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进洞穴,一晃已是翌日清晨。云汐醒来,看着还在沉睡的少年,紧闭的双眼,如雪一般苍白的脸颊。她叹了口气。昨晚,趁他睡着,她曾查看过他的伤势。筋脉寸断,胸口几乎发炎,身上还有数不尽的伤处,背部大片都是刀痕。只是,时日依旧。似乎旧的伤好了,又添新的。
她走到洞门口流淌的溪水边,发现自己如今几日两人未洗澡,着实有些不舒服。于是,一拢长发,脱了衣裳便跳进溪里。水十分清凉,清澈见底。而且也不深,刚好到她肩膀。她美滋滋的泡完澡。随后,汲取了些清泉,走到洞内,将水喂给白衣少年喝。
却发现,他连吞咽都不能。云汐无奈,只好自己喝一口水,然后渡给少年喝。她用一片巨大的青竹叶,盛了口水,喝下。再一下吻住少年的唇。却没想到,少年似乎已经醒来了。睁着眼看着自己。云汐一下子被呛到。咳了起来。
她的脸倏的红了起来,有些窘迫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此刻的他,安静的睁开那双绝美的丹凤眼,恰似一道虹霞,那般迷离。少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一片漆黑,只是感觉到一对温润的唇吻住了自己。往自己嘴中传输着什么。然后,一下子又离开了。那对唇很柔软,带着淡淡的甜味,竟让他有一点点眷恋这样的感觉……
一时间,空气冷却下来。云汐尴尬,只觉得这样的情况真是丢脸死了。所有的好意可能都会被曲解。 “你……醒来了?”云汐挠了挠头,打破了这份沉默。“我……我刚才这是…。。”
“姑娘,现在还是晚上吗?怎么那么黑?”少年所关注的根本就不是她刚刚做了什么。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声音。他从小便练武,眼睛几乎就是他的生命。如今,他什么都看不见,自然会在意。他的声音如同夜间缓缓流淌的小溪,悦耳动听,似乎有魔力,一直流到心间。
“现在明明是早上呀!”云汐答道。算了,人家没有在意,她也不去在意好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说着,她伸了一个懒腰,像只小猫一样娇人。
“早上吗?可为何我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少年垂下了眼眸,心中顿时翻江倒海,一片苦涩。老天几乎夺走了他的全部,连他的双眼也舍不得给他留下吗?气急,喉中涌起一口鲜血,他一下子吐出。
云汐看着他这副模样,立马上前去查看。手指还未触碰到他,少年一声怒吼:“别碰我!”
“我……我……”云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少年冷冷吼道:“滚!给我出去!”她的双眼忽然泛红,心里觉得委屈。她救他一直救到了现在,虽然他的双眼看不见自己也有责任,但是他这样的态度让她觉得根本就不值得。
“好!我走,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我救了你,因为救你我一个晚上都在这荒郊野外,生平第一次过这样睡在洞穴的日子。既然你也不领情,那我也不必再救下去了。你生与我无关,死亦与我无关。我就当救了一头白眼狼!”她愤愤说道。一拂衣袖一阵轻风,转身离开。
少年心里忽然怅然若失起来,别扭的很。生命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消失不见。他很想再吼一句“别走,回来!”可他没有理由。假如灵魂就此站成两头,你可否会在彼岸向我招手?亦或是以生命作结,走过这奈何桥,只为与我相见,哪怕只是一眼。假如我有朝一日堕入十八层地狱,你可否会脚踩清风陪我堕落?亦或是用心肠为赌,架一座彩虹桥,只为为我唱一首歌。假如人生从此再不会有交集,你可否在路的尽头为我回眸?亦或是一剑穿心,冻结时间,只为对我微笑……
不知道是谁在轻叹,熔岩已枯,华容已故。你的悄怆幽邃,听不见我撕心裂肺。脑海里忽然传来一声怒喊:“浮煞,假若我倾画轮回再爱上你,我必当诛,永不入轮回。”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他的头忽然之间好疼好疼,似乎要炸了开来。那盛怒喊一遍一遍回荡在脑海,他的心也绝望了起来。灵魂似乎在后悔着什么,裂骨的疼痛向他袭来。他的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没有知觉地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说了好久好久,终于疼痛逐渐消失了。他绝美的丹凤眼布满血丝,倾画,故事假如真的开始了,命中当诛的可否是我?此生受尽疼痛的可否是我?
