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阳光轻柔。周围花香四溢,鸟儿在发出清越的欢畅,叫声悦耳动听。远处,重峦叠嶂,山清水秀。近处,阳光轻佻,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云汐百无聊赖的坐在小溪旁,嘴里嘀咕着:“死江无溪。臭江无溪。浑蛋江无溪。可恶江无溪。江无溪讨厌鬼……”可是,无论如何咒骂他,还是忍不住将视线移至洞门口。不知道为何,当遇见了江无溪后,一种熟悉感将她包围。这种感觉让她忍不住去靠近他,哪怕只是一步,她也很开心。她忽然觉得,也许他们很久很久以前认识吧。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女子绝美容颜,皮肤白皙若雪,眉中一点朱砂,双眸含笑,似一潭春水,含着淡淡柔光。她的唇不点而红,发丝轻飘,身材凹凸有致,我见犹怜。她手执一把红伞,缓步走着。
远处一条河流,河水清澈,水声潺潺。有一男子身着银色绣着龙纹的华服,手执一把玉扇,墨黑色透亮的青丝随风飘扬,一双丹凤眼微眯着,似乎在享受阳光。他鼻梁挺直,薄唇微抿,剑眉如一片叶,面如桃瓣,满面春风。绝色女子向他走去,一步一步变为年轮,凡走过之处万花盛开,似乎带着春天。男子眯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按兵不动,只是就此站立着,见女子须臾来到自己身畔。
“在下元安浮煞,敢问姑娘芳名?”他声音低醇动听,如同清风刮过。
“元安,倾画!”她唇畔含笑,嘴角梨涡可爱动人,声音清澈,好似天籁。
“若姑娘是元安人士怎会在忘川河东?”他声音轻佻,撩拨心弦。
“我没有家,云游四海,曾经许愿假若有人愿意给我一个家,那么天涯海角,我便随他而去。如今,公子正巧出现,这是天意。我心中已存下公子的影,敢问公子,可否给我一个家?我愿随公子赴往元安。”她语声清扬,柔情似水。
“假若姑娘不嫌弃,寒舍随时恭迎姑娘大驾。”他一笑,江山失色。
两人在忘川河畔相视一笑,江山太美,却赶不上佳人巧笑倩兮,公子唇畔含笑……周围渐渐虚化,整幅画面只剩下两人双眸柔情。
云汐晃神,也许她身上还有倾画的记忆吧。否则怎会对过往如此了解。“啪——”一声轻响传来,她顾不得太多,慌慌张张的跑进洞穴。“怎么了?”
却见江无溪仍着一身白衣,没有丝毫变化。他皱着脸,表情痛苦。云汐上前,素手抚上他的手,感觉到他身体里几股真气乱撞。她立马点住他的心脉血,先护其心脉,尔后将他扶起身,打坐,将内力缓缓传输给他。
江无溪感觉到自己身体一阵阴寒,然后忍不住动弹。耗费了好久的心力,却不小心将要打翻。身体里缓缓传来一股暖流,他知道云汐又在为自己传输内力。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他对她,不过是个陌生人。但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自己。她所做的,早就超过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范畴。那天,他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气息。虽然隔着远,但依旧能知晓有一个人正偷偷看着自己与黑衣人打斗。他以为,她只是看看,或者与那些个黑衣人根本是一丘之貉。可是,她救了自己。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陪伴着自己。他也觉得很奇怪,自己会渐渐依赖上她的陪伴。
见江无溪渐渐平复,云汐呼了口气,安心下来。正欲离开,却听见江无溪的声音——“别走!留下来!”
“可是,我是女的,你……”云汐疑虑了,他刚刚不是在介怀吗?现在怎么又突然反悔了?
“没关系!”江无溪淡淡说道。他现在什么都办不到,若眼睛没有失明,若身上没有伤,那他便不会如此求她了吧!
“哦。”她点点头,然后很神速的剥开江无溪的衣服,自然没有剥彻底。看着他肩胛骨一条又一条的伤痕,她心里忽然心疼起来。“你这肩胛骨上的伤是怎么弄到的?为什么那么深?而且,看起来时日已久!”她的声音淡而哀伤,透着关心和心疼。
“练武练的。”江无溪淡淡回答。对他而言,这样的伤是家常便饭,根本不值得去关心和在意。不过,云汐的心疼让他感动。他忽然觉得如果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自己应该会很高兴吧。
“哦。你是自学武功吗?”
“不是。我师傅亲传。”
“哦。你师傅是谁呀?他很有名吗?你看起来武功很厉害,你师傅武功一定也很厉害吧?!”
