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这天下午,孙雅萍在医院看护军军回到家,随后来了一位女民警,“我是派出所 的,你家田健偷窃窝藏枪支被拘留,你们把他的铺盖饭碗牙具送到看守所去。”见孙雅萍半张着嘴泥人一样毫无反应,转身走了。
被晴天霹雳震懵了的孙雅萍老半天才清醒过来。赶出房门,女民警已了无踪影。拖着颤抖的双腿回到房里,眼泪一颗一颗从脸上滴落脚下。她提醒自己,是派出所弄岔了,把别人家的的事错传给她家,却依然止不住眼泪,身子像泥一样稀瘫下去。硬撑着想了一阵,空洞的头脑里才飘出一个主意,得把男人叫回来。扶着楼梯扶手下楼,出门前用袖口揩干了眼泪。想三步并做两步,腿却软得迈不开步子。好不容易走到活动室门外,探头往室内寻看,没有。她去医院前,他说要去活动室看人家打麻将,在她回来前回家做饭。回头,原来在搬出活动室支在院里的麻将桌边坐着,正洗牌呢。上前撕住男人的后领,田成才挣脱说,“什么事儿,要去也得等人接手才能走。”又坐回桌边伸手抓牌。孙雅萍忍不住喊道:“麻将是你先人还是后人?健健被公安局抓进了班房,你还有心……”意识到男人事先不知道便把后半截话止住,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慌慌回家。入家,如此这般一说,田成才也怔了,半天才说:“不会吧?哪有这样的事?一定是弄错了。”
“快给田强打电话,叫他快来。”
田成才慌忙给田强打电话。挂了电话怔怔地望着孙雅萍,嚅嗫着说:“昨晚上好好地出去上班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在医院同李怡蓉守护儿子的田强打的赶回家来,听了母亲的数说,一一打电话给田成功、田成业等人,要他们从速来家,有要事商量。
十几分钟后,田成功赶来了。几个人东猜西疑的时候,田成业夫妇赶来。听了原因,孟慧说:“不可能是派出所弄错的。你们记得不记得,田健有个铁皮盒子,挂了两把明锁,八成儿,枪就在铁皮盒子里藏着。”
孙雅萍泪眼凌睁地盯住孟慧,“你怎么知道田健的铁皮盒子?”
“前年,田健把铁皮盒子拿到我家里,要我给他藏起来。我问他是什么东西,他说他也不清楚,是他一个朋友托他收藏的,可能是朋友与别人合伙做生意的什么贵重凭证,防止生意伙伴捣鬼暗里留了一手。要我把它藏在放洋芋的窖里。去年房子拆迁我催田健取走的。”
孙雅萍瞪住孟慧气怵怵的说:“你当嬷嬷的背着我们给田健藏这种东西,该叫他把铁盒子打开让你看看,是该藏不该藏的东西?那时你要坚持看看,就没今天的事了。你倒好,不问不看,叫他取走也不给我们说一声……”
“我不是没问。可田健不肯说,能怪我吗?你儿子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求我藏一个东西,我当嬷嬷的不好推辞!”孟慧委委屈屈地说。
孙雅萍还要强调什么,田成功抢先说:“现在埋怨 这个埋怨那个有啥用!要紧的是想办法把事情弄清楚,再想办法把田健保出来。”对孙雅萍说:“快把田健的铺盖用具收拾好,快些送到看守年去,等人家下了班,东西送不进去,田健今晚上就要罪。”孙雅萍、孟慧便去卧室收拾要送的东西。这时,田成凤夫妇由伊承宗送了过来。田成功就安排田成业、田强,伊承宗去看守所送东西。
孙雅萍用毛巾揩一下哭红的眼睛,要同去看守所,田成功只得严肃了脸色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不晓事理!你去了,哭哭啼啼什么话也说不清楚,问不明白。田强他们年轻,眼色活。你去只会搅拢得办不成事儿。”见田成才眼巴巴望着他,就说:“要不这样吧,老三父子俩,加上承宗三个人去。老二留下,我们在家里等着,有事好商量。”
孙雅萍从身上掏出二百元交给田强,“把这钱儿给健健,叫他给管他的人买一条好烟,少受点挫磨。”
田强扛起行李,田成才提着装牙具饭碗的布袋下楼而去,田成业追到楼梯口,“田强,你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到看守所及时打个电话来。”
