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弃情
接下来的几日,木念都是在不安的心情中度过的,她不知道阎宵究竟要去做什么,只是回想起他说话时眼中那抹绝望的神色,她就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果然第七日晚上,云策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她的房间,浑身是血,一脸惊惶伤痛地跪在了木念面前。“夫人,侯爷吩咐我带夫人速速离开此地。”
“云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阎宵呢?”看着云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木念彷佛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侯爷他……他……”云策顿了顿,忽然一跺脚,“夫人此地不安全,请夫人赶紧随我离开。”“到底怎么啦?”木念此刻反而镇定了,脸色一沉,紧紧盯着满脸焦色的云策,大声问道。“两日前皇上来营地检阅,并且犒赏三军,可是……
侯爷突然带着一伙士兵行刺皇上,结果皇上似乎早有准备,并没有出事,反而是侯爷,他……他……被皇上抓住,打入了天牢。”说着云策眼睛一红,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侯爷之前吩咐过云策,说若是事情失败,务必要带着夫人离开,送夫人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夫人,你还是快点跟我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皇上定会派人来侯爷府,侯爷府上下恐怕都难逃一死。”脑袋嗡地一声,木念身子摇晃了几下,差点跌倒在地。阎宵怎么会刺杀皇上?他一向忠君爱国,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阎宵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背上千古骂名地去弑君?
“夫人……”云策已经急得头顶冒汗了,见木念一动不动地呆立着,心中一发狠,抡起拳头砸向木念的后脑,将其打昏。“夫人,对不起了,为了你的安全,云策只能出此下策了。”说着他扛起木念快速出了屋子。天牢百里清风刚刚走到刑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随即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飘进了他的鼻中,他微微蹙了蹙眉。“参见皇上。”
两个侍卫见他到来,;连忙跪地参拜,同时拿开了摁在阎宵肋下的烙铁。百里清风目光冷冷地盯着被绑在刑架上的阎宵,刚才那一声惨叫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他无力地垂着头一动也不动。“把他弄醒。”淡淡的声音从百里清风的嗓中飘出,一旁的侍卫赶紧把早已准备好的一桶加了盐的冷水从阎宵头上浇了下去。阎宵没有反应,接着又是一桶冷水,阎宵闭着的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然后缓缓睁开眼睛。一旁的百里清风蹙眉盯着阎宵,看着水滴顺着他的脸颊滴答流下。
经过几个时辰的折磨,他已经失去了生气,脸色惨白如纸。原先雪白的衣衫此刻已经被血迹染得看不出颜色,还被鞭子撕裂成一条一条挂在身上。他本来对阎宵就心存不满的,一是因为颜儿爱的人是他,二是因为在战场上阎宵不顾颜儿的安危狠狠射出了两箭。对于那件事情百里清风心中其实也挺佩服阎宵的,能为了国家舍弃自己的私心,故而他才重重赏赐了他,而没有责难他一句。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自己去军营检阅时,阎宵竟然暗中埋伏了许多人,想要刺杀他,这下他愤怒了。
对于阎宵的刺杀,百里清风相信背后一定有人鼓动,不然以阎宵的性格不应该能刺杀君主,只是那背后指使之人究竟是谁,他猜测不到,更因此他一定要找到,故而才会对阎宵动了大刑。几个时辰的严刑拷打阎宵却始终不说一个字,这令他心中十分恼火,此刻看到阎宵这幅狼狈的模样,百里清风眼中一抹杀气一闪而逝。刺杀君主的罪行本该诛灭九族,只不过因为有那个人在,他犹豫了。他当初抓了阎宵后就想起了那个人,他不想那个人因此获罪,所以他并没有追究扫北侯府任何责任,只抓了阎宵一个人,作为帝王做到这一点算是开了天大的恩了。百里清风紧紧盯着阎宵,看到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有些涣散,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最后将目光定在自己的脸上,死寂的眼中忽然射出一道异常冷冽的寒芒。
百里清风不理会他眼中的凛冽,语气冰冷地问道:“阎宵,怎么还不原说出那个背后的人吗?”“哼,哪有什么人,你这个谋权篡位的奸人,人人得而诛之。”这句话更加证实了百里清风的猜测,他眉峰微拢,陷入了沉思中。这时阎宵突然朝着他吐了一口唾沫,百里清风一个不防,那带着血丝的唾沫便喷到了他的脸上,顿时令他暴怒,狭长的眼中风暴顿起。百里清风拿出怀里的巾帕擦了擦脸,目光阴冷地盯着阎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良久才止住笑声,低低骂了一句。“不知好歹的东西!”接着他伸出手狠狠捏住了阎宵的下巴,指节用力,将他的头抬起,阴鹜道:“我倒是忘了,你堂堂扫北侯,征战沙场多年,这点皮肉苦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不过既然你不说出那背后之人,就别怪我心狠。”“奸贼!”
百里清风此刻已经气愤到了极点,他忽然对身后站着的侍卫道:“给我很狠的打!”
“唔……”阎宵目眦欲裂地瞪着百里清风,眼睛充血,可是被抽打的身体内那不堪承受的疼痛一波一波的朝他袭来,他头一歪,被折磨得昏死了过去。百里清风见了一挥衣袖,推门走了出去,“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让他开口。”“遵命。”他刚刚迈出门口,里面的两个侍卫相视一笑,然后急不可耐地地挥起鞭子。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皇上是不是在这里……我要见皇上……”百里清风刚刚迈出刑房的门口,就听到不远处响起了女子的叫喊声,正是被云策带走的木念。
那日云策将木念打昏,本打算带出城去,可是没走出多远木念便醒了过来,她死活不离开,最后云策无奈,只好陪同她留了下来,在城内躲了起来,可是两天过去了,侯爷府并没有被查抄的事情发生,反而一片平静,唯有侯爷府的家丁发现夫人再次失踪而惊慌失措,四处找寻。今日打探得知皇上去了天牢,木念于是冒死闯了进来,虽然她不知道新皇是个什么模样,但毕竟那人也是夜赫的弟弟,算起来也是她这个身体的叔叔,多少也会有几分情面的吧?要不然扫北侯府早已不复存在了!
百里清风听到叫喊声,微微一愣,眉头慢慢拢了起来,他听出来了来人是谁,不知为何这一刻他有些不想见她。微微踌躇的瞬间,守牢侍卫没有拦住木念,让她闯了进来。“皇上……公主她……”“你们下去吧。”百里清风蹙眉对着那些侍卫摆了摆手,那些侍卫恭敬地迅速退了出去。“百里清风?怎么你……?”
狞笑着纷纷扑到木念身上,疯狂地撕扯她的衣服。即使木念有些功夫,可是力气始终没有那些男人大,她愤怒地与他们扭打在了一起,忽然狠狠一口咬住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耳朵,将那人的耳朵咬下了一半,顿时鲜血淋漓……那男人一吃痛,反手打了木念一个嘴巴,恶狠狠地将她扑到在地。“该死。”百里清风见了,愤怒地从外面冲了进来。“皇上?”见到百里清风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那趴伏在木念身上的侍卫被他身上的冷冽冻得浑身一颤,体内的火气顿时灭了大半,惊恐地忘记穿衣服,就赤身跪在了百里清风的脚下。
百里清风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快速脱下身上的外袍,走到木念身边,紧紧裹住了她衣衫破碎的身子,木念却冷冷地打掉他欲抱起自己的手,快速扑到阎宵身边,这才猛然惊觉阎宵竟然早已昏死过去。百里清风伸出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一下,然后缓缓落下,看到木念盯着自己的眼中满是恨意,他眸底深处划过一抹难言的痛楚。温柔的眼神在回头看到身后的人时再一次充满了戾气,屋内的气温骤然下降。
“说,朕该怎么惩罚你们?”冰冷的嗓音显得阴沉异常,深邃的双眸一一扫过眼前众人,引起颤栗一片。“皇上……皇……啊……”风被强大的内力鼓吹开来,狂风呼啸而过,飘逸的衣衫猎猎作响。地上惊恐着颤抖身子的男人突然惊呼出声,手足断裂地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倒地而亡。在震惊中木念看到百里清风走了过来,她霍地从地上跳起,护在阎宵身前,犹如一只守护食物的饥渴小兽。“百里清风没想到你……你竟然如此狠毒卑鄙?”
