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西苑是西宁市城西区以西城乡结合部新型社区。距西宁市中心十公里。六十年代支援三线从中都迁来的钢铁厂曾为该地赢得了赫赫声威。进入新千年西宁市区扩建改造,钢铁厂占地千亩的副利区在城建统一规划改造下改头换面,成为西宁市西部最具代表性的社区。上百栋建于七十年代初的砖混结构住宅楼,经过外墙改造粉饰,焕然排立在厂区侧宽阔田野,配以四通八达的楼间甬道,美化环境的草坪花圃,中西合壁的凉亭游廊,俨然一副新型城市区苑的风貌。
在西苑a区十一号楼三单元一楼,有三间被社区物业管理辟为娱乐室的房屋。征婚所女子在路上说,吕玲如果不出门,十有**在这个娱乐室打麻将消磨时光。
去娱乐室门外打探的女子回到田健身边说:“吕玲在里边。”
时值下午三点,小区内闲人众多,全是吕玲的左邻右舍及同厂熟人。如果吕玲发现寻上门来的竟是田健,会借助环境和熟人的帮助从他眼皮下逃脱。田健走近娱乐室,从往外飘散烟雾的窗户望进去,确定吕玲真在里边,退回到女子站立的地方,“她的家在哪?”
“十三号楼二单元五楼西头。”
“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与她同居的那个人两年前去季都做生意再没回来。后来找没找别的男人,我可说不准。”
田健估计女子说的全是实话,就说:“好,我相信你,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女子飞也似地走了。
田健站在十号楼东头荫凉地方,思谋下着棋的走法。按常规,单位、社区的娱乐室按社会作息时间运行,六点钟下班,打扑克搓麻将的准时散摊回家吃饭。如果这个娱乐室不例外,吕玲得迎合多数人习惯。此前,吕玲是不肯离开牌桌的。转出小区,见近旁有家小炒饭馆,进去选了临窗位子,要了两个下酒菜,一瓶白酒。消停吃喝起来。心想,即使吕玲在他吃喝的时段内离开牌桌走脱,还有明天和后天。知道了她的住址房号,确定了她还在西宁市,就用不着心急。在看守所,司机老张说了一句话对他很有启发:紧事要缓办。他得沉住气,要等待和利用最佳时机。
田健不紧不慢地吃菜喝酒,心里盘算,如果吕玲家还有别人,他该怎样做。半瓶酒下肚,看手表,五点十分。要了一碗酸汤面,滋滋味味地吃了,喝了两杯茶,抽了一支烟,付了账,缓步进入小区,先到十三号楼前,心里不禁暗喜,二单元的 电子对讲门好象坏了,或者一楼的住户嫌白天人们出入频繁,对讲门时关时开震响得烦人,用一块砖头别在门框门扇之间,门半敞着。摸清了十三号楼前环境道路,田健回到十一号楼头有草坪的地方,背朝娱乐室坐在花圃一侧的水泥条凳上,望着点缀在草坪中央的一溜金簮花和花朵间寻寻觅觅的蜜蜂,稳定开水一样在心窝滚溢的燥乱心情。
六点前,陆续有人走出娱乐室,说笑着分头离去。吕玲同一个女人出来时尖声争讲着牌运和手气,单独绕过楼侧草坪,往十三号楼走去。田健戴上墨镜尾随着,等她走入二单元门,田健扔掉烟头疾步跟进,听着一阶阶往上的脚步声,提高脚步上楼。果然在五楼止步。在吕玲打开门锁的瞬间箭步纵上五楼,连推带跟同吕玲进了房间,反手将门关死并用脊背顶住门扇。
突发的情况吓出吕玲惊悚的叫声,跳出的同时回身,回身就怔住了,片刻,哆嗦着问道:“怎么是你?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田健不回答,只用目光向她发射愤怒。从她惊叫到稳住心神向他问话,房里没有别的动静。这让田健迅速克服了紧张。盯住她望了足足五分钟。见她一动不动象吓懵了,才怪笑一下,“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掉了?”
