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历1827年,孟斐纳城郊。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狂风卷着斗大的雪片,原野上虫草凋敝,一片肃杀。一个穿着亚麻布努格白的少年手持半月弯刀狠狠砍向一块彩绘皮盾。皮盾后是一个强壮的阿抵比斯士兵,那少年每砍一刀,士兵便退后一步。
旁边一个沙哑的声音大喊:“攻左边,左边!”
喊叫的是一个身体健硕,颧骨突出的彪形大汗,长着密密的络腮胡。那少年猛的横刀左砍,士兵举盾相抵,刀刃磨着半人高的大盾,发出吱吱的声音。
那少年再无法前进半步,古铜色的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突然他大喝一声,跃起凌空一脚飞踢,越过皮盾正中那士兵头部。士兵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那少年将刀插入腰间,笑嘻嘻说:“教练,这不,一脚就被我撂倒了。”那彪形大汉皱眉说:“我要你练习的是弯刀砍击,不是自由格斗。”那少年不以为然:“我砍不动他了,反正击倒对方才是目的。”那彪形大汉摇头叹道:“你再这么偷懒,竞技大赛上还是会跟往年一样,惨遭淘汰。”
那少年哼的一声,反身拔刀,对着刚刚爬起的士兵皮盾又是一砍。那士兵还来不及叫喊,连人带盾又摔在地上。那少年问:“你说,我跟速普谁会赢?”那士兵唯唯诺诺,不敢说话。那少年恼恨说:“你们都以为我会被速普打趴下是不?”
一个声音笑道:“岂止打趴下,简直打得屁滚尿流。”
那少年霍然回头,只见对面山头一个英俊的年轻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缓缓而来。那少年顿时面色柔和,笑着说:“奶奶的,你小子就晦气我吧。”
“怎么说我晦气你呢?这可是你历年来的战绩阿。”
那少年呸的一声,打了个手势,一个士兵牵着一匹白马过来。那少年一跃上马,对那彪形大汉说:“教练,我要求跟安东尼奥作战。”
那年轻人哈哈大笑:“咱们赌个彩头,我要赢了,每天偷看你训练的那个小姑娘就是我的了。”
那少年脸上微微一红,说:“什么小姑娘?她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就要好了!”
安东尼奥唰的抽出短剑,一勒马,说:“咱们这彩头就算赌了。”说完向旁边的林子看去。林子里响起几声动静,一个少女转身跑开,但跑出几步又悄悄折回,依旧藏身树丛往这边看来。
安东尼奥微微一笑,说:“她又回来了。”
那少年握紧弯刀,说:“废话少说,放马过来!”一声吆喝,驰马奔去。安东尼奥短剑斜削,一道白光扫来。那少年矮身躲过,回手一刀劈下。安东尼奥用剑一挡,将弯刀荡开,又是一斜挑,直刺那少年咽喉。那少年反应奇快,一扯缰绳,马人立而起,堪堪避过剑锋。安东尼奥大叫一声“好!”策马急冲。那马双腿踢向少年坐骑,白马受惊,仰天长嘶,前腿尚未触地,又是一个腾空。那少年猝不及防,大半拉身子甩飞出去。
林中少女一声惊呼,却见那少年右脚牢牢勾住马镫,凌空一个转身,在白马落地的一瞬间竟然倒骑回马背上。安东尼奥放声一笑:“好个倒骑毛驴。”短剑疾追向那少年后脑勺。那少年啊哟一叫,从马屁股后一筋斗摔落,趴在地上。那一剑又刺了个空。
安东尼奥收回剑,说:“嘿,你从哪里学来这些无赖招式?”看向教练,那教练道:“不是我教的。”那少年一骨碌爬起,说:“杀人的刀才是好刀,能躲开攻击的招式就是好招式。”
安东尼奥对着教练无奈而笑,那少年却摸过去,突然一刀砍在马臀上。马吃痛骤然发狂,安东尼奥大惊,一个不稳从马背落下。那少年提到架在安东尼奥脖子上,说:“你输了!”安东尼奥又羞又恼,说:“这算什么!你这是耍泼皮。”
那少年嘻嘻一笑,说:“你现在脖子在我刀下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安东尼奥看着奔远的战马,大叫说:“这可是我花了四百个金币买来的刺模儿良驹!”那少年得意洋洋,放下弯刀,说:“不就是胡儿族的马吗?叫拿托木那老头再给你牵一匹来。”
安东尼奥摇摇头说:“自从瓦拉的女儿把我们的人打跑后,胡儿族那几个老东西也怎么不听话了。唉,这可是上好的良驹阿。”
“我听说我们的战马大都从胡儿族购买,他们不听话,这战马不就吃紧了?”
“怎么不是,要不能年年往胡儿族用兵吗?”
那少年把安东尼奥拉起来,问:“速普和皮卡鲁斯不是剿灭过那群叛党?”
“剿灭是剿灭过,可就是杀不干净。才几年工夫又让他们死灰复燃了。南边也不安定,告急信催得厉害,素普不是又派去打卡塔尔了吗?若不是这些年到处军情紧张,也不会让胡儿族逍遥到现在。”安东尼奥拍拍身上的尘土,又冲着林子大声说:“他赢了,你可以出来了。”
林中少女“啊”的一声,身影在树丛中一晃,远远跑开了。
安东尼奥探过身子,压低声音说:“晚上我们找这小姑娘乐一乐?”
那少年似乎并未听到,喃喃自语:“这真是阿抵比斯的多事之秋阿。”
一阵整齐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思索。原野上一队重骑兵押着大群衣衫褴褛的奴隶往这边走来,几丈长的长矛和箭形重盾在冰天雪地中闪着寒光。战马披着铠甲,踏着积雪,行进井然有序。安东尼奥张望道:“奶奶的,又要开始围猎了。”
所谓“围猎”是阿抵比斯贵族们的一种残忍格斗训练。将活人视为猎物,进行实战格杀。阿抵比斯是尚武之国,过去阿抵比斯人从小都得接受严格而残酷的搏杀训练,寒冬腊月也得赤膊上阵。练习中常常有孩子死去。只是这个传统到了现在,已渐渐荒废。
那少年看向教练亚历山大:“今天有多少个奴隶?”亚历山大说:“一百个。”那少年叫道:“这么多!我有多少人?”亚历山大回答:“三十六个,包括安东尼奥。”那少年道:“我的人太少了,我会被奴隶砍成肉酱。”“那不过是一些不懂格斗技巧的莽夫,如果是素普殿下,十个13军团的精锐士兵便可以将他们全部杀死。”那少年低低骂了一声,走到旁边佩戴好圆盾。再回到中间时安东尼奥已经准备就绪,三十五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肃立身后。那少年站到前方,细长的胳膊在壮实的士兵中显得格外脆弱。
重骑兵在远处将场地围成弧形,奴隶则被赶入圈中。他们面前堆放着棍棒、斧头、铁锤等武器。一个小士官大声宣布:“如果你们能在这场围猎中取得胜利,你们就自由了!”奴隶们交头接耳,突然纷纷捡起地上兵器,眼中放出热切光芒。在那少年经历的四十多次步兵作战训练中,没有一个奴隶活着走出这屠杀场。但今天的人数是往日的两倍,他神色紧绷,握刀的手似乎开始出汗。
面对野蛮的奴隶,即使训练也难保不发生意外。
奴隶和士兵遥相对峙。亚历山大大声说:“荣耀的阿抵比斯士兵,鼓起你们的勇气,释放你们的血性,像狼一样凶狠,像豹一样矫健,杀死这些没有开化的蛮子!”