孙雅萍又哭起来,哭自己命苦,祸不单行,孙子摔断脚巴骨还没出院,儿子又被抓进了班房……孟慧坐在身边陪着抹泪,劝慰。孙雅萍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对孟慧说:“他嬷嬷,刚才是我心慌意乱。错怪了你。健健的那个铁盒子,我们也是见过的。他从你家里取来后,就放在他睡觉房里的衣柜上头,用一些旧书报围堵着,谁也不让动,不让看。有天他达达领个人来家里寻找头年的广告纸,挪了他的铁盒子,他当着达达的面发了一顿脾气,把达达领来的人骂走了。当时就疑心他的铁盒子装着什么要紧的东西,那么不知高低地护着。要是那时候我们逼着他打开看看,就不会有今日的事了。”
田成业插进话来:“如今说这些都迟了!我疑心这事与头两年民生街派出所所长丢枪的事有联系。那年不是把田健传到派出所问了一天一夜,没问出结果吗?真要是阮所长丢的那把手枪,这事就麻烦大了。”
已经到了吃饭时间,孟慧进厨房简单弄点晚饭,几个人对付着吃了几嘴。田成功分别给田野、田壮、田英等人打了电话,叫他们饭后到三爸家来,有要事商量。
六点半,田成业的手机铃响。“快接,田强的电话来了。”田成功慌忙说。来电显示却是个陌生的七位数字,田成业听到一个喂字,好象是苗青的声音,慌忙摁下中止键。说:“打错的。”把手机收起来,希望真要是苗青,别再打来,这种场合他是不方便接听的。又想知道她为啥又打来电话。心下思忖,如再打来,得找个借口去门外接听。
手机又响了,显示的又是那个号码。田成业佯装糊涂又生气地说:“这是谁?没见过这么个号码。”起身走出房门,下到二楼转弯处,电话铃还在响,接听,苗青气狠狠地问:“为啥老半天不接电话?”
“我在别人家,老婆也在,你在哪儿打的电话?”
“我用街上的公用电话打的。我老公去人家家里喝酒,醉酗酗地回来了,我跟他吵了架,躲出来忘了带手机,就用公用电话给你打。”
“啥事?”田成业想尽快结束通话。
“你是不是给师德说我们分手的事?”
“怎么?”
“师德今天下午打电话叫我去吃饭,说他找见了姚乐,姚乐要见我。去了,就他一个人。他说他知道你要与我分手,说你不是个东西,把我玩腻了就不想要了。说你不要我他要我。叫我同他天天到你眼前转悠,叫你吃醋,后悔一辈子,说着话动手动脚的。你说,是不是你叫他来找我的?”
“这狗日的!”田成业骂了一句又试探了一句:“反正我俩分了手,他想跟你好你就跟他好去吧,师德是个大手大脚没心没肺的人,不会叫你吃亏的。”
“你把我当成啥人了?那不成了卖吗?”苗青哭了起来,“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狠心。”噎声噎气地,“我哪儿做得不对你说出来,我改。”哭声越来越大,盖住了话筒传来的街上车流过往的嘈声。
田成业慌了,于心不忍。用公用电话诉说这些,可见她是实心的,不禁说:“你别哭别哭,找机会我俩好好谈谈,行吧?这两天我兄弟家出了大事,顾不上。”
“嗯。”苗青收住哭声很乖地应道,说:“这两天我心里急得什么是的,找了几个旅店,一天要收五十元。又找了一家便宜的,说一天要二十元。房间、床上卫生都干净。我说要是十五元我们就去。他答应了。明天过去看看吧?你要觉得放心,往后我俩就去旅店,我算了,一个月去四次六十元,比借房子便宜……”
田成业感动得心酸起来。“好!我争取明后天抽空去一趟。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回家去,别在街上瞎转悠。”
“嗯。”又是乖乖的应答。田成业收起手机时尘根翘翘的。苗青就这点好,打电话就能让他冲动起来。几天来他心里空落落的,这个电话让他心里又装满了愉悦。走上楼梯,看见孟慧在楼梯口向下张望着,“什么人来的电话?非要跑下楼去接,神神秘秘见不得人似的。”
“师德打电话尽说些没章法的事,我在家里接听让大家心烦。”搪塞着回到房里。
“什么人的电话,非要跑到外面去接?”田成功审度着田成业的神色。
田成业咕哝了一句,听见孟慧给田成功说:“最近老这样,打电话偷偷摸摸的,不知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名堂。”
田成凤不阴不阳惹了一句:“是不是二哥有了外遇?”转而对孟慧说:“二嫂,我二哥心花,你要管紧点呵!”