田健的语气缓缓的,没有割人的锋芒,吕玲慌忙说:“没忘,不可能把你忘掉,你……”你什么,她嚅嗫着。田健反手把门锁的保险纽拧死,说:“你让我找得好苦,你大概认为我找到你吧?”上前捏住她胳膊走入做为客房的大房间,问:“我应该坐哪儿?”
吕玲强笑着说:“你随便,随便坐那儿都成。我给你倒茶。”想进厨房却走进了卧室。跟进来的田健确定大间、卧室都没电话,立在门口对手足无措的吕玲说:“你真不够意思。两个人谈得好好的,快如胶似膝了,你却一下子不露面了,你这不是在折磨人吗?”取烟,取打火机,点烟的工夫用眼角余光观察吕玲的神色。
田健平和中显露暗喜的神态,和缓又不无恳切的语气,让吕玲放松了一部分警觉。试探着问:“你急着找我,一定是为了我借的那些钱而不是为了我吧?”
“钱?”田健冷笑一声,“钱算什么?是狗屁狗屎!我俩接触时间不长,可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田健是把钱上心的人吗?我在俱乐部一月挣两千多元,过年过节还有奖金红包,我不缺钱,干吗要把钱当作爷爷?”被自己这话惹得笑起来,“我是好不容易认识了你这个人,把你当成佛爷供在心里头,可你为了几个钱就不敢露面了,太不够意思了吧?”
吕玲装模作样这儿那儿抓摸几下,说:“我俩去大间说吧。”回到大间,让田健坐在木扶手简易沙发上,自己提小凳坐在对面哀哀地说:“方芳拿着你借给我的钱去兰州进货,一星期不见回来。我才发现她事先已把店面和存货盘 给别人,骗了你借我的五万远走高飞了。我找不到她的下落,追不回你借我的钱,没脸见你。她真把我害惨了。”掏出手绢抹着眼睛。
田健盯视着她,“不就五万元么!骗去就骗去了,用得着这样?我俩的缘分可不是五万元能买下的。别自顾说话,该给我倒杯茶了。”田健越来越冷静,把一直夹在腋下的夹包放在身边奶油色漆的小方桌上。
从厨房端来茶杯的吕玲也显得平静了许多,在田健接杯时嗲着声气问:“你真的不是为了钱才找我的?真的不为见不着我生我的气?”
田健指一下屋顶,“上帝作证。”坦荡地笑了一下,“钱是人身上的垢痂,有了人,什么没有?”
吕玲一下子扑爬在田健腿上,“你真是我的田哥,我怕你生气,不敢见你,可我日日夜夜想着你,都快想死我了。”把头塞进田健怀里,拱他的下巴,双手也满身抓摸起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对你真心诚意,感动了上帝,是上帝托梦告诉了你的住址。”田健推开吕玲发胶味强烈的头颅,搔几下被头发蹭得痒痒的下巴脖颈,“上帝还对我说,你跟一个男人同居过三年,他去季都做生意再没回来,我俩谈的时候,你没提过这件事,为什么?”
“我怕你知道我有过男人,就不要我了。”伸嘴在田健脸上响响地亲了一下,“你来了我真高兴,已经到了吃饭时间,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我俩去外边找一家好饭馆,庆贺我俩再一次见面。”
瞅着吕玲蠕动的两片嘴皮,一股强烈的厌恶从心底升起,想挥掌把那两片肉皮扇裂扇肿扇成血肉模糊。“你怔什么?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吕玲娇嗔地嘟一下嘴唇,“我俩去外边吃饭吧?”
田健强制住要迸爆的火山,“我怕找不见你,来前吃过饭了。还喝了半斤酒,你没闻出酒味吗?”点烟狠狠地吸一口,仰脸呼出烟气,“找你找得我身心疲劳,见了你,浑身一点劲没有了,我得坐着休息会儿。”把望着顶棚的目光下移到对面低柜的vcd上,“你放点轻音乐吧。”
吕玲狐疑着打开vcd,从抽屉寻放光碟,“喜欢听什么?”