士兵高呼:“杀!杀!杀!”
那少年紧盯着前方,眼中杀气腾腾。教练对安东尼奥交待:“保护好他。”然后举起剑,喊道:“进攻!”
少年和安东尼奥并肩前移,士兵斜倾长矛整整齐齐跟着推进。奴隶那边已经躁动起来,像暴风雪卷来的飞沙走石,冲向这边。安东尼奥朝那少年向左偏偏脑袋,说:“你在正面吸引他们注意,一会儿我带十个士兵从左面包抄过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两队人迅速遭遇,血在兵刃间溅开。长矛穿透奴隶的身体,杀声响彻山谷。奴隶们嚎叫着,蜂拥前挤。那少年挥刀猛砍,一个铁锤击在他的盾牌上。他手臂一麻,挥沉重的力量将他震倒在地。旁边奴隶一刀向他头颅切来。刀尚未落下,士兵的长矛便将他戳穿。
那少年翻身跃起,破口大骂,狠狠卸下旁边奴隶的肩膀。那奴隶惨叫着,被一拥而上的人群挤倒,踩在脚下。训练有素的士兵将一个一个靠近的奴隶戳死在长矛下。顷刻,二十多具尸体躺倒雪地。奴隶们前仆后继,围住士兵队,疯狂砍杀。士兵护卫着那少年,东戳西刺。
血汩汩外冒,四处飞溅。那少年浑身沾满鲜血,锋利的弯刀解残着肢体。呼叫声和厮杀声回荡在荒茫的原野上。奴隶亡命的朝那少年冲刺,仿佛不是士兵在猎杀他们,而是他们在猎杀士兵。
奴隶们靠拢一起,战斗变成近距离肉搏。
士兵已经死伤十来个,剩下十个左右,奋力抵抗。那少年看不到安东尼奥,里里外外的奴隶遮挡住他的视线。他胳膊变得酸软,奴隶和士兵的尸体堆积在一块,雪地染成大片的红色。但奴隶还在没完没了的聚集。
那少年的弯刀贯穿一个奴隶的胸膛。那奴隶瞪着双眼,血手紧紧抓住刀身。那少年一拔,竟然拔不出。后边奴隶朝他袭来,他只得放弃弯刀,用盾牌挡住他们的进攻。
那少年狼狈躲闪。一个铁锤呼飞来,左边士兵大叫一声撞开那少年,被铁锤击中,当即脑浆崩裂。
突然,奴隶开始惊慌失措,聚集的圈子一下散乱。他们丢下那少年,或者逃窜,或者回奔。那少年松了口气,从死人身上拔出弯刀,发现原来是安东尼奥带人从左边杀了进来。没经过专业训练的奴隶,左侧遭到突然袭击,顿时不知所措,乱成一团。十多人被安东尼奥杀死后,斗志全消,形势陡然逆转。
剩下的便是屠戮。没有斗志的奴隶,就像没有抵抗能力的牲口,三十多个奴隶嚎叫着飞快奔跑,有的被当场削下脑袋,有的跑到远处被观战的重骑兵用长矛戳死。
那少年又痛痛快快砍杀了五六人,转眼间凶狠暴躁的奴隶全部变成血腥的尸体。安东尼奥笑嘻嘻的将剑插回腰间,说:“干得不错。”
“你奶奶的,”那少年笑骂:“你小子再晚点,就给我收尸了。”
那少年将弯刀在衣上擦拭干净,正待转身,一个鲜血淋淋的奴隶爬起,抓起地上的长矛向他扔来。那少年大惊失色,距离太近,根本不及躲闪,眼见飞矛势猛,他右手往前一抓,竟然一把握住飞来长矛。那少年大喊一声,人仰面跌倒,这一握一倒间,卸去大半力量,只见长矛**他肩胛,却并为穿透。
士兵扑上去,长矛从四面八方扎下。那奴隶就地一滚,从锃亮的矛头下逃过,随手捡起一把斧头,一斧砍断一个士兵的双腿。那士兵大声惨叫,半截身体跌落雪地。那奴隶就势一个翻身跳起,发足朝外狂奔。
外圈重骑兵启动,红色盾甲在冰天雪地里格外显眼。那奴隶身手十分敏捷,穿梭在重骑兵队伍间,腾挪闪避,毫发无损,可见方才是诈死以伺偷袭。安东尼奥面色铁青,大喝道:“没用的东西,给我捉活的!”
追上的步兵拔剑围攻,那奴隶反手抓起一个士兵,大吼着朝骑兵扔去。庞大的身躯砸在一个骑兵身上,将他重击下马。那奴隶劈死前方一人,飞身一跃,翻到马背上,打马快奔,冲出一条血路。骑兵紧随其后,大声吆喝。
那少年已拔下肩头长矛,跳上白马,猛抽一鞭。马如疾箭骤发,雪泥四溅。安东尼奥叫道:“殿下!”一个士兵急忙牵来马匹,安东尼奥上马跟着追去。
那奴隶双腿狠夹马腹,一手将马背铠甲卸下扔掉,马一轻松奔势更猛。寒风呼啸,一行人在白茫茫的原野上打马飞驰,踏踏的马蹄声如战鼓擂击。
转过一个山坳,只见尼泊罗河水苍苍茫茫流向天际。那少年坐骑脚力极好,驰骋如风,已超越众骑兵,直追那奴隶。河畔一窈窕少女坐着戏水,忽听得背后铁蹄如雷,一回头两匹快马斜剌里冲来,劲风猎猎,来势凶猛,一时间仿佛地皮都在发颤。那少女登时吓得花容失色。眼见棕色战马的巨大铁蹄踏下,后边那白马忽然提速,倏的一穿而过,座上少年俯身一揽,将那少女抱在怀里。
那少女反坐马背,姿势恰好是贴面搂着少年,不由得脸上一红。她偷眼看去,只见他一身血污,眉目俊俏,神色冷峻,正是自己每日在训练场偷看的那少年,脸上又是一热,心如鹿撞。
那奴隶已发现少年落单,一勒马绳,反斧砍来。那少年将少女一把推下白马,拔刀迎去。那少女被狠狠一推,“阿”的一声尖叫,跌落地上,滚出老远。她揉着扭疼的左足,抬头望去,那少年根本未看她一眼,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有些失落。她意识到此处危险,爬起忍着疼痛往边前方跑去,却又忍不住屡屡回头。
那奴隶砍杀十分凶悍,招招致命。少年仗着刀快马好,竭力支持,却也险象环生。那奴隶见好几次都可以要了他的命,偏偏白马有灵性一般,飞跃踢腾,连连救主,不由心头焦躁起来,耳边蹄声纷踏,杀声益近。
那奴隶一斧头朝少年当胸斜砍,那少年挥刀一挡,谁知斧头忽然一滑,快如急电劈向马颈。原来那奴隶虚晃一招,实意在白马。少年勃然大怒:“贱民,敢偷袭我宝马!”
