声,于是同时意识到,一场大雨会倾盆而至。
麟渐忽然对那军官说:“对不起,我有些事情想请假。”
那军官疑惑地看着他,说:“请多久?”
麟渐摇头说:“我不知道。应该会在军训结束以前赶回来吧。”
军官颔首说:“其实以你的能力,这个军训已经可有可无了。”他忽然表情一冷,说:“可是,我凭什么给你请假?”
麟渐也不出声,就看着他,那种目光,犀利地刺入那军官心里。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十几秒,而此刻那楼上的学生已经怨声载道地走了下来。那个军官却终于发现自己已经输了,输在麟渐的镇定,和他的气质上,他勉强地说:“你自然知道的,我只是想让你答应一件事情。”
麟渐忽然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那军官惊喜了一下,说:“这个是军人的条件,你自然不会拒绝。”
麟渐淡淡地说:“如果你有什么人让我见面,我可以同意,如果要让我参加什么军队,这个军人的条件不谈也罢,即使我不请假走掉又如何!”
他话里带着一种豪放,冷酷,带着我负天下人又如何的气度!
那军官默然,他自然知道麟渐是属于s级别身份,只不过对方保持着低调而已,他当然不奢望麟渐会加入军队,他马上说:“好,而且你放心,你这个身份隐秘,现在我这边只有三个人知道,以后绝对不会更多。”
麟渐冲出校门,忽然闭上双目,去想刚才闪电的样子——别人当然无从知道,那些闪电其实只是一个讯号而已。麟渐分析着,良久才睁开眼睛,淡淡地对自己说:“bj?五星大将晗铮?密令……让我现在去bj找晗铮,拿到父亲给我的密令吗?”
他打的去了机场,花了一百元,身上原来的那些钱还有一千,结果到bj的机票要900,麟渐随手交了。
上了飞机的时候,麟渐忽然想到那几个女孩自己还没有去通知,面对自己的失踪,她们一定会惊慌吧——不过既然只是取密令,来往大概只需要半天,那个所谓的五星大将必然会派人在机场出口等的,剩余一百元,倒是够用呢。
当上了飞机后坐在位置上后,他刚想闭上眼睛休息,可是忽然听到身后穿来一阵清锐的脚步声,那声音显示出,那人绝对是高手,恐怕世上能抵抗他的人也并不多,麟渐听到那脚步声正毫不犹豫地向他走来。
在外边仍然是月色朦胧的的此夜,显得沉寂冷静。而麟渐就像暗夜里的明珠,闪着冷酷的光芒,这个看起来并不普通的少年,露出绝代的气质来。
在这个杂乱的机舱上,他感觉周围的气息像流水一样静静流淌着,周围的一切,甚至到最微弱的灰尘的落下,都逃不开他的神识。而现在,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走路带起的那种高手风范,向他逼来。
麟渐无比冷静保持着镇定,如果对方妄想用什么方法,他会在第一时间飞起,以他的速度,加上他现在全身紧张地像崩紧的弓,或者说即将出鞘的剑,对方绝对无法挡住他的一击!
那个人像是怔了怔,可是依旧走了过来。
周围的人已经受不了那窒息的气息了,他们目光已经瞥到麟渐的身上——这个人即将给他们带来的是什么呢?
那个人走近了点,然后轻轻地说:“大公子,别来无恙?”
麟渐诧异声音的熟悉,回头来,却见是含笑着的雷公子——周围的空气忽然像被搅动去一样,露出空袭后的伤痕累累,就像是争斗后的清香和舒缓一样,别人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怕怕地看着麟渐的位置。
麟渐正想说话,雷公子已经坐在他的旁边,像女孩般嫣然一笑,说:“我的速度快吧,你刚买了车票,我就预定了你旁边的位置。”
麟渐怔了怔,说:“专程为我来的?”说完后,他的目光如水,就那样定着看着雷公子,想看出他脸上有什么来,可是他仅仅看到雷公子那带着蓝色气息的优雅。
雷公子笑着说:“我时刻知道你的消息,知道你定了去bj的机票,就迫不及待的来了,只是因为我想让你帮我一件事。”
麟渐目光仍然是凝视着他,说:“哦?你确定我会答应?”
雷公子像是胸有成竹一样,说:“你会答应的,因为你是我朋友,更何况,这件事情你一定不会反对。”
麟渐眼里忽然有了笑意,目光变得和缓:“朋友?”
雷公子说:“朋友的意思就是,如果旁边有个螳螂在旁边唧唧歪歪,然后瞬间离你十公分,而你却手足无措的时候,它向你扑来,只是为了在你面前张牙舞爪,在这样一个冷静的月光下,这个朋友就会出来,他不是帮你杀掉螳螂,而是在你的面前挡着,任那螳螂的手刀脚刀砍着他……”
麟渐眉头皱了皱,说:“听你的语气,似乎螳螂是令人极度恐惧之物,可是螳螂不过是螳螂,换作女人岂不更妙,女人甚于毒蛇,恐怕是世间最可怕之物。”他说到这里,却忽然想到几个女孩,嘴角不禁有一丝微笑,如果月苓听到,一定会拧着他的胳膊,然后愤愤地说:“死麟渐,我不理你了。”然后就彻底和他一分钟不说话。
雷公子想反唇相讥,可是终于忍了下来,像是转移话题的说:“对了,上次那些赌金我准备去开公司,已经正式运行起来了。”
麟渐微微诧异地说:“才一天而已,你的公司难道有很大规模吗?”
雷公子刚想说话,旁边已经过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笑语盈盈的说:“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吗?”
那空姐的目光扫了一匝,把目光缓缓停在麟渐带着那冷酷的气势的脸上,麟渐淡淡地说:“对不起,不需要。”
那空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甜甜地说:“如果需要什么饮料或者别的,尽管吩咐,谢谢。”她像是等待着麟渐的回应,可是旁边的雷公子却像是看不惯她的表情,已经接口说:“那么,请问有特殊服务吗?”
那空姐怔了怔,全身僵硬了一下,看到前面这个脸上带着旖旎的神色的少年,她的目光露出无数的恼意。
而那雷公子那一声,像在平静的湖水里一块石头用力地荡漾开来,无数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那里,他们正惊讶着在飞机上居然能听到如此无耻的话,更期待着事情的发展。
饶她修养再好,也禁受不住,但空姐本身就是受过训练的,所以只是面如寒冰(严重的话,有些女孩会暴跳如雷哦),说:“对不起,我们不提供龌龊的服务。”
麟渐忽然嘴角露出笑意,说:“你不要介意,我的朋友开玩笑来着。因为以前,我们戏称喝酒叫特殊服务,洗澡叫漂白粉,音乐叫光荣死亡,吃饭是非洲难民……”
那空姐的脸上这才露出笑意,说:“哦,那么你们现在要什么样的特殊服务呢?”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红了起来,微带怒意地向雷公子看去。
周围的人窃窃失语,有些人早失声笑了,仅仅这句解释,居然让一个美貌的空姐甘心说出这种话,当真聪明绝顶呀!
那个雷公子也忽然觉得刚才冲动了些,马上说:“不用了,现在我的嘴巴不想非洲难民,也不想特殊服务,只是身体想去漂白一下,伴着光荣死亡的节奏……”
那空姐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然后说:“对不起,我们这里不提供漂白服务……”说着,她也颇觉得有趣,然后说:“那请了。”转身离开,继续对别人亲切询问。
周围已经有许多人注意到这个冷酷气质的少年,以及他旁边这个带着和他打扮不相配的那抹甜蜜微笑的雷公子。
麟渐看了那雷公子一眼,不再说话,他对这个空姐颇有好感,当然,也越发觉得雷公子的奇怪。
这个夜晚,在几万米的高空上,带着压抑的气息,许多人沉沉睡去,而更多的人,在百无聊赖中淡淡地听着“光荣死亡”。
下了飞机后,麟渐在候机大厅早看到一块写着麟渐名字的牌举在一个年轻女孩的手里,看她目光如电,像是久经训练一样,带着凌厉的气息,别人甚至不敢和她目光对视呢,麟渐再一环顾周围,却见到似乎有许多人一直崩紧了神经,似乎怕出什么意外,麟渐一见就知道这些人肯定是那个五星大将派来的。
旁边的雷公子忽然说:“那你先去办你的事情,等你好了,我自然会找你的。”他自行走向出口。
几乎在同时,那女孩的目光已经闪电地追袭而来,在雷公子身上转了转,然后到了麟渐身上,她忽然微微一笑——她知道她所等的人,终于到了。
麟渐走了过去,不欲别人注意,避免自己带着那种冷酷的气质外露,可是周围的人却忽然走出几个动作标准的人,恭敬地看着他。
他们既然是派来迎接麟渐这样身份高贵的人,自然绝对是精英,自然能感觉到麟渐身上的那种与众不同,而他们的动作一下子表明,他们的军人身份。
对方没有说出名字,可是他们的神经嗅觉能告诉他们人已经来了,这的确不简单。麟渐暗暗点着头,说:“走吧。”
然后也不待那女孩说话,自行走向出口。那女孩快走几步,在他前面带路,周围似乎有几十人一直护着他们,同时一面观察旁边形形色色的别人的举动。
这种默不作声的大张旗鼓,而且都像是高手的身份,由此显示出对麟渐的重视了。
其实又何止是重视呢。在bj天海的大厅里,一个面色威严的七旬老人喃喃地说:“他应该来了。”
他旁边一个面色俊美的年轻女孩撇着嘴巴说:“爷爷,别把他说的那么厉害,这个什么董铭心的,到底什么人呀,让你把贴身的精英部队派了出去,肯定是个百龄老友吧……”
那女孩面色冷傲,像是根本看不上别人一样,嘴角的冷笑更摆明了她的冷傲。
那个七旬老人叹了一口气,说:“你虽然聪明伶俐,学东西特别快,可是你又怎知道天外有天呢?更何况,你眼高于顶,真的得好好为你找个男……”
女孩倒是目光中闪出不屑,说:“哼,特种兵队里没有一个男人打得过我,既然保护不了我,哪配……”
老人像是看到她不屑的目光,摇了摇头,对这个孙女他自然无可奈何——而那个孙女自然不明白这次他大张旗鼓的原因了,她又怎么知道将有身份如此重要的人会来呢?
天海的外边,经过重重检查,终于,那辆车开了进来。车上,那个女孩已经对麟渐的身份确认无疑,她虽然奇怪对方只是个年轻的少年,可是他身上的气质绝对不能作假,更何况,上车前他淡淡地说了一声:“五星大将晗铮?”
有谁敢直呼晗铮的名字!
看到少年轻松地说出五星大将,就像随便说了我要吃饭的语气,那目光如电的女孩就垂手,说:“请。”把他请上了那辆轿车,而同时旁边有十辆的车在护送,周围更不知道有多少监测器在盯着。
麟渐安之若素,这种情况,早在他预料中。某次他曾出去陪父亲见一个国家元首,周围是密密麻麻地像蚂蚁一样的人——他自然不明白父亲那么高的武功,需要什么保护。
现在他明白了,那只是一个身份的衬托罢了。
当然,旁边路过的人却只是看到平常的几辆车子缓慢开过——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将来可以改变整个世界的人正在车窗里看着他们微笑。
行人们只是走着,感觉到深夜的压抑——某些女孩想出去逛街,在沉默的深夜想些事情,可是她们一想到那么多的奸杀案,又看到黑暗肆无忌惮地把勇气吞噬在黑色里,她们懒终于洋洋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着。
麟渐这行人终于到了天海,经过四个关口,仔细地检查了四次,车子这才缓慢在一座辉煌的大厅前停了下来。
麟渐目不斜视,随着那个少女缓缓走着,而那少女从面色凝重已经到了忽然拨雾见云一样开朗——像是完成艰巨的任务般。
麟渐一看就知道,那个晗铮吩咐她的时候,必然是用很郑重的语气,估计去接他过来是她生平接受的最高任务吧。想到这里,麟渐的嘴角就露出一丝笑意。
而在晗铮的旁边,那个女孩虽然还是在她的爷爷面前恭敬,可是她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大门——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如此重视,而且让已经告假的爷爷如此隆重对待?!
