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静默,山中桃花正艳,云汐下完课,安然的走向似水居。既然想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她便应学会知足常乐。虽然与大师兄还不熟,但总要有个适应过程。活了二十四年,早该知道安然若素。
似水居,远远看见云舒三千青丝飘扬。安静的端坐在院前石凳上,绣着水纹的素白长衫随风舞动。他的双眸紧闭着,安享着温暖阳光。小麦色的脸颊,笼罩着一股化不开的哀愁。如此,浓墨重彩。似乎这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似是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转身看着云汐,一双乌黑发亮的眼,薄光轻拂。“你倒是来的准时。”声音低醇 似是魔音,穿透人耳,寒凉入骨。脸上转瞬变得漠然。
“只是觉得还是早些的好,这样也能多学些。毕竟,我学习的时间也不长。”云汐回答。对于大师兄,她早已卸下心防。毕竟,他的那双眼一眼便能看透自己,她又何须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倒是变得坦然。
云舒颔首,表示赞同。“那边开始吧。”他如流水般清澈的嗓音响起。“使剑除了要行剑势,行剑招,还要运用内力,术法。使剑时要注重脚步轻盈,姿态平衡。要不动如山,动如狂花飞舞,叫人看不清招式。虽然都有讲究,但你要学会融会贯通。”
“我会的招式其实不多,但关键是招招致命。行的快,收的快,收放自如。你学这些招式虽有些吃力,但是却能提高你的应变能力。有的招式还可以借力使力……”
云舒的声音似清泉,流过心里觉得清凉透彻,很舒服!云汐淡淡听着,仔细记下。一时间,时光飞逝。她也毫不自知。
依水居桂花飘香。微风轻拂,空气也觉清新自然。入了秋的圣灵山依旧如春天一般,红绿相间。
……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之间,两个月过去。云汐的剑术也有小成。圣灵山彩云节将至,云墨提议两人一起夜晚赏月,不眠不休,坐等次日朝阳。云汐同意。这两个月来,她一直潜心修炼,每日都在背“风柔剑法”。虽说师傅闭关修炼了,可是这该背的还是得背。毕竟,这是为自己好。如今,她已经将“风柔剑法”背熟吃透。不懂的随时向云舒指教。如今也能行一两招。
而她也不忘记向云墨指教医学,也能慢慢认得几种药材几种病状。如今,她是该好好休息了。
彩云节那天,她刻意打扮了一番。虽然依旧是素白色的长袍,却也比平时漂亮了不少。一头秀发用顶级和田玉发簪轻绾,更添她灵动皎洁。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张小脸素面朝天却觉肤如凝脂,一双眼眸巧笑倩兮给人觉如水晶般璀璨夺目。唇畔含笑,模样甚是勾人魂魄。只是一螺青黛间有一红色的印记似真似切,看不清晰。
云汐轻叹了一口气,自两个月月圆头疼以后,她变发现眉宇间长了这样一个印记。每日颜色都在加深。无论用尽什么办法,都去除不掉。她有些担忧,问过云舒,他却在凝视了许久后说无碍,让她放心。她又怎能放心呢?
“云汐,好了没?快点儿呀!这会儿人肯定很多。再不去可就没位子了。”云墨在墨菊阁外嚷嚷着。云汐摇了摇头,应道:“来了!”
一路上,的确如云墨所说,来往的人多如山海,络绎不绝。云墨不停的嘟囔着:“早些来就好了!哎……”
云汐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好笑道:“就算早些来,人还是一样的多。更何况我们个头那么小,怎么可能挤的过师兄他们。你倒不如少些抱怨!大家不过图个热闹罢了。到了半夜三更,还会有谁有闲情逸致赏月、等日出呢?”
云墨闻言,以一脸鄙视的态度说道:“个子小的是你,请你把‘们’字去掉。”说完,还不忘用手对比一下身高。嗯,差一个脑袋,很好!他满意的点头。
云汐忍不住扶额,一脸黑线。她反驳道:“比你矮怎么了?我可比你有智慧!”说着,她指了指自个儿聪明的脑瓜子。
“哟!你又脑子啊?!我可是头一回听说。”云墨一脸笑意,轻松回击。
“是,我是没脑子!那也比某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强!”云汐笑了笑,看着云墨傲娇的脸,毫不留情的回应着。斗嘴?也不看她从哪儿来的!
“你你你你你!”云墨指着手指,一脸愤然。可惜再说不出话来,一直“你”也“你”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我什么?”云汐扬眉。跟她斗,还太嫩了!