木念突然愤怒地破口大骂,双手却紧紧抱住阎宵,生怕百里清风又对他做出什么伤害,却完全忘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是当今的皇上,自己此刻的举动若惹恼了那人,会遭来杀身之祸。“我卑鄙?呵呵……”百里清风苦涩一笑,眼中有种受伤的情绪一闪而过,很快变得冷漠异常。“他刺杀朕,朕这么对他也过分吗?颜儿,其实我从来不想伤害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杀阎宵,可是他此番的举动令我不杀他也难。”
说话间百里清风眼中闪出一抹杀气,木念见了浑身一抖,然后有冰冷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在脸上泛滥成灾。“你……你什么意思……不……清风我求你……你不要杀他……”
木念惊恐地看着面前眸光冷冽的百里清风,慌乱地摇着头,突然松开了抱着阎宵的双手,双膝一弯,跪在了他的面前。“清风,算我求你,你不要杀他!我知道他犯了不赦之罪,可是……可是你也已经将他折磨得没有人样了,就饶了他好不好?留他一条命,要不你实在气愤,就杀了我,用我的命来换他活,求求你……”
说着木念怦地一声将头磕在了地上,给百里清风磕了个响头,力度之大,使得她的额头流出血来,她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似的,目光乞求地看着百里清风。目光触及到木念额头上的鲜红时,百里清风只觉得心中蓦地一痛,她竟然为了阎宵给自己下跪,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不顾一丝尊严。眸中忽然刮起了凛冽的风暴,百里清风蹲下身,盯着她满是泪痕的一张脸,慢慢伸出手勾起了她的下颌,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突然眸光一冷,手下用力,捏得她白皙的下颌红了一片。
“夜颜,你竟然为了他,可以这么低声下气地跟朕说话?不过你凭什么?你以为你这么苦苦求我,我就能够放了他吗?”说完,他狠狠地松开了手,将她推倒在地,此刻百里清风的心中疼痛异常,她心爱的女人跪在自己的面前毫无尊严地为了另一个男人求情,还说可以代替那个男人去死,哈哈,多么讽刺的一幕啊。心中有什么东西似乎崩塌了,疼痛不已!凭什么?木念呆愣住了,是啊,她凭什么?忽然脑中闪过了一个荒唐的念头,木念回头看了看依旧昏迷着伤痕累累的阎宵,咬了咬牙。
“清风……”“你该称朕为皇上,而不是叫朕的名字!”木念刚开口便被百里清风给打断了,语气冷冷地警告着。“是,皇上,你曾说过要我留在你的身边,若是我现在答应你,从此做你的女人,和阎宵一刀两断,这个理由可不可以换取他一条活命。”“你……你……”百里清风颤抖着手指指着木念,气得浑身直哆嗦。她竟然可以为了那个男人,连自己的身子都不要了,可以用自己的感情来与自己交换阎宵的命,那么他百里清风在她心里究竟算作什么?“哼!”
百里清风觉得心实在疼得无法呼吸,他冷哼一声,然后转身准备离开,他觉得自己再呆下去一定会发疯的。“若是你果真不放了他,那么我只有随他一同死在这里。”木念说着站起身朝着一旁的墙壁用力撞去,百里清风听到她悲伤凄凉的话语,快速转身,吓得魂不附体,身子一纵挡在了她的面前。怦地一声她的头撞到了他的左肩上,百里清风闷哼了一声,左肩的伤口处被撞裂,鲜血汩汩流了出了,若不是他穿的是黑色衣袍,即使被鲜血漫染了衣衫,却依旧看不出不同来。木念茫然的抬起头,对上百里清风愤怒得欲喷火的眼眸。啪地一声,他伸出手重重一巴掌打在她的脸颊,将她打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你这是在威胁朕吗?”她冷冷地看着他,紧咬嘴唇,沉默不语。百里清风盯着她的眼眸里风暴骤起,里面不停变换着各种神色,最后他走到她的身边恶狠狠地道:“你说过若是我放了他,你便做我的女人,颜儿这可是你说的,你千万莫要后悔!”“只要你能信守承诺,饶他一命,那么我决不食言。”无畏地盯着他冷鹜的眼眸,木念咬牙切齿道。“好,我答应你!来人,传朕旨意,阎宵意图弑君,罪大恶极,本应当诛,但念在他平素的战功,朕格外开恩,免其死罪,发配南荒三年为奴,终生不得再踏入京城一步。”“这个你可满意了?”百里清风冷冷地看着怀里的木念,不去理会她满眼的泪痕,恶声恶气地问道。“谢皇上!”木念凄苦一叹,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我还有一个请求。”
“夜颜朕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莫要得寸进尺。”木念满眼悲伤地看了看阎宵,淡淡开口,“你若答应这个条件,我会很感激你。”眉心深锁,百里清风心中百味杂陈,更多的是气愤,无可抑制的气愤,但是看到她眼中的坚决,他还是妥协了。“说,只要是不过分的,朕会考虑。”“找人给他疗伤,我说过我要他活着,我不想他刚从大牢出去,就命丧黄泉。”紧紧抿了抿嘴唇,百里清风沉思了良久,然后冲着外面沉声喊道:“传太医。”之后再也不顾木念眼中凄楚的神色,袖子一甩走了出去。
木念则瘫软在地,觉得身子此刻毫无力气,彷佛被掏空了一般,她费了好大力气才站起身,然后走到阎宵身边,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低低抽泣道:“宵,为了你能活着,我……我答应嫁给皇上,为何我们的缘分这么短,你千万要好好活着。”说晚上深深吻了吻阎宵冰冷的嘴唇,然后毅然转身离去,门口处百里清风正负手等在那里。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神志不清的阎宵眼皮动了动,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但却有一滴晶莹从他的眼角跌落,嘴里忽然凄厉大喊一声:“念儿……”走到门口的木念身子猛然一顿,想要转身回来,却被百里清风一把抓住了手腕,危险地看着她,冷鹜地说道:“莫非你反悔了?”
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木念压下心头翻搅的剧痛,用力甩开了他紧握自己的手,冷冷道:“放心,我决不食言。”“那就好。”一时间空气中凝聚了冷冽的气息,冻结了她的心,也冰封了他的情。
鲁国十一月已经入冬了,十一月初八,一个举国同庆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新帝夜清风迎娶户部尚书冰寒天之女冰艳颖为后。这一天天降大雪,雪花纷飞从灰蒙蒙的天空飘落,很快将天地染成一片白色,天地间冷冽而又纯净。
木念心情复杂坐在闺房里,屋子正中的火盆燃着热烈的火焰,不停地跳跃着,外面是寒冷的冬天,屋内则是温暖如春。可尽管如此,木念却觉得心寒如冰。似红霞般的嫁衣穿在她身上,人如玉,淡淡铅华浓浓妆。身边的丫鬟的将御赐的龙凤金镯戴上她的手腕,沉甸甸的重量,压着了她的肌肤,也压着了她的心。如今她的身份不再是鲁国九公主,而是户部尚书冰寒天之女冰艳颖,自从那日在天牢与百里清风达成协议之后,他就下了圣旨,说九公主夜颜因阎宵弑君而无颜活在世上,投湖自尽了。
暗地里他却安排了户部尚书冰寒天认她做了义女,对外界声称她是户部尚书一直身体病弱很少见人的小女儿冰艳颖。她明白百里清风的意图,一是要绝了阎宵对自己的念想,二是给他迎娶自己找个适当的理由,要不当今圣上迎娶自己的侄女,一定要遭天下人诟骂,虽然他们都知道,自己与他,或者说自己现在这个身子的原主都与百里清风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幽幽叹了口气,木念将眸光投向面前的铜镜,只见镂刻雕花的铜镜内映出了自己的一张容颜。这张脸美得动人,美得令人窒息,高雅中隐隐透着一股子别致的妖娆。木念伸出手,指尖沿着镜面划过那柳眉凤眼,瑶鼻樱唇,再自下巴上回,点在眉心。眉心上一朵梅花凄艳,竟比嫁衣还红。
只是镜子将她眼眸中的神情照的一览无遗,镜中的自己本该闪烁着幸福喜悦的眼眸里,此刻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反而满是浓的化不开的悲戚。眸光毫无生气地望了望一旁的火盆,木念心情复杂难辨,耳边彷佛响起了阎宵最后叫喊着自己名字的凄厉声音,心一瞬间揪痛难当。他已经被发配了好几日了,云策应该在半路将他救走了吧。
唉……胸口彷佛堵了一块大石,压的她喘不过气来。那日阎宵被押着离开京城时,她曾在暗中偷偷看过他,虽然他身子依旧很是羸弱,但是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只是他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那双曾是灿若星子,深如寒潭的眸子,如今已经光彩不再,变得空空洞洞的。是啊,一个堂堂的大将军被几个男人那般玩弄,任谁都受不了的啊。坐在梳妆台前,木念突然有些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他得知了自己的“死讯”后将会怎样?
他能否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她还记得当初自己被人残害致死时,他撕心裂肺的痛楚模样,此刻想来,心都会在滴血,若是他再次面对一次自己的死亡,那么……她突然觉得眼眶一热,不敢再想下去了。“小姐,小姐,你怎么哭了?”