静谧的夜,带着不静谧的气息。而那盏黄昏的灯光下,麟渐就这样施然走了进来,带着孤云白鹤的气息,豪放不羁地走进来。
他目光根本没有注视到那个女孩,当看到晗铮,忽然惊异了一声,说:“是爷爷你?”
敢情他们还认识?那个带麟渐进来以及晗铮旁边冷傲的女孩同时吃惊着,而晗铮呵呵一笑,说:“渐儿,几年不见,变得冷酷有气质多了。”
麟渐想到小时候顽皮的他常常去拨弄晗铮的胡子,不禁失笑,说:“爷爷近来可好?”
一直陪在麟渐旁边的女孩发现麟渐本来一直带着冷酷的气质,可是此刻却露出如此亲切的表情,甚至,一向带着冷静的晗铮居然开怀笑着,说:“托你的福呀,当年的胡子已经稀稀松松了。”此刻她内心的震撼真是无法言喻。
带麟渐过来的女孩终于缓缓地说:“紫雨已完成任务,告退。”
晗铮笑着站起来,走到女孩旁边拍她的肩,说:“完成的不错呐。”
那紫雨像是受宠若惊,她从来没有被如此对待过,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但一闪而逝,然后说:“紫雨一直尽心尽职,不敢有丝毫怠慢。”
然后晗铮微微颔首,紫雨这才走了出去。而几乎在同时,麟渐微笑着说:“想不到爷爷原来如此身份,以前爷爷也没告诉我名字呢,那以后我一定要缠着爷爷给我一个好职务了。”
那个冷傲的女孩鼻孔哼了一声,她自然想说:没立军功就想要职务,哼!
但她更从来没有发现爷爷露出如此亲切的一面,心下更怀疑眼前的人——他居然只是个年龄相仿的少年?
她不屑地看着那少年——爷爷是从来注意能力和军功的,一丝不苟的他根本会给你吃一个闭门羹不可!
可是晗铮却露出欣喜的表情,说:“好呀,如果你来了,我直接给你当个少将,怎么样?”
麟渐还没说话,那个女孩面色已经变了——爷爷受了他的蛊惑吧?少将就这样一句话可以定下来吗?现在年龄最低的少将才27岁,这已经是一个奇迹了!爷爷居然老糊涂了!她忽然大声说:“爷爷!”
晗铮却是慈爱地回头看着她,笑着说:“如果麟渐只是想做个少将,我直接把任职书传给主席,保证主席在接到任职书后马上挥笔同意。”
那个女孩忽然像是听到惊天震雷一样完全怔住了,可是接下来,晗铮又说:“不过前面的这个大公子可能会不满意吧?”
麟渐摇头说:“少将有什么好做的,要做就从最基本的小兵做起。”
晗铮赞许地点头说:“你身上的那种傲气倒是很重呐,来,我为你引见一下。这是我的孙女,晗烟。”
麟渐这才第一次看着那女孩,淡淡地说:“幸会。”却像是根本没有打量她一样把头转了过去。——麟渐其实早看到她的傲气,他现在已经懒得和更多的女孩纠缠了,于是自然面寒如水。
可是那个女孩何尝受过如此对待,鼻孔又是哼了一声,她其实一直在思索前面这个人的身份——难道如果他想当少将就肯定可以上任吗?而且听爷爷的口气,似乎他的身份远远高于少将,不过他居然说出要当小兵的话,倒让她觉得有丝佩服,不然只靠关系就能担任的这种人自然是垃圾,不如找豆腐撞死算了。
麟渐没理睬她,那个晗铮倒是很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晗烟是个美女,可是麟渐却像是无动于衷一样,这样的态度对于年轻人倒是奇怪的很。看到晗烟的样子,他也不点破,又说:“这是你父亲托我给你的。”
晗烟看到他从贴身的怀里拿出一个微小的玉石,递给麟渐,简直是无比惊讶——居然贴身保存,对于一个五星大将来说,那何止是重要呀,以晗铮的性格来说,自然是物在人在,物亡人亡的意思了。
可是她却看到麟渐只是接过手随手一看,说:“谢谢爷爷了。”然后随手一捏,那玉石忽然在他手里粉碎掉,化成无数碎屑。
晗铮刚在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晗烟忽然冲到麟渐面前,指着麟渐的鼻子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爷爷从来没有这么贴身保护一样东西……”
麟渐皱了皱眉头,像是懒得说话,也不解释,只是看着晗铮。晗铮摇头对那晗烟说:“没错呀,我的任务完成,麟渐怎么处理是他的事情呀。”
晗烟生气地说:“爷爷,他!”
晗铮马上笑着说:“好拉,告诉你吧,那个玉石是个密令,麟渐拿出一捏就知道是什么密令,然后把它毁掉这是天经地义的呀。”
晗烟恨恨地看了一下麟渐,别过头去。
晗铮看到他的孙女平时对别人都是极其冷傲,别人千方百计想引起她的注意,她连哼都不哼一声,今天虽然还是冷傲,可是却已经大不一样了,他的嘴角不由露出安心的微笑:年轻儿女的事情,他们该自己去处理吧。
可是在麟渐的眼里,晗烟却变成了一个蛮横和自负的女孩,他懒得理她,对晗铮说:“爷爷,那我……”
晗铮却是方兴未艾,说:“爷爷老了,以后恐怕就看不到你喽。”
童年的时候,麟渐是最粘这个爷爷了,想到那些旧事,一种温馨扑面而来,麟渐正在回忆着的时候,晗铮忽然说:“让我看看这些年你的训练怎么样了。去训练场看看?”
麟渐自然颔首,说:“好呀。”
三个人就走到了训练场——一路上无数的人对他们恭敬行礼,只是他们奇怪,这个少年,居然还搀扶着这个武功高超的晗铮,而且晗铮对他的态度,可以说是亲昵来表示!
晗铮对他的孙女也未必如此,别人都诧异着,而晗烟也是怅怅地看着前面两个人。
这个少年,竟然比她更自负,她到底哪里做错了,他连正眼都不看一下,她赌气地想着,一定要在训练场给他一个教训。
深夜。月明星稀。
灯光训练场,百米外的一排各有十个枪靶。那些正在训练的军人看到晗铮过去,都齐齐施礼着,晗铮倒是很和善地一笑,说:“你们常常觉得自己的能力到了一个颈瓶,无法提高,那么我今天带来一个高手让你们见识见识。”
听完他的话,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看着麟渐,露出恭敬的神色,在他们面前,晗铮还是第一次如此隆重地说出“高手”两个字,平时他说晗烟的时候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她“玩儿”。
晗烟赌气地上前,略微凝气,左腕一翻,瞬间本来在身上藏着的枪忽溜一下已经到了右手,几乎同时,十个密集连续的枪声同时响起,快如闪电般,晗烟在一秒内已经完成了出枪,并且连发十弹。
她的速度如此迅捷,让别人赞叹不已。几乎所有的士兵都鼓起掌来。而已经有些人跑去计点了。晗烟斜眼看了麟渐一下,对晗铮撒娇说:“爷爷,你也试试?”
看到从来冷傲的晗烟居然撒起娇来,那些军人里本来就不乏小伙子,此刻都呆了呆,平时她可都是不吭一声的。
晗铮笑着说:“爷爷老了,你给麟渐试一下吧。”
晗烟看着面寒如水的麟渐,回过眸子不以为然地,说:“就他呀?”
晗铮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女孩心思——其实她的心里却是比谁更期待他的表现,晗铮微微一笑,说:“麟渐,拿烟儿的枪去。”
麟渐淡淡地笑了,说:“是,爷爷。”却是不看晗烟,忽然对那些军人说:“谁借我一把枪?”
那个计点的人已经跑过来,说:“恭喜晗烟小姐,十环十中红心。”他把一支手枪递给麟渐,恭敬地说:“请。”
晗烟本来想在枪上刁难一下麟渐再给他的的,可是麟渐却对她熟视无睹,让她更加恼火,可是麟渐忽然毫不在意地盯着她,说:“心浮气躁,出枪的时候手颤抖了一下,而且只是凭位置去拿枪,而不是用心去拿枪,所以慢了0。2秒。”
晗烟怔了怔,脸上露出一种淡淡的恼怒,说:“你!”可是面上虽如此,听完麟渐的话后,她看麟渐的眼神里忽然变了,若有所思……
麟渐接过那枪,忽然身形一晃,枪已经举起,反手一抄,顺势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然后一声枪响在这个训练场上空久久回荡。
而枪响后,所有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麟渐。
麟渐倏地回头,对晗铮说:“爷爷,怎么样?”
晗铮也为之一呆,说:“想不到,你……”他欣喜地说:“十枪的声音居然听起来只有一枪,当真难能可贵了。”
晗烟却嘟着嘴,等着那个计点的人过来,不过她其实内心已经知道了,那十发必然也是打在十环上。
可是那计点的人犹豫了好一会儿,居然把十个枪靶都取下来奋力地拿过来。晗烟正奇怪着,等到那些枪靶都被拿到面前的事情,她居然呆住了,露出不可思议的面容!
能让她震惊的事情,本来就不多。
晗铮轻轻一叹,说:“我已经老了……”语声却含着一种萧瑟,然后忽然展颜一笑,脸上的皱纹也写出欣喜,说:“只是随便拿着一把枪,就以半秒的时间内,打成这个样子……又有谁是你的对手?”
那枪靶上只是留下十个枪孔——而麟渐的十发子弹,是穿过那些晗烟打到的枪孔飞了过去,把原来的那些枪孔穿过的位置打得大了一倍。
这明显是子弹里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引起的。
晗铮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麟渐,说:“你的枪法已经不在你父亲之下,看来……”
麟渐苦笑一下,说:“谢谢爷爷夸奖呢,我想我得走了。”
晗铮又从怀里取出一张军人卡,说:“这是你父亲为你办的,以后如果用钱可以凭此卡来刷。”
麟渐接了过去,还没说话,晗铮又说:“要不要我派人护送呀?”
麟渐朗笑一声,说:“飞花摘叶,也可做枪用,谁能奈何?”一面把枪递还给那个计点的士兵,然后又笑着说:“以后我有空会来看爷爷的。”
晗烟此刻眼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仿佛带着期待,却带着妩媚——那些不过是她在无意中露出来的,她现在只是盯着麟渐,想看出麟渐和别人的不同之处,她如果知道自己眼里带着那些味道,肯定会羞煞极了呢,可是麟渐却连看她也没有,自行走去。
不远处,那个紫雨在训练场门口垂手站着。
晗烟忽然对晗铮说:“爷爷,他到底是什么人呀?”
看着晗烟若有所思又带着期待的表情,晗铮和蔼地说:“他是飘香大公子。”
晗烟全身一震,心没来由一乱。
麟渐走出门外,手里却是掂着一片落叶,秋天深沉地看着这个世界,一遍一遍。他忽然想起旧时父亲的奢侈,他颇是看不惯,可他只有说,无可奈何。无可奈何花落去否?麟渐知道自己和那个世界已经太远了,尤其是那场血淋淋的屠杀——难道战争就那么恐怖吗?一定要死人吗?
幼小的麟渐心里装着无数想法,他的心无穷在夜空中游荡——表面的辉煌,别人惧怕飘香祭又有如何?不过因为飘香祭是世界的救星,仅仅因为若干年前牺牲了一个人,换取了这个世界,可是就能随心所欲吗?他越发不愿意去接受自己本来的位置,就此日复一日——可命运还偏把所谓的历史使命来压迫他!
自己大概也像儿时般惧怕这个夜空了,那里面也许藏着太多的阴霾,像野狼——日后,自己或许成为狼吗?麟渐嘴角一撇。
想到那玉石里的消息:点绛唇,燕丘处、少年老成。
点绛唇是个词牌,他知道父亲喜欢纳兰的词,而且纳兰也刚好有一首《点绛唇》呢,他正琢磨着其中的含义,却忽然感觉紫雨一直在后面跟着。
麟渐回头淡淡地说:“不是已经出了天海吗?你跟出来作甚?”