“我师傅是素涵。”
“素涵?也是圣灵山的吗?可我怎么没听说过?”云汐好奇了。在这圣灵山四年,也没听说过有一个师叔叫素涵的呀。
“他……被逐出师门了!”江无溪淡淡回答,眼神黯然。那个师傅,一生傲骨,唯我独尊。尽管自己是他唯一的弟子,但是他却从未在意过自己分毫。这身体上的伤,全都拜他所赐。每一次修炼,就像是要将自己逼往死路。每一剑都毫不留情,他不会告诉自己怎么练剑。只是从一开始便仍一把剑给自己,然后举着剑向自己冲来。
江无溪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见他的场景。那是一个雪夜,他从被窝里被爹爹提起。寒气逼人,他穿着寝衣,睡眼朦胧看见了那个男子。爹爹毫不留情的将自己扔下,冷冷留下一句:“以后,他就是你的师傅了。还不快拜见!”然后,转身离开。
他太过懵懂,不过四五岁的年纪,怔怔地看着眼前身形伟岸的男子。白色青丝飞扬,冠发轻绾,一身墨黑色的锦袍,微眯着桃花眼紧紧盯着自己。他说:“你叫轩辕逸辰?”
那时的自己还很青涩稚嫩,不敢看他的眼,轻轻点点头。
“这名字不好。从此以后,你便叫江无溪。”他站在雪下,狂风吹着他的锦袍,衣角飘摇,风声簌簌。
“是!”
“无溪呀!你来!”他向自己招手,眼睛不在紧盯着自己,望着这雪,似在孤独似在感伤。
自己迈着小步子,一步步向他走去。听见他轻叹,“这一夜雪,就好像她冰冷的心,我温润不了。若我的孩子还在,怕是也和你一般大了吧。无溪,你可知我为何给你取着一个名字?江无溪,则永不能有水,无溪,心上无水!”
他不懂,只知道点头。无溪,心上无水,心上无水,永不有泪!
他看着漫天大雪,不知何时带了一把剑,扔给自己。可他一下子被剑砸到,费劲拿起那把剑,却根本推动不了。一下子愣神,转眼却看见师傅一剑刺向自己。他声音清冷,透过心墙。“你给我记住,练武除了自卫还要杀人。从今往后,只要有剑刺向你,你便要举起剑刺回。就算对方死了,那也是自找的。”
他提步离开,寒冷的夜,晶莹的雪。空气中留着他的余温,“苍天若从未眷顾你,你便要学会覆了这天。丧尽铅华,寒夜余光,苍茫大地,你迟早会寻到方向。脚踩着这片地,你是王者,同样也是弱者!”
他犹记得,那夜寒冷,自己睡在雪地上,周围一片腥红。他几乎遗忘了一切。
“你说什么?”云汐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清理伤痕的手加大了力量。江无溪回过神来。
“啊——”他吃痛。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是太惊讶了!想不到这圣灵山居然还会逐出弟子。”
“没关系。”江无溪显然是适应了她的毛毛躁躁。“不过,你也在圣灵山吗?”
“是呀!我也在圣灵山,不过我只待了四年。”云汐答道。手上的动作放缓。
“哦?那你师傅是谁?”
“素染。我师傅是冰美人素染。”云汐回答道。“说起来,我很多天没见她了。我好想她呀。”
“素染。”江无溪吃惊,身体顿住。忽然想到了那一个晚上,月光如水,清江月明,清风微拂。师傅一身墨衣,白发三千丈,手中执着酒杯。站在倚栏杆,独揽明月。他走上前,看着师傅的背影,轻声问道:“师傅,是在惆怅着什么吗?”
“师傅为情所困!”他如此回答。月色冰冷,他情殇难诉。
“为谁?”虽然那时的自己只有七八岁,但是身处深宫,早就了解了这些情爱。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君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困欲三生梦飞尽,恨娇柔、独诉心伤。晓来雨过,逸影何在,一夜肠断。离愁三分,二分心死,一分疼痛。细看来,唯有素染,点点是离人泪。”素涵独倚高楼,斜望圆月。一口饮尽杯中酒,仰天大笑,但是一笑笑出了泪痕。“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吾心悦素染,难诉离人情。”
“师傅……”他有些担忧的出声。
“素染,你玉颜如墨,心悦他人,不曾为我回眸过一回。可是,我却总为你着迷。”他一个人顾自喃喃。未曾听耳畔有人轻喊。眼角泪水晶莹剔透,“你说,我这是痴呢?还是傻呢?”
他独自离开,不再多留。月太明亮,却不属于自己。借酒怀情诉衷肠,可惜自己不是离人,难懂此恨。
万丈深渊,一生戎马,江湖难清,满世浮屠。我泪,你却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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