斧头的凌厉杀气激飞沉浊雪片,白马受惊长嘶,后蹄蹬地,一个漂亮转身,向左急蹿出去。但斧头来得太快,血噗的喷出,马胸上划出一大道血口,皮肉翻开,露出森森白骨。
白马悲鸣,苍凉的声音被原野上的风远远送出。这匹价值连城的灵马,出生在大草原的野马群中,是烈悍的头马之子,迅猛聪慧,日行千里,曾矗立于茫茫苍原上睥睨众生,却洒血在人的斧头之下。
白马怒起,在血光中咆哮,用它天赋秉异的足蹄重踢在棕马左肋。棕色战马仰天嘶鸣,失足跪地。地面冻结的薄冰层经马膝撞击,顿时如蛛纹裂开。那奴隶一声暴喝,猛提缰绳,硬生生将断裂三根肋骨的战马提起。白马轰然倒地,躺在血泊中。那少年滚落一边,目光射出熊熊怒火。
骑兵追上来,长矛如林。那奴隶打马要逃,忽见一骑兵冲刺过来,像从漩涡里疾射出的气流,势不可挡。长矛霍然扎入棕色战马马腹,挑着马匹直冲出一丈开外。那骑兵扔掉长矛,拔出短剑,卷起一阵冷风,直削奴隶头颅。那奴隶大叫一声:“好大的力气!”身体坠落,举斧相迎。匡当巨响,剑斧碰击,火星四射,奴隶震飞出去。骑兵队立即围上,无数长矛指在奴隶身上。
安东尼奥看了那骑兵一眼,说:“很好。”
那少年半跪在地上,抚摸着白马,面露忧伤。白马无力的睁开眼,双目潮湿。那少年说:“帕勒图,你放心,我会治好你。”他起身走到已被反绑的奴隶跟前,挥手一耳光,问:“谁派你来的?”那奴隶只是冷笑,并不说话。那少年上下打量他,那奴隶皮肤黝黑,**上身,光头下面颊尖瘦。那少年说:“你不是奴隶,你是阿抵比斯人,是僧侣。”那人恶狠狠的回盯着那少年,忽然说:“太阳就要坠落,黑暗笼罩世界。当最后一缕余辉消失在神庙尽头,黑祭司阿肯纳吞从此复活。受诅咒的法老王走向噩梦深渊,骨肉相残,死无葬身。复活的阿肯纳吞拥有来自幽冥的无尽力量,瘟疫、灾难、恐怖现身世间,毁灭只是开始!”
阴森森的声音穿透寒冷空气,像细芒一般扎入人心。骑兵面面相觑,背脊升起一股寒气。黑祭司阿肯纳吞是一千多年前阿抵比斯最大宗教——阿吞神教大祭司,也是这个神教最后一个大祭司。在法老王权建立之前,神教大祭司拥有与统治者一样的权力和财富。太阳历前458年,爆发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王权与神权的武力冲突。第一王朝第二任法老拉蒙出兵捣毁了阿吞圣地希尔摩,上万僧侣被处死,阿吞神教走向没落,宗教逐渐退出政治舞台。法老王权成为至高无上的权势代表。阿肯纳吞被定罪为异教徒,制成活人木乃伊,埋入死亡峡谷斐迪兹。
阿吞神教的突然消失,黑祭司阿肯纳吞的恐怖死亡,以及后世少数异教徒神出鬼没的隐秘行径,给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宗教蒙上一层诡异面纱。一千多年后,当阿吞教的这个残存祭司发出复仇诅咒时,每个阿抵比斯人心中竟然不寒而栗。
那少年缓缓拔出弯刀,说:“阿肯纳吞的脑髓被尸虫吸干,他的空壳正躺在斐迪兹睡大觉呢。他要复活,恐怕比男人生小孩还难吧?”骑兵中发出一阵笑声。在阿抵比斯,如果一个人的大脑被尸虫吃掉,便意味着此人的灵魂被冥神阿努比斯所弃,徘徊在阴间阳世永不超生。这是对犯人最严厉残酷的惩罚,但又有一种传说,遭受这种惩罚的人,他的怨气他的痛苦将交汇成世界上最黑暗的诅咒,这个诅咒足以摧毁太阳下一切光明。
那阿吞教祭司大喊:“无知小儿,你对黑祭司的不敬,将为你的子民带来无尽苦难!复活吧,阿肯纳吞,你的归来将恢复阿吞神的光芒,你的力量将再次统治宇宙!”
那少年一刀割破了祭司喉管,狠狠乱砍,直到把他剁成肉泥。他环视骑兵队伍,说:“阿吞邪教早已灰飞烟灭,这个异教徒妖言惑众,也被我就地正法。法老王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是众神的意志,受到阿努比斯的庇佑。”骑兵高呼:“法老王!法老王!”