一旁正在给她戴上首饰的丫鬟见到小姐突然泪流满面,一瞬间有些惊慌,不知所措。那透着担忧的轻唤声将木念从沉思中拉回到了现实,她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冰凉一片。“看你怎么就哭了呢,一定是因为要嫁入皇宫而紧张的吧?”尚书夫人柳氏,也就是木念如今的义母不知何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木念的样子,微微一蹙眉,眼中有一抹心疼一闪而逝,她轻轻拉起木念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然后笑容和蔼地坐到了她的身边。木念擦去脸上的泪水,敛去眼中的忧伤对她微微一笑,“母亲说的是呢,孩儿还真的有些紧张。”看到义母亲切的笑脸,木念突然感到心中一暖,然后轻轻地将身子靠了过去,将头埋在她的肩头。
“以后你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了,一切要以皇上为中心,要宽以待人,遇到事情不能任性,要以大局为重。”柳氏轻轻地拍着木念,彷佛亲生母亲一般语重心长道。嘴角微微勾起,木念笑着点了点头,感受到肩上的头轻轻点了点,柳氏欣慰地搂紧了木念,却没能注意到她微垂的眼睫下,那被遮挡住了的忧伤与不安。她又如何知道自己的处境呢?
不是身临其境别人无法体会。嫁给百里清风她是迫不得已,谁知进宫会有怎样的遭遇等待着自己?不着痕迹地幽幽叹了口气,将头在柳氏怀里蹭了蹭,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心中的紧张得到了一丝的舒缓。“昨天给你看的那个春宫图,你不要忘记了,要伺候好皇上。”柳氏再次开口,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递到了木念手中。“这个你拿着,或许能用得着,女人啊,只有在床上满足了丈夫,你们的生活才能和谐。”听了她的话木念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烧了起来,热的烫人,她从柳氏的怀里钻了出来,噘着小嘴瞠了她一眼,娇呼道:“娘……。”
纵使她已经嫁过人,对夫妻间的事情并不陌生,但是听了柳氏的话,还是心跳如雷,感到一丝害臊,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她害羞地低下了头。经她的提醒,她想到了自己今夜必定要百里清风洞房的,即使她百般不愿,可是他也不会放过自己吧。这一刻稍微放松的心再次紧绷起来,忐忑不安再次如阴云一般笼罩了她的心。
“好了,娘不罗嗦了,花轿也要到了,你还是早点准备一下。”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木念,柳氏掩唇笑了笑,然后将镶着宝石的皇冠沉沉的压到她如云的秀发上,冠顶缀有鹅蛋大小的一颗明珠,十二长串南珠帘低垂,将绝世容光亦隐亦现。这时涂脂抹粉的喜娘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见了柳氏躬身一礼,脸上是掩饰不了的喜色。“禀夫人,皇家的喜轿已经到了门口了。”
这话一出,木念的身子僵了一下,柳氏似乎感觉到了,慈爱地摸了摸她艳若桃李的脸颊,似安抚一般,然后轻轻拉着她缓缓朝着门口走去。宽大的裙裾如水般自地面拖过去,优雅身姿朝着轿子款步走去。当她坐进轿子后,柳氏看着那落下的轿帘时,眼中流露出一抹同情。她知道这个义女是曾经的九公主,虽然不知道皇上怎么会娶自己的侄女,不过既然老爷答应认她为义女,自己自然也不便多说什么,而且几日来与她的相处,她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义女,心中也希望她进宫能够幸福。
在一阵炮竹声中鸾轿被缓缓抬起,然后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鼓乐喧天,乐音一路飘进百姓的家中,百姓纷纷从家里出来,在街道上驻足围观,人人脸上满是笑意,议论声不绝于耳,纷纷为这个日子感到满心开怀。因为今日皇上为了迎娶新后,天下同庆,百姓人人分到十两纹银,十两银子啊,够平常百姓一家几个月的生活开销。正因如此,百姓无一不好奇,是怎样的绝代佳人,能得到新皇如此的倾心。
坐在鸾轿中,百姓的欢呼声不绝于耳,可是木念脸上的笑容却在这一声声欢呼中一点点的凝结,僵在了脸上。随着鸾轿越来越接近皇宫,木念感到自己的心在微微的颤抖,脸色越来越白,她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感觉自己头顶的天忽然黑了,心中一遍遍呼喊着阎宵的名字,彷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下心中的不安与惶恐。她一直不明白百里清风为何坚决地要立自己为后,自己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了,他若是想要得到自己的人,那么现在已经实现,完全没有必要将这个至尊无上的后位给予自己。心里始终乱糟糟的,越是想理清的头绪,却发现,那些缠缚在心上的丝线就愈发凌乱,打结,解也解不开。
一时间坐在轿中的她感到头疼欲裂,恍恍惚惚中人已经被抬进了皇宫。木念在复杂的心情中与百里清风拜了堂,也没有心情偷看一眼自己的新郎的表情,就被送进了新房,百里清风则在外面喝酒应客,而她则心情沉重地坐在洞房内等着新郎的到来。一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襟,似乎要将衣服绞烂。这是她第二次拜堂了,第一次是怀着喜悦的心情嫁给心爱的男人,而这次却是为了救心爱的男人投身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呵呵,是不是有够讽刺?她咧开唇角自嘲一笑,然后抬起莹润如玉的纤手轻轻掀开盖头的一角。入眼处的是热烈燃烧的高高喜烛,木念目光复杂地盯着那跳跃不定的火焰,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很荡,竟可以跟着不同的男人上床,自己的身子可以随意给人。呵呵……呵呵……她再次低低笑了出声,心口猛然一痛,心底冰凉一片。时间在煎熬中一点一滴地流淌而逝,无声无息,却似乎充满了无限的浓愁与忧伤,坐在床头的木念浑身弥漫出浓烈的哀伤,彷佛那忧伤将空气也感染了,整个喜房里笼罩着淡淡的伤情气息。突然脚步声响起,然后重重纱帘被人挑起,百里清风出现在了新房门口。
光彩耀眼的,是他的吉冠,上面镶嵌着灿烂夺目的夜明珠,在那张高贵俊美的脸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华丽锦簇的,是他一身大红色的锻袍,繁复的纹饰让人想起日出时瑰丽的霞影。他其实早已回来,却在殿外站了良久。今日的他心中同样是矛盾的,喜的是因为他终于得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忧的是这个嫁给自己的女人是为了别的男人才答应嫁给自己,他一个堂堂天子,天下至尊,却得不到心爱人的心,这是怎样一种悲哀?他心中不是不怨恨,不气愤,当那日她说以自己来换取阎宵时,他彷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只是……
他始终放不开她,只要她成为自己的妻,那么他心中的那刻骨的相思才会得以慰藉。他也曾想要派人暗中杀了阎宵,从此永绝她的念想,可是他又不想让她日后知道了怨恨自己一辈子,所以这几日以来,他同样是在无比的煎熬中度过的。
站在新房门口,百里清风沉思了良久,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迈进新房的,他十分想见到她穿着嫁衣的容颜是怎么样的倾城,又害怕在揭开喜帕之后见到她眼中的无情。“参见皇上。”“嗯,下去吧。”听到宫女参拜的声音,木念知道百里清风来了。一瞬间心弦竟然绷得紧紧的,隐约觉得自己的手在宽大的袖子中不住的颤抖,心底仿佛有个伤口撕裂开来,兀自疼痛。百里清风轻轻挽起帘帐,慢慢靠近坐在床榻上的木念,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那狭长的凤眼失神地望着她。良久,他伸出大手轻柔地将木念头顶的凤冠摘下,放到一边的桌上。
然后轻轻坐到木念的身边,伸手拉过她的玉手,握在掌心。冰凉的触觉通过那个接触的部位瞬间传遍木念的全身,她不由得浑身一抖,然后快速甩开了百里清风的手。木念也觉得自己的动作过激,于是抬眸看向百里清风,却惊讶地发现他正紧紧盯着自己在看,脸上没有恼怒,嘴角反而挂着一抹轻笑。“会冷吗?我们上床做做运动就会暖和了。既然我们已经成亲了,那么皇后现在你是不是应该立刻以身相许啊?”狭长的凤眼戏谑地看着木念,百里清风将头慢慢地靠近她,缓缓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木念的耳垂。彷佛电击一般,木念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身子快速往旁边一挪,想要躲开他的碰触,一时间她心跳如雷,那隐藏在心底的不安跃跃欲试欲喷薄而出,瞬间笼罩了她的心。如今他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他若是想要自己也无可厚非,容不得她反驳,可是自己真的要和他……?