“有没有任贤齐的‘心太软’?”
“记得有,想不起在那张碟上,我找找看。”寻看光碟包装盒上的目录,“怎么想起要听这一首?”
“心太软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田健突兀地问道。
吕玲小心地审度田健的表情。把有“心太软”的光碟放进vcd,首段是刘德华的“忘情水”
风送桃花雨似的温情漫流起来。
田健恶狠狠地说:“vcd有选择键吧?只放‘心太软’”。
吕玲取出光碟看了顺序号,放入碟匣,按下选择键和序号,暂短的空静后任贤齐唱了起来: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
你无怨无悔地爱着那个人,
我知道你根本没有那么坚强。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想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
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
……
哦,算了吧,
就这样忘了吧,
再想也没有用,莎莎,
他也不会回来。
……
田健盯住vcd闪跳的指示灯半痴半呆地听着,长长的烟灰掉在腿上也没知觉。吕玲判断田健听这支歌的用意,半是欣慰半是疑惧。田健象忘了她的存在,脸色透出生铁般凝重的冷硬。以他说话的语气,象是真心寻找她。没有追究什么的意思。可她又打不消本能的恐惧。想找借口出去打个电话,叫来几人以防不测,又担心这样做会再次伤害真心为爱而来的田健。矛盾之间,一遍‘心太软’唱完了,不禁讨好地问:“再放一遍吧?”
“放,连续放。”田健弹出烟头,抨掉腿面上的烟灰,“你过来!”把吕玲揽进怀里,“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再不想白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我要搞你!”
吕玲被这突兀的要求或者是声明吓得哆嗦起来,“嗯
……我这两天不方便。”躲开田健解剖刀似的目光。“来了例假。”
“我不管!上次我俩在顾老太家处理旧家俱,你想与我作爱,我觉得没有思想准备,又在别人家里。我后悔那天心太软了,要是那天我把你欺负了,你就不会这样对待我。”
吕玲的恐惧被田健嘴里蹦出来的一个*字出了惊悚的颤栗,“别别,我们来了例假是不能……等几天吧,例假干了我一定叫你……”
田健猛力推开吕玲,使她倒坐在他脚前,“撒谎是不是?”挥手制止吕玲的解释,“这样吧,我们听上帝的。我当时去婚介所见你,是以报纸上好多条征婚广告中占卜选中你再去的。今天我再占卜一下,看命运怎样安排。”从兜里摸出一枚一元硬币,“正面我俩作爱,反面不作爱,你抛还是我抛?”手掌伸在吕玲眼前。
吕玲惊恐万分又无可奈何的,“你抛吧。”
田健把硬币抛上虚空,不接,任它掉落在地滚了几圈静止在小方桌腿边。田健伏身看一眼,“哈!上帝要我俩作,走,到卧室去。”上前拧大vcd音量,捏死吕玲胳膊拖拉进卧室,推倒在床沿,“脱!脱衣服!”
吕玲蜷成一团惊惧凄怆地哀求起来:“田哥,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求也没用,你已经有过男人,又不是头一次,快脱!”心里给自己命令:如果真来着月经,冲着她的这点实话,放她一马。
你这样痴情到底累不累,明知他不会来安慰你……
不脱难过这一关,吕玲心一横坐起来,解裤带,把外裤连同内衣一齐推到膝盖部位,哀哀地说:“这样可以吧?”
田健看清她没有女人来例假用的东西,怪笑一下:“我知道你又在骗我,”狮子一样吼了一声:“脱!脱光!”