天色黯淡下来,营地里旌旗飘扬。大帐内,那少年端坐虎皮软椅上,**上身,随行医生正在给他包扎。侍立一旁的美貌女奴问道:“他的伤怎么样?”医生收拾好物品,说:“没大碍,依殿下体质,几天内伤口便能愈合。”那女奴松了口气,送走医生回到帐中,见那少年一动不动坐在大椅上,若有所思。那女奴说:“我听说今天有个阿吞教的祭司混在奴隶里边,企图刺杀殿下,士兵们都在议论呢。”那少年说:“不错,已经被我砍死了。”那女奴小心翼翼说:“都是供奉诸神,不明白为什么还自相残杀。”那少年说:“诸神这么多,只能有一个是众神之王。这就像大地上有数不清的民众,可法老只能有一个。过去阿抵比斯人信奉阿吞神,后来又信奉阿蒙神,到了第三王朝,法老阿契塞尔特认为法老王努里达才是阿抵比斯的真正佑护者,从此阿抵比斯人膜拜雪狼神,直到现在。”那女奴忽然笑起来:“人家神祗自个儿都没打架,这些信徒们倒打得头破血流。”那少年说:“你懂什么,宗教替换表面上是为了信仰,其实主要是政治斗争。过去祭司权力太大,制肘王室,财富如山,第一王朝的法老努里达早就想搬掉这颗眼中钉,只是阿吞神教的忠实追随者几乎占据了大半个阿抵比斯,才迟迟没有动手。但努里达却暗中准备了十多年,他一过世,第二任法老拉蒙立即发兵毁教,屠杀僧侣,将阿吞教所有财富据为己有,也开始了法老对阿抵比斯绝的对统治。拉蒙自称阿蒙神之子,自己当了大祭司,强迫民众信奉阿蒙神,广修新庙,神权王权独揽一身。到了第二王朝末年,最后一个法老拉姆霍普特四世没有儿子,临死前将女儿晋苏芙蒂嫁给西提王子。具有王室血统的重臣阿契塞尔特杀死西提王子,废除阿蒙神的至高地位,宣称阿抵比斯从此供奉雪狼神,他代表法老政权的至高无上,代表王权对神权在世间的征服。宗教退出政治舞台。阿契塞尔特又以混淆血统的罪名取消晋苏芙蒂的尊贵地位,自立为法老王,开创了阿抵比斯第三王朝。”隔了一会儿,又听他叹气说:“只因为当年残杀阿吞教徒过甚,才招来了各式各样的恐怖传说。阿吞教毕竟是阿抵比斯最古老的第一大教,两千多年了,居然仍不能斩草除根。”
那女奴听他鞭辟入里,说:“外人都说殿下游手好闲,成不了气候。其实啊,我看殿下才是个真正的聪明人。”她看着他,这个修长身子的少年面目清秀,肤色略深,光溜溜的头上留着阿抵比斯年少男子惯梳的独辫,身子骨单薄,不像寻常阿抵比斯人那般结实健壮,但乌黑的眼珠却透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沉静精明。
那女奴说:“我去给殿下找一件干净的努格白。”那少年嘻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还是女人细心,过去训练,埃诺总让我身上努格白穿到发臭。”埃诺是阉割的奴仆,在太阳宫殿伺候阿牙。
那女奴转过身,俯身在厚厚的褥垫上翻找衣物。那少年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微微有些发呆,说:“我把你带来训练场地,这是坏了规矩。”
那女奴一边找衣服一边回答:“你是王子,再大的规矩也大不过你的意愿。再说了,法老王最疼你,还真能责罚你么?我听说二王子,五王子他们从来不野外训练,阿抵比斯的老传统,早就不管用了。”
那少年轻哼一声,说:“二王子,五王子?他们算什么东西,庶出的种!他们训不训练没人在乎,王位永远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那女奴接口:“大家都说,这太子啊迟早是速普殿下的……”她拿着一件短衣回过身,蓦然瞅见少年凶狠的神色。她心颤了下,很快明白过来,惊讶的望着这瘦弱的少年王子阿牙。她在太阳宫殿里已经呆了一年,听闻过有关阿牙的种种传言。这个法老王的幼子在五岁那年母亲去世,她母亲是法老徘匹二世第二任王后,和自己一样来自地位低下的苏色族,即人类的一支。阿牙的母亲长得很美,聪明,善解人意,朱利弗迷恋至深,竟不顾众臣反对,不顾邻国讥笑,封其为后。这在注重地位血统的阿抵比斯是不可思议的。天妒红颜,他母亲在二十七岁那年香消玉殒。朱利弗悲痛欲绝,大病一场,病好后整个人老了一圈。徘匹二世对这个幼子异常宠爱,在阿牙十一岁时便流露出将来传为与他的意愿,只是一来考虑到长子速普羽翼已丰,弃长立幼,恐怕引发国家动荡,二来阿牙确实年幼,不得人心,只得作罢。而速普得知父亲这一想法后,对阿牙嫉恨交加,两人关系势同水火。阿牙自小娇生惯养,走马玩鸟,胸无大志,一幅公子哥模样,加之体格柔弱,性情莫测,没人看好这么一个纨绔少爷能与号称“铁血将军”的13军团统领速普殿下一争高低,也没人看得出来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会跟手握大权的大王子一争高低。
而此刻,阿牙却第一次流露出他的野心。
从她惊讶的神情,阿牙发现这个美丽女奴已经洞察一切。阿牙心想,那莫西里真是聪明。他回看她,她微微张开的红唇娇艳欲滴,明眸皓齿,眉若春山,让他的心忽然动了一下。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那莫西里时,她也是这番神情。
那莫西里是阿牙两年前在农贸市场偶然发现的。四个健壮的黑仆抬着他穿过嘈杂的市集,突然,一双明亮忧郁的眼睛吸引了他。那是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奴,被绑在高台上出售。脏污并没有遮住她姣好的容貌,眉目间竟和圣殿中供奉的月亮女神希米娅神像惊人的相似,多情而温柔。衣不蔽体,若隐若现的身子引发了前面的一阵骚动。贵族们争先出价,有两个老头已经扭打起来。
阿牙示意埃诺去问情况。很快,埃诺回来,说:“殿下,贩卖的奴隶是苏色人。”人类是所有种族中最低贱的一种,也是最柔弱的一种,几乎成为各族奴隶。价格也非常便宜,3个铜板就能买到一个强壮的男人。女人和小孩更是廉价,经常作为购买的附送品。然而,这仅仅是对普通人类而言,苏色女人大多长相柔美,聪慧过人,一个出色的苏色女人甚至可能卖到天价。
显然,那莫西里便是这样的女人。已经有贵族出到六百五十个金币。拍卖人目光巡视着下面,沙哑的嗓子高喊道:“现在是六百五十个金币,还有人出价吗?”六百五十个金币不是笔小数目,对一个小贵族来说,可能是他好几年的收入。阿牙远远望去,那是个英俊高大的年轻人,披白色长袍,志踌意满。对一个三十岁岁不到便身穿白色长袍的贵族来说,确实值得自得。衣饰、颜色在阿抵比斯有着严格的阶级意义和地位象征,亚麻布是平民穿的大众衣服,紫色是普通贵族常穿的颜色,白色一般出现在王室和元老院。金色只有阿抵比斯法老和各王子可穿。