一时间木念踌躇了,犹豫了,心中酸楚异常。百里清风见她悄悄躲开,眉头微微一皱,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将身子靠近她,越来越近,直到自己炽热的胸膛紧紧贴靠着她的肩膀,他伸出手揽住了她的香肩。一股淡淡的绿茶香味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盈散在两人周围。这种太过亲密的靠近令木念心中愈发紧张,她伸出双手努力支着床不让自己向后倒下去。“怎么样?皇后我们还是快点到床上吧,你若是有什么话在床上和我说就好,不必如此不好意思,从此我们便是一家人了,你我一体,不分彼此。”邪魅的声音再次响起,木念心底一颤,就见百里清风突然将自己扑倒在床上,然后欺身压下,火热的唇快速地覆上了她红润的樱口。
顿时一股酒气夹杂着男子的气息冲进她的口中,占据了她,同时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来回游移,每到一处,都会引得木念浑身颤栗,她害怕这种感觉,非常的害怕,她知道百里清风想要对自己做什么,只不过眼前的男人不是自己心中的爱人,虽然此时她已经嫁给了他,但是却依旧接受不了与他欢爱。蓦地她睁大眼睛,木念伸出双手用力推开身上的百里清风,嘴里冷冷地道:“你……不要碰我!”看到她眼中的厌恶之色,百里清风脸上的笑容消退了,温柔的脸上微微变了颜色,柔和的目光里渐渐染上一抹愠怒,隐隐形成风暴。
“难道皇后不愿与朕共度**?”此刻百里清风不再自称我,而是称了朕,显示出他已经开始发怒了。他等了这个女人这么久,不论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嫁给自己,如今她都已经是自己的妻了,竟然还如此厌恶与自己欢爱,看到她眼中的那种毫不掩饰的厌恶,百里清风就觉得火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轻轻勾起她的下颌,盯着她眼中的冷漠,百里清风突然大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都嫁给我了还不肯接受我?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要这么对我?我等了你那么久,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近乎狂吼,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与心酸都宣泄出来一般。突然他苦笑一声,冷冷道:“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心中还在想着阎宵,所以才不愿意让我碰你,是你自己要嫁给我的,是你说要和他一刀两断的,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他的话令木念心中一痛,是啊,她心中确实有着阎宵,所以才不愿意别的男人碰触,他不也知道自己嫁给他也是因为阎宵,明明知道她的心里没有他,他又何必如此愤怒,如此咆哮?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发觉百里清风已经再次压在了自己的身上,狭长的凤目里此刻如深海一样深邃,正一瞬不瞬地深深地看着自己,也许是很久,又似乎是极短的时间,最后他对着她莞尔一笑。
“既然你已经嫁给了我,就应该做到妻子的本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和我做……哼哼……看来我得在你身上留下一些印记,那样你就知道你是谁的人了,知道谁才是你的夫,才会再也跑不掉了。”说着百里清风伸出双手温柔地抚上木念的身体,然后在木念震惊之际他的大手猛地用力一扯,木念身上的衣服顿时化为碎片,随着他内力的波动缓缓飘落到地面。“你,你想要做什么?”巨大的阴霾笼罩在木念的心间,她被他禁锢得无法动弹,一双眼睛惊恐骇然地望着他,彷佛有一只大手无形地攫住她的心,一时间竟然感到呼吸困难。“做什么?你说新婚夜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你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你不要在朕的面前装傻!”百里清风将唇贴在木念的耳边,如情人般低喃,灵巧的舌头在她的耳廓逡巡一圈,然后轻轻咬住了她的耳垂。木念感觉自己全身不可遏制的发抖,恐惧感快速侵占了全身每根毛发。在这时,她的手突然碰触到了头上带着的金叉,于是毫不犹豫地将它拔了下来,想都没有多想就将金叉抵到他的脖颈处。“百里清风,你快点离开,你若再继续下去,休怪我……”
“你想怎样,杀了朕?难道这就是你进宫来的目的?”百里清风好看的薄唇突然弯曲,撇嘴一笑,熠熠生辉的黑眸忽然迸射出冷酷的光芒,他无视她的威胁,反而将脖子向前探了一些,锋利的钗尖扎入莹白的颈项,滴出点点妖艳的鲜血。那妖冶的鲜血刺痛了木念的眼睛,这时她才恍然清醒了一些,自己怎么能,怎能刺伤了他?
握着金叉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只听啪嗒一声,金叉从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怎么,又不杀了?”百里清风冰冷地吐出几个字,伸手摸了摸脖子,手指头染了一片殷红,他看了看手指头,邪佞一笑,将沾了血的手指放到口中吸允了下,目光突然暴怒。在木念呆愣之际,他快速脱去衣物,露出线条柔韧的身体。脸上始终保持着一个与他优雅举止不符的邪魅笑容。朦胧的烛光下,那一身莹白的肌肤泛出晶莹亮泽的光。“我一向赏罚分明,你伤了我,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好呢?”话音未落,木念只听自己左手咔嚓一声,脱臼了,痛楚侵袭全身,她紧紧咬住嘴唇,差点痛呼出声。
“颜儿,我实在不想伤你,可是你却一再伤我的心。”轻软的声音在木念的耳边回响,然后两片微凉的唇覆盖下来,堵住了她的呼吸。
这一刻,木念感觉自己的心冰凉刺骨,浑身不住地瑟缩着,颤抖着。她想大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彷佛自己的喉咙被扼住般难以呼吸。
“唔……痛……”轻轻低呼一声,此刻木念感觉不仅身体很痛,心更痛,她彻底失去了清白,她感觉自己与阎宵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因为有些东西已经被破坏了,无法修补。即使人们常说只要两人心意相通,只要灵魂不变,那么便什么都不怕,可是一切真的能如此吗?这一刻木念觉得自己很肮脏,脏到自己讨厌自己,虽然她此刻是清风的妻,应该承欢的,可是自己内心深处就是排拒着他的碰触。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哇地一声,将白日里用过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吐了百里清风满脸,满身。根本无暇理会他眼中愤怒的火焰,她翻身趴在床沿,再次吐个不停,直到将胆汁都吐了出来,胃里什么都不剩,她还不停地干呕着。
一旁的百里清风痛楚地看着她这个模样,也不去擦脸上的赃物,只是眸色复杂地盯着她,半晌他愤怒地一拳砸向墙壁,在墙上留下一片血迹,然后愤然起身,将木念丢到床里,命宫女将自己清理了一下,然后怒气冲冲地对殿外的太监吩咐道:“传柳贵人!”。很快身穿烟葱绿烟纱小袄,碎花翠锦露水百合裙,鬓发边别了一串珠花的柳贵人翩然而至,她的到来使得屋内顿时香飘四溢。只见她淡扫蛾眉薄粉敷面,眉镶金钿,娇艳异常。“如媚!”百里清风淡淡叫了一声,嗓音里饱含着未发泄出的**。
“皇上。”娇媚入骨的声音从她的口中逸出。木念惊讶地发现从外面走进的女子竟然是曾经的太子妃,柳如媚。她怎么会和百里清风?……木念蹙着黛眉,满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风情无边女子站在百里清风面前,从进屋柳如媚的眼睛就只盯着百里清风一个人看,彷佛根本没有看到床上的她。百里清风称帝后,本欲解散夜赫的后宫,也打算给柳如媚找个好地方,让她衣食无忧地过下半生,只是柳如媚泪流满面地匍匐在他的脚下,以自己为了他牺牲为理由哀求着要留在他身边,百里清风一时觉得对她有愧,于是封她做了个贵人。
木念疑惑的目光盯着柳如媚,此刻心底似乎明白了百里清风叫她来的目的,他是想要用她来打击自己吗?只是自己心中没有他,他这么做无疑对自己没有一丝的影响。不过此时她浑身**,感到有些冷,于是她尽可能地将自己蜷缩起来,窝进被里。
“把衣服脱了。”耳边响起百里清风冷冷地命令。
“皇上可真心急。”柳如媚掩唇一笑,然后没有丝毫的犹豫,只见她素手轻抬,轻薄的衣衫一件件从雪白的身体上滑落。
百里清风斜睨了她一眼,然后起身横抱起她,将她扔到床上,顺手将木念用被子卷成一团丢到地上。柳如媚淡扫了一眼被丢下床的木念,眼露笑意,只听她娇呼一声,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喜悦和娇羞,快速伸出藕臂勾住了百里清风的脖颈。
床上两具**的躯体纠缠在一起,毫不避讳的在木念眼前演起了春宫大戏。“皇上……”柳如媚甜腻的嗓音响起,星眸半睁,红唇微启,一双柔荑牢牢攀附在百里清风的肩上,一副魅惑**的模样。木念将眼睛别开,然后将头慢慢转到一边,她不想看他们,他们愿意怎么样都好,都与自己无关,只要百里清风不要碰自己,那么他做什么都好,她都不会在意。曾经她对他心存的好感,在这一瞬当然无存,如今自己对他只有恨意,说不出的恨意。床上的百里清风虽然抱着柳如媚,可是双眸却直直地盯着坐在地上的木念。狭长凤目里的**慢慢消散,渐渐弥漫上一种复杂难懂的情绪。
当看到木念不屑地将头转过去,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痛楚,反而似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时,他眸光一黯,冲着她冷冷命令道:“把头转过来,看着我们做。皇后也好学学,以后才能更好地伺候好朕,取悦朕。“他的声音不响,却掩盖住了柳如媚时高时低的吟哦。木念听了本不欲理会,可是百里清风再次沉声命令,她低低叹了口气,极为不愿又极为无奈地将头转过去,目光冷冷地盯着他。让她看吗?那么她就看好了,他都不在意在自己面前表演,那么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自己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情事?再者她也不会如一般女子一般,见到如此情景就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了。忽然嘴角微微一勾,木念冷冷一笑,极度嘲讽道:“皇上不是想让臣妾学习吗?那么怎么还不继续,柳贵人正焦急地等着,你可不要冷落了怀里的佳人啊!”