紫雨恭敬地说:“将军吩咐,要把你送到机场。既然你执意不乘车,我只好陪你了。”
麟渐摇头说:“可是我有朋友等我,更何况,将军绝对不会吩咐你的,因为他自然知道,我行动的时候,不会让别人跟着我。”
紫雨的脸红了,此刻她那如秋水的目光就灿烂地像朝霞一样,她讷讷地说:“我……”
却是说不出话来。
可是麟渐瞥了她一下,又说:“不过有美女相陪,这段路倒是好走的很。”
他的话刚完,前面却已经行来一辆黑色极其华丽的车,同时,一声娇嫩的声音响起:“麟渐。”
麟渐目光如电,看去却发现车里只有一个妙龄女孩,长得如花似玉,淡雅的影子衬托着一种隐约的香味,却让他想起了那个在赌场全身发着香味的那个女孩,几乎同时,麟渐不由想起了纳兰词里《南歌子》:“素影飘残月,香丝拂绮棂”的意境。
那女孩把车开到前面,举起纤细手指,把额头的一绺头发一掠,说:“快上来呀。”
麟渐却是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眼眸竟然如此熟悉,那碧波敲动着他的灵魂,他没来由又想起雷公子,是了,是他!不,应该说是她!怪不得她身上都带着一种淡雅的气息,举止像是女孩一样,麟渐像是结开了一个解。
而紫雨看到那女孩,忽然勉强笑了笑,说:“原来有佳人相陪,那我就不打扰了。”
麟渐听到紫雨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酸味,忽然展颜对她一笑,说:“希望下次能再见到你。”
他那一直冷漠的脸上露出如此的微笑,带着男子一种豪放的气息,饶紫雨是个特种兵,可是情怀所至,她的心仍难免沉醉了一下,然后看着麟渐上了车,心里也不知是何般滋味。
车上的女孩倒对紫雨嫣然一笑,然后径自开着车离去。
麟渐咳嗽了一声,说:“原来你……”
那女孩扑哧一笑,说:“你叫我蕾儿吧,花蕾的蕾。”
麟渐看到蕾儿向他温柔的一笑,只好闭上眼睛说:“断桥盟段蕾?”
段蕾点头,却忽然意识到麟渐闭着眼睛,不由说:“你怕看到我怎的,还闭上眼睛?”
麟渐对这个女孩却冷漠不起来,他其实在几次见面后已经把“雷公子”当作朋友了,而现在,睁眼看到对方那如月儿弯弯的笑容,他的心却忽然一震。
段蕾甜甜地说:“麟渐哥哥,你把我当你的妹妹或者月苓好不好?”
麟渐心又是一震,苦笑说:“你还真的全部调查过我?连这个称呼……”他却渐渐沉下脸来,对自己说:难道自己就这样一味陷入女孩的周围吗?长久以往……他忽然说:“说吧,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
他自然没有忘记在飞机上段蕾让他帮忙做一件事,段蕾忽然咬着嘴唇,说:“你以为我一直在欺骗你呀?其实我从小到大就是男子装扮,就今天……”她胡乱地又用手去拂着自己的秀发,说:“你这人好不讲理,不是把我当朋友吗?难道你就排斥女孩呀?”
麟渐怔了怔,对自己说:麟渐呀,她本来就是把你当朋友,你何需乱想,朋友之间,难道只自己这般冷漠对待吗?
他一念未完,段蕾忽然又说:“不过如果让我选择,我更愿意做你女朋友,不过,”她回头看了看麟渐尴尬的表情,说:“看你的样子,像吃了臭鸡蛋一样,所以我只好求其次,做你的朋友或者知己了。”
麟渐忽然发现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这个女孩的位置了,她的温情,带着透明的活泼,但是又如此能体贴入怀……他正想着,却是段蕾接着说:“不过——”
她把音调拉得很长,然后去看麟渐的表情,麟渐却只是看着她,倒不出声,但心里却想着:她的“不过”还真多。段蕾奇怪地说:“你为什么不问下面是什么?”
麟渐忽然笑了,说:“月色当前,美女有所邀请,下面的话自然是你要求我帮忙的拉。既然我反正要做,那又何必问,既然你反正要说,我更何必要问。”
段蕾眨了一下眼睛,说:“你可真聪明,老实告诉你吧,今天你必须做我的男朋友。”
麟渐一呆,说:“应付家庭的包办婚姻吗?”
段蕾浅浅地笑着:“你真是聪明极了,我不喜欢你也不行。”
麟渐看着她微笑中露出的那种天真,又带着一丝狡黠,真不知道前面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思。
段蕾故意装出很失落的神色说:“不愿意呀?”
麟渐看着段蕾失落脸后带着那抹狡黠,忽然说:“不愿意。”
段蕾惊讶地说:“你……”她咬着嘴唇,忽然把车停下来。麟渐向她笑了笑,准备拉开车门走掉,可是车子又忽然启动了,段蕾向他嫣然一笑,说:“哼,我不管,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反正要陪我去。”
麟渐叹着,说:“你变化可真快。老实说,刚才是不是想让我走?”
段蕾嘴角露出笑意,说:“不是。”
麟渐说:“哦?”
段蕾说:“是想把你这个大坏蛋一脚踢出去。”
麟渐莞尔一笑,然后说:“今天你的约会我真的好期待呀,看看你的未婚夫是怎么样的,是不是长得和我一样……”
段蕾娇声说:“少臭屁了,我也没见过呢。”忽然她想是意识到什么,然后忽然右手伸过来,在麟渐的胳膊上用力一捏,说:“你说什么来着!”
麟渐耸了耸肩头,表示段蕾捏的他一点都不痛,然后装做迷糊的说:“我说什么?”
段蕾说:“你说那个,那个未婚夫呀。”
麟渐这才恍然大悟,说:“这是你自己说的呀。”段蕾气不过,又把那如玉般的柔胰伸过来,去拧麟渐的大腿。麟渐一声惨叫,说:“你捏哪了!”段蕾的脸忽然羞得通红,讷讷地说:“我不是故意的。谁叫那个……”
麟渐说:“那个什么?”段蕾嘟着嘴巴,脸上却带着绝美的娇羞和甜蜜说:“好了,不小心碰了一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麟渐反驳说:“那你也给我不小心碰一下好不好!”
段蕾咬着嘴唇,说:“你……”她的手又伸了过来,这回又是拧着胳膊:“我让你再乱说!”麟渐拼命地说:“你怎么就都只用左手开车,危险呀,蚊子苍蝇都咬我……呀,两只蚊子,你居然用脚去开车,呀……死定了,那里又被你弄到了……”
下了车,月色还皎洁着,两人就走进了那间美丽的月形门,进入了那个非常高贵豪华的大院——旁边的墙壁上装饰着许多美仑美奂的画,而旁边还有一些桌椅,一些客人正悠闲地在椅子上微笑着,顺便叫两壶茶,享受着静谧的夜和幽雅的环境的气息。
两人就走在大厅最中间,然后麟渐看着自己的手上,一块青一块紫的,说:“今天真是大丰收呀。是不是,蕾小姐?”
段蕾得意地笑了,说:“你活该嘛,谁让你想赚我的便宜。”
麟渐瞪大了眼睛,说:“我占了你的便宜?”
段蕾说:“是呀,口头便宜呀。哼,反正你现在我是男朋友了。”
麟渐看着她优雅的身体,而且身上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说:“你刚才是说你从小到大都是男扮女装?”
段蕾不在意地点头说:“是呀。”忽然觉得不对,又伸出手捏在麟渐的胳膊上,装出“恶狠狠”的表情说:“是女扮男装。”
麟渐故意哎呀一声,说:“痛呀。”
段蕾忽然看到麟渐手上都是乌青的,惊慌了一下,说:“你干吗不用魔法防身呀,那样我怎么捏你都不会痛的呀。”
麟渐双手一摊,感觉着她话里的关心,说:“要是我运功,那你又怎么能尝到捏别人的快乐,那还不和捏木头一样吗?”
段蕾说:“不一样的。”她用小手在麟渐的手上轻轻揉着,说:“我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更何况,你要是痛了,我的心会痛的。”
看着她一副小女儿的形态,一种温柔让麟渐的心忽然恍惚了一下,而她隐约中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让他的心忽然起了一阵涟漪。即便是同居的那几个女孩,也没有给他这样的温情。
看着麟渐在那里发呆,段蕾忽然去挽麟渐的胳膊说:“等一下,你帮我拒绝他。”
麟渐看到段蕾把手挽在他胳膊上的动作是那么自然,倒不忍心拒绝,可是听到她的话后却马上回绝说:“要拒绝你拒绝去,和我什么相干。”
段蕾忽然甜甜笑着:“不成。因为段蕾一直都是雷公子,他们知道我是女扮男装,所以知道我一定是以男装的形式出现,于是他们一定认为是你,再加上你风度翩翩……”
麟渐一声惨叫,说:“你!”然后再也说不出来,他脑海里一直回味着:让我一个男孩冒充一个女孩的身份去拒绝另一个男孩……什么世道!
不过反想想,又觉得有些好笑,彼此间不知道会闹出多少好笑的画面。
段蕾又补充说:“而我现在,就是你的女伴。不过你应该知道,如果这件事情传言出去,肯定会认为我是你的女朋友……”
麟渐忽然以闪电般把段蕾的手放开,说:“蕾儿,你饶了我吧?这件事,恐怕我……”
段蕾仍是甜甜地笑着说:“都叫我蕾儿了……”
麟渐还没说话,前面已经走来一对容貌相似的兄妹,那男的英姿勃发,而女的却如悄然绽放的月季,无声细腻地表达她的高贵和娴静——完全和静娴是不一样的。她嘴唇轻启,说:“请问你们是断桥盟……”
段蕾抢着说:“是呀,他是我男朋友,断桥盟的少盟主段蕾。”
那女孩向段蕾点头,说:“你好。我叫蓼嫣。他是我哥哥,蓼欢。”
段蕾又抢着说:“嫣姐姐好。那个什么欢的,好奇怪的名字诶。”
蓼欢倒是斯文一笑,也不顾忌段蕾的不礼貌,说:“请问姑娘的名字?”
段蕾忽然又把手挽在麟渐的胳膊里,说:“你说呀。”
麟渐倒很勉强地说:“她叫……”他正想着随便给段蕾编个名字。
可是段蕾忽然插嘴说:“我叫晗烟。”
麟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正想到那个刁蛮的女孩晗烟如果知道别人假冒了她的名字会怎么样的时候,段蕾忽然又去拉蓼嫣的胳膊,说:“姐姐你真的是雍容华贵呢。和段蕾姐姐真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
那蓼嫣对麟渐嫣然一笑,周围几乎如月落无声的寂静,别人看她的微笑竟然都看呆了。蓼嫣全身散发出那种高贵的气度,显得是如此让人心动,甚至有女神膜拜的冲动。蓼嫣笑着对麟渐说:“早听说姐姐大名了。”一面把手伸了过去。
麟渐正暗叫苦也,这出戏他只好勉强演下去了,他把手伸了过去握蓼嫣的手,双手一接触,麟渐忽然觉得那手带着温润,似乎冰雕玉洁,让他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舒服和柔腻的感觉。
而那浅蓝色的灯光照下来,把蓼嫣的身体弧线映衬地更加完美。
卖花时节花争春,麟渐连续一天也不知道见了多少美女,飞机上的那个空姐,载他过来的紫雨,还有那个刁蛮的晗烟,加上这个蓼嫣——最后,还有令人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段蕾,这些其实并不扰麟渐的心的,可是如段蕾、紫雨她们的心思……
他并不知道自己陷入沉思中,可是忽然看到段蕾气鼓鼓地掰开麟渐一直握住蓼嫣的手,带着一丝醋味地说:“你莫不是喜欢上了蓼嫣姐姐吧?”
蓼欢倒是笑着,说:“喜欢蓼嫣怎么了,不对吗?”