见阿牙看向那年轻人,埃诺说:“殿下,那是皮卡鲁斯,前元老院元老也达的儿子,第7军团统领,极其能干,拥有强大的家族背景和军队。他父亲退休后,便继承了元老之位,现在是阿抵比斯炙手可热的人物。”阿牙点点头:“我听说过这个人。”
岂止听过,权倾朝野能和速普分庭抗礼的皮卡鲁斯,这个黑狼神后裔,阿牙早已如雷贯耳。黑狼神族和雪狼神族是阿抵比斯最重要的两大神族,百分之九十八的阿抵比斯人是黑狼族人。雪狼神族在阿抵比斯只占有极少部分,不到百分之一,但却长久以来统治着人数众多的黑狼神族。雪狼神拥有最高贵的血统,最伟大的力量,是整个狼族的保护神,这在阿抵比斯没有人怀疑。但最近几年,黑狼族中皮卡鲁斯一脉迅速崛起,野心勃勃,势力强大,隐隐成为黑狼族人的领导者。甚至雪狼神族的人也畏惧皮卡鲁斯。最老的雪狼族长老胡图临终前曾说,雪狼族再这样堕落下去,会被黑狼族取而代之,那时候也就是阿抵比斯灭亡的一刻了。当然,没有人听信他,雪狼神是打不败的。
拍卖人又高喊:“六百五十个金币!再无人出价,这个美丽的苏色女奴便是尊敬的皮卡鲁斯大人的了。”人潮涌动,却无人出价。拍卖人说:“六百五十个金币,最后一次。”人群依然保持缄默,几个贵族眼中透出忿忿之色。六百五十金币确实不少,但如此漂亮的苏色女人,这个价位显然低廉。阿牙问:“为什么他们不喊价?”埃诺说:“大概是忌惮皮卡鲁斯吧?和皮卡鲁斯抢女人,不会有好下场。”
阿牙突然大声说:“我出一万个金币。”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光是为这笔庞大的金额,更为公然与皮卡鲁斯叫阵。埃诺说:“殿下,皮卡鲁斯不是好惹的,我们何必得罪他。”阿牙恍若未闻,挑衅的看着皮卡鲁斯。皮卡鲁斯也注意到阿牙,但他并没有马上认出,刚刚十三岁的阿牙从来未在任何政治场合露过面。相反,速普那时更引人注目,他已经二十四岁,协助法老王治理国事,手握军权。
皮卡鲁斯缓缓说:“我出一万零一百个金币。”
阿牙坐在高高的轿子上,说:“无论这位皮卡鲁斯大人出多少金币,我都比他多出一个。”围观众人窃窃私语,猜测阿牙的来历。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前呼后拥,与王朝第一权臣皮卡鲁斯竟拍女人。阿牙注意到捆绑在木桩上的女奴在看他,她溪水般清澈的眼眸里充满疑惑和惊讶。阿牙心里掠过一丝快感。
皮卡鲁斯脸上现出薄怒,随从蠢蠢欲动。一个刀疤脸的士官跳出,破口大骂:“你奶奶的,谁家的小杂种,毛都还没长齐,就想出来玩女人?”阿牙身后仆人手按弯刀,横眉怒眼,只待阿牙一声令下,扑上去将他大卸八块。
气氛剑拔驽张。
忽然,皮卡鲁斯一笑对拍卖人说:“我也比这个小兄弟多出一枚金币,怎么办?”拍卖人显出为难之色。僵持不下间,皮卡鲁斯的神情却让阿牙心中一动,迷恋,**,占有,混杂着些许倾慕。或许阿牙再年长几岁,便能理解这种一见钟情。那莫西里,貌美如斯,犹如圣殿中不可方物的月亮女神。但此时,阿牙心里却有了一个主意。他对皮卡鲁斯说:“既然我们各不相让,何不让这女奴自己决定呢?”众人哗然。从来没有一个奴隶能够自由选择主人,这样的提议在过去闻所未闻。出人意料,皮卡鲁斯爽快的答应。在他看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孩,根本不及他这样英俊有权势的男人有吸引力。阿牙也相信,一个动情的男人,更愿意用自身魅力去征服他看上的女人,而不是金钱,皮卡鲁斯一定不会拒绝这个要求。
拍卖人满脸堆肉讨好道:“无论两位谁买得女奴,都只需要付一万零一百枚金币。”农贸市场的奴隶拍卖能赚到如此大一笔财富,拍卖人已是心花怒放。
皮卡鲁斯拨开人群,大步走上高台。阿牙抬手,四个黑仆放低轿身,一个黑仆跪趴匐地,阿牙踩着他的脊背走下,也登了上去。皮卡鲁斯彬彬有礼的对那莫西里说:“美丽的苏色女人,你愿意跟谁回去?”
那莫西里的眼波在皮卡鲁斯方正的脸上停留片刻,低下头说:“我愿意跟那位年轻的少爷回去。”
皮卡鲁斯僵硬当场。正如阿牙所预料,一个选择情人的女人会选择皮卡鲁斯,可对于一个女奴,单薄少年比成熟的男人更容易保证自己的贞节,更缺乏攻击性。皮卡鲁斯不是不知道,可他动情了,这是任何一个动情男人会犯下的愚蠢错误,他总以为女人同样对他动情,事情却往往相反。
皮卡鲁斯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一个大脸。台下已经有人在窃笑。在阿牙起轿时,皮卡鲁斯忽然道:“阿牙殿下,请代我问法老王好。”阿牙吃了一惊,回头只见皮卡鲁斯转身离去。
这是阿牙与皮卡鲁斯第一次正面遭遇,也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的小小较量。他还不知道,就是这么一次微不足道的小小较量,为阿抵比斯埋下了土崩瓦解的祸根。
那莫西里被阿牙买回来后,就像蒙尘的钻石忽然恢复了它的晶莹剔透,光芒四射。每个见过她的男人都惊叹她的美丽,沉迷于她那酷似月亮女神的容貌。
太阳宫殿里王室子弟挑逗那莫西里的不少,但明目张胆抢她的,只有速普。素普皮肤黝黑,体格魁梧,光头上一双鹰眼透着凶狠。他是皇家卫队13军团的统领,残暴嗜杀,热衷战争,也是法老王的长子,理所当然的未来阿抵比斯统治者。但法老王迟迟没有宣布这个决定,因为他还有一个嫡子,那就是阿牙。全阿抵比斯都看得出来法老王在犹豫。阿牙是他最宠爱的女人所生,他长得很像母亲,眉目清秀,身形硕长。宝瓶王想等阿牙长大,但阿牙实在太年幼了,速普已经成年,培植党羽,扩张势力。皮卡鲁斯和他走得很近,这两个阿抵比斯最大的野心家,掌握阿抵比斯最精锐的军队第7军团和第13军团。年老的法老王开始力不从心。
如果说阿牙没想过当太子,那是假的。如果说速普没想过阿牙想当太子,那也是假的。王室就是一个手足间充满虚伪和残忍的地方。
法老王的犹豫给了阿牙希望,也给了速普对阿牙的仇恨。
但速普并没将阿牙放在眼里。他大摇大摆带着侍卫闯入银盾宫,把那莫西里扔到床上。没人阻止,下人们恐惶的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当阿牙狩猎回来,站在门口,听到速普放浪的笑声:“美人儿,你害怕什么呢?我那弱不禁风的弟弟能满足你吗?还是我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人吧,哈哈!”