“你……”
百里清风听了她的话,脸色忽地一沉,但是很快又勾起唇角,邪魅一笑。“皇后是不是在吃醋,担心朕宠幸了她就无法满足你了,放心,朕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他笑着看着她,眸光凛冽,如严冬一般冰冷。“那么皇上先疼爱柳贵人吧,臣妾就在这里观摩,等学会了再受皇上的宠幸不迟,不然臣妾还真担心自己满足不了皇上呢,若是皇上因欲求不满而影响了身子,那么可是臣妾的罪过了。”
木念索性豁出去了,眼中满是嘲讽地看向百里清风,看着他的脸色被自己气得一阵青一阵白,眼中风云变幻不停。反正她也不想活了,若是惹恼了他,一刀杀了自己反倒是痛快!她明显看到他眼中那蓄势待发的怒气,不知为何被他给生生压抑住了,百里清风直直地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从柳如媚身上下来。“皇上……如媚还……想要……”柳如媚不甘地声音响起,伸手想要拉住百里清风,却被百里清风给避开了。百里清风也不理会她,只是紧紧盯着一心求死的木念,冷冷地吼道:
“滚出去。”其实他是在吼柳如媚出去。结果木念听到吼声,似乎得到解脱一般,费力站起身,用被子裹住身子,不顾手臂脱臼处传来的阵阵疼痛,迈步就往偏殿走。“站住!”她刚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百里清风冷冷的声音响起。顿了一下,她慢慢转过身,冷漠地看向百里清风,“皇上不是命臣妾滚出去吗?”淡淡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百里清风盯着她平静得毫无波澜的眸子,气得咬牙切齿,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揪住木念的头发,将她揽入怀里,牢牢禁锢,也不顾她脱臼的手臂被自己勒的生疼,从齿缝里挤出声音狠狠道:“皇后,你这是故意要惹恼朕是不是?”
接着他将头慢慢俯了下去,本想吻上她的唇,却在这时看到木念眼中冷蔑的神情,顿时火冒三丈,这个该死的女人,一再挑战自己的耐心。“女人,你最好不要再惹朕了,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说着百里清风一把扯下裹在木念身上的被子,长臂一伸,一下子扼住她的脖子,力道加重,瞬间,木念感到呼吸困难。他手上的力道在一点点加重,甚至将她提了起来,百里清风看到木念虽然眼中露出惊恐,但是却依旧对自己不屑一顾,他突然愤怒异常,太阳穴处的青筋不停的跳动,脸上的表情一瞬间阴沉得像是地狱中的恶魔。
木念腾空的身体不停地踢动着双脚,她感到一阵眩晕,恶狠狠地回瞪着眼前的妖孽,心中的恐惧渐渐升腾起来。她被掐的痛苦难当,挣扎中她奋力地伸出手臂,将全身的力量汇集到手上朝他打去。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重重的一巴掌打在百里清风的脸上。顿时屋内的三个人都愣住了,空气瞬间凝固。木念此刻早已无所畏惧了,反而恼怒于他对自己的伤害,若不反击只会任其将自己狠狠掐死。但是她没有想到这样做的后果却是更加激怒了面前的皇帝。在片刻的沉默后百里清风的眼里似乎喷出能毁灭一切的火焰,黑色的瞳眸变得猩红,他冷冷一笑,反手就是狠狠一巴掌,将木念打到在地。脱臼的手臂重重砸到地上,痛得木念差点惊呼出声,趴在地上良久她好容易才费力站起身,谁知百里清风已经纵身过来,重重地压到她的身上,将她压倒在地。
“你不愿意让朕碰你,朕却偏要碰,你不是朕一碰你就恶心吗,那么你就恶心到底吧!”“不!”木念心中一震,对上百里清风阴鸷冷酷的眼眸,背脊顿时凉透。当着柳如媚的面,他难道要……屋内朦胧的灯火映照在她身上,有一种不真实的美。她娇美的容颜在灯光下有种说不出的妩媚与动人。他蓦地将大掌覆在她的身上,肆意的来回游走。
“不要?刚刚你不是说等学得差不多就来取悦朕吗?朕现在就教你怎么才能令朕开心!”木念难以忍受他恣意肆虐在她胸前的大手,忽然伸出手用力抓住那只魔掌将之从自己的胸前拿开。“怎么?你竟然敢拒绝朕?”阴冷的如来自地狱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幽幽吐出,百里清风眯缝着眼睛斜睨她,“你信不信朕马上就要了你。”
“你……”木念奋力地挣扎,但所有的抵抗对盛怒中的他来说,只不过是螳臂挡车。百里清风愤怒的双眼变得愈发猩红,里面凝聚着狂烈的风暴与毫不掩饰的**。忽地他用双手束缚住木念不听话的手臂,将她禁锢在地上无法动弹,然后他轻蔑的一笑,将头埋进她裸露的胸口。根本不理会她的感受,他无情甚至暴虐的侵占着她,她的身子剧烈的摇晃着,颠簸着,发丝在摇晃间散落开来,他却毫不在乎会给她带来阵阵疼痛,无情地折磨着她,同时也折磨着自己。
“不要!”他怎么可以当着柳如媚的面对自己……而且刚刚他们还……他竟然用脏的身子来碰触自己……木念感到自己的心此刻一片冰凉,用力的咬紧自己的嘴唇,眼中的愤怒慢慢变做了毫不在意,似乎现在正在被侵犯的人不是自己一般。他就是憎恨她眼中的毫不在意,她脸上的冷漠神情让他火冒三丈。
气愤烧红了他的眼睛,烧的他头脑发疯。他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毫不怜惜……床上的柳如媚见了此情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从未见过清风这般怒不可遏的样子,由此可见在他的心中这个女人有着多么重要的地位。如水的杏目倏然眯起,藏在被下的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刺入肉里。听到了床那边发出的吸气声,百里清风身子一僵,他差点就忘记了屋子内除了他与皇后,柳如媚也在。
冷冽的眸光扫了过去,吓得柳如媚浑身一颤,她连忙抓起衣服,胡乱地穿在身上,匆忙下地,想要离开。“不准走!”百里清风残忍的嗓音骤然响起,制止了柳如媚离去的脚步。柳如媚身子一顿,瞥了一眼百里清风身下的木念,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怨毒。百里清风之所以留下柳如媚,就是想看看身下的女人在被别人观看的情况下,会不会还能继续冷漠,会不会再毫不在意?却没有想到这么做的后果是将她伤害至深。
感受到柳如媚注视的眸光,木念突然感到屈辱异常,身子开始不受控制颤抖,百里清风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怎么样当着别人的面这样的要自己。“百里清风你不是人!是禽兽!”愤恨地吞出这句话,一滴泪水带着不甘与屈辱缓缓地从木念的眼角滑落,然后有鲜血正从她嘴角不断流出,染红了毫无血色的唇。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百里清风缓缓地抬起头,那充满**的眼睛在看到木念嘴角的鲜血时愣住了,身子猛然一僵。
旁边的柳如媚在看到木念嘴角流出的血时也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咬舌自尽,在震惊的同时,心底深处却没来由的感到有丝喜悦升腾而起。惊慌失措地抱起地上的木念,将她轻轻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百里清风无助地盯着她,悔恨自己怎么可以那样的伤害她?忽然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出声。“快传太医……”声音大的令人心惊,一旁正幸灾乐祸的柳如媚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浑身一抖,然后惺惺作态地露出一副异常担忧的神色,扑到了床边,“皇后,皇后……”
“滚……”冷冷地吐出一个字,百里清风冷冷地瞪着眼前碍眼的女人,柳如媚微微一愣,然后顺从地退了出去,在走到门口时,她悄悄转回身,眼中快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狠。他坐到她的身边,目光沉痛地盯着她,却发现木念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解脱似的微笑,百里清风眼中的伤痛愈发浓厚了。轻轻拉起她的手,不经意地看到她的秀眉深深拢起,似乎十分痛苦,百里清风心疼地揉了揉那只被自己弄脱臼了的手,将手接好,眼中却闪过一丝脆弱。
华宸——皇后的寝宫。
一个宫女正在木念身边给她喂着汤药,小小的汤匙一送到她的嘴边药液就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宫女连忙拿着锦帕擦着她的嘴角,急得满头大汗。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证明她并没有死……三日前木念不堪受辱咬舌自尽,就一直昏迷不醒,百里清风宣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来,同时自己也给木念诊了脉,他发现她体内被他用内力强压下去没有发作的“冷魅”之毒已经冲破镇压爆发出来,窜入了血脉,故而她才会昏迷不醒。多日前他自从知道木念中毒就开始派人寻找天山雪莲,但始终没有结果,此刻木念毒发,他下了狠令,限一个月内务必找到天山雪莲,一时间宫内密探,侍卫,暗影,纷纷出动,不敢有丝毫怠慢。殿门开启,眉头深锁的百里清风负手走了进来,与此同时刺骨的寒风顺着开启的门扉吹了进来,吹进一室冰冷寒意。