他看到麟渐气度非凡,倒是内心微微欢喜,对方女扮男装自己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倒会被迷糊过去。看到麟渐透露出来的气质,想着她换上女装后必然是一代巾帼气质。
他一面想着,却不知道段蕾也在看他。
段蕾看到他的眼珠一转,就知道对方的想法,不禁微微恼怒着,她又拿这个人和麟渐比较了一下,怎么都觉得前面那个虽然气宇轩昂,可是却比麟渐少了太多东西,她并不知道,她的心已经不知不觉附在麟渐身上,所以把别人和他相比,必然会觉得差距甚远。
蓼欢原本是恼怒父亲把他的婚姻和所谓的家族进行如此的联姻的,只是因为断桥盟现在已经隐约成为中国最大的帮派,而且是所谓的正帮,就要讨好他们吗?
难道又仅仅因为上辈的八拜之交,自己的婚事就被随意决定吗?
等到他看到那略带斯文,可是却散发着奇特气质的麟渐,他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看到这个所谓的段蕾真正的面容,那应该是沉鱼落雁吧。
这其实怪不得他,因为麟渐身材本来就有些纤细,或者说单薄,所以如果一定要把他想成是女扮男装,也未尝不可。不过事实上,如果是别的男孩,如果你从某种渠道知道他应该是女的,你多看几眼,也就觉得很像了。
阳光从来会扑灭大地。而时间的轮廓总会把许多人大声压抑。2010年的这个时代,玄幻,又有无数的真实,时间就像流水一样,又像玫瑰一样简单的真实。麟渐从来不羡慕阳光有她的温暖,当炙热也会成为一种煎熬。他也不讨厌黑暗,黑暗是命运里固然的一面。
而此刻,麟渐却只好红着脸被他们误以为是女生,而同时,他的这部分的害羞就成为了别人眼里的忸忸捏捏。
当然,段蕾差不多在心笑掉了牙齿。
四个人别有心机地在交谈,蓼欢大概是初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想去讨好麟渐,而段蕾看着偷偷在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的蓼嫣向她斯文地问着,一举一动都露出高贵的气质和教养,而她又是亲切温柔的。
至于麟渐,只好偶尔瞥着段蕾,拼命地用目光骂她。
融入了这个角色,自是冷漠不起来的,对他来说,又何只是尴尬呢。那个蓼欢一直想接近他,可是聊着聊着每次身体颇有些接触的时候,他忙地把身体移开,一面歉意地看着麟渐。
麟渐还从来没有这般痛苦过,只好把自己当作是地下的草根,任那割草机在他的头上肆虐。在他这根小草露出头却没有接触世界的清新的时候,马上人首两异。
这个时候,蓼欢还饶有兴致地请他们坐下来,又点了一些酒水,而酒只有在兴奋中的蓼欢在喝着,久了,就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们。
麟渐知道这样下来自己肯定要累垮——自己如果把戏演砸了,那对方恐怕肯定恼怒万分。微微提心吊胆着,等待着时间慢慢爬动。
而段蕾浅笑着,津津有味地和蓼嫣谈笑着。
几个人就这样随便说着喝着,大概过了一两小时,彼此都熟络起来。
这时段蕾温柔地对麟渐说:“我的好男朋友,怎么不喝酒呢?”
麟渐听到这称呼,又看到她狡黠的眼神,带着那丝情意,但又带着甜蜜的取笑,只有无奈地摇摇头。
忽然麟渐心生一计,他站了起来,看了看半趴在桌上的蓼欢,对蓼嫣说:“蓼姐姐,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我想问你一些事儿。”
不知道怎得,他的话竟然有些女气起来,段蕾听了正好笑,可是听到后面,面色变了,像是想说什么,可是看到麟渐那狡黠的眼神,她只好咬着嘴唇。
看着麟渐在那个气度华贵的女孩旁边,她的心非常不舒服,她用脚跺着地面,嘴巴嘟出一个鸡蛋的形状。
看样子,不知情的对方肯定以为麟渐是想通过蓼嫣了解一些蓼欢的事情,自己显然不能参合进去,她一面用眼睛去瞪那蓼欢,生气地想着都是他出的事儿。
可是蓼欢忽然眼睛一眨,然后抬起头来,笑着去看段蕾。段蕾心下顿时一惊。
蓼欢很清醒地说:“晗烟小姐,你好。”
段蕾吃惊地说:“你原来没醉呀。”
蓼欢脸一红,说:“觉得段小姐对我不冷不热的,我怕讨个没趣。因为……因为我性格比较腼腆……”
段蕾心下正哼了一声,和这个蓼欢在一起本来就不舒服,何况麟渐居然当着她的面和那个女孩走掉,她更是恼怒。
不过听到蓼欢说他自己腼腆——呵呵,面对那个假冒的段蕾会腼腆,面对我就不会了拉?男生还真是奇怪。
不过回想一下也是,自己不正是对这个蓼欢没什么感觉,事不搭边,自然不会太在意了。她一面想着,倒是想到,蓼欢必然是乘这个机会向她来问一下“段蕾”小时候的事情或者“段蕾”的心事。
她迟疑了一下,说:“你大概想知道蕾姐姐的事情吧?”
蓼欢面更红,说:“恩。”然后抬头倒是用一种期盼的神情望着她。
段蕾忽然浅笑着说:“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蓼欢声音一顿,低下头去,像是个小姑娘被猜穿心事一样,虽然没有真的去捏衣角,可是看起来却手足无措。
段蕾心道:坏了,他要是真的喜欢麟渐,这以后怎么解释?我不过要麟渐拒绝他,谁知道这个小娃儿一见面就喜欢上了他!还真是同性相吸。
但她脸上甜甜地笑着,说:“他这个人脾气很不好,我怕你会受不了他……”
蓼欢讷讷地说:“我会试着去接受。”
段蕾气坏了,说:“什么?就他这么冷傲的脾气你还要去接受?”
蓼欢看着她的表情,马上说:“她脾气又哪里坏了,你的脾气才不好呢,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段蕾忽然扑哧一笑,说:“我坏我坏。”
她原本就小孩子脾气,虽是多变却也纯真,这回看到蓼欢居然竭力为麟渐辩护,忽然觉得非常滑稽。不过笑了一半,却发现笑容苦苦的,那个死麟渐,把蓼嫣带到哪里去了,还不回来!
蓼欢看到她又气又笑,倒是真佩服前面的这个女孩,不过却缓和了刚才僵硬的气氛,两人的关系也不那么生疏了,他便说:“晗烟小姐,请问一下你是学生吗?”
段蕾知道那个脾气高傲的晗烟如果知道被她这么滥用名义,说不定如果正在刷牙,都会把牙刷高高举起,向她冲来。
她反问说:“你呢?”
蓼欢淡淡地说:“其实我们满庭阁在江湖上还是小有名气,我没有上过学,一直都在打点阁里的事情,再过一两年,父亲也会放手让我全权处理。”
说的时候,他全身带着那种强烈的自信,和刚才的忸怩完全不一样——在情感处理上,他是个雏鸡,而在事业方面,他正是一只腾飞的龙,在向更高的地方飞去。
看到他的气质,段蕾才暗暗点头,不过心下还是说,和麟渐差多了……
真不知道蓼欢或者麟渐如果知道她的心事会怎么想。
蓼欢忽然像是关心她一样,说:“你这么漂亮应该有男朋友吧?”
段蕾正以为蓼欢想打她的主意,但看他的眼神却不像,于是便说:“对呀,就是麟渐……”她忽然发现自己露了嘴,可是蓼欢却丝毫没注意,倒是接着说:“那么你们女孩子喜欢怎么样的男人呢?尤其是段蕾小姐?”
段蕾自然把自己的心摸到彻底,她想说的是:她呀,就喜欢麟渐那家伙。当然,话不能这么说,于是她清了清喉咙,说:“我觉得嗓子有些累了,而且身体也很疲乏……虽然我和段蕾很熟,可是我为什么要说给你听呀?”
蓼欢倒是很诚心恳意地说:“我这里有千年菊,如果你喜欢的话……”
段蕾的眼睛闪着惊异的光芒,说:“是可以保护容颜的千年菊?”
看到她眼里闪动着的光彩,蓼欢忙把一个带着香气的玉盒拿给她,说:“其实本来是要送给段蕾小姐的,不过如果你喜欢……”段蕾正想说谢谢,可是蓼欢又说:“我会送你几朵。”
那一盒里面大概有几十朵花粉,段蕾听到只送几朵,心里骂着小气,不过想想也对,他是想用来讨好段蕾的,而且千年菊之名贵,像她这样身份的女孩自然知道,她忽然笑着说:“段蕾这人其实呢,别人当面送给她她肯定不收的,不过如果托我送过去……”
蓼欢忽然像是想通了其中关键,忙说:“那就麻烦你了,以后如果……”
段蕾接着说:“这个‘如果’的意思是不是你可以娶到那个段蕾?”
蓼欢怔了怔,脸红了,说:“八字还没一撇,我又不知道她对我的看法怎么样。”
段蕾轻咳嗽了一声,说:“我看你挺老实的,如果可以多弄几盒千年菊,我倒可以帮帮你。”
她虽然喜欢千年菊,可是却不会为了千年菊而刻意说这些话,只是隐约中有种想要测试这个蓼欢罢了。
蓼欢怔了怔,勉强说:“这一盒其实是母亲的,我特地从她那里求过来的,不过要是段小姐真的喜欢,我一定会帮她去弄……”
段蕾忽然发现这个蓼欢真的挺可爱的,她忽然觉得蓼欢应该是她的哥哥,而几乎同时,她却想称呼麟渐为“乖乖男朋友”。
此刻,麟渐却和蓼嫣站在前厅的月下赏着花儿,看那花在它的一生中度过那短暂的花期。蓼嫣那一双动人的剪水瞳子盯着花儿,浅浅笑着,说:“你喜欢花?”
此刻她想的却是替她的哥哥来打探段蕾的事情。她看着麟渐,却闪着一种奇怪的眼神,这自然在她生命中没有的,她甚至想,如果眼前的女孩是男的话……想到这,她在内心打了一下嘴巴,说:小妮子不要乱想。
麟渐忽然发现蓼嫣的表情如此丰富,倒让他心动了一下,要知道没有经历过感情的少女怀春时那是最醉人的容颜了。
麟渐笑着说:“我喜欢花,可是如果花被我折下来,那花就会在蕊中就夭折了。”
蓼嫣莞尔一笑,说:“我也这么想。”她一面说着,身体像是懒洋洋地伸了个墉倦的懒腰,却显得风情万种——她自然把麟渐当成女孩了,所以这才在他面前做这样的动作也不顾忌。
而看到眼前这个端庄的少女如此情态,麟渐心猛地一跳,他在想着,如果眼前这个女孩知道自己是男的,那她恐怕会……
他的嘴角不觉露出一丝微笑,那蓼嫣倒是没有注意到他暧昧的笑容,也说着:“其实我真的很羡慕花,甚至是玫瑰,如果没有花的刺,这个世界想必会少了很多温情。所以我想爱花的人固然多,可是不懂得欣赏也枉然,折花固然不可取,可是如果不懂得照顾花,那花也是迟早要凋谢的。”
麟渐笑了,赞许地说:“颇精辟呢。受教。”
蓼嫣倒是耸了耸自己那修长的眉毛,若有所思地说:“不过一般的花却是在野外生长的,我们只是欣赏者而已,可是如果人肆意地走过大地,走过她们的身上,那当真是一种残忍呢。”她忽然向麟渐笑着说:“呵呵,说什么受教呀,这些道理你又何尝不懂呢?”
麟渐摇头说:“可我哪有你说的这般细腻优美呀。”然后他像是叹息了一声,说:“我没有上过小学,以前看到一些孩子从田垅上走过,看到他们嬉闹着去上课,彼此把书包抛来抛去。偶尔会有书包脱手落在地上,书包里的一只蟋蟀,会跳飞了出去,也许就这样,这个世界里处处都充满着美,你说不是吗?”