田成业狠狠斜了妹子一眼。田成凤说:“瞪我干什么?手机响着也不知道。八成又是那个神秘人打来的,快接,让我们也听听。”
田成业估计这次不是苗青,很坦然地打开手机,果然是田强的号码,“二爸,东西已经送到了,人不让见,我们在回来的路上,详情回来再说。”
田野和伊承新来了。田成功劈面问道:“你俩咋凑到一起来了?”
“我跟表哥找高洁梅问个事儿,高洁梅非要请我俩吃饭。吃完饭才来了。”
田成功虎了脸说:“你们怎么还跟高洁梅粘着?高洁梅干什么你们不是不知道,今后少跟她粘缠,免得污了你们的名声。”
田野笑了,“大爸爸,你的老脑筋得改一下了,都什么时代了,还说这样的话,高洁梅是伊承新最好的同学朋友,一起吃顿饭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高洁梅挣的钱不干净。”
“谁挣的钱干净?胡长清之类的贪官污吏挣的钱才叫不干净。”
老年人的经验与年轻人的新道理总是纽不到一起,田成功只好忍气吞声。
田英也来了。田成功对田英说:“你给田壮打电话,饭馆里让赵娟李翠操心着,叫他快来。”
田英手拿话筒嗯嗯呵呵了一阵,放下话筒对父亲说:”赵娟说阿哥被工商所的宫所长叫去了,说要商量要紧的事,等商量完就过来。”
去看守所送东西的人回来了,都是满脸的懊丧,不等换好拖鞋,孙雅萍急迫地问男人:“他们不让你们与健健见面,凭啥?我们看看儿子都不让看,这是什么规矩?”眼圈又湿了。
“管教说,别说是你们自家人,就是省上市上有头有脸的人来,也不能见。”田强从不抽烟,这阵却神经质地取了一支烟,又拿起火柴欲点不点地想着什么,见在座众人等他的后话,又说,“人家说现在是拘留审查阶段,见人串供谁负责任?我们又敬烟又下话地求了半天,根本不认梢子,收了东西就把门关住了,我们想多站一会都不成。”
孙雅萍又放出哭声,边哭边嘟囔,“这个没天良的,做啥都由着个家的性子,大人的好话一句听不进去,你过得好好的拣人家的枪做啥哩……”
田成功给田成凤、孟慧使眼色,两人便一左一右贴在孙雅萍身边好言劝慰。等到孙雅萍平静下来,田成功扫视在座众人,“除田壮没来,叫的人都来了。我们田家没经过这样的事情,该咋办,大家想个法儿。”盯住田野,“田野先说,你当记者,认识的人多,圈子大,你说田健这事会闹到啥程度?”
田野先看一眼孙雅萍,“只不知这枪是怎么到他手里的,真要是偷的,又窝藏了两年,性质是严重的,闹不好要判刑。”
孙雅萍又哭起来,惹得伊承新也抹起眼泪。
田成才说:“我猜,这枪八成就是前年阮所长丢的哪一把,丢枪那天阮所长同几个人去野雉沟野游,田健也去了。枪丢了,派出所把田健叫去问了一天一夜,没问出结果。后来阮所长被清除出公安队伍。田健跟阮所长是你不吃我不喝的朋友,怎么会偷他的枪?一定有别的原因,要是把老阮找到问问当时的情况……”
田强打断父亲的话:“听人说,阮所长 开除出公安队伍后,去外地做生意了。别说找不到,就是找见了,老阮也不会管的。要是田健弄的这把枪就是老阮丢的那把,老阮恨都恨不够,哪还会给田健说话?”
田成业沉吟着说:“找老阮是多余的,我的意思是,不论枪是拣的还是偷的,窝藏枪支已经构成犯罪了。眼下最好的办法是尽快找关系找路子,求人从中说些好话,把前提定在枪是拣回来的,罪名就会轻点。”
在座众人就搜寻可以托办的关系人。田野说他有个同学的父亲在省检察院办公室。田英说宁守仁有个朋友在城东区刑警队当副队长,田强说李怡蓉的一个表姐在市公安局档案室工作……“
“这……”田成才看一眼孙雅萍,“这样跑着托人,得花多少钱?”