速普脱下自己的裤子,压在那莫西里身上。他那黑黢黢的屁股对着门缝。阿牙一阵恶心,他紧握刀柄,满脸通红。埃诺压低声音说:“殿下,冷静一点。”
阿牙的手慢慢放松,他不是速普的对手,这么冲进去只能自取其辱。
速普把他臭烘烘的嘴凑到那莫西里的唇上,手哧的一声从她身上撕扯下大片裙子,抚摸她滑腻的大腿。突然,他触电一般抬起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挥手给了那莫西里一耳光。阿牙听到那莫西里冷漠的声音:“阿牙殿下就要回来了。”速普嘿的一笑,一只手抓住她挣扎的双臂,说:“他回来正好,就让亲爱的弟弟看看我们怎么快活。”
阿牙忍无可忍,一脚踹开门,拔出弯刀。速普旁若无人,继续狗一样伏在那莫西里身上,扒她的衣服。被激怒的阿牙狠狠朝他背上刺下。速普跳起来,粗大的手掌拧住阿牙的胳膊用力一甩,阿牙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速普笑嘻嘻说:“瞧,我弟弟现在也懂得拔刀子了。”
阿牙一声不吭,又扑上去。速普闪过,绕到他背后猛的踢在他腿弯上。阿牙匍身跪倒,弯刀哐当落地。速普把阿牙踩在脚下,阿牙瞪着他说:“父亲不会原谅你。”
速普悻悻的看了那莫西里一眼,说:“这个女人我迟早要上了她。”说完把阿牙踢开,穿好裤子,带着一干侍卫扬长而去。
阿牙爬起来,一个一个扇下人的耳光,然后用刀发狂的插床。他双眼通红,像一头受伤的幼兽,歇斯底里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那莫西里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低声啜泣。
阿牙心里盘算着杀死速普。从那一年,他开始了他大量的格斗训练。
阿牙看似清瘦,体质却很好,他体内毕竟流着雪狼神的血液。在教练亚历山大的严格训练下,他身手变得矫健,意志更加坚强,他不再是不堪一击的柔弱王子。但他知道,他和速普相斗,依然犹如以卵击石。
夜凉如水,帐篷外面篝火通明,士兵们扫开一片空地,围着圈坐在地上喝酒。远处身穿盔甲的安东尼奥骑着那匹高头大马,带领一队骑兵在尼泊罗河岸逡巡。阿牙走出大帐,招呼埃诺牵来一匹马,翻身骑上,奔驰到安东尼奥身边。安东尼奥看见他,微笑说:“殿下,看来你的伤好得很快。”
“只要没刺中心脏,就没有好不起来的伤。”阿牙看看安东尼奥坐下的马臀,说,“你的马找回来了?它的屁股似乎也好得很快。”
安东尼奥放声大笑:“殿下比外界传闻坚强多了。”
“如果没有那些传闻,我还能在速普的眼皮下逍遥到现在吗?”
说完,他们两人相视一笑。
“看来这流言蜚语也未必全是坏事阿。”安东尼奥手持马缰,马缓缓而行,“我听说大王子跟殿下因为那莫西里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殿下有什么打算吗?”
阿牙和安东尼奥并辔而行,说:“速普现在去南疆作战,暂时对我没有威胁。可他一旦得胜,又是战功一件。我呢,根本没有功绩,更别说在军中的威望了,我很难扳倒他。他出征前向父王索要过那莫西里,父王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严词拒绝。等速普凯旋归来,我恐怕要留不住那莫西里了。”
安东尼奥说:“那就把那莫西里给他,一个女人而已,不可得罪速普过甚。毕竟,他可能是将来阿抵比斯之王。”
“不!”阿牙忽然勒住缰绳,腔调透着狠色说:“阿抵比斯之王不能是他。”
安东尼奥也止住了马,瞪大眼睛看着他。
阿牙也盯着他:“速普继位后,皮卡鲁斯就会成为元老院的执行官,王朝首辅,我想,安东尼奥大人,你是不会愿意看到这个局面吧?”
月光暗淡,乌云时不时的移过遮住月亮,安东尼奥脸上显得阴晴不定。阿牙气定神闲的看着自己的训练陪伴,这个宫廷护卫官。他的父亲雅戈是帝国第6骑兵团总指挥,元老院元老,也是阿抵比斯大贵族。安东尼奥家族和皮卡鲁斯家族的矛盾非常尖锐,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这正是阿牙所需要的。骑兵远远的停在后面,等待着他俩的动静。好半天,他开口:“我们的势力没有速普和皮卡鲁斯大。”
“是没有,”阿牙催马前行,“有时候杀人不需要靠势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也能杀死一个强壮的男人,只要她靠得足够近,足够让男人放松一切警惕。”
阿牙回过头,安东尼奥已经跟上来了,他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这一切殿下都具备了,而速普王子的离开,正好给了我们一个千载难逢的准备时间。”
阿牙冷冷一笑,说:“明年开春的竞技大赛,就是一个下手的机会。”
尼泊罗河蜿蜒的沿着原野静静流淌。一行人离开营地已经远了,前方出现一个破败的石屋。一对母女在河边捣衣,月光落在她们纤弱的身上。安东尼奥挥挥手,一个骑兵上前问:“长官有什么吩咐?”安东尼奥说:“去,把那两个女人带过来。”
那个骑兵招呼几个人,策马过去把那对母女围住。两个女人惊恐的被带到阿牙和安东尼奥面前。阿牙看向安东尼奥,他放荡不羁的笑说:“他妈的,累了一天了,正好放松放松。”
战争年代,军队奸淫掳掠的事司空见惯,像安东尼奥这种浪荡子弟找个野味尝尝,阿牙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他跳下马,走到低头跪着的母女面前,抬起年轻母亲的下巴,金色长发下是一张带着几分秀色的脸蛋。安东尼奥提起旁边的女孩扔到阿牙马上,说:“殿下,这个给你玩。”那年轻的母亲尖叫着扑过来,被安东尼奥抓住衣服摔在地上。女孩哭起来,她母亲也哭起来。安东尼奥毫无所动的扒光了年轻母亲的衣裙,又脱下自己的裤子,从她后面用力**。
天上又开始飘雪了,骑兵队伍整整齐齐站在黑夜的雪地里。盔甲帽顶上的红羽毛沾满点点雪片,长矛如箭,矛头闪着金属的光泽。年轻母亲的哭泣声渐渐变成旷野里粗重的男女喘息声和**碰撞的沉闷声。
横伏在阿牙马上的少女睁大眼睛,瑟瑟看着眼前原始野蛮的景象。阿牙注意到石屋的门已经打开,一个披着贫民常用的劣质黑毯的男人探出半截身体,绝望的站了好些时候,但似乎终究抵不过内心的畏缩,无情的关上了门,把妻女留给了粗暴的雪夜。
“贱民永远是贱民。”阿牙鄙夷的想,“永远不知道什么是血性,什么是耻辱,永远只配跪在贵族的脚下,在伟大的雪狼神指引下,苟且存活。”
也许是眼前刺激了他,阿牙的手抚摸上那女孩的臀部。这是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少女,身体开始发育,她母亲的**让他幻想起她稚嫩的身躯。
阿牙一提缰绳,马打了个嘶鸣,扭转方向,朝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处奔去。说:“我回营地了。”两个骑兵尾随而来。
阿牙感到心底的躁动不安,仿佛有个什么压抑已久的东西在身体某处要寻找出口,寻找解脱。但他不能像野兽一样在荒山野岭,在士兵面前玩弄这个少女,他是王子,不是放浪形骸的贵族后裔,也不是粗鲁狂妄的军人士官。
踏着尼泊罗河岸松软的雪泥,没多久他回到营地。篝火熊熊的场地中,传出士兵谈论女人阵阵低俗的笑声。他们打着堆,丢盔弃甲,略带醉意的推推攘攘。在他撩开帐篷的时候,听到背后辱骂打斗的声音。
阿牙回过头,离他最近的那堆士兵有人打起来了。阿牙把少女扔进帐内,吩咐随行的骑兵进去把她捆好,等他回来。
阿牙走过去,看见两个彪形大汉正弓着腰,手握匕首,互相对峙寻找时机。围观的士兵高叫着助威:“他妈的,杀了他。”“杀了那狗娘养的。”
长发的男人忽然扑了上去,另外一个光头大汉急忙闪开。那长发男人匕首跟着刺向他咽喉,光头大汉又灵巧的躲开了。
阿牙没有马上制止这场斗殴,只是冷眼看着。醉醺醺的士兵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他,依然满嘴粗话的骂:“奶奶的狗杂碎,有种别娘们似的藏藏躲躲,拿着刀上啊!”“亚利多,杀了他,杀了这狗杂碎!”