蓼嫣叹了叹气,说:“你并不明白的,他们看来去欣欣向荣的,可是如果读他们脸上的微笑时,会读出了无奈和空虚,心甚至像残垣般,掂不出美丽的影子,他们有些贫穷,有些因为父母的压抑,学业自然也是沉重的,正如你,正如我,也有自己这个环境这个年龄的忧愁,不是吗?”她婷婷一笑,说:“其实我真的挺佩服你的,虽然是女孩,却能用断桥盟的资金去开一些救济会,帮助贫困的学生。”
麟渐怔了怔,说:“有吗?”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扮演的是段蕾的角色,马上收了嘴。
蓼嫣却没有注意到,她轻轻地说:“你谦虚什么,我哥哥为此很佩服你,不过他对包办婚姻很不满意,本来想让我一起过来帮他退掉,可是今天见到你……看他的表情,如果你只是男的,他一定会把你当兄弟……”
这句话的隐藏内涵当然是说,如果是男的他就已经有这般想亲近的想法,如果你是女的,那就说明他喜欢上你了。
麟渐聪明绝顶,又何尝不懂,他笑笑,说:“也许认识是一种错误呢?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浮在表面上的。”
蓼嫣摇着头,说:“也许是一种美丽的错误呢?而且错过后,缘分已经失去,甚至连错误都谈不上。当然,如果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是错误呢?”
麟渐忽然笑了,说:“我们是在彼此争论,开辩论会吗?”
两人彼此对望,都莞尔一笑。
可是那一笑,却不同于女孩和女孩之间的笑容,只是因为,在蓼嫣面前,是个气宇轩昂的少年在向他微笑,而在麟渐面前,却是那女孩在月光下,优雅着的向他微笑。麟渐固然是心怀着鬼胎,对这个少女动心着,而蓼嫣心里,却何尝不是在感受着这个男子的气息。
她虽然心里把前面的麟渐当成女孩,可是眼前麟渐那冷酷的气质、带着温柔微笑的眼神忽然让她的心颤抖了一下。
他们之间,是座说厚不厚,说薄不薄的油纸儿,此刻的两面并不透风。
蓼嫣忽然说:“如果你是男孩,你会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呢?”
她说完忽然发现自己漏嘴了,那高贵的气质流露出那种旖旎的表情,麟渐一看不由呆了,可是他毕竟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他虽然有众多女朋友,可是他自然不会忘记她们,但眼前这个女孩实在太过动人,尤其是端庄典雅的气质。
于是麟渐只好试探地说:“像你这样其实已经非常优秀了,气质华贵,又美如天仙,而且还有这么一个好身世……”
蓼嫣忽然发现心里没来由一跳,说:“是吗?”她却盯着麟渐的眼睛,说:“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了。”
麟渐心中开始打鼓着,他还以为对方猜出他的心思,勉强地说:“你看出什么?”
蓼嫣忽然笑着说:“你别紧张呀,其实我看出了你的眼神的含义。”
她顿了顿,这才看了看忐忑不安的麟渐,说:“怕我看出你的心事呀?只要自己喜欢的,那就无所谓是什么样的女孩了。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已经有了心目中喜欢的爱人,是吗?”
她的声音像是锋利的刀一样刺着自己,蓼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她自然希望是错觉,对方如果已经喜欢上了某人,自己的哥哥……私心里,自己也……
麟渐却怔了怔,喃喃地说:“心目中的爱人?”自己到底真的喜欢谁呢?那么多优秀的女孩,自己怎么知道谁是自己的真爱,但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负任何一个女孩。
麟渐忽然坚毅一笑,笑着说:“你不觉得我正在看你吗?”
蓼嫣忽然心又是碰的一跳,明知道对方是个女孩,可是自己却为什么要……她忽然恍惚了,恍惚中,麟渐忽然走过来,轻轻拉着她的手,她忽然觉得那只手很大,很干净,很温柔,就这样护卫着她——
可是她在恍惚中清醒了,但现实却是麟渐真的拉着她的手。
麟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在这个花前月下,居然轻轻抓住对方的柔胰,对方居然没有挣脱,反而痴痴看着他。
忽然,蓼嫣把手挣脱开,她知道自己不可以沉迷下去,她没有发现对方手是属于男人的破绽,她只是单纯地意识到对方的手大了点,而那些心里的冲情不过是她的错觉。
她像个受惊的小兔一样看着麟渐。
麟渐却心虚地看着她,不敢说一句话。
两个人的气氛诡异地凝固着。
良久,忽然那朵眼前的花竟然谢了。在那灿烂的花期过后,她就萎靡地谢了。蓼嫣惊呼着:“她谢了?”
麟渐点头说:“它谢了。”
同样是那朵花,两个不同的语气——蓼嫣喜欢把任何事物都赋予上生命和感情,而麟渐却只是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事情的变化——麟渐自己的仿佛在睡眠中看到荆棘像宁静的花草一样。
蓼嫣忽然说:“你有没有试着去挽留一段感情?”
麟渐迟疑着,说:“没试过。”
蓼嫣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凄然,说:“我曾经失去过,那是蒙昧的天空,到处都是雾和雨的启蒙,一个小女孩虔诚地在教堂里跪着,企求她的爱人的病都早日治愈,而她的爱人,微笑地在病床上吃着女孩为她准备的早餐。窗外,挂在窗前的精致的一千只千纸鹤被风吹地左右摇摆,摇摆中是一种悠闲和爱的细腻,可是最后,窗外的雾气浓浓象征着那人走向不可知的地方……”
麟渐知道,那个不可知的地方只是长眠的一种方式。他看着眼前忽然完全脆弱的女孩,想把她揽在怀里,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去安慰她,他没有动,就那样静静看着蓼嫣。
蓼嫣忽然发现了,为什么自己时刻为眼前的男孩心动——那是因为他们都有一样忧伤的眼睛,在别人伤心的时候会用那忧伤的眼睛一遍遍地抚摩着她。
她也恍惚看到,万水扑腾地在大浪中汇合。浪花跳跃着,吞噬着一个个小岛。而自己就曾就那个男孩温馨的在一起,他们并不懂什么叫感情,她只是看着他微笑。
走廊上的他会低声背诵着浪的课文:“浪如千林,击破了……”男孩没有时间体会浪的壮阔,但偶尔开小差的时候,他知道,他的理想会像浪,永远在大地上击起惊人的美丽。而他信誓旦旦地对女孩说:那些浪和美丽,是为她产生的。
蓼嫣终于“嘤”地一声,趴在麟渐怀里痛哭起来。
麟渐手足无措地抱着她,然后两个人的心跳缓缓趋向一致,所以麟渐就把手在她的背上抚摩着,周围似乎完全寂静了,惟独有蓼嫣的啜泣声。
两个人都彼此觉得温暖——成年后,蓼嫣只是一个人孤单地怀念过去,却从来没有如此发泄过……
在这个大厅的外边其实是湖,那些低垂的杨柳看着旁边的土地和桥。土地上千篇一律的是,脏兮兮的泥土和摇摇欲坠的小草。偶尔湖面有一只水鸟停在水面,或者陪伴它的姐姐妹妹在水面上飞行。看着那个意境,麟渐在前厅透过窗户望去,看着自己的心跳在湖里缠绵。
班驳的岁月里,麟渐忽然像是看到水面里浮动着许多死鱼——那些其实不都是死去的感情吗?有些女孩看到它们,轻轻地在桥上嬉笑,走了过去,而有些女孩,却为了那些而悲鸣一生。
麟渐忽然说:“鱼也是有生命的,花也有生命的,然而总会凋谢的,忘却其实是为了等待更美丽的时光到来,不是吗?”
蓼嫣怔了怔,若有所思,可是几乎是同时,麟渐和她同时身体一震,两个人的身体迅速分开,而麟渐面带着惊疑的神色,喃喃地说:“魔法阵!”
蓼嫣却是打了一个寒噤,说:“是断水流的人!”
麟渐冷哼一声,说:“我们去门外看看。”此刻,却是两个人从内厅冲了出去,正是蓼欢和段蕾。
段蕾郑重地说:“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
麟渐脸上踌躇了一下,说:“等一下你们都跟在我后面。”
段蕾原本就知道他武功高,可是蓼嫣兄妹却怔了怔,他们知道段蕾武功并不高,怎么会说出如此的口气,可是此刻却不是怀疑的时候,雨水四个人冲出了前厅。
门外,站着一排的黑衣人,目带精芒,全身笼罩着一种魔法气息。
段蕾惊呼说:“凝魂**!”
此言一出,连麟渐面色都变了变——这是一种耗费精力的魔法,对自身存在着巨大反噬和危险,一般绝对不会轻易使用。可是面前却居然有十数和蓼嫣等人一样功力的人在施展,他们几乎把周围弄了一个结界,而这个结界则只是针对他们四个人有效。
对方看来势必是要杀死蓼嫣兄妹——
麟渐回头奇怪看了看蓼嫣,他自然不明白对方用这样方式的原因。
蓼嫣面色已经乌青,然后轻声说:“我们上次灭了他们一个分舵,刚好拿了他们一些重大的东西,想不到对方居然如此大动干戈。”
段蕾看到那几个黑衣人丝毫不动,更是大骇,说:“他们快发动了,现在他们已经是两耳不闻,如果他们施展的话……我们就会沦陷入虚镜幻空……”
说到虚镜幻空的时候,蓼嫣兄妹面色更变,惟独麟渐冷静下来。他知道以他的武功,如果一个人冲出去,必然不成问题,只不过自己却是护不了他们,麟渐知道如果他们进入虚镜幻空,那么即使自己在场外杀死那些黑衣人,陷入其中的人也会马上死亡。
麟渐正在犹豫着,段蕾忽然一推他,说:“你还不冲出去?”
麟渐说:“生死在一起吧,如果我带领大家进入虚镜幻空,破开的可能性必然很大。”
旁边两兄妹正诧异着,难道说段蕾的武功就真的那么高吗?他们脑里正在想的时候,段蕾已经厉声喊着:“你笨呀,现在直接冲出去,杀掉他们,虚镜幻空不就无法凝结吗?”
麟渐一凛,他知道其实一开始自己早该想到的,不过是自己的实战经验太差了,虽然是因为担心前面两个女孩的原因。看来这次历练是必须的。
他凝神静气,双手忽然闪电般狂乱飞动,然后身体在那些黑衣人面前像陀螺一样旋转着,在那青辉的月光下,带着淋漓的杀机,把一种内心的愤怒从身体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他知道那些黑衣人如果不避开,一定会受到重伤。
他几乎把全身的魔法瞬间扩散出来,而场内的三人却是感觉到飞沙走石,自己甚至站立不住,三个人只好彼此搀扶着,面上都是惊喜。
可是那些黑衣人却纹丝不动,有些人嘴角已经溢出血来。
麟渐马上知道对方以性命相抗,无论如何也会站在原地不动,即使是死!
于是麟渐忽然如黎明的钟声呼啸而去,然后双手奇快地变幻着手形——如果那些黑衣人睁着眼睛,必然发现是飘香祭的手法,他们肯定是不敢伤害麟渐的。
可是偏偏他们闭着眼睛,在感受到麟渐强横的反击的气息后,他们选择了用生命和魔法同存!
麟渐手形不断发出龙卷风,所到之处,带起无数的震荡——那些人全身受到强大的压迫,几乎窒息着,全身受到巨强的攻击,摇摇欲坠,可是他们还是站立着,准备完成最后的仪式。
一旦他们用凝魂**构成魔法阵,加上虚镜幻空,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麟渐根本没有把握在虚镜幻空里面抵抗那奇幻的危机。
麟渐面色一寒,人带起一道淡淡的影子,他知道自己只能把握这最后的时机破坏掉对方的合围了,他带起的那影子带起无数幻影,那些幻影重复组接着他的攻势!
他就那样朝一个黑衣人冲去,他知道,如果那些黑衣人有一个稍微移动自己的位置,那么魔法阵就会被破掉。
而他蓄势的这一击,势必不会有人能抵抗得住!
麟渐为自己的这一切打了一个赌,赌那个人是为了他的生命早想,还是拼死继续完成那魔法输送!