“花多少也得花!”田成功不无责备地瞪住老三,“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我的意思是,”田成才犹犹豫豫地说,“找不上主事的人,托不上真能办事的人,钱都打水漂了。再说,田健前段时间不知为啥借了几万元,家里哪有钱再去送礼托人情?”
“要不,求一下徐老板。”孟慧说,“听田健说徐老板的关系多,连省上市上的大官都与他有来往。田健在徐老板那儿干得好好的,徐老板不会不管。”
一直低头吸烟的伊承宗说:“徐老板你们就别指望了,出这事儿,我估计根子还在徐老板身上。”
大家都盯住伊承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田成业问道。
“我会知道什么?我是猜的。”伊承宗是唯一知道田健是被吕玲欺骗、挪用公司款子被徐老板处理的人。可他给田健承诺了,对谁也不说破这件丢人的事。
“田壮怎么还没来?”田成功催田英给哥哥打电话。“就说我叫他把那边的事撂下,那怕是油缸倒了,也别管,先到这边来。”田成功知道田壮来了未必能出什么好点子。可老三家出了这种事,孙雅萍又一向爱计较兄弟之间的你长我短,催田壮快来,意在让在座人尤其是老三两口知道,对田家人田家事,他是一碗水端平的。
田英刚提起话筒,田壮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了,洋溢着快乐表情。“怎么这时候才来?”田成功厉声问了一句。
“我不是来了吗?”田壮接住田强提过来的折叠椅,打开坐下,对父亲说:“要不是怕你骂我不知道轻重,我是撂不开那边的事。”问身边的田强,“到底啥事?”
田强如此这般说了几句。
田壮听了,本想说:这事恐怕不好办。转念想到这样说会让三爸三婶绝望,可又不能说些听起来光鲜,实际没用的废话。便说:“我们田家头次经历了这样的事,我得好好想一想。”
田成功哼了一声:“等你想出办法来,得等到驴年马月。”他叫儿子来只为做个姿态,并没指望他会想出比别人高明的点子。扫视在座的人,说:“先照刚才商量的办法办吧。边办边看,有一点我得强调,田家的事,无论好事坏事,都关乎田家人的名声,大家都得当成个家的事,不能说近说远三心二意地办,不能叫街坊邻舍看我们田家人的笑话。”
众人起身要散,田壮慌忙说:“先别走先别走!趁二爸二婶、三爸三婶、娘娘姑父都在,我有要紧事想听听大家意见,大家给我出个主意。”
田成功估计儿子是为饭馆扩大经营的事,也想借众人的力量打消儿子不切实际的念头,便说:“有啥事快说,不来,来了只想说个家的事情。”
田壮等长辈们坐回原处,说:“后响,工商所的宫所长把我叫过去,问我盘下鸿运食府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又对我说:‘今天叫你来,是给你再传达一个信息。今年初,食府有一个员工被姓啥的老板骂了一顿,辞退不要了,扣下这个员工三个月的工资。这员工回家又被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地打了一顿,气头上离家出走,至今没有下落。员工的父母找不到儿子,就把食府老板告下了,派出所已经受理这个案子,查寻员工的下落,还把食府老板一些违法乱纪的行为通报给工商局。局里就叫我们把食府停业整顿的时间延长一个月。这可是对你极有利的机会。要盘,就趁机找姓哈的去。食府已经多半月没营业了。再延长一个月,一天上千元的开销让姓哈的吃不消,就会沉不住气。’”
我对所长说:“我是想盘下来,可食府不是我的小饭馆,万把块就能拿下来。盘食府得二三十万,我往哪寻这么多钱去?抢银行又没哪个胆子。这事我只能想一想,做个睡梦,淌点涎水。”
所长说:“你可以贷款嘛!”
“贷款?不不不!一来贷款利息太高。跟高利贷差不多。二来手续繁杂,还得有东西抵押。我拿啥抵押哩,这我想都不敢想。”
宫所长就对我说:‘我看你这两年经营小饭馆,是个遵纪守法的个体户,想帮你一把,不知你接受不接受我的帮助?’