不再理会云墨在身后诅咒自己十八代祖宗,她快步顺着人流而去。因为是小师妹,倒也受了诸多照顾。
太阳渐渐落山,月亮初见轮廓。云汐看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月,不禁担忧起来。又是月圆之夜,她的头又改疼了。
云墨对彩云节并没有多大兴趣。但因为是云汐头一次参加,倒也特别积极,浑身打了鸡血似的,上蹿下跳。云汐看着他,眼角弯弯,唇畔含笑。
须臾,终于拨云见月,月光如水。周围嘈杂声不绝于耳。云汐却只看着云墨给自己介绍这个,接受那个。脸上扬起笑容,心里又酸又苦。她快离家一年了。在这里,似乎很多节日都被省略。没有现代那种虽然短暂却记忆深刻的相聚。心里也觉不自在,空落落的,寂寞,随之而来。
她抬头,却看见云舒坐在屋檐,一双眼,看破了世界看破了红尘,却透露出思念。她从未见过他这般的表情。一脸浓郁的哀愁,笼罩着全身。黯淡的眼,想要离去却无法决然转身。他看着月亮,眼中含有泪光。难以看见。
云汐哀叹,这样明亮而皎洁的月,到底寄托着多少哀思?
似是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云舒朝下看,却见云汐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她,这是在怜悯自己吗?他心底讽刺。此生此世,他的孤独引来多少同情。若不是为了那个女子,他有怎甘愿痴守到如今。他在等,一个轮回!
两双眼互相凝望着,各腹心事,无人肯说。一双眸清凉淡漠,一双眸哀伤浓愁。彼此交错的视线,为着不一样的人。那一刻,灵魂的破碎竟一下子看清。
“云汐,快要放花灯了,听说师祖和漠然小太太也要放花灯。我们快去看看吧!”云墨在不远处朝着云汐大喊。并没有看见云舒正坐在长亭上。他发现了很多好玩儿的,此时很激动,正想着该如何显摆自己。
“嗯!就来!”她看着云墨发亮的脸答道。再转身看向屋檐时,云舒早已消失不见,似乎从未存在过一般。夜空,划过一丝惆怅。
远处,漠然玩的正欢,发出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寒卿痴痴的凝望着她,忽视了所有人的存在。云汐忽然明白素染师傅所说的“同样的境界”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师祖寒卿竟深爱着漠然师祖。
谁都说,修行之人无欲无情,却不知他们的感情纯粹。
漠然看见云汐,立马蹦哒了过去,十分乐呵。“云汐小丫头,陪我放花灯吧。可好玩了。”
云汐刚想回答,头却疼痛欲裂。一时间,身上所有的神经都在咆哮,疼痛如海浪般席卷而来。她的贝齿狠狠咬住,手不自觉的握紧,身体倒汗。心底,一片凉意。忍着剧痛,她轻声道:“对不起……师祖……我……我身体不太舒服。”
漠然见云汐吃痛的模样了,也知她这话并非推脱之词。点了点头,蹦哒着离开。寒卿注意力全在漠然身上,倒也没太注意到云汐的异样,也跟着离开。
云汐挨着疼痛,一步一步异常艰难的走着,脸上出了豆大的汗颗粒。听见云墨略带着急的问:“你怎么了?没事吧?不会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云汐点点头,她现在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只能凭着意志不倒下去。连说话都不可能。
“云汐,你别吓我。”云墨带着哭腔说道。心乱如麻,这几个月每到月圆遍见她疼痛不已。若一开始只是犯病,那么这会儿可就不只是犯病那么简单。他心里一时间愤恨自己,怎没有早点察觉她的病状。
小心将她扶进墨菊阁,他立刻跑去找自己的师傅。一时间,整个房,就只有云汐一个人。她感觉到自己心犹如火烧,太过炽热,太过疼痛。竟让她在床上翻滚下来,掉在地上,不停滚动着。她,想要尖叫,却没有力气,只能发出呜咽声。
好痛,好痛。她无奈,感觉快被火烧成灰烬。一下子撞到墙壁上。身体的疼痛,让她尚留一点理智。她滚动着爬到桌子旁,口干的要命想要喝水。却不料,一下子将水壶打碎,水流了一地。
她忽然满脸泪水,太疼了,太疼了。身体有火无穷无尽的燃烧着。眼前一阵火要将她湮灭,她连呼吸都做不到。正欲再次撞墙,却听见一声清凉入骨的声音入耳——
“你要死吗?”
她趴在地上,浑身脏兮兮的,活像似小狗,她哭着,使劲摇头。泪水泛滥模糊了视线,却可以看见一张脸冷漠而疏离,是云舒。
云舒一下子定住了她的骨阴穴,不嫌弃她脏,抱住她,动作轻柔。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别死,好好活着!就算会痛死,也别自己抛弃自己。就当……就当……就当我求你!”最后这句话,他声音哽咽,似乎太多的苦哽在喉间,难以诉说。
云汐靠在他的怀中,一时间竟那么安心,疼痛似乎也不那么汹涌。她发现,她忽然相信了他!
这时,云墨正带着自己的师傅站在门口,一脸错愕的看着云舒。
云舒抱着云汐转身离开,淡淡留了一句:“她,我先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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