麟渐厉声喝着,冲向那黑衣人。可是那个黑衣人的面色痉挛了一下,却依然站立不动——那个人从麟渐的实力知道,如果阵形一破,那么这些人势必不能抵抗。
可是即使这样,在面对生死的那刻,他选择了死。毅然的死,那是英雄的气概。他的冷静,让这个魔法阵终于完美。
麟渐心下颓废一叹,完全悲鸣,而他带着无数杀机的那掌却已经击到那黑衣人身上!
那一掌,比天更重!
可是那个黑衣人却是吐出一口血,还是勉强站立,他是靠着那种神秘的魔法阵支撑着他的身体,而在这掌中,他的五脏六腑完全破碎!
麟渐并没有发现,其他几个黑衣人的眼里忽然流下了眼泪。
但是麟渐却忽然发现,在那瞬间黑衣人被打成重伤奄奄一息的时刻,他的身边露成了一个真空——只有在这个地方,出现了一小点破绽!
麟渐毫不犹豫,人如闪电已经掠了出去。
而段蕾看到魔法阵已成,可是麟渐却逃了出去,她的嘴角忽然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一刻,她忽然完全明白,曾经赌桌上的那一刻,麟渐用那样的目光示意她放弃,而在潜入那个罗似家里,麟渐拉着她的手飞上高树,更想到飞机上,麟渐替她掩饰,说那个特殊服务是喝酒,更甚至,在轿车上她去捏他的大腿,不小心捏到了那里……
段蕾的脸上是惨淡的笑容,她知道,那些日子是生命中最快乐的,在大厅里,她挽着麟渐的胳膊,感觉到麟渐的气息,她知道,那一切都成为她生命中的完美。
虽然那个黑衣人死掉,可是因为魔法阵已经形成,就在在麟渐冲出阵形的时候,那个真空马上慢慢弥合起来。
麟渐忽然示意到阵里还有三个同伴,他此刻竟然什么也没有想,身体一翻,反从那个几乎被弥合满的真空的缝隙里又穿了回去!
段蕾看到麟渐不顾性命地又冲进来,忽然鼻子一酸,一种暖流荡漾到了全身,她冲上去,拼命地用拳头打着麟渐的胳膊,打他的胸口,一面啜泣地说:“你这个笨蛋!笨蛋!你不是已经逃出去了吗?!”
段蕾一直都是冷静的,刚才面临魔法阵却只是害怕而已,而她现在看到麟渐奋不顾身冲进来,却已经是梨雨泪花了。
麟渐轻轻抚摩着她的背,说:“我是个笨蛋,大坏蛋,大蠢蛋,好吧?”
段蕾把头靠在他怀里,说:“本来就是,虚镜幻空里面的狠毒,以及机关,可谓是最可怕的事情,即使你有这样的武功,这次弄得不好,也会灰飞湮灭……”
麟渐忽然心中一痛,段蕾说的不错,灰飞湮灭,也许是一种选择吧,自己不用面临许多责任,然而,那些学校里的女孩呢,她们就那样无端地失去了他的影踪,从此不再出现吗?
父母,还有妹妹,弟弟,他们又将背负怎么样的悲痛呀?
可是麟渐看到怀里的段蕾,却发现了一种甜蜜,他忽然勉强笑着说:“如果我不进来,你们一定逃不开虚镜幻空的,而我进来就不一样了……”
段蕾诧异地说:“原来你能解呀?”
麟渐心里更痛,脸上却陪着笑容,说:“是呀,刚才那一刻我冲出去后,想到父亲曾给我讲解虚镜幻空的破解方法,于是我又像鱼儿一溜就进来了。”
段蕾忽然破涕为笑,用小拳头打着麟渐的肩膀,说:“你坏死了,一直都在耍我。”她现在已经如释重负地笑了,可是她却没有看到麟渐笑容后的勉强。
而旁边的蓼嫣看到两个女孩如此亲密,倒没有疑惑其他,因为女孩之间的那种友情关系,他们先入为主,自然不会联想到情人方面去。
不过蓼嫣目光如矩,又怎么会看不出麟渐笑容后的苍凉,她忽然发现,这一刻,她几乎能感受到麟渐的心,而麟渐却是抬头看她,两个人如心有灵犀一样。
她的心强烈地跳动着。
而旁边的蓼欢就快是一帮之主,自然知道虚镜幻空根本没有固定的破解方法,虽然那些黑衣人的武功并不高,可是他们用生命和魔法结成的这个阵,只怕陷入其中的人如果没有外人的帮助,根本没有办法破除,但他看到段蕾灿烂的笑了,也不忍说破,不过心情也随着他们开朗起来——
是呀,“段蕾”都不肯丢下他们,于是他忽然发现,生命已经成为了一种美丽,不是吗?
几个人忽然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忽然发现已经身在海边。
一边的椰子树散发着风和居民的朴素味,仿佛是沙漠上跳跃的绿洲,显得是那么温馨。麟渐沉声说:“我们已经进入了虚镜幻空。”
段蕾却惊异地看着那一直在呼啸的海水,说:“这么逼真?”她忽然想向前走几步,然后去触摸一下海水,可是麟渐忽然拉住了她,说:“千万不要过去。”
段蕾嘟了一下小嘴,说:“我想看一下是不是真的吗?”
麟渐淡淡地说:“你仔细看你的脚下就知道了。”蓼嫣兄妹也奇怪地看了看脚下——那是沙滩,而且班驳地带着灰色和扭曲。
段蕾看了半天,疑惑地说:“脚下没什么古怪的呀?”
可是蓼嫣却忽然看明白了,向麟渐投去敬佩的一瞥,麟渐向她一笑。
段蕾看到他和蓼嫣的样子,忍不住哼了一声,说:“我在问你话呢。”
麟渐忽然饶有兴致地盯着段蕾,段蕾被他盯着,发现脸红了起来,然后拼命地用手去捏麟渐的胳膊,说:“你这个人老是……”
麟渐故意吃痛一声,说:“哎哟,捏到骨头里了。”
段蕾也觉得自己捏得过分了,可是一看到麟渐和蓼嫣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就更嘟着小嘴。
麟渐忽然揽住段蕾的身体,段蕾恨恨地看着他,身体拼命地挣脱,可还是被麟渐紧紧揽在怀里,麟渐笑着说:“你再看看脚下,向前轻轻跨一小步。”
这个方法转移女孩的注意力实在不错。
段蕾自然也是聪明的,走了一步后马上说:“走过后,脚下什么都没有变——如果在沙滩上,应该是有脚印的。”
段蕾马上甜笑着依偎在麟渐的怀里,说:“你是最棒的。”然后她撒娇着说:“破阵呀,你不是知道怎么去破阵吗?”
那个蓼嫣的脸色却暗淡下来,可是麟渐勉强却装出会心的微笑,说:“现在我们是不变应万变,知道吗?”
忽然,几个人同时听到海狂乱呼啸的声音,然后他们同时看到张着大口的鲨鱼正从海水里冲了出来!
麟渐镇定地说:“我们几个人把手拉成一圈。对方其实并非虚体,因为里面可能带着魔法进攻。”几个人依言把手都拉着,然后麟渐忽然施展了一个魔法,在他们四个人的周围保护着。
看到麟渐随手就施展出魔法,蓼嫣兄妹无比惊讶,他们所知道的消息,段蕾的武功绝对不可能到达这样匪夷所思的地步呀。
蓼嫣正在沉思中,忽然看到那冲来的鲨鱼正在向沙滩的另外一边冲去,而那里,忽然站着一个异常熟悉的人影。
是他,那个童年里的他,一直温存对他笑着的他!
蓼嫣再也按捺不住,松开彼此拉的手,向那里冲了过去!
麟渐用力地把她的手拉住,大声吼着:“你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
蓼嫣忽然凄然说:“我死活又如何,童年里的他是支撑我活下来的原因,我得了重病,如果不是他的照料,我已经离开这个人世了,而他却先一步走了。”
她像是看到那个“他”即将被鲨鱼扑到。她绝望地喊着:“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麟渐死抓着不放,说:“那是假的!”
蓼嫣被他的手拿着根本无法冲过去,她忽然哭泣地,惨淡地说:“即使是假的,我也要过去……”
段蕾和蓼欢相顾惨然。
那蓼嫣忽然在麟渐的手臂上用力地咬了一口!
麟渐不防,吃痛松手,那蓼嫣就向那里冲了过去,而此刻,却又是两只手同时拉到了她。
是段蕾和蓼欢的。
蓼嫣像是哀怜地说:“求求你们……”
此刻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的气度,完全失魂一样,而她的脸也迅速地憔悴!
她绝望地看到那鲨鱼冲到“他”面前,把“他”吞了进去。
蓼嫣惨痛一叫,两行清泪刷然而下。
而几乎在同时,蓼嫣忽然看到了从鲨鱼口中吐出他的骨头——蓼嫣发疯地要冲过去,三个人奋力才抓住她。
段蕾忽然拼命地对麟渐说:“快呀,你有破阵的方法,你为什么要忍心看着别人这么痛苦!明知道是假的,你居然如此忍心!”
麟渐看到蓼嫣悲痛欲绝的表情,闭上双目叹息了一声。段蕾忽然明白了,声音颤抖着说:“其实你根本不知道破阵的方法,是吗?”
段蕾双眼噙着泪,说:“你是为了我,拼着生命不要,冲进来的是吗?”
段蕾忽然趴在麟渐怀里痛哭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麟渐忽然发现全身一震,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从天外的某个地方刺入心扉,他的全身魔法和功力像是完全被蒸发了一般!
麟渐的全身颤抖了一下,难道这就是这个虚镜幻空的可怕之处吗?无怪乎任何人听到这四个人都面色大变。
但他并不知道在远方的天际,有个气度威严的人淡淡地说:“麟渐,这是对你的一次测试。所以我暂时消去了你的功力,你应该会任高道远……神魔之战的日子迫在眉睫,希望你能挖掘出自己的潜力,而我希望你在人界的生活中,更明白如果去战争,如何统帅别人,又是如何携手合作,更明白战争的残酷……”
段蕾发现麟渐的胸口居然逐渐冷了,马上惊呼着,抬头说:“你!”
她看到麟渐的目光痴痴地看着前方,段蕾大骇,拼命说:“你怎么了!”
她看到前方什么也没有,现在只是风平浪静,可是麟渐却露出悲痛的表情,喃喃地说:“妈……爸……妹妹……你们怎么?”
他一味地说:“你们要去哪里?不要丢下我好吗?”
此刻却像是回到了童年时代,眼前是他的家,父母忍心把他一个人留在漆黑的山谷,而妹妹在临走前却心碎地看着他——
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呀!小小的麟渐悲痛地喊着,而父母已经向远方走去,麟渐发现自己怎么样都无法抓住他们。
麟渐想要拼命地冲过去,可是他却发现脚下有个树藤在缠绕着他,他拼命地去挣脱,可是却挣脱不开,而父母越来越远,他的眼泪冲了出来,他用脚拼命地去踢那树藤。
一直清醒的蓼欢正双手抓着蓼嫣,可是却发现段蕾抱着麟渐的腿,然后麟渐居然像着了魔一样地在踢她!
蓼欢想冲过去,可是蓼嫣却一直在挣扎着,他没有办法放手,而看着“段蕾”在那里发疯着,他的心已是无比剧痛!
远处,沙滩已经一片寂静。似乎曾经有挣扎,却如浪花中的一朵,平淡地在上面打几个水纹就消失了。
段蕾的身上已经全都是乌青,而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她一定要奋力地抱着麟渐的腿——
麟渐为了她才入这个阵形的,从麟渐的眼神中,她完全明白了,她忽然向往着自己能和麟渐安闲地生活在一起的局面,没有危险,即使他身边有无数女孩,即使他爱蓼嫣又怎么样,如果能和他在一起,那其实已经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了,不是吗?
麟渐终于停下动作,他全身虚脱着,跪了下来,跪在沙滩上。
但他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触眼却是遍体鳞伤的段蕾,他忽然心痛地抱着她,拼命地说:“蕾儿,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蕾儿……”
段蕾低低喘气着,说:“麟渐哥哥……你在就好。”她的声音像是完全虚脱了一样。
麟渐脸上痉挛着的,几乎是疯狂地厉声喊着:“蕾儿,是谁把你伤害成这样的?”