吕玲哆嗦着脱了皮鞋,把裤子退到脚踝处,田健一掌推她仰倒床上,几下撕脱缠裹住腿脚的裤子,扔开,盯住生平第一次见到的成年女子的身体,一阵莫名的紧张让他大抖大颤起来。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你弄疼我了。”吕玲啜泣起来。
“你还知道疼?”更加凶猛地用力,吕玲哭喊起来,“田哥,你饶了我吧,我一定把钱还给你,一定。”
“晚了!钱你能还,我的信任你能还吗?我的尊严你能还吗?”脑子里,徐老板轻蔑的目光、罗俊男兴灾乐祸的面孔、手铐和监房铁窗冷硬的金属光泽叠印在一起地刮刺着他的灵魂。
“田……哥……”吕玲被惊惧哀疼绝望压榨得五官变位,失声嚎叫:“求……你饶了……我……再不敢……骗你了。”
“晚了!”田健咬牙切齿,“我之前你骗了几个男人?”
心太软,心太软,……你总该为自己想想未来……
放成最大音量的歌声填充着无声的空档,遮盖着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没……呵呵疼死我了,三个……”
“这么说我是第四个了?”“我在为被你骗的男人们报仇,让你骗!让你骗!”
“再……不敢……”吕玲声音越来越小,浑身开始痉挛。
田健停止动作说:“我俩刚认识我就对你说过,我脾气不好,惹急了还会杀人。”
吕玲湿肿了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嘶哑地哀告:“别……别……”
田健伏身掐住吕玲的脖子,渐渐用力,直到被泪水淋得变形的那张面孔胀成青紫不再出气,痉挛的身子停止悸颤一动不动,他才穿好裤子坐在床沿,望着那具灵魂出窍的身子,极度紧张而疯魔的情绪渐渐松驰下来。到外间抽一支烟,拿起夹包立在门内听听动静,开门带死房门,下楼出了单元门,匆匆到小区外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司机是个长络腮胡的中年人。
“随便。”
“随便在哪?我跑车十几年,没听过有这样一个地点。”调倪的语气。
“那……那儿安静拉我去那儿。”
司机应一声,车子滑入鱼贯的车流。
片时,出租车驶过一座小桥,又从一座魏立的庙宇门前经过,停在一个花饰流俗的铁栅栏门前。田健因心身极度空洞疲惫而昏懵的头脑在停车的一刹那清醒了一下,如同被灰尘蒙憋的水面在晃动时出现的一条透明的裂缝。“这儿是什么地方?”
“土楼山下,刚刚经过的是土楼寺的山门。”
“怎么开到这里来了?”田健有了梦幻的感觉。
“你不是要我把你拉到安静的地方吗?山底下的茶园是城里最安静的地方。眼前这个茶园,绕过这个茶园还有几个,都是周末年轻人们喜欢来的地方,都有小包间,包间里有炕,打麻将会情人绝对是好地方。”
“谁要你多嘴!”田健从钱夹取出二十元,从安装在司机座位边的隔离栏上塞给司机,推车门下车。司机也下了车说:“你有五块没有?”
“你咋这么罗嗦!不是给你二十元吗?”
“车费十五元。你要有五块,我找你十块整的,我手里没零钱。”
田健极不耐烦地摆手:“走吧走吧!”