刚刚还在咆哮的灵魂似乎一瞬间沉静起来。少年太过疲惫,渐渐入睡。耳畔的叹息声又在响起。入骨的相思化尽了谁对谁的离愁。有一个故事你还未了解,便落下了序幕。传说中的离别太苦,在我眼里比不上离别后的相思。上辈子留下的怨恨,可否今生来偿?倾画,我愿此生画地为牢,将自己圈禁,你可不可以回头再对我微笑?你不知道,忘川河畔你红衣如血,从此我便爱上了你绝世若雪的容颜。你不知道,三千鸦杀的一直是我一个人,三千鸦杀三千刻骨,为你浮屠一生一世,我也在所不惜。你不知道,你一朝**,忘川河便永远荒芜……
再醒来时,少年感觉自己身体有一些异样,胸口前似乎多了什么。但他没有多想,现在早已饥肠辘辘,已经两日没有进食了。“呀!你醒了!”耳畔传来云汐的声音。他心里忽然开心起来,但脸上依旧面不改色。“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原来你希望我走呀!我见你两日没有进食,好心摘了野果子给你充饥。既然你不领情,那我走了。”说着,她转身就想走,却被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抓住。她听见他喊道:“别走!”忽然,她笑了,笑的倾国倾城。
“这还差不多!”她瘪瘪嘴说道。将采来的野果子递到他的手中,“我已经洗干净了,你放心的吃吧!虽然是野果子,但是没有毒。还好我学了几年医药,不然呀,当真是走投无路了!”
少年拿起果子便啃了起来,吃的狼吞虎咽,顾不上丝毫形象,看来倒是真的饿坏了。云汐看着他含笑着柔声说:“慢一点吃,当心点。你还有病在身,放心吧!还有呢!”少年很听话的放慢了速度。他是太饿了,就算眼前有一头牛,他也能吃下去。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云汐眼角弯弯,目光皎洁。发现这个少年其实比想象中更有趣一些。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吃着果子。云汐也没有责怪,继续说道:“我叫云汐。‘云想衣裳花想容,汐下铭钦眉画舟。’的云汐。”
少年吃完了果子,抬眸。“云想衣裳花想容,汐下铭钦眉画舟。”吗?虽然看不见少女的模样,但依旧可以想象她的容貌。大概,是一位在水一方的佳人吧。他声音清淡,不带丝毫感情。“我叫江无溪。”
“江无溪,江无溪……”云汐低头想着这个名字,江没有溪,便没有水。“是你心上没有水吧。这名字还真奇怪!”
“你倒真是说对了,我的心上的确没有水!”就如干枯的大海早已成为一片荒漠,没有一滴水,没有眼泪,什么都没有!
“哦……”云汐点头。这个少年肯定有故事。“对了,趁你睡着,我检查了一下你的眼睛,完好无损,应该不是眼睛的问题。可能是问题出在其他地方,比如说你自己选择性失明,或者你和夏紫薇一样,脑袋里有一块血块,血块消失了,眼睛自然能看见了!”
“夏紫薇?是谁?”江无溪听着云汐的话,心里忽然放心了不少。这个女孩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安心。
云汐忘了现在是古代,没有人看过《还珠格格》。她拍了一下额头,最近真是抽风了。“呵呵,一个可怜的女子!她也失明了,不过恢复了。”
“哦……”
云汐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冲了出去。江无溪奇怪,这个女孩子似乎挺沉稳的,年纪轻轻知道的也多。为何如此毛毛躁躁?
再进来时,云汐手里似乎端着什么,江无溪看不见,只闻到空气中漂浮的淡淡青草的芳香。
“我帮你熬了药,刚刚居然忘了。差一点就熬糊了。”云汐将药放到石床边,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绢,跟了自己四年了,现在贡献出来还真是舍不得。“这个药,是专门治眼睛的,虽然你眼睛没有大碍,但是治疗一下也是必要的。而且,纯天然中草药。对你眼睛恢复反而有益。你胸口上的伤我已经替你包扎好了。我还在熬药,你其他地方的伤口,还需要清理。”
江无溪点头,两日相处下来,他知道云汐对待自己也算用心,也不会怀疑她的话。
云汐将药小心地倒在手绢上,手绢还有她的体温,含着淡淡体香,上面绣着牡丹的花样。这是师傅手把手教自己的,也是自己第一次绣手绢。上面绣着那句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汐下铭钦眉画舟。”慢慢折叠,把手绢轻轻敷在江无溪眼帘。
“你背部的伤需要我帮你清理吗?”云汐看着他问道。虽然说这句话真的很不合适,但是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根本就做不了。
“不必了!”江无溪冷冷拒绝道。从小到大他便习惯了这种生活,若不是今日虎落平阳,他也不会凡事依靠着云汐。
“哦!”云汐转身离开,心里竟有一点点失落。她想帮他,却无能为力。这个少年,太自强冷漠了。就好似一块寒冰,无论如何都难以融化。
心上的孤独,不知不觉被融化。灿烂星阳,可是你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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