段蕾像是带着渴望温情的表情看着他,说:“麟渐哥哥,只要我能在你身边,我别无所求,你答应我好吗?”
麟渐全身在隐隐发抖,他颤声说:“好,我答应你,永远在你身边,不离开你,好吗?”
看到段蕾这般样子,他的心已经破碎了,而牙恨得咬紧,然后他的话一字一顿地从他嘴里用力地蹦出来:“蕾儿,告诉我,是谁伤害了你?无论是谁,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段蕾声音更是虚弱,说:“哥……”麟渐把他拼命地抱在怀里,说:“蕾儿,我在这里。”段蕾说:“你……再答应……我一个请求……好吗?”
麟渐泣声说:“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段蕾像是想笑,可是肌肤却僵硬着,她的脸上已经是苍白无比,麟渐看到她身上居然有几十处伤口,衣服都被扯破了,而且她想留给麟渐笑容,脸痉挛着,却始终笑不出来。
看着她痛苦又强颜装笑,麟渐胸口沉痛着,郁着一口气悲鸣。
而段蕾却断断续续地说:“哥……那个人……是无意中……伤害我的……不要找他……报仇……好吗……”
麟渐的手像是抓紧着她的手,生怕她忽然永远离开了他,看着她期待的表情,他忽然含着笑容说:“好,我答应你。”
可是在段蕾看来,麟渐的笑容就像哭一样,而麟渐说完忽然把她用力抱在怀里,他的眼泪已经涌出眼眶。段蕾就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温柔,他的痛心,他的爱……
麟渐在心里怒吼着:我一定要杀了他!没有人能伤害我的蕾儿!
旁边的那个蓼欢却看得惊心动魄——他真的想和麟渐换个位置,能把这个深情的段蕾抱在怀里。而他更希望,段蕾能对他如此!
麟渐忽然发现,怀里的段蕾像是全身一软,失去了重量一样,瘫在他怀里。
麟渐低哑着声音撕声喊着:“蕾儿!”
可是段蕾却一点反映也没有。
麟渐肝胆寸断,歇斯底里地吼着:“蕾儿!”
蓼欢忽然对麟渐说:“她没有事情的,不过是晕睡过去而已。”
麟渐急忙去探段蕾的鼻息,发现里面的气息绵绵,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对蓼欢说:“到底是谁伤害了她?”
蓼欢支吾着说:“是……我也不知道……”
看着他的样子,麟渐却是看出来他必然说谎,这个蓼欢算是忠厚老实的,可是他居然骗他!麟渐厉声说:“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蓼欢急忙说:“段小姐,你先冷静下来,晗烟她……”
看着他的表情,又忽然意识到自己本来已经陷入这个虚幻时空,再想到段蕾说让他不要追究肇事者的话,更是整个地方只有四个人的情况下,麟渐忽然完全明白了,段蕾是他下的手,正因为如此她才一直没有反抗,就任着他打!
麟渐厉吼一声,双手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把头深深地磕了下去。
蓼欢此刻心酸着,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如此心痛,他的心如刀割,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
麟渐抬起头,看着在自己腿上软绵绵地靠着的段蕾,看着她身上无数的淤伤,他忽然回味起段蕾在车上捏在自己那里的甜蜜,他看着段蕾,惨然说:“蕾儿,以后无论你想怎么捏我,我都任你捏,好吗?”
可是前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说:“嘿嘿,一个美女捏你,那倒是非常不错呀。”
麟渐以为这是幻觉,如果不理他自然没有关系,可是那声音越来越近,却是一个黑衣人走近,然后恶狠狠地说:“居然杀了我兄弟,我要你死!”然后一腿踢了过来。
麟渐此刻本来就功力尽失,但他失落着,恍然以为那不过是幻影,可是当那腿踢在他的背上,像是骨头碎了一样,他全身剧痛。
麟渐全身打了一个哆嗦,可是来不及反应,那第二腿又踢了过。
瞬间,麟渐忽然想到自己就是这样踢着他的蕾儿!
他把蕾儿用身体护着,把背部完全留给了对方,他不存心去反抗。
那黑衣人看到麟渐不反抗,冷笑几声,腿踢得更狠,麟渐发现自己的身体渐渐麻木了,自己已经喘不过气来,可是却有种意念,那就是要和段蕾在一起,生死不渝。
此刻,他发现温柔和甜蜜涌出了他的心中,他知道,他的眼里最爱的人——她就是段蕾。
疼痛在负担着他的身体,而此刻那蓼欢已经忍受不住,冲了过去,可是却被那黑衣人一脚踢飞,重重砸在田地上,无法动弹。
黑衣人旁边忽然传起一个声音:“快退出来。没时间了。”那黑衣人忙说:“等一下,等我杀了他。”可是那声音更是急促,说:“没时间了,快走……”那两个声音越来越远,却终于消失。
蓼欢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肆虐,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而他忽然发现,这地面忽然开始变得松软,然后变得泥泞,最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在逐渐下滑——
地面居然变成了泥淖的沼泽地!
他背上一阵冷汗,可是却发现那边的蓼嫣的身体在陷落。他惊呼着,说:“嫣儿,嫣儿……”但他此刻居然全身软绵绵地站不起来,他向蓼嫣那里一步步勉强爬着,可是仅轻轻一爬,他自己更加速下滑。
逐渐,蓼欢发现自己的胸口变得窒息,可是更令他悲痛的是,蓼嫣已经有大半个身体已经被那沼泽给吞噬了,眼看着她现在只剩下上身在上面,他欲哭无泪,他忙去看麟渐刚才在的方向,可是他却发现,麟渐抱着段蕾,两个人也大半被陷落在泥土里。
蓼欢仰天悲叹。
在他们陷入绝境的时候,田野的远处有个牧童拿着笛子,旁边老牛在啃着草,没有人知道它是否幸福。然而谁又能说,嫩草不会痛呢?
每个人都有同样的职责,它伤害别人的时候,也有别样的东西伤害它。
麟渐忽然想起了那个季节的事情,自己独自在田野里,和老牛一起走着。田地上留下美丽的痕迹。他看到那个晗铮爷爷的背弯成一个月形——晗铮爷爷的脸上有一道一寸多长很浅很浅的伤疤,他摸着伤疤就像摸小麟渐的头一样。小麟渐会顽皮地缠着他,拔他的胡子。
麟渐心更痛,他发现自己和段蕾正在下沉,而他身上所受的那些伤痕,已经让他痛得站不起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死亡——那是否有比这样更痛苦的的事情?
麟渐惨笑一声,抱紧了怀里了女孩。
下降的更沉了点。
因为背负着两个人的重量,所以麟渐比蓼嫣他们沉得更快,但麟渐却忽然单手缓缓地把段蕾向高的地方推了上去——
蓼欢虽然已经面临绝境,可是看到麟渐居然这样做,他的眼泪却已经流了出来。
当面临生死的最后关头,选择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麟渐却做得像是理所当然,而且心甘情愿。
蓼欢忽然大声说:“段小姐……请问能允许我称呼你段蕾吗?”
麟渐看着他绝望的眼神,忽然想到,既然都面临着死亡,那么也许让他死得幸福,那难道不是一件美德吗?他忽然对蓼欢说:“你称呼我蕾儿吧。”
蓼欢像受电击一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欣喜地,用甜蜜的表情看着麟渐,说:“蕾儿……”
他的眼泪簌簌而下,他哽咽着说:“我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上了,其实你带给我的一种都是男人的气质,在你面前,我只有悲伤,因为我什么都不如你,可是我却发现我被你吸引了,或者说是崇敬你,我一直想着你的真实面容,在临死的时候,你能给我看一下吗?”
麟渐却毅然摇头,说:“你没有爱我,不是吗?”
蓼欢说:“不错,我远没有达到爱你的程度,可是你已经让我感动了,你为你朋友晗烟做的一切,让我震撼。自幼起我就生活在麻木中,权利的争夺,以及天天用武功来让自己更加强大,可是我却发现我在太多的事情面前无能为力,而今天,你告诉我,什么叫温暖。”
麟渐的身体又沉了一些,仅仅露出个头,以及一只半托着段蕾的手,蓼欢看得脸色都惨淡了,他忽然大声说:“段蕾,做我的妻子好吗?”
麟渐没有答应,他的呼吸已经急促了,全身正在变得冰冷。
然而此刻,远处的那个牧童忽然吹起笛子来,那悠扬的声调,像是和一片刚刚从树上落下的叶子同时飘飞在空中,然后静静地落下来,落下那无数的幽雅,像是从庭院深处绽放的花朵里发出清香来,瞬间那美妙翻天覆地地冲来。
而段蕾和蓼嫣却身体同时震动了一下,都醒了过来。
麟渐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他知道这应该是他的人生最后一个笑容了——以前吝啬笑容的付出,而现在自己想更多的留给别人微笑,可是却已经无能为力了。
段蕾忽然感觉到她身处在沼泽地上,而麟渐正用手把她托在外面,她全身不可遏止地颤抖,然后她泣着,就那样泪眼婆娑地温柔地看着麟渐。
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中。
牧童的笛声没有停止,还是带着春的温柔秋的旖旎在他们的耳边缠绕,那音乐忽然像是注入了泥泞地里。
几乎同时,麟渐和蓼欢欢喜地发现,沼泽地变成了泥土。
麟渐和蓼欢同时破土而出。
从绝望的地方忽然发现生机,那是怎么样的欣喜呀?
麟渐和段蕾相拥而泣。蓼欢也紧紧抱着他最疼爱的妹妹。
蓼嫣从噩梦中醒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曾经在那个所谓的海边,如果不是他们拼死拉着她——
几个人从淋漓的生死中逃出,忽然发现全身大汗淋漓,而心也从悬挂在无比的高空中舒适地落在地上。
良久。几个人这才彼此清醒,而几乎同时,麟渐和蓼欢同时对望了一下,蓼欢的脸完全红了——他想到了刚才他甚至让“段蕾”做他的妻子,而几乎同时,他讷讷地说:“蕾儿……”
可是麟渐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因为他想起了那个牧童的笛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笛声已经消失了。
麟渐忽然回味着这一切——那笛声!他仔细回味着当时的感觉。是了,那肯定是外来的人干扰着这些黑衣人——那笛声的清幽,可是里面却带着一种华贵,又带着美妙香味的气息,那人究竟是谁?
麟渐直觉地想到:倪儿!
那个在赌场里半**的倪儿,那绝代的香艳——那一抹的体香,麟渐的直觉告诉自己,没错!他熟悉那种气息,因为段蕾身上也带着那种气息。
段蕾却只是抱着麟渐,根本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她现在根本去想别的事情,因为她知道,抱着麟渐,那已经是幸福的事情了,她不奢求别的事情,因为麟渐答应过她,会永远留在她身边。
几个人就这样站着,站在这个神秘的田野上。
天却忽然暗了——麟渐忽然意识到,在阵中已经被困一日一夜了,而自己已经是精疲力竭,肚子也不争气地叫着。
要是前面有食物,他会奋不顾身地冲过去,像狼狗一样。
麟渐心下一寒——他本该不会觉得饿的,因为他体内有源源不断的气息可以补充所有的消耗。
学校。月苓无精打采地在课文上画着,她的心忽然莫明地疼痛,心里揪了一下,月苓想到了不告而别的麟渐——这些天,她们把整个hz都翻过来了。
静娴、风姐、白凝的父亲也因此而熟悉起来,而以这三个父亲的身份,使得整个地方都轰动了,最后还是那个教官出来说明麟渐请假才作罢。
而麟渐的名气因此而响亮——马不停蹄赶来想向麟渐签歌手的公司成员把学校弄得里外铿铿锵锵响。
月苓手里拿着麟渐的笔记本,大概是他没事情在家里写着:
“活着,把爱和疼痛同时哑哑地发出声音,充斥入生活和渴望,正如路边的乞丐看着你,或者如同管门的大伯亲切地对你打招呼。岁月摇摇摆摆地把时钟拉了再拉,一叶黄了,一叶新生,都在我的肌肤上跳动。”
月苓反复读着,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只是发现心正揪着。麟渐,你究竟去哪里了?月苓在心中疼着,看到麟渐那些优美的字体,月苓把自己的脸贴在那些字迹上。
此刻,她的大学语文的老师忽然点名准备让别人朗诵课文,月苓对此是鄙弃的,都大学了,又不是练播音员,可是那个老师忽然喊了一个同学的名字:“易大利。”
所有的学生哄堂大笑——这个刚转专业跑到他们这个班级的学生居然是如此名字!