司机紧忙钻进车里,调头开走了。
田健在原地呆立着。暮色已从青灰的天穹徐徐罩下来,远远近近性急的灯火相互眨着眼睛。水渠岸边高大的树木被暮霭压得昏昏欲睡,用阴郁的倒影戏弄着一闪一闪的渠水。一列油罐和装载园木的平板组合的列车铿铿锵锵地从高速公路后边驶过,使得高速路上滑过的小轿车变成了幽灵的玩具……扫视这些熟悉又变化多端的生活景象,田健翻江倒海般狂起狂落的心绪把苦涩的胆汗泡沫般扩溢开来。他打开夹包,把橡皮洋娃娃和装硫酸的香水瓶扔进水渠,转身仰望暮色里愈加沉默的土楼山粗砺的山体,不由自主向土楼寺山门走去。登上粗砺的花岗岩石阶,走过有王灵官神龛的山门,那阵阵的香烛气味开始洗 涤他的感觉和肺腑。他在寺内清扫得纤尘不染的青砖地上来回踱了几圈,被殿宇飞檐滴落的一声半声铁马清音惹得悲怨塞心,酸气噎喉。身不由已上几级水泥抹光的台阶,从另一座殿宇前面走过,正对殿门的铸铁大香炉里几束残香还在袅袅吐烟,被烛泪糊得污浊不堪的烛架上,几段被风吹媳的红烛歪着身子。以往,他看见人们上香磕头就反感,认为给那些泥捏的呆像磕头燃香毫无道理。此刻,却有了伏身倒地磕头忏悔的强烈念头。他想从那些悬门抱柱的巨匾楹联上寻觅点启示,视线却被紊乱了的思绪撕扯得难以集中。索性离开殿宇,转下几级石阶,走入殿侧的游廊。游廊里沓无人气,只有几段供人歇足的凳式栏杆。田健背朝山下灯火阑珊的城区,面朝游廊的内墙坐下来。五楹的游廊内墙上全是壁画,正中壁画上方有一块写画上去的匾额,上面四个大字:你来了吗?心里一动,泥浆一样混浊的思绪象注了适量的矾水,一下子澄清透明起来,许多久远的往事趁机一桩桩浮上心头。其中一件事尤其显得清晰。有一天,爱看书的田强拿一本杂志,啧啧称赞上面发表的一篇文章,标题是:“你来了吗?”写的就是土楼山土楼市城隍殿的事情。正好在家的二爸看了,说这篇文章写得好,好就好在采用了实际不存在,却被西宁市居民们敬畏的城隍的视觉,用你来了吗的质问语气,对不同身份不同地位、揣着不同目的进庙烧香人的内心活动发出质询。听二爸赞不绝口,他出于好奇心读了那篇文章,内容大多记不住了,只记得文章最后写了两个盲人的对话。这两个乞讨盲人早年都去过城内的城隍庙,而且知道庙内有两块西宁市妇孺皆知的具有哲理的好匾。一面匾上写着“你来了吗”另一面匾上写着“天理良心”。后来听爷爷说,五八年破除迷信城隍庙被拆毁。改革开放初期,市里信奉儒教的信士在土楼山给城隍爷修了大殿。香火再次旺盛起来。这游廊壁画上方的这块“你来了吗”的匾文,大约就是那时候画写上的。
田健的目光被记忆牵引着在壁画上移动,画面由一群一群人物组成,有牛 头马面青面燎牙的凶神恶鬼,有他们施行的各种刑具和刑场,刀山、火海、油锅、石碾、分身、挖眼割舌抽肠八肚……血淋淋阴森森。田健的思维再次紊乱了,被痛苦绝望搅碎的记忆里,浮现的总是他在光碟上看到的东北二王、首都白宝山被追捕以及他们逃亡路上苦苦挣扎和惊恐万状的情景,耳边总是响着美容美发厅隔壁小店店主的那些话语。这些图景这些话语又在他心里掀起一阵狂浪,自觉要被这强暴的浪涛拍打颠得粉身碎骨。当这狂浪被他努力抵御退去平息以后,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一个岁数与田健相当的道士无声无息出现在田健身边:“这位施主,天黑了,寺门要关了,请施主回去吧。”
田健把游移的目光投在道士身上。白净面皮,五官清俊的道士穿着灰色斜襟宽领道袍,头上黑缎纯阳冠,脚上元青圆口布鞋、高腰白布净袜,若即若离地立在眼前。田健鼻孔酸酸地说:“我已经打了电话,很快有人来接我。”
道士退隐了,田健呆坐着。十几分钟后,两辆警灯乱闪警笛狂呜的警车开到山门外。第一辆车里跳出的展望和三个警官飞身进入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