喂药的宫女见到皇上到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跪下参拜。“奴婢参见皇上。”百里清风没有理会她,径自从她身边走过,忧郁的眸光落在床上,紧紧盯着那个昏迷不起的人儿。此刻床上的木念神色凄厉如鬼魅,生命的光环在她的身体上似乎很难找到。百里清风走到床边,他眼底深处那深深的恐慌中夹杂着一丝柔情,略显粗糙的大手轻轻的覆在木念细嫩的脸上,轻柔的摩挲着,他似乎有些眷恋着她此刻的安静,若是她醒来,定会又不屑看到自己,对自己冷漠以对吧。
盯着那苍白的容颜,百里清风心中很是自责,若不是自己那日那般对她,使得她气结于心,悲愤异常,或许她体内的毒不会这么快发作。突然她唇角残留的药液落入他的眼中,眸光一顿,紧接着他转过头冷冷地瞪了一眼地上的宫女,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宫女被他冷厉的眸光吓得一哆嗦,脸色顿时发白,颤抖着嗓音道:“皇,皇上,娘娘不张嘴,奴婢无法喂药。”百里清风冷冷的扫了宫女一眼,修长的手臂一伸,接过她手中的药碗坐到木念的床边,将碗中的苦涩药汁往自己的嘴中灌,然后埋下头在木念的唇上印上自己的唇,温热的药液顺着他唇间的隙慢慢地滑入她的嘴内。
一旁的宫女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的一幕,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抽气声,百里清风听到后愣了一下,抱着木念的手并没有松开分毫,而是对着身后由于震惊而张大嘴巴的宫女气急败坏地怒吼:“你怎么还在这里?”宫女吓得一哆嗦,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颤抖着身子从地上爬起,快速退出了寝殿。百里清风一下午都呆在华宸宫里,陪在木念的身边,始终未曾离去。时间在浓烈的悲伤气息中流逝,很快夕阳西下,日落黄昏。落日的余晖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棂斜斜地流泻进华宸宫内,照在殿内两个人身上,给两人镶嵌了一层柔和的淡淡的金边。床顶流泻而落的紫色幔帐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透出飘渺与梦幻,混合着草药与熏香的味道的寝殿,在这个冬日的午后显得格外宁谧与安静。
百里清风安静地坐在床边,一个下午了他的眸光始终落在床上那个脸色苍白昏迷不醒,让他又爱又恨地女子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过,他的一双大手也一直紧紧地握着她冰冷的小手,似乎想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他原本邪魅孤傲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无尽的凄楚,刚毅的眉梢逸泄出无尽的孤寂与哀伤,没有了平日金銮殿上的倨傲霸道,他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困兽。疼惜,无措,担忧,憎恨,矛盾这些情绪不停地在他眼中交替变幻着。突然他俯下身将头埋在木念散落的头发间,轻轻的呢喃,“颜儿快点醒来吧,你不要再这样沉睡下去了,好不好?”
温热的气息喷在木念的耳窝,缱绻成雾,而木念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依然紧闭着双眼,感受不到他此刻的温柔与脆弱。蓦地百里清风身子一僵,他突然发现她脸上的温度似乎又冷了一些,倏地抬起头,紧张地盯着她,惊恐地发现她的脸色越发苍白了。焦灼的脸上沉痛的神色愈发浓厚,百里清风迟疑地伸出颤抖的手缓缓地探到木念的鼻尖下,直到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息扑到了他的指尖上,确定她依旧有生命迹象时,他才倏地松了一口气。
梦中,弥漫着厚厚的大雾,木念无助地穿行在大雾里,茫然而又恐惧。她想要找到出口,走出这片迷雾,却始终在原地徘徊。突然一道光束照了进来,浓雾被耀眼的阳光冲散。天空中一个人嘴角一抹温润笑容,眸光温和地盯着她看,那人手中拈着的一朵莲花清新淡雅。“木念,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现在你若是放下一切,随本座离开,本座还可以渡你脱离苦海,否则人世间必定会因你引起一场纷争,你又怎忍心让生灵遭到涂炭!
从而徒增自己的罪孽呢!”木念听到那空灵的声音,霍然抬起头,待看清楚那空中的人时微微一愣,那人正是当初帮助自己转世的和尚,只是这和尚却与之前有些不同,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却让她想不出究竟像谁。“大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说让我放弃执念,可是红尘有爱,如何能够放得开呢?我已经将生生世世的轮回都抛弃了,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呢?再者人世间的纷争怎么可能会因我一人就能引起?
若真的难以避免,那么所有的罪孽我愿承担。”木念语气坚定地说道,目光里是深深的执着。天空中那和尚听到她的话后轻轻叹了口气,手中的莲花突然发出亮眼强光,瞬间光芒万丈。那光带着强大的吸力,吸引着木念的身子,试图将她带往天空。木念惊恐地看着包裹住自己的光芒,心中大骇,她奋力地挣扎着,奔跑着,想要挣脱光线的束缚,却彷佛徒劳无用。最后身子慢慢升起,朝着天空而去。
看着自己渐渐离地的双脚,她突然拼尽了全力,奋力一挣,口中凄厉地大喊着。“不,我不要去!”天空中的和尚看着苦苦挣扎的木念,悲悯的摇了摇头,轻轻转了转手中的莲花,霎时包裹住木念的光线不见了,飞到半空的木念一时间像是断了线的玩偶,身子急速掉落……“啊!……”
一身凄厉的惊呼,木念猛地睁开了双眼,待看清楚周围的一切时,似乎松了口气,她终于又回到了人世,没有被带走。可是她的心中却笼罩了浓烈的不安,眼中蓄满凄楚,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到唇边,苦涩一片。正在盯着她发呆的百里清风,被她突如其来惊骇的叫喊声惊了一惊。看着她醒来,他心中闪过一丝欣喜,但是很快他想起了她对自己的不屑,心中一痛,不想再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过宽容,于是那原本凝结在脸上的忧伤与担忧快速被收起,换做冷峻的神色,眸光冷冽地盯着木念,冷冷道:
“贱人,终于舍得醒了?”本来惊恐的要命,百里清风突如其来的声音更令木念心中猛然一颤,木念愣了愣,伸手抹了把眼角的泪水,朝他望去,猛然间她呆住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她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她只能隐约看到面前的百里清风,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恐慌席卷了她的心。为何会这样?木念心中悲切着,恐惧着,用力的睁了睁眼睛,面前的一切仍旧模糊不清。心中有一丝的颤抖,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她不愿让那个冷心的皇帝看出自己的异常。努力平静了一下心情,她将头别向一边。“你怎么在这里?臣妾没死定是让皇上失望异常吧?”冷蔑的话语刚刚出口,木念就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沙哑的骇人。没有任何的回答,百里清风突然一把捞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身前,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不久前宫女熬好的药碗,半强迫她喝下碗中的药。
“你给我喝什么?”木念紧蹙黛眉,在他怀里不停地挣扎着,拒绝喝下他递来的苦涩药液。“该死。”看见她的反抗,百里清风低咒一声,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将药碗往她口中灌。“咳,咳……”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强势,木念猛咳起来,被灌进口中的药没喝进肚,却吐了出来,喷了他一脸。“你……”百里清风的脸色一下子阴鹜起来,刚要发作却看到木念因猛咳而涨的脸颊通红,他眸光一闪,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心中幽幽叹了口气,原来自己还是看不得她难受。压下心中的不舍,百里清风不容拒绝地说道:“将-它-喝-了。”他阴冷中夹杂着怒气的嗓音里隐含着一丝颤抖,却也夹杂着一丝莫名的焦虑与担忧。木念感受到了他的颤抖,微微一愣,随后不屑地冷冷一笑。看到她嘴角的那抹冷漠笑容,百里清风忽然感到很是挫败。