所长说:‘我有个铁哥是商业银行贷款负责人,你要贷款,我给他说说,如果要抵押,你就把盘下的食府做抵押,这里头的道理多得很,你一时半会不清白,只要你能贷上款子,我保证食府就是你的了。’
我听了心里热乎乎地,就对他说,‘所长真要能帮这个忙,我就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他说:‘饭馆是你开的,开得不错,扩大经营也是势在必行。你自己的事自己不拿主意,跟家里人商量,十个人十个说法,你听谁的?听我一句话,这食府的经营情况我们所里可是一本帐。你要盘下来,一年内不但可以还完贷款,还能挣它个五六十万。下决心吧,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就给他说:“这事情听着美,可我心里还是没谱儿。你帮我贷贷款的事真像你说的这样简单?盘食府真能挣那么多?”
他说:“如果你乐意要我帮忙,贷款我负责给你办,办低息的。但有一个条件,盘下来后,给我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我再拉一个人,是我税务上的朋友,你也给他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这实际上就是我们三个人经营食府。风险由我们三人承担。有我和税务上的朋友暗地里支持、罩着,再把我们工商圈里、税务圈里的客饭都定在食府里,只这一项,就能把百分之三十挣下来。只是有一条,现在上面规定公务员不准以工作之便专职或兼职商业经营活动。我俩入股的事,你不能对任何人讲,只要做到这一点,余下的事我们给你操心。’
我就对所长说:‘有所长为我这样着想,我已有了八分的信心。让我再想想,两天内给你回话。’我就急忙跑来给你们说说,听听你们的意见。”
“这事不能干!”田成功斩钉截铁地说:“这是人家挽了个笼头往你头上套哩!要是钱儿这么好挣,谁都是老板了。再说,他只给你办个贷款,就占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加上税务上那一份,百分之三十被人拿走了。你要开支要还贷款,能挣多少?这事你拉倒吧!”
田壮心里湃澎着盘下食府大干一场大捞几把的热切愿望,父亲的话就进不了他的耳朵。望着田野说:“你当记者见多识广,你说,这事该不该干?”
“该干呐!”田野不假思索地说:“这等好事不干才是傻瓜!别说个人做生意,就是公家,从省上到国家,不都是借鸡下蛋。省上每年召开的商贸洽谈会,就是吸引外来资金搞活本地经济发展。这几年的发展是有目共睹。这是一条行得通的发展道路发展策略。发展才是硬道理。只要发展,别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比如给工商税务的百分之三十股份,我认为人家要的不算多。可有他们罩着,你的生意就有了一半的保障,还怕什么?”
田成业接上田野话茬。“我看这事可以试试。”看一眼田成功、田成才,“我们这辈人总是拿过去的眼光看待发展的事物。我的意思是田壮回去好好地预测一下,三十万贷款的利息多少、每年还贷的比例多少,现在食府的月开支多少,月收益多少,这些心里得有数儿,收支平衡有盈余就是好事,可以干,干中间学习。不信别人能做的事我们田家人做不了。”
听得田壮兴奋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如今的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胡不整没名声。我能把小饭馆搞好,说明我有这方面的能耐……”
“你别听见别人说你咳嗽你就大喘起来!”田成功狠劲看着儿子,“听两句好话就忘了天高地厚!日后你挣下钱儿,还不上天?我们田家人讲的是实际,干事也得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来。要干,也得向焦老板请教一下,听听焦老板的意见,再做道理。”
田壮一心只往好处想,满脑子已是灿烂的前景,对父亲的担心泼冷水不屑一顾。扭头问田成才、伊福禄,“三爸、姑父,你们认为这事怎么样?不会有问题吧?”他要的不是他们的肯定或否定,而是一种姿态。只要三爸、姑父不明确反对,他就不再顾忌父亲的态度。
田成才说:“田健的事把我心里弄得乱乱的,哪有心情想别的事情?你觉得合适,你个家掂量着干吧。”
“二阿舅说的对,先仔细测算一下,把方方面面的因素都考虑到。干起来就少些意外的障碍。”伊福禄说。
田强、田英、伊承宗、伊承新一致赞同田壮求发展敢实践的勇气信心,一齐说:“干!别人能干好的事情,我们田家人照样能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