叫亚利多的长发男人仗着气势,再次刺了过去。光头大汉一低头,右手匕首一晃,没等大家看清便听到亚利多的惨叫,刀子扎进他了的大腿。
一个肥壮的士兵跳了进来,脱掉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胸口,一拳击向光头大汉。那大汉一手握住他打来的拳头,肥壮士兵额头青筋暴出,拳头竟然再递不出半寸。光头大汉突然大叫一声,一脚蹬在对手的腹部。就在那士兵痛苦的弯曲身子的瞬间,那大汉两肘狠狠击在他背部。肥壮士兵蜷缩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围观士兵更加躁动,又有三人走进去将那大汉围住。很快,那大汉东打西击,其中两个已经被放倒,剩下一个脑袋被坚硬的光头一碰,顿时血流满面,摇摇晃晃。
那大汉扯烂外衣,一身肌肉虬结,伤痕累累。打红眼的他举起右手,挑衅看向四周士兵,狂野的大喊:“阿纳亚!阿纳亚!”
阿牙问:“阿纳亚是什么意思?”旁边的士兵听到他的问话,这才发现他,连忙单腿跪地,回答:“殿下,阿纳亚是胡儿族语言,意思是战无不胜。”
所有的士兵都看到了他,立刻鸦雀无声。阿牙的眼光却在周围士兵身上逡巡,冷冷说:“军中不能打架,你们不知道吗?”士兵们寂然不语。忽然一个有点嘶哑的声音傲慢的说:“军人的尊严是沸腾的血性,军人的荣耀是杀死的敌人。而我们这个强大而辉煌的帝**队里竟然有胡儿族的野蛮人,他们是阿抵比斯的敌人,是帝国的叛民,跟这样的低贱人种共同效力于阿抵比斯法老王,是每一个帝**人的耻辱。只有懦弱无能的军队才会面对这样的事情无动于衷,才会顾及什么军中不能打架的规矩。殿下是高贵的王子,在宫中养尊处优,又怎么懂得军队的荣辱呢?”
阿牙顺着声音看去,是捂着腿伤的亚利多。他的服饰显示他是骑兵团里的一个小士官。我说:“你一个小小的小队长,凭什么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他神色依然透着傲慢,他说:“我的官阶跟殿下的身份相比,微不足道。但我曾经服役于第7军团,在蒙特蒂保卫战和远征波比亚的战役中都曾英勇作战过,对于军队,我想我应该比殿下更明白吧?”
现在由皮卡鲁斯统领的第7军团,是帝国最精锐强大的军团,所有的士兵都以在第7军团服役为荣,里面的普通士兵甚至强过别的军团的士官。至于蒙特蒂保卫战和远征波比亚,那是近百年来最大的两场战役,非常惨烈,帝**队死伤几十万,最终由第7军团的浴血奋战,取得了最终胜利。而第7军团从此开始象征阿抵比斯帝国的荣耀与强盛。传说只要战胜了第7军团也就战胜了阿抵比斯帝国。
所以,一个蝼蚁般大小的小队长,居然用如此轻蔑和放肆的口气跟阿牙说话,跟阿抵比斯法老王最宠爱的小儿子说话。
阿牙知道,他在这些杀人如麻,彪悍精壮的士兵眼里,就是一个软弱胆小的纨绔子弟,除了他显赫的出身,根本一文不值。如果在过去的软弱是为了蒙蔽速普,那么在他远离阿抵比斯,在决心除掉他以后,阿牙没有任理由要再不树立他的威严。
阿牙没有动怒,只用平静的口气嘲弄:“身经百战的第7军团战士,却只能在一个骑兵团做个小队长,还为了维护帝**人的尊严,被胡儿族贱民弄伤了大腿,果然是我这个养尊处优的王子懂不了的。”
亚利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的立在士兵圈中。阿牙走到他面前,说:“跪下。”他吃惊的看他。阿牙大声说:“我以阿抵比斯王子的名义,命令你跪下。”亚利多慢吞吞的,不情不愿双膝跪地。阿牙忽然拔出弯刀,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头颅骨碌碌滚到人群中,在场的士兵都惊呆了。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爆柴声,连远处的士兵也安安静静的站着,黑压压的一片。
阿牙问那光头大汉:“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斯巴达。”
“你的身手很好,为什么还是一个普通士兵?”
“因为我是胡儿族人,立再大的战功,也得不到晋升。”
阿牙点点头,“帝国骑兵团是不能有外族人参加的。你原来在那个部队服役?”
斯巴达答到:“在第29军雇用野战团。后来有一次安东尼奥大人视察军营,看上了我,把我调到了第8骑兵团。”
阿牙看看亚利多没有脑袋的身体,说:“以后你就是第8骑兵团的小队长了。”
斯巴达大喜,单腿跪地:“谢谢殿下!”
“不过你违反纪律,一样要受到惩罚。”阿牙看向站在四周的士兵,宣布:“凡是冒犯王族威严的人都得死,凡是违背军规的人都得受到惩罚!”
“来人啊,”他说,“把这几个在军中打架的士兵拖到中间当众鞭打三十下。”
十个穿戴盔甲的士兵上前,把滋事斗殴的斯巴达等五人拖到雪地中央,扒下他们的上衣,将双手绑在木桩上,然后一鞭一鞭的抽打他们的背部。一个士兵大声报数:“一,二,三……”
阿牙记起了那个少女,她还在他的大帐中。阿牙的头脑浮现出安东尼奥强奸她母亲的情景,觉得有什么地方一热,决定回帐篷。他对赶过来的埃诺说:“明天把那个胡儿族人带到我帐里来,我要见他。”
宽大的帐篷里,少女被严严实实的捆绑扔在地毯上。她闭着眼睛,当阿牙进来的时候立刻警惕的睁开。她清澈的眼睛像一汪湖水,倒映出阿牙靠近的影子。
阿牙俯身摸着她的脸,问:“你叫什么?”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突然她问:“你也是贫民吗?”阿牙愕然一怔,想起自己一身亚麻布短衣,竟被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女误以为贫民。阿抵比斯王族子弟野外训练,必须穿亚麻布短衣,据说是为了纪念先祖开国艰难。
阿牙不置可否的笑笑,放下弯刀。她又问:“他们为什么要听你的?那些阿抵比斯士兵。”
“因为……”阿牙想了想,说,“我认识他们的长官,所以他们听我的。”
她紧追不舍:“那么你跟那些坏蛋是一伙的?我看见你每天跟他们训练。”
“是你?”阿牙惊讶道:“那个每天在林中偷看的女孩就是你?”