“还不喝,难道你要抗旨不成?”对于她的淡漠,他很是气恼,于是手下暗暗用力揽紧了她的腰。“难道说要朕亲自喂你不成?嗯?”还没等木念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百里清风已经吞了一大口苦涩的药汁霸道地覆上她有些干裂的唇,将药一股脑地送入她的口中。“不许乱动。”他紧紧的搂住她,声音威胁着,“不要惹恼朕。”然后无视她的抵抗,一口一口将药灌进她的口中。在他的强势下木念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心中的苦比口里的苦还来得更加浓烈。灌下最后一口药后,百里清风将自己火热的舌探进木念的口中,霸道的与她的小舌勾缠在一起,辗转吸允。半晌在木念快要无法呼吸时才放开她。“以后你的人,你的灵魂都要属于朕,永远不许背叛朕,记住了。”
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畔吹拂着,百里清风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却威胁味十足。听在木念的耳中是那样的冰冷阴寒,突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冰窖,木念冷得娇躯一颤。猛地她狠狠的推开百里清风,眸光冷冷的瞪向他。很快她心中又感觉有些无措,因为她根本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是怎样的,但是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冷冽,她用力地咬住嘴唇,贝齿深深陷入唇中,一丝殷红的血渐渐涌现。看着她的冷漠,她的反抗,浓烈的酸涩涌上百里清风的胸口,深深攫住了他的心,令他身子不禁轻轻地摇晃了一下。
“你最好有自知之明。”他满脸怒容,孤绝冰冷而又发寒的气息在他的周围无形中扩散开来,抛下她,跨步离去。耳边传来屏风被推倒砸向地面发出的巨大声响,然后一阵冷风袭来,吹得木念瑟缩了一下身子。她抓紧胸前的衣服,颓然躺到床上。
百里清风离去不久,一个身材稍胖的太监高擎圣旨来到了华宸宫。此时的木念依旧躺在床上,双手无力地垂落下床沿,目光呆滞空洞。太监进入殿内后对着床上躺着的木念躬身一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木念听到声音空洞的眼珠动了一动,不愿意搭理,于是依旧躺着不动。那太监见皇后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微微蹙了一下眉,心中暗想,难怪皇上会下这道旨意,这个皇后还真的是很气人呀。
那太监于是耐心地再次开口,此次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分。“皇后冰艳颖接旨。”听到这几个字后,木念缓缓从床上起身,睨了一眼那太监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微微蹙了一下眉,那个妖孽皇帝此举又是哪一出?慢慢跪了下来,木念眸色冷漠。那太监将手中的黄色卷轴一展,尖细的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皇后冰艳颖性格粗暴野蛮,进宫数日来屡犯龙颜,朕甚为恼火,罚其去永宁宫清修半月,钦此。”“皇后娘娘接旨吧。”胖太监将圣旨往木念面前一递,然后对身后的宫女太监道:“帮皇后娘娘准备准备。”那些宫女太监听了脸色微微一变,皇后才进宫没几日,皇上竟然会如此惩罚,看来皇后很不得皇上欢心啊。那太监宣读完圣旨,目光就始终锁在了木念的脸上,皇上吩咐要将皇后的反应禀告回去。他原本以为皇后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定会嚎啕大哭,或是呆若木鸡,毕竟刚刚进宫就被皇上责罚,说明不得圣心,以后的日子必定难以得宠了。
哪个进宫的女人不是希望得到皇上的宠爱,所以都绞尽脑汁想尽方法讨皇上欢心,若是一朝被厌弃,那么今后在宫中的日子必定极为难过。可是眼前这个皇后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宣读完圣旨后她只是微微一愣,脸上没有什么伤悲的表情,不知道她是逆来顺受,还是根本就不在乎,才会有如此的反应的。那太监心中暗自猜测着,见木念已经从地上站起身,于是笑着对她道:“那么娘娘就随奴才去到永宁宫吧。”“嗯。”
轿子落在永宁宫门前,木念从轿中缓缓走了出来,她微微抬头,眼前的院落荒凉萧条,一副破败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久未人居的霉味,黛眉不禁微蹙,没有想到百里清风竟然将她打发到这里来,这里看起来不比冷宫强多少。不过倒也无所谓,这里僻静宁和,呆在这里总比面对那个妖孽要好得多。木念冷冷一笑,百里清风这么做,是想要故意奚落自己吧,不过,她想避开他,越远越好,这半月的时间反而能让自己过得轻松一些。“奴婢翠屏参见皇后娘娘。”
见木念从轿中下来,永宁宫的宫女翠屏连忙跪地迎接。“不必多礼,起来吧。”木念语气和蔼的说道,然后迈步走进永宁宫。走进大殿木念环顾四周,殿内的摆设很是简单,殿中央,有一个大包袱横堆在地上,殿内有些阴暗,翠屏见木念微微蹙了一下眉,连忙走到桌旁,将尚未点燃的烛火点了,大殿内才稍稍明亮了些。”“娘娘,既然奴才已经将娘娘送来了,那么奴才就回去向皇上复旨去了。”
“恩,你回吧。”
木念朝着那个太监摆了摆手,那太监躬身一礼后转身离去。“翠屏,其他的宫人呢?”木念从进到永宁宫以来除了翠屏就没看到过其他人。翠屏听她这么一问,心中对这个皇后不由得感到有些同情。“回娘娘,这永宁宫其实。”
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措辞,木念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微微一笑,“其实是什么?”“其实永宁宫是被废弃的宫殿,皇上是临时让人打扫了之后,派奴婢过来伺候您的,这里除了奴婢就没有别人的奴才了。”原来如此,木念冷冷一笑,心中对百里清风产生了一丝鄙视,将她送到这里来,其实倒不如直接将她打入冷宫,这里是废弃的宫殿,那么她被打发来这里,不就是让她知道自己已经被他给废弃了吗?若是他真的能将自己废弃了,对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只怕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呢。
幽幽叹了口气,木念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一旁的布包,于是径直走了过去。“翠屏,这个是?”“是皇上吩咐给娘娘这半月的换洗衣服,皇上说娘娘是来这里清修的,所以不必穿得华丽,简单点朴素点比较好。”说着翠屏解开布包,从里面取出一套衣服来,“皇上说娘娘来了之后便换上。”木念淡淡扫了一眼那衣服,不由得一愣,那衣服竟然和宫女的服饰相差无几。呵呵,百里清风,他究竟想要做什么,竟然如此幼稚,以为这样做就可以打击得了她吗?她木念本就不稀罕这个后位,穿着那繁复的宫装自己也不舒服,如今有轻便的可以换,她倒也觉得不错。换下了衣服之后,简单的用些晚膳,木念便早早休息了,毕竟她才刚刚苏醒,身子多少有些虚……
夜色犹如野兽吞噬着所有的光,影影绰绰只见,床上的人微微挪动着身子。“来人。”木念口中低声轻唤着,等了片刻没人回应,空荡的大殿内只有她的声音在不停地飘荡着。眉尖微微蹙起,眼睛依旧闭着的木念提高了嗓音再次唤了一声:“翠屏……”依旧是无人回应。人呢?木念心中充满了疑惑。她半夜醒来她感到有些口渴,本是想唤翠屏给自己端杯茶来,可是叫了几声都没有人答应,她呆了呆,然后缓缓从床上爬起身,打算自己去找水来喝。
寝殿内的灯火已经被熄灭,唯有淡淡的月光洒进来,有着隐约的光芒。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东西,伸出双手摸索着前行,脚步有些许的踉跄。为何自己会变成这样,眼睛究竟怎么了?她用力的揉着干涩的眼睛,无论怎么用力,结果都是一样,她的眼睛真的看不到任何东西了,也感受不到一点光亮。
心在这刻抽搐般的疼痛起来。蹙眉想了良久也不知自己的眼睛为何变成这样,木念心中一时间充满了深深的疑惑与不解。蓦地有什么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沉思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下午时百里清风曾强迫她喝药的事情,心中大骇。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不受控制地猛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浓重的恐惧感迅速蔓延而来,笼罩了她整个心房。若不是身后有墙壁截住了她,她定会踉跄倒地,所有的淡然在一瞬间化为虚无。她知道百里清风精通医术,向来医毒不分家。难道说他逼迫自己喝的是……毒药?