那老师倒是莞尔一笑,然后说:“翻开一百二十页,第二段。”
易大利看到上面是“拿出芭蕉扇扇扇”。本来停顿应该是拿出芭蕉扇、扇扇。可他忽然大声朗诵说:“拿出芭蕉、扇扇扇!”
全班晕倒。月苓的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可是微笑中,仍然带着那丝辛酸。
下了课,几个男生过来说要问月苓一些问题,或者请月苓去吃饭,月苓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理睬他们,赶回家去。
到了楼上,却是风姐和静娴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月苓咬着嘴唇,说:“他……”
静娴把沙发上一个枕头愤愤砸在地上,说:“我还从来没有如此担心受怕,如果是他家族让他回去,他总该通知我们一声吧,都这么多天了。”
风姐冷静地说:“麟渐不是这种人,我觉得他应该是……”
月苓咬着嘴唇,忽然说:“这几天我一直有不好的预感,难道秋姐你……”
静娴瞪了她们一眼,说:“瞎说什么,以他的能力,天下还有谁能伤害他,又有谁敢去得罪他!”
月苓和风姐默然。
月明星疏,碧湖如镜。不知道过了多久,麟渐几人发现正身处在一个碧湖旁。
蓦地,一条人影有似大雁在空中飞翔,直由湖的对面蹿身而至,忽然闪身冲了过来,而几乎是同时,湖面溅起了无数水花。
段蕾忽然惊呼着说:“倪姐。”
那人赫然是段倪,段蕾跑过去,一面说:“姐姐,你终于肯回来了。”
段倪微笑着说:“去,和小时候一样都缠着别人,不过现在只怕你最腻着的人是他吧。”她笑盈盈地看了一下麟渐。
段蕾脸伤一红,而当听到段倪说出“去”这个词的时候,段蕾甜蜜地微笑着,她知道,她的姐姐终于肯回到了她的身边了。
段倪一人当先走入湖面中,几个人跟在她后面,屏气凝声,看着段倪的身影飘飞着像优雅的蝴蝶,而时刻又焕发出一种迷人的体香,几个人之中尤其是麟渐颇有些陶醉,而那蓼欢此刻连脚步都走得浮起来,看来段倪的魅力实在让人吃惊。
收到段蕾和麟渐遇险的信号,她用全身魔法凝成笛声才勉强冲了进来,而此刻她则走得如履薄冰。
眼前的湖面踏上去,却像是实地一样,旁边时刻有鱼跳跃的幻影,同时,也有许多鸟儿清脆的声音在响,几个人感觉到湖的诡异的美,顿觉妙趣横生。
饶有如此,几个人还是小心翼翼地跟在段倪的后面,看着段倪的身形飘逸,又带着风一样的柔媚,她所散发出的魅力,甚至连段蕾都被她陶醉了一下。
走了一段路,居然像是走过假山,走过阡陌,看惯了夕阳的落寞,看平了秋雁的微笑,路上情景一变再变,可是却终于像是轻松地消失在他们的指尖中一般,在奇幻的场面中,终于走到了一个庭院。
麟渐淡淡地笑着说:“庭院深深深几许……”却见庭院前面那颗含笑的梧桐树正浅笑着看着他们,似乎有生命一样,麟渐不由一惊。
几乎在麟渐吃惊的时候,那颗树像是全身颤栗了一下,这才幽幽地说:“一千年了,你终于来了。”
麟渐回头瞥了瞥其他人,可是别人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树的声音一样,那树马上说:“虚镜幻空其实不过是一场梦,可是我足足在梦中等了你一千年,飘香公子,今晚三更,请来见我。”
几个人进了庭院,段倪忽然说:“这是虚镜幻空里的一个变数,所有的房子都是真实的,可是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会超出预料的,而且这里的一天,相当于外边的九天。所谓九九之数。”
麟渐蓦然想起了几个女孩,风姐、月苓、静娴,她们现在在思念他吗?想到那两天,自己在门口叫着她们的名字,她们仅仅穿着睡衣出来,她们的害羞——可是难道她们是无意的吗?她们真的听不出来是自己的声音吗?想到这里,麟渐的心忽然一下火热起来。
而现在如果在这里呆一天,就相当于外面的九天,麟渐心下苦笑着,看着旁边的段蕾含情脉脉的表情,忽然发现,心顿时醉了。
庭院里,有清闲的流水,嬉笑着看着新进来的房客,天空有大片大片的羽毛飞翔着,段蕾伸手去捉那羽毛,羽毛像有灵性一样,一下子飞高,堪堪离段蕾的手只有一寸。
又是夜,带着凄冷,裹着数不清的鬼魂一样,扑向这个庭院,段蕾打了一个哆嗦,说:“好冷呀。”
麟渐若有所思地说:“难道是……”
忽然,窗帘里的帷幕拂着风,外面像是浓浓的雾气笼罩而来,而风声噗嗤更响,麟渐皱着眉头,刚走出门廊,却感觉到一片风儿打在他的耳朵上,阵阵发冷。麟渐急速地退了一步,目光露出冷猎的杀机。
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暖意,麟渐回头见是段蕾正在用石块打火,却是好半天打不开,可是无数的炙热忽然从石头中传过来。
发现周围的温度正在升高,而其他几个人却像是若无所觉,麟渐犹豫了一下,回身向段蕾走去。
可是段蕾手中的石块忽然闪烁出一缕美丽的火花,里面藏着诡异的蓝色光彩,然后一圈圈向周围荡漾开来。
麟渐神色大变,斥着说:“快熄火……”
他的话未完,却发现那火熊熊地在燃烧,无数的火花溅了出来,几乎在同时,天崩地裂,整个庭院忽然砸下无数石块!
麟渐想冲过去,却感觉到胸口一阵窒息,然后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弹出了庭院。
庭院内外,残留着某种凄惨的呼声“麟渐”、“蕾儿”,点点滴滴,让听到的人肝肠寸断!
三更,夜已经渐渐冷了。
麟渐就如此痴痴地走着,无意中却终于走到了日前梧桐树所在的地方。
却见有个悠闲地穿着白苏衣衫的少年正斟着一杯酒,而她的手指尖掂着一朵雪花一样。
麟渐心中一凛,说:“请问约三更前来,有何指教?”
他一眼就感觉到那人飘飘欲仙的气息。
那少年冷冷的笑意忽然荡漾出一丝柔意,说:“好眼力。一千年前,我就被镇压在此,如今能见得飘香的后人,虽死而无撼了。”
麟渐怔了怔,还没说话,那少年忽然站起,看着天空似乎云开月寂一样,喃喃地说:“千年孤魂……其实我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也罢,我都给了你吧。你日后谨记,切不能因对方是邪教中人而觉得对方一定是卑鄙小人而摈弃他。”
麟渐正在疑惑话中的含义,却感觉到那少年忽然神散形灭一样,化成闪光的烟火直接射入他的身体。
要知道一个人修炼到一定地步,他的魂则表示着他的灵力,而对方却居然把全身的灵力全部融于麟渐体内,又怎么不令他吃惊?又感激!
可是这个世界上,原本两个身体间的灵力是无法转换着,即使传给对方,也不会有什么帮助,最多就在这个时间里拥有对方的能力,可是过了一些时段后,这些都会消失!
麟渐忽然摇头叹息。
在叹息的时候,麟渐惊讶地发现,自己全身的能力以强大的能力恢复着!
难道是说,那个灵力是帮他迅速恢复?
但他来不及欣喜,因为他忽然想到了段蕾、蓼嫣等人,她们现在究竟身在何方?
蓼嫣忽然发现一阵震动,随即发现自己被困在石壁里,四面都是死路,根本无法出去。她心下惊慌着,想喊叫着又发不声来。她此刻想的并不是蓼欢,也不是父母,而是麟渐。一种隐约的感觉告诉她,麟渐是个男生!
那该是一种气度,能有如此翱翔天下的气度,难道会是个女孩吗。
麟渐的微笑,麟渐和段蕾彼此的眼神……这些零碎的片断忽然让蓼嫣豁然明白了真相。
而此刻,她最希望的是,麟渐能在她旁边,能轻轻地温柔地告诉她:“有我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
良久,才出现一道亮光,可是亮光过处,却是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向她走过来,而几乎是同时,蓼嫣发现自己手脚冰冷,因为对方手里正拿着“消魂散”!
可怕是消魂散,据说能引起人无限的**!
可是蓼嫣却偏偏发现自己似乎被某种压力禁锢一样根本无法动弹,而对方的声音也响起着:“小美人,困在虚镜幻空还满意吧,想不道你那个朋友居然杀了我们队长,那么现在,我要从你的身体爽回来。”
蓼嫣绝望地看着对方那越狰狞的表情,准备咬舌自尽,可是几乎同时,她发现她连咬舌头的力量都没有了。
麟渐忽然发现地面又在轰动着,仿佛有一阵怡然的清香扑鼻而来,麟渐怔了怔,却隐约听到蓼嫣绝望的呼叫,似乎还带着“麟渐”两字,他猛地感觉到是蓼嫣陷入危险中。
可是他的体力在虚镜幻空里面已经被消耗得干干净净了。
麟渐发现从来没有如此的担心,担心那个高贵的女孩的处境,可是他无能为力!
他再也忍不住了,一声怒吼!
那无数的烟火和雪飘散在空中。
这声怒吼是在虚镜幻空里所受到的压抑让他瞬间爆发的,里面藏着对段蕾的疼爱,对蓼嫣的怜爱!
忽然间,他全身暖洋洋的,一种奇特的灵力从意识里的最深处爆发而出!
那是潜伏在体内最深处的真气!
父亲曾告诉他,自己只有把体内的两种神气,一种是灵气,一种是圣气,一起融合,才能真正的拥有无匹的力量!
而现在,在这个危急的时候,他已经领悟了灵气!
麟渐毫不犹豫,人直接向那裂开的地面的一个缝隙冲了下去。
蓼嫣正绝望地感觉到对方移步过来,而自己的鼻子不自主地吸入一种强烈的刺激味,然后全身酸麻,一种温热涌了上来,要把她全身爆裂一样,几乎是同时,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扭转着。
一种渴望,一种煎熬让她发出自己也不相信的娇喘。
在欲火焚烧的瞬间,蓼嫣强自控制着最后一丝理智,瞪着对方。
如果自己真的受到某种侵害,那么醒来后她的第一个决定必然是自尽。
咬着嘴唇,蓼嫣痛心地望着自己,忽然想到了麟渐,又想起段蕾甜蜜地呼唤着麟渐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心一阵颤抖。
是呀,他超凡的气度,冷漠的外表下包含着那温柔的心,想到在大厅他握着自己的手,她后来还趴在对方的怀里……
而面前那个人的身体越来越近,蓼嫣忽然用力地喊着:“麟渐!”
她以为,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呼唤他的名字了。尽管他已经爱上了段蕾,他不会属于她,可是自从在虚镜幻空中自己在用力地咬上他的手臂的那瞬间,她心中已经完全明白,她的心归属于这个陌生的男孩。
可是当时她因为对方不过是女儿身,自然把这个感觉定位为朋友的情感。
在这危难的一刻,蓼嫣明白了,令她心动心碎的,让她能最思念着,不是童年的他,而是初见面的麟渐。不知为什么,一见钟情地看到他似乎是天经地义一样,麟渐似乎拥有着某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就在对方快要碰到蓼嫣身体的时候,忽然飞沙走石,然后一个冷峻的身体从上面的岩石撞落下来。
那人,那人,不是她思念至苦的麟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