少女脸上一红,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却点点头,用细若蚊吟的声音道:“是我。”
阿牙心头一动,看了看她,起身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酿,细细品味。那少女也不作声,垂首看着地毯,却悄悄的注意阿牙动静。
待喝完酒酿,阿牙突然走过去将那少女一把抱住。那少女浑身发抖,两行泪水从眼里流下。阿牙嘴角泛起一丝狡黠的笑意,解开她的衣襟,手掌覆盖在她微微突起的胸上。那少女紧闭双眼,苍白的脸上浮出红晕。见她不理不睬,阿牙恶作剧的用力捏捏,她疼得皱起眉头,颤声说:“哥哥,别这样对我好吗?”
她这声哥哥叫得阿牙又新鲜又奇怪。他问:“你叫我什么?”她说:“哥哥。”见阿牙愣在那儿,又小心的说:“哥哥,你放开我好吗?你也是贫民,你就带我离开这儿,我想,我想回家。”少女对他突如其来的亲近让他一时难以适应,他并未想起这便是白日里他从马蹄下救起的女孩。他当时甚至未看清她面目。
不过带着捉回来的女孩逃离自己的营地和士兵,忽然让他觉得有趣。
“那你怎么报答我呢?”阿牙问。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他。阿牙说:“你嫁给我,我就放你走。”阿牙当然不会真要娶这个贫民的女儿,可她满脸通红,认真思考似的,一直过了很久,才小声说:“我答应你,你……别骗我。”
阿牙打算放她走。让这个单纯的女孩回去找她可怜的母亲和她胆小卑微的父亲。
阿牙解开的她的绳子,把搁在几案上的弯刀插在腰间,说他去看看外面,然后身体探出帐篷,挥挥手把周围的卫兵打发走。
阿牙回过头来,她已经整理好衣服。她紧张的问:“他们看守的人多吗?”
阿牙严肃的说:“一会儿出去你紧紧跟着我,千万别出声,也别东张西望!”她急忙说:“我一定跟着你,不出声也不张望。”阿牙露出一个笑容,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脸红了一下。
女孩跟着他溜出了帐篷。雪越落越大,鹅毛雪片簌簌的往下掉。篝火都灭了,大多士兵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只留下几个人清扫场地。远处的铁甲骑兵来回巡逻,而旁边静悄悄的,守卫全部撤离。
阿牙猫着腰,飞快的蹿到一个帐篷后。少女半步不离的跟着他,不知是紧张还是冻的,月光下小脸红通通的。阿牙安慰的捏捏她的手,小心的贴着帐篷向外看去。
清扫场地的士兵并没有发现大雪夜中两个瘦小的身影。他们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转移,直到一个穿着短裤的士兵出来撒尿。但他马上认出了阿牙,疑惑的犹豫着是不是要叫殿下的时候,被阿牙一脚踢中下身。他闷声弯曲,阿牙用刀柄狠击他的后脑,这个不敢反抗的士兵顿时晕厥过去。阿牙松了口气,转头接触到少女崇拜的目光,心里有点哭笑不得,又感到滑稽。
两人继续偷偷摸摸的逃离营地,之后的事情变得非常顺利,有几个骑兵发现了他俩,不过他们很快明白了阿牙的手势,若无其事的走开。这一切都在少女没注意的情况下发生,于是她惊险又刺激的跟阿牙穿过了层层防守的巡逻兵。
他们沿着尼泊罗河岸飞快的奔跑,营地和士兵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两人放慢脚步,她似乎轻松起来,对阿牙说:“哥哥,你刚才打晕那个士兵的时候好勇猛。”
阿牙笑嘻嘻的回答:“女人都说我勇猛。”大约是察觉他**的腔调,她没有接话。又走了一会儿,她忍不住说:“我叫伊芙,你呢?”
“阿牙。”
她把阿牙名字默念了好几遍,又问:“你住在阿抵比斯城里吗?”阿牙说:“是啊。”她说:“阿抵比斯城里住着好多贵族,他们又凶横又霸道,还是住在郊外好。”阿牙忽然问:“你们都很痛恨贵族吗?”少女毫不迟疑的点点头,说:“他们是坏人!尤其是那个金黄色头发的长官,有一天我一定杀了他!”阿牙知道她说安东尼奥,阿牙想她是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阿牙说:“没有这些贵族,谁来支持阿抵比斯的经济?谁来维持阿抵比斯的治安?谁来领导阿抵比斯的发展?贫民都是没有受过教育的下等人,什么都不懂,他们需要有见识的贵族的指引。”
芙诧异的看着阿牙,说:“你说话的腔调就像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和长官,难道你不是贫民吗,你为什么要帮他们贬低我们自己呢?”见阿牙不说话,她又自言自语说:“不过你看上去像受过教育的样子。”阿牙说:“我的老师是奥多里摩尔,他是一个大哲学家,无所不知。”少女惊奇的看着他,说:“我听说过他,他是太阳底下最聪明的人!”沉默片刻,又说:“你是他的学生,你说的话一定不会错的。”阿牙嘴角微微翘起,她低下头说:“不过你不像一个普通的贫民。”阿牙问:“你不喜欢吗?”“不。”她小声说,“喜欢。”
阿牙没注意到她的神情,更没注意到一个少女心思的变化。
在快到她家的时候,阿牙停了下来。她有些意外,说:“你不跟我回去吗?”阿牙说:“我不能再走,我走了你就走不了了。他们一会儿就会发现我的失踪,骑兵会大规模的出来搜索,那时候你和你家人就要大祸临头了。”
她看着阿牙,半晌有些畏缩的慢慢的伸出右手,在碰触到阿牙的手那一刻,坚定的握住。她被阿牙“大义凛然”的话感动,担忧的说:“那你怎么办?”阿牙说:“我不会有事的,你看我在那儿一直好好的。”她的脸忽然又红了,说:“可你说要娶我,你再回去……”也许觉得羞涩,她不再说下去。
阿牙呆了呆,心里忽然有些懊悔,哄骗道:“三天之后,你去营地找我,那时候士兵会撤离。记住,一定要等到三天,别再去偷看训练了,那些野蛮的士兵不会放过你。”
伊芙大约是想起了安东尼奥,打了个哆嗦,她说:“我听你的。”阿牙说:“你快回去吧。”伊芙嗯的答应,却仍然站在那里。朦胧中她脸庞的线条格外娇美,眼睛明亮动人,阿牙忽然对着她薄薄的嘴唇亲吻下去。
尼泊罗河水如年华一般的流去,月光温柔的抚摸着滑如绸缎的河面。两个少年男女在岸边静静拥吻。那一刻,阿牙仿佛忘记了自己是王子,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搂着自己的心爱女孩。多年以后,当阿牙回忆起这个美好的晚上,仍然恍如梦中。
阿牙慢慢松开她,她温柔的眼神恋恋不舍,又带着些彷徨。阿牙取下脖子上戴的雪狼神项链,给她挂在胸前,说:“以后找我,就拿这个项链。”在她转身离开时,她说:“三天后,你等我。”
她一定没听出刚才阿牙说的“以后”,三天后当这个单纯多情的女孩再到营地,看到的只能是是大批人马离开后的残迹。
阿牙站在尼泊罗河岸,直到她身影消失在茫茫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