心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浑身的血液彷佛瞬间因这个可怕的想法而冰冻成冰,一股深冷的寒意由脚底迅速窜起,窜遍全身各处,通达每个毛孔。会是那个妖孽下的毒吗?他这么做难道是因为自己对他的不屑,对他的漠视,拒绝他的求欢,所以才会恶毒地迫害自己?在她的印象中百里清风虽然残冷,但却也从未对自己做过太过卑劣的事情。只是……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几日前他命人玩弄阎宵的画面,又想起了那天他毫不顾忌自己的感受当着柳如媚的面强行向自己索欢的事情,她迅速地将自己之前对他一点好的想法给推翻,说到卑劣,他百里清风确实有这个资格,确实当之无愧。他果真如此憎恨自己,要如此残害自己吗?……
一个堂堂天子难道说竟然真的能做出那等残暴冷血的事情吗?木念有些不确定的想着,心一瞬间感到无比凄凉,那深入骨髓的凄凉竟然比这寒夜的凄冷还来得冷冽。不过当初她选择以自己来换取阎宵的生存时,就应该预料到自己在这深宫里不会幸福,百里清风定不会让她过得舒服自在,他定会来折磨自己,而自己与他似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是以,他对自己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宵……你此刻在哪里?”她脆弱地低呼着阎宵的名字,似乎只有想起他,她才能变得坚强一些。瘦弱的身子就那样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似乎身体里的力气全被抽走了般,无法动弹,从窗口流泻进来的轻浅月色照在她微微颤抖着的娇躯上,在墙上倒映出一抹落寞与忧伤的剪影。一声叹息幽幽地从她的口中逸出,带着一丝无助,飘散在大殿内。如今她都已经被打发到了这个不是冷宫却胜似冷宫的地方,而且眼睛也看不到了,将来呢?她还会有怎样的遭遇呢?木念心中幽怨的想着,悲叹自己的命运坎坷的同时内心深处对百里清风的怨恨愈发深了。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阎宵的脸,欢喜的,悲伤的,坚毅的,动情的,无一不令她眷恋,如今他们分隔开了,也许今生再无缘相聚,想到这她就心酸异常。她选择重生就是为了要与他在一起,可是命运却无情地捉弄了她,她与他难道说再无缘了吗?想着想着木念眼眶一红,不禁哽咽出声。轻轻的抽泣声飘荡在寂静的寝殿内,听起来格外清晰响亮。此时殿外狂风呼啸。吹得院内盛开的梅树摇晃起来,片片梅花纷纷飘落,在寒风中摇曳飘荡,哀伤而绝望着,犹如木念此时的心境。过了良久,木念突然挺直身体,快步朝着外面走去,她不想这样陷入黑暗中,这样的黑暗只会让她感到害怕,她想感受外面的明亮月光。朝前没走几步,她就被椅子绊倒在地,“哐当……”
除了椅子倒地的声音,还有器皿破碎的刺耳声音,在木念的身边响起,下一瞬间,刺骨的疼痛席卷了她的知觉末梢。“唔……”双腿正好跪在瓷器碎片上,尖利的碎片扎进肉里,渗出斑斑血迹,很快染红了她白色的裙子,与此同时她细嫩的手心也被划出一道细长口子。“来……”人。人字还没有叫出口,她便自嘲的笑了,她怎么忘记了,这里就她和翠屏两个人,翠屏不知去了哪里,此时这座大殿就只剩下她自己,她能够叫谁呢?悲凉的笑声忽然从她的口中飘出,在空荡的大殿回旋着,飘荡着,在笑中木念竟然泪水纵横。明白现下没有任何人能帮自己,她忍痛拍开手心和膝上的碎物,费力地站了起来。这时殿门被人推开,翠屏匆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然后快速点亮了一室灯火,烛火摇影中她看见眼前的一幕,地上一片狼藉,还有浑身是血的娘娘,翠屏顿时吓得脸色一白。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翠屏赶快上前搀扶住木念,将她扶到床边坐下,她不清楚娘娘为何会摔倒在地,还扎伤了自己,难道她看不见吗,怎么会?她来时不还好好的吗?不敢怠慢,她颤抖着声音道:“娘娘,奴婢这就去给您取伤药来。”说完一路小跑跑出了寝殿。拿了药后她刚要进寝殿,转念一想,又立刻冲了出去,快速朝着御书房跑去。刚到御书房门口,就看到端着糕点正要进御书房的太监总管李德全,她连忙走过去,笑着对他施了一礼。“李公公。”李德全回身一看,朝着她走了过来。
“李公公,娘娘她……”翠屏喘着气将木念的事情一一禀告,李德全听了后眉毛皱了起来,“赶快传太医啊。”“奴婢这就去。”翠屏应了一声,又快速朝着太医院奔去。李德全犹豫了一下,然后端着糕点推门走进了御书房。
深夜,静谧的书房内,仍有一盏夜烛绽芒,偶伴翻书声。百里清风坐在书案前,虽然翻着书册,却对其上的文字视而不见。坐在这里两个时辰了,可是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木念那冷漠以对的容颜,每每扰得他心烦气躁。不要去想她!不是已经下决心要冷落她一阵子吗?为何还要再想起那个没有心肝的女人?对,没错,那个女人没有心肝,根本看不到自己有多么关心她,总是将自己当做仇人一般敌对。仇人?想到仇人两个字,百里清风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气郁,闷得他拧起一双英飒剑眉。这时御书房的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李德全安静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万岁爷,夜深了。”
将点心放到御书案上,李德全没有马上退出去,只是垂头侧立在一边。百里清风拿起一块精致的点心放人口中,咬了一口觉得索然无味,就又放了下来,继续看书。见刘德全半晌不离去,他头也没抬的问了一句,“有事?”刘德全知道皇上刚刚下旨让皇后去了那个废弃已久的永宁宫,本来说,皇上这么做说明他讨厌皇后,可是看皇上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他又觉得皇上对皇后有情。似乎摸不清百里清风的心思,,于是他偷偷看了一眼百里清风的脸色,咬了咬牙道:“回皇上,刚刚宫女翠屏来报,皇后娘娘她受伤了。”他将翠屏告诉自己的话又转述给了百里清风。“这种小事你自行处理就行了,没有必要来烦朕。”百里清风波澜不兴的说着话,眼睛始终盯着手中的书。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又一会儿,看刘德全还站在那,百里清风蹙起眉头,不悦的说道。“没,没事了,老奴这就退下。”看百里清风听到皇后受伤后没有任何反应,刘德全心想难道说皇上对皇后已经厌恶了,下回自己要摸准主子的心思再说话,不然惹得主子不高兴自己就倒霉了。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摸摸鼻子退了出去。翠屏很快带着太医回到永宁宫,可刚一走进大殿,她就傻眼了,殿内空空荡荡,皇后娘娘根本不在殿内。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木念的影子,翠屏的额头顿时开始冒汗。这三更半夜的娘娘她能去哪里呢?而且还受着伤。她想不出来,于是到各个院落去找寻。
木念就是感觉心情异常低落,呆在屋内感到异常的憋闷,才摸索着抓到一件棉衣,批了就摸墙走出了寝殿。外面的空气异常的冰冷,冷风瑟瑟,她的鼻头很快冻成了红色,她伸出纤细的手臂向前探着,脚下慢慢地一步一步走着。木念本来只想在附近走走就回去,可是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很远,究竟到了哪里自己也不清楚。想要往回走,可是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她觉得异常懊恼,没有光明的生活真的是举步维艰。探着手臂她转回身,打算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可是没走几步,脚底突然一滑,她踉跄了一下,身子朝前跌去。“啊……”随着一声惊叫声,她的身子已经跌入御花园里的碧波湖。由于天寒湖面早已结成了一层冰,加上刚下过雪,冰面被一层盈盈白雪所掩盖,月光照在雪上,反射出粼粼金光,像是湖面上撒了一层碎金。
“砰”地一声,木念重重砸到冰面上,她吃痛地闷哼一声,感觉身上说不出来的疼痛,费力地想要爬起来,可是刚站起身脚下又是一滑,又摔倒在冰面上。棉衣上滚了一层的白雪。不知费了多少的力气,她整个身体都开始冒汗了,她才终于站起身,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岸上走去。突然,脚下发出一声冰块断裂的声音,只见月光下原本看似结识的冰面此刻正裂开一道口子,冰冷的湖水瞬间涌了上来,然后冰面再也承载不住她的重量,她所在的那个地方冰面猛地沉了下去,她整个